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叙点头。
明灭不定的火光中,二人的表情都有些模糊。
“哈哈,老夫不是败在你们手上的,怪只怪瑜儿不争气,减少了毒药的分量,不然,陛下怎么可能醒来!!!”
“大皇子已经被册立为了太子,你王家为何还不满足?”韩叙问道。
王太师一脸不屑,“满足?再等十来年的时间,等皇帝先拿我王家开刀?还是等他将白奕教导成了合格的君王,将来反过来对付王氏?千算万算,也不过是算错了人心而已!”
最后这句话,韩叙是赞同的。因为,皇帝也是算错了这一点,最终谁也没有落得好处。
一夜的较量,在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王府的私兵全数被绞杀,府中众人都被扣押。
韩叙转身离去,回皇城复命。
昭华殿中。
木盏盏曼斯条理的喝着太医开的,调理身子的药,面上一片平静,再不见当初的半点厌恶。
“渊儿,为何不说话?”她问。
白渊咬着唇,半响,才道:“之前,母妃为何不理我?”
木盏盏嗤笑,“那不是在照顾你父皇么,自然是分不了心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白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木盏盏接着道:“你想要的东西,就快要到手了。明日,约你皇兄到赏心园来一次吧。所有的事,咱们一次解决了。”
我想要的东西?是……那个位置么?
白渊心中开始生出不好的预感。却还是点头答应了。
60。
从前的时候,他对这个四弟没多大感觉,除了玉儿经常找他麻烦之后,需要自己去解决善后之外,基本什么交集的。
自舞袖阁的那个女子出现之后,他的性子开始慢慢改变,对于玉儿的挑衅,也几乎都能无视掉了。当然,这一点他也是是后来才发现的,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人会去注意这些,因为不在乎。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玉儿的性子依旧没什么大变化,白渊却是成长了太多。平城围猎那次的表现,白奕自问,在同样的年纪,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关于立储一事,他却是不担心的。一来,白渊的年纪摆在那儿了,八岁实在太小了,再者来说,白渊没有家族的支持,生母早逝,如今养在别人名下,木家那边,根本就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最大的意外,当属那次的刺杀,锦妃舍身挡箭,救下了父皇,在生死门前徘徊了半月之久,回来之后,便封了皇贵妃。
这个位置,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若是落到别人身上,可能会是不小的麻烦,但在锦妃身上,却仅仅只是宠爱的象征而己。
期间,白奕与皇后说过,这个人不足为惧,不希望她动什么手脚,惹得父皇不高兴。他还记得,他的母后那时时笑意盈盈地答应的,不想,转眼就变了去。
所有的猜测都成了真,王氏一族的野心,已经膨胀到了这样的地步。
赏心园内多奇花异草,即便是时值深秋,也依旧能看到绽放的花朵。
白奕绕过曲折的小道,来到与白渊相约的地点,却发现,此处不止他一人。
湖心亭内,偶有微风吹过,夹杂了莫名的花香味,身姿纤细的女子,容貌精致,仅着一身素雅的宫装,额间垂下一块雪月额坠,却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倾城”二字。
“太子殿下。”她微微颔首。
白奕顿了一下,才道:“皇贵妃。”
亭中多出来的人,正是木盏盏。
见白奕将目光转到一旁的白渊身上,木盏盏笑道:“此事与渊儿无关,是本宫让他约你过来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还只是美人的时候,眼前的女子便不喜与他人交际,如今,却主动找了他,白奕心中便生出了些许的防备。
“不知皇贵妃技本殿下,有何事?”
木盏盏只一个眼神,红玉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行过礼之后,便退下了。湖心亭中,这便只剩下三人了。
“殿下不妨坐下来,听本宫慢慢说。”木盏盏道。
白奕依言坐到了她对面。
“说实话,我很欣赏你,白奕。”收敛了话语中那种刻意的柔和,如今,木盏盏面上虽然还带着浅浅的笑,可说出来的话,却带了几分淡漠。
白奕微微眯了眯眼,“皇贵妃此话,是何意思?”
