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邀月楼居然这么先进,还有菜单,可天知道,我一个字都不认识。只好拿给玄月,扯扯他的袖子,“玄月,你识字的哈?你点菜吧,随便吃什么,呵呵。”
我尴尬的笑笑,也不知道玄月的心智恢复了几分,别跟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了。
玄月果然不负所望,像模像样的点了几道菜,不过听那菜名是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完全不知道是什么菜,什么沉鱼落雁啦,什么黑白双星啦,什么红莲吐蕊啦,谁知道到底是些什么,不过最后一道我是知道的,莲花糕,哈哈,不愧是玄月,知道我最喜欢吃点心。
等菜上来才不得不佩服这厨师丰富的想象力,沉鱼落雁,不就是蒸鱼么,旁边加了几朵香菇,难道那香菇就是大雁了?黑白双星,居然是皮蛋拌豆腐,红莲吐蕊更夸张,番茄炒蛋……
不过这几道菜都是我最喜欢的,不错不错。
最先上来的糕点,莲花糕入口松软,莲花的清香从嘴里幽幽滑入鼻尖,不甜不腻。
哈哈,没想到傻了的玄月还这么聪明,我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桌前美味的食物上面,以至于周围环境的改变我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兴奋地“啪”一掌拍到玄月肩上,“哈哈,玄月,我太喜欢你啦!”
说完才发现大厅只剩我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转,所有人的眼光唰唰的向我扫过来,抬头的一瞬间,我也呆住了。
站在门口的那名男子,月白长袍,玉带束身,淡雅的清绿流苏从腰间滑出,随风轻轻舞动,银白的月光下淡淡吐出幽幽荧光,如雪的肌肤,血般的双唇略往右钩,就那样将我看入冰魄般的双眸,雪,我看到漫天的大雪,从他眸中缓缓下落,除此之外,明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妖孽,绝对的妖孽,比我家玄月长的还美。
身后那名男子,一身明紫,不如前者那般勾人魂魄,却也是英气逼人,浑身散发出一股冰冷气息,令人不敢逼视。一双紫眸,在明紫长袍的搭衬下,更显通透,直直看着我身边的玄月,面无表情,也读不出眸中任何情愫。
美男子的魅力果然是无穷的,我完全忘记了刚刚的尴尬,怔怔看着他们,感觉到腕间的疼痛我才回过神来,玄月浑身散发出阵阵凉意,好像不高兴,我连忙拉住他的手,轻轻笑道,“呵呵,没事没事。”
大厅还是静的可以听见绣针落地的声音,两名男子不慌不忙缓缓走上楼梯,鬼魅一般没有一丝声响。直到再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大厅才渐渐恢复先前的热闹,竟无一人讨论刚刚两名男子,这好像不大符合大众八卦的本质。
“玄月,冰眸吔,刚刚那人,居然是冰眸,传说中的凤氏皇族,哈哈。”我轻声对玄月说。
“你……喜欢?”看不见黑纱下玄月的脸上的表情,只微微嗅到隐隐透出的凉意。
“哈哈,当然啦,要知道我们那个世界的人,什么颜色的眼睛没有?就是没见过冰眸呀,那眼睛跟水做的似的,眼球就像钻石一样镶在眼睛里,你说多美啊……”我毫不犹豫的发表着自己的意见,“不过我看到他眼睛里像在下雪,还是没钻石美啦,钻石你知道不?比冰还透,比水还清,还会发光,在阳光下可美了……而且还特别坚硬,我们那个世界的人,都把它比作坚贞不移的爱情,成亲的时候呢……”我继续发表着我的钻石论,却没发现玄月一整晚,没再说一句话。
回到客栈的房间,玄月仍旧冷冰冰的坐在桌边,不发一言。
一直以来,我都是和玄月共一间房,总觉得和他分开会很不安全,也不知道是担心他还是担心自己,多半是自己不安心。有时候也会问自己,为什么一个相处不过半月的人,会给自己这样强烈的安全感,在原来那个世界,即使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都曾将自己遗弃,或许是他的痴傻,他的失忆,让我觉得自己同样也是他唯一的依靠。
我拿下他的斗笠,娇嗔地晃晃他的手臂,“玄月……你生气了?”虽然这样问,我却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生气了,只见他直视前方,眸子里空无一物,我瞪大眼睛瞧他,怎么都看不见自己的倒影,他灵魂出窍一般,任由我怎么叫都不理。
直觉告诉我他是生气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可是这样都不理我,真是过分,我躺在床上,“哼”了一声,“不理我算了。”
转过身去,睡觉。
女司
朝阳透过窗棂,暖暖的洒铺在床上,我睁开眼的时候,看不到玄月的身影,这是半月以来未曾有过的,心跳蓦地乱了一拍,连他,也不要我了么?
