“……你是…兰贝…特?”她迟疑了一秒,终于吞吞吐吐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他抬起头,望向爱丽丝的表情十分肯定,“我一直都是兰贝特。”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爱丽丝连忙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方才因为太过激动,而完全歪曲了意思。
但还没等爱丽丝再做解释,面前的少年却了悟般的重又弯□子:
“公主殿下,我当然是您的骑士,兰贝特。”
“……”爱丽丝望着面前单膝跪地的少年,他那坚决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即便那头棕色的头发依然让她在意,但她始终愿意相信这个人。
因为现在,这世上,只有这样一个人是她可以信任的。
所以少女抬手触上了自己的唇,向前轻迈一步后,终于抿嘴道:
“那么…你的意思……”
“公主殿下,我们的马就在不远处的森林。”
“……”
“只是我,好不容易从王宫逃出,您的那枚戒指却还丢在镜子里。
我感到万分抱歉。”兰贝特因为深深的歉意,终于将头低得愈发下面。
爱丽丝望着兰贝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先前那句话总让她有种违和感,但少年的眼神,他的表情以及动作,都证明他正是诅咒前的那个人,那个对她忠心耿耿的男子,是兰贝特。
所以她的戒备正慢慢走向瓦解,虽然没有一口气回到从前的样子,但爱丽丝还是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然后伸手想要示意他站起来。
然而那个小心的她,在伸手的瞬间,手指却被对方忽然扯住。
不是那个绅士的兰贝特,这动作很突兀,连给她缩手的机会都没有。不久,她那因为野外生活而划伤的手指便被他握入掌心:
“兰……?”她刚因为惊讶而想大声挣扎,那少年却忽然低下头,朝着她的手背轻吻了一下。面前的少女因为他的动作而平静不少,她没想到他会为了表示自己的尊重与虔诚,而在自己手背印上一个亲吻。
只是当少年抬头看向她的时候,爱丽丝才终于因为他的眼神,心中陡然划过一阵惊诧。那种并不单纯的目光,那种似乎带着什么企图的目光,正是这危险的目光,若是带上一抹浅浅的笑,即便是同他一道长大的少女,也会情不自禁地脸上发烫。
她得承认,这少年确实长相英俊,也正是如此,若是褪下那不苟言笑的冰冷面具,他必然会受很多人的欢迎。
而那个似乎被他不小心征服了的少女,终于在沉沦之前梦醒。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脸红得不像样子,所以她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指。至少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
但她真的错了,至少这一次,她那一秒钟的疏忽却换来了一个猛扑。
从一开始,她就被他那并不高明的演技所欺骗,什么公主殿下,现在看来,都不过是这少年为达成自己目的的手段而已。
所以当爱丽丝被他摁倒在地,她的脖子被他用丝带死命缠住的时候,她终于痛苦地挣扎起来。
上面少年的脸,那张她熟悉不过的脸颊,此刻准备杀死她的模样让她不仅仅是害怕,更是深入骨髓的伤痛。
就算那没骨气想要劝她放弃戒指的兰贝特,真就是自己骑士,其实她在戒指与他们的安危中还是会选择后者。也许这场漫长的旅行正在慢慢改变爱丽丝,让她渐渐学会不再为那些面子上、名义上的东西去争得面红耳赤。
但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得很离谱,因为她的兰贝特是不会鼓励她放弃母亲遗物的,那个兰贝特一定会拼了命替她要回那东西。
因此当自己瞳孔中,上方少年要将她赶尽杀绝的恐怖表情出现时,爱丽丝终于后悔起自己对于兰贝特的低劣估计。
那个始终都很绅士,始终都将忠诚
与坚持放在第一位的兰贝特,是绝对不会抱着这样半吊子的决心回到自己身边的。那简直就是对她莱因哈特公主骑士的侮辱。
爱丽丝觉得自己就快要喘不上气,她嘴里想要说什么,嘴唇蠕动着,但脖子上那缠起的缎带却丝毫不给她机会。
她皱起眉头,在一片空白中却忽然想起白雪梦中的话:
“杀死他。”
爱丽丝猛然睁开眼睛,当看到那企图扼死自己的男子那狰狞的表情后,少女终于拼尽全身力气将手摸进了裙子。
现在,那把带毒的梳子,正被她死死攥在手中。
爱丽丝从没想过,他们也会有这样一天,用一种刀剑相向的姿态面对彼此。
他现在使出浑身力气,抱着杀死自己的目标正付诸行动,而爱丽丝却不得不摸出那把防身才会用到的木梳,用一种悲绝的目光望向上面那人,然后抬手向他伸去。
那梳子的毒性是她未曾想象的剧烈。当木齿在混乱之际触碰到对方的脸颊时,兰贝特竟就一下失去了力气。脖子上的缎带立刻松了,爱丽丝使劲浑身力量,扯去那带子的时候,她终于痛苦地干咳起来。连眼泪也涌出许多,在她微微皴红的脸上蔓延开。
身上是少年的重量,那木梳子飞到了离他们很远的地方,爱丽丝的半边身体被他死死压在下面,而兰贝特却倒在了她的手臂上,脑袋则磕在了她的肩胛。
少女起伏未定的呼吸,她睁不开眼睛,连少年的表情她也看不到一点,连耳朵都泛起了响亮的耳鸣。
只有胸口的起伏,以及脸上的泪水,才让她觉得自己至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但猛然间,她却感觉自己的脸上似乎有什么温凉的触感。微弱的气息在靠近她的位置,公主吃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那张熟悉的脸正与自己咫尺之远。
少年渐渐恢复为黑色的头发,因为毒发而急促起来的呼吸,只是现在的他,指腹正擦过自己的眼角,用他那带着痛苦的眼睛望着将金发散了一地的公主殿下,看着她尚还泛紫的嘴唇,以及渐渐恢复红润的脸颊。
兰贝特的眉间慢慢蹙和,爱丽丝终于从这张脸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她的骑士兰贝特。
只是现在的他,等待着的,似乎只有毒发而亡这一条路。
“兰贝特……”爱丽丝终于伸出手指,她想要触摸面前这个人的面孔,却被他一把抓住了。
少年忍住痛苦,朝她微微一笑。爱丽丝才明白,那脸颊上正沾着毒药,那个足够也将自己逼向死亡的剧毒。所以终于焦急起来的爱丽丝,眼泪止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像个任性的孩子,她甚至哽咽着痛哭起来:
“对…对不……”她的声音很是颤抖,那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简直能磨
碎人心,“怎么……都是…都是我……”水蓝色的瞳孔中,映出的少年,那张清隽的脸,终于因为痛苦加倍而笑得更为惨然。
“公主…爱丽丝……”兰贝特的声音终于打断了少女的无措,那关于名字的呼唤,将爱丽丝的焦虑全全压制,她抽泣着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已经没有身份的约束,公主望着那呼唤出自己名字的骑士,她的眼里满是伤心欲绝的泪光。
“爱丽丝……”他又喊了一声,然后将那握住公主的手心轻扣上自己的唇,“抱歉……”
“兰……”
她的话尚未说完,他却已经俯□子,在自己唇角极轻地一吻后便终于没了力气,倒在了她身边。
似乎还能感觉到唇瓣的温度,但那个人却真的再没声音……就连心跳的声音,也已经消失殆尽。
胸口陡然一阵剧烈疼痛,向爱丽丝袭来时,也将她推向了昏迷的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福利么?←_←【滚,人都死了还福利!