透过木窗看到外面的街景,比起昨晚,热闹更盛。吆喝着卖馒头的,卖胭脂首饰的,扛着冰糖葫芦穿梭在人群中的小贩,赶着买菜的大娘,跟着书生的维诺书童,嚣张的公子哥,朝阳的俯照下,一派生机勃勃。我却是意兴阑珊,轻轻靠在窗边,或许,昨晚应该再哄哄他的,毕竟他还跟孩子似的,一个人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街道上人群渐渐散去,正午的阳光过于伤人,只剩下吆喝声渐渐歇小的小贩们。玄月还是没回,不行,得出去找找他。他平时不多说话,应该不容易被人骗,武功那么好,也不会被人伤到,可是怎么能这么久还不回来?
走出客栈大门,看着人影稀疏的街道,来回走了好几遍都没看见他的身影,真笨,玄月带着斗笠,一眼就能看到了,哪里需要这样来回走,现在怎么办?
玄月,一定不会一个人走的。
我一个胡同小道都不肯放过,不知所措的穿过每条街道,只求快点看到那个身着白袍的身影,快点让我再次感受到他的气息,不要让我觉得连阳光都变得惨烈。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蹲在这条让我力竭的小胡同里,我终于支撑不住,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心底那个声音仍在残忍的叫嚣,放弃吧,你以为,还有谁会要你?
突然听见胡同里传来女子嘤嘤哭泣的声音,我擦干眼泪慢慢靠过去,那女子一身水蓝纱裙,长发如丝,从肩膀柔柔垂下,靠坐在胡同边,将脸埋在膝盖中,随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腰间的金色铃铛“叮铃铃”的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缓缓移步到她身前,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姑娘,可是有事情不开心?”
女子抬头,那张清丽雅致的小脸就映入我的眼里,这就是所谓的明眸皓齿吧,噙着泪的水蓝色双眸,配着一对柳叶眉,只让人觉着盼顾生辉,生了张小巧的脸,嘴巴只是淡淡的粉色,真是我见犹怜。
“小女子,只是……为自己的命运伤感罢了,多谢姑娘关心。”甜软的声音,飘入耳间,像夏天海边微湿的海风。
“呵呵,还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呢!我……也没人要了……”看这女子第一眼便很有好感,可能是因为他跟玄月一样,有一双澄明的蓝眸吧。
“姑娘何出此言?能活在这世上,与亲同欢,与友同乐,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女子收起蓝眸里的眼泪,认真看着我。
呵呵,与亲同欢么?爸爸,妈妈,落落也想与你们同欢呢,还有玄夜,是否已经不记得我的存在了……与友同乐?安安,我从不曾怪过你,芯念,我也不曾怨过你,只是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不瞒姑娘,我在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亲人了,无依无靠,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
“能活着便很好了,哪像我……恐怕是命不久矣……”本想安慰她,却变成她安慰我,女子说话时长睫下垂,面上表情,说不出的哀戚。
“此话怎讲?”看这女子谈吐举止,应该出自大户人家,身体也不像有病的模样。
“姑娘难道不知么?”她看我一眼,又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阴影,轻抚那串金色铃铛,“这串铃铛,是祭祀女司的代表。”
“祭祀女司?”只听说两位皇子来祭天,不知道还有祭祀女司这号人物。
“嗯,看来姑娘涉世尚浅。”她微微点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每年八月初三,是祭祀谷神的日子,以求明年谷物丰收,这些姑娘应该知道吧,而每年祭祀都会从三族少女中选出一名祭祀女司,侍奉谷神。”
“你就是那名选出来的祭祀女司?”看来这封建社会特点都一样的,喜欢祭这个天那个神的,不过女司,按照我的了解,不应该算是比较高的一种职位了么?