于是兰贝特小朋友,你绝逼花下鬼啊~人生赢家啊~【特大误【没命人生赢家你滚
☆、Part。58 树后那男子
爱丽丝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梦境;似乎连白雪都无法进入她的大脑。眼前浮现的所有人;都是那个叫作兰贝特的家伙。
曾经;母亲的去世让那位少不经事的小公主褪去幼稚的外衣;但从那时起,她就希望自己身边最亲爱的人别再离开。而时至今日;唯一那个从小和自己一同长大;唯一那个还对自己这位破落公主忠心耿耿的家伙,却被自己手上的毒梳子一击毙命。
她悬浮在黑暗之中,她必须在这没有一人的静谧之地踽踽独行,她开始后悔起自己的想法;那种即便周围再无帮助之人,也要坚持下去的想法。
自己目送别人离开与别人目送自己离开的感觉截然不同,也许直到现在,爱丽丝才后悔自己成为了目送别人的那个家伙,也才知道首先离开的人则显得太过狡猾。
连眼泪也开始止不住,她在黑暗之中挣扎了许久,直到想起了什么,她才用尽全身力量从那梦境挣脱。
意识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爱丽丝才微微感觉什么东西抚过自己的脸颊。好像是人的手,好像正在为她将眼泪擦去。少女缓缓睁开眼睛,模糊之间才感觉是谁正对着她,正面朝看向她,正用一种专注的目光,一种会让她想起那个方才还在思念的重要之人:
“兰…贝特?”公主从嘴里轻轻吐出这几个音节的时候,对方却并无动静。依然是那种专注,依然重复着抚摸她脸颊的动作。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当公主猛然睁大眼睛,她才终于惊得向后挪出一步。
是昨天,是那个躲在树干后看着她的男子,而现在,他正面无表情,蹲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望着她。
爱丽丝微微喘了口气,突然的动作让她有些头昏,再注意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兰贝特已经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公主的心思不免焦灼:
“兰贝特呢?”她看向不远处的那个男子,他的目光带着一点爱丽丝捉摸不透的意味。
“……”他不置一词,依然是那样看向爱丽丝。
而少女的目光则愈发怀疑:
“……你是…谁?”见对方不回答自己,她终于将问题指向了个人。
“闭上眼睛的女人果然要更美。”他说出这样一句意味不明地话后,终于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天空已经黯淡下来,距离爱丽丝昏倒到现在似乎已经过去很久,在这半明半昧的空间里,少女的目光中,那站在不远处的英俊男子,表情却愈发狰狞起来。
“闭上眼睛…的……?”公主蹙起眉心,她不明白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闭上眼睛的母亲,就不会发狂;闭上眼睛的白雪,就像是森林中的仙女,不会和别的男人缠绵……闭上眼睛的你,则会让我想起初遇白雪的模样。”
“等等…
…”爱丽丝睁大眼睛,“你说,白雪?”即便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提起白雪的人,但爱丽丝知道,他一定又是一个被白雪所俘虏的男子。
“她是我的未婚妻……”那男人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爱丽丝,表情写满了冷漠。
“什……”少女不可思议,她看着那偷偷躲在树后望向自己的男人,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与白雪有着如此之近的关系。
“但即便我拴住了她,让她无处可逃,她却还是消失在我的密室,对我的爱置若罔闻。”他仿佛沉溺在自己的梦境中,说出这些的时候,连表情都享受无比。
但这表情只会让爱丽丝感到恶心,即便这家伙有张英俊的面孔。
隐隐约约能感觉他的危险,当少女用一种吃惊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男子时,他已经向自己缓缓走来:
“所以这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逃走,不会让你和其他男人缠绵,一定会把你留在身边,永远的留在身边……”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当天空又暗下一层的时候,爱丽丝甚至能听到森林深处,狼的嚎叫在黑暗间游荡。
“你要…你要干什么?”即便惊讶包裹着爱丽丝,但昏迷前那种窒息的感觉依然让她四肢无力,她唯有在这铺满枯叶的地面向后挪去,伸手寻找着早就不见踪迹的毒梳子,但这样一个环境、一种氛围,她又如何能准确发现这最后的防身之物?
所以愤怒的目光下,爱丽丝的心还是渐渐走向绝望。
“将你带回去。”他说道,“将你永远留在身边。”
说完,那男子终于向她伸出手。却在这时,不远处的几个光点带着一些咒骂以及抱怨渐渐传入耳中。
就像是绝处逢生,爱丽丝立即大吼:
“救命——!!!”声音几乎越过了整片森林,远处的喧闹一瞬变为安静,但火光却摇晃着一下子就拉近。
站在她正对面的男子,他被那光亮刺花了双眼,才伸手要挡住那些光的时候,火光的主人——那些个子矮小无比的侏儒人——他们令人害怕的面孔,却已经被光照亮一半。
“谁?”红帽子站在最前面,当隐约间看到那用手挡住他们光亮的男子时,他终于用一种警惕且凶狠的语气问道。
“是他,大哥!是那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