“我还不算正式的女司,每年三族各选一名少女,最后再由谷神决定真正的女司,真正的女司会授予神牌,在祭天台,以明火送予谷神。”女子一字一句缓缓吐出,平静的完全没有刚刚的悲凉。
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这世人还真是愚昧,难不成就这样看着好好地少女被火烧死?哪会真的有什么谷神。
“哎……现在姑娘明白我为何会在此处哭泣了吧?三大族人人都以身为女司为荣,今年选女司之时,父母毫不犹豫将我推了出来,选上之后甚至大放三日焰火,举家欢庆。”
居然会有这样的父母?愚昧过头了吧。
女子顿了顿,蓝眸又浮上一层水雾:“只有我那从小一起长大的同胞哥哥,万分不舍,却也是不得不放手送我走,我又何尝舍得?”女子双眼瞬时噙满泪水,柔弱得如随风飘扬的轻叶。
“浅浅。”还没来得及安慰她,就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
“哥哥?是你么?”浅浅是她的名字么?听到那声低唤,她蓦地瞪大双眼,泪水盈眶而落,四处张望着。
一名男子从胡同旁的房顶跳下,身姿稳健,果然是同胞所生,相对浅浅,多了份英气,他一身黑衣,敏捷的奔向浅浅,拉住她的手。
“浅浅,本来打算今晚去你住处找你,没想到这里碰到你。”男子言语间掩不住的欣喜。
“哥哥,你来是做什么?”浅浅娥眉微皱,“临走时不是说好了,无论我是否选上,你都要好好生活。”
“浅浅,跟我走吧。”男子一瞬不瞬盯着浅浅,我从他眼里看到深深地坚定。
“可是……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浅浅泪水如注,哭得更厉害了。
“你我本是同胞,一起生,便也一起死,浅浅……”
“你们走吧。”没等那男子话说完,我便开口打断,不想再在他们身上,看到我和玄夜的影子,如今的我,孑然一身,早死晚死又有何区别?
“妹妹是叫浅浅对吧?我代你去选女司,你跟着哥哥走吧。”淡淡看着眼前依偎在一起的兄妹两,说出我的决定。
“可是……”浅浅似乎不想连累我,但我看到男子眼前一亮,一扫先前的忧虑。
“妹妹,今日就当我认了你这妹妹吧。其实姐姐我本已生无可恋,也不在乎是否身为女司了,与你相遇本也就是缘分,又为你二人兄妹情深所感动,曾经我也有一位这样待我的哥哥,只是今生怕是无法再见了,妹妹就当是替我幸福的活着吧,也无需再推辞了。”就算是我去选女司,也有三分之二的机会不是我,不一定会死,让他们幸福的活着吧。
浅浅嘴唇颤抖着还想说什么,那男子已经双腿跪地,双手握拳,“今日我蓝相翎在此多谢姑娘大恩大德,他日若有机会必将竭力以报。”
我对他们微微一笑,“浅浅跟我说点注意事项吧,再找个地方把衣服换过来。”
果然,为表示对谷神的敬重,女司候选人是不能随便以真面目示人的,三位候选人从入选开始便要以轻纱遮面,所以我跟浅浅身份互换,只要稍微注意点也不容易被发现,我现在需要全力应对的,是明天的祭天大典。
对策
顺着浅浅偷偷跑出来的路,很安全便回到望谷阁。
这个居住候选女司的地方,我以为会是一个独立的院落,守卫森严,其实不然。望谷阁就在谷神寺内,一座三层的塔状建筑,远远只看到阳光下泛着五彩光芒的琉璃瓦和浑圆的大理石柱,四周没有一个守卫,安静得令人心虚,我垂首迅速的移动脚步,朝着浅浅说的方向走去。
正满心祈祷着不要碰到人,让我安全回到房间,就一头撞上一堵肉墙。我捂着额头咧着嘴正想开骂,马上反应到自己此时的状况,头都不敢抬,学着浅浅的样子,将双手交叠在腰间左侧,弯了弯膝盖,算是道歉。垂眸的一瞬看见随风舞蹈的清绿流苏,脑中快速的闪过什么,却没抓住,好像在哪见过。
由不得我多想,起身继续往前走,却被一个洪厚威严的声音喝住。
“站住。”身后男子高喝一声,让人无力反抗。
我只好缓缓转过身,装出羞涩的样子,双眸微垂,不敢正视那男子,柔声道:“公子何事?”
浅浅跟我说,我代替她参选最大的问题就是我的眼睛,各族在征选祭祀女司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