木盏盏端起青花的茶盏,凑到唇边,微微抿了一口,“三年前,在鸾凤宫初见之时,我便注意过你。不过十来岁的少年,却是那般锋芒毕露。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你是比白渊优秀的存在。”
“哦。”白奕看似漫不经心地接道,心中却是大惊。
“我还为此惋惜过,你是皇后的儿子,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我接手。”到此,忽然转了话题。
“你可知道,你父皇想要的,是什么吗?”
“自然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白奕道。
木盏盏笑着摇头,“那是你想要的。你父皇的“你是一个很好的仁君,合格的守业者,却不是他想要的开拓者。这,便是平城围猎归来,他却犹豫着,迟迟不立储君的原因。”
这样有关天下的大事,却轻易从一个娇弱的女子口中说出来,白奕觉得有些荒谬。心中,可是装了这整片大陆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 ”
木盏盏语气依旧平淡,“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历史进程必然的演化。自周朝覆灭之后,大陆三国鼎立的局面已经持续了两百多年,近年来,各国之间摩擦不断,这便是先兆。”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没有谁能置身事外。”
白奕这便沉默了。
木盏盏却又换了话题,“白奕,王家的事,你之前不是没有一点感觉的吧?”
白奕艰难的点头。
“你父皇应该教过你,家族的存在,用得好便是助力,用得不好……关于王家的事,换做是你,会如何处置?”
对于常人来说,这是个两难的抉择,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对帝王而言,却很容易,天下永远排在第一位。
白奕不答。
“你的母后下毒谋害你父皇,王氏一族意图谋反……白奕,你作为储君,这,还需要考虑吗?”木盏盏逼问道。
白弈依旧不答。
木盏盏便笑出了声,“你终究太仁慈了,对至亲下不了手。这样,只会让你父皇失望。一心念着天下太平,将来战事一起,又会有多少无辜百姓被卷入其中。乱世之中,太过仁慈的帝王,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究竟想说什么?”白奕抬头,看着木盏盏道。
木盏盏微微眯了眯眼,如墨的眸子,好似无底的深渊,让人心惊。
她说……
尽管太医一直在用药,白景玄的身体状况,依旧十分的不理想,清醒的时间远远没有昏迷的时间来得长。
早朝照例举行,皇帝却是不到场的。大臣们有什么事,都是写了奏折,由专人转到寝宫来,待白景玄清醒之后,再行批阅。
期间,帝都的进入戒严状态,巡逻的卫兵增加了一倍。
这一日,白景玄趁着清醒之时,坐到桌前批阅堆积的奏折。
面容一如初见时那般俊逸,时间几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却因这段时间的变故,显得憔悴异常。可是,落到奏折上的字迹,银钩铁画,遒劲有力,半点看不出书写之人状态不好。
白景玄批阅完一本奏折,转过头去,便见到那个傻女人安静地坐在他身旁,眼眶红红的,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滑落。
“陛下……”见他回过头来,木盏盏忙用手绢擦掉脸上的泪痕。
白景玄失笑,“盏盏哭什么,朕这不是好好的吗?”声音有些嘶哑。
木盏盏摇头,“陛下骗人,明明脸色这么差,身子也消瘦了好多,还说好。”
白景玄拉过她的手,以指腹细细摩挲着那细腻的肌肤,道:“生了病的人,不都是这样,等朕将太医开的药都喝完了,自然就好了。”
木盏盏低下了头,不说话。
白景玄眼底闪过一丝苦涩的情绪,也不再说话,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继续批阅奏折。
时间缓缓流逝。
白景玄的身体撑不住了,刚批阅完了其中一本,便让木盏盏扶着他回床上休息。
一番折腾之后,自景玄便昏睡了过去。
木盏盏看着他憔悴的面庞,色泽淡薄的唇,发了一会儿呆。
“白景玄啊白景玄……”剩下的话,谁知道是什么。
木盏盏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执起用来批阅奏折的笔,拿了一张空白的宣纸,仿着白景玄批阅在奏折上的字迹,开始练笔,寻找感觉。
如此又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待木盏盏觉得满意的时候,书桌的一旁,已经堆积了不少废弃的宣纸。
“我勒个去。”木盏盏低咒,将练笔的废弃纸张,打散了混进白景玄的专用废纸堆里。
做完这些之后,她再次坐到了书桌之前,将堆积的奏折一一翻看过了,将她能做决定的事,都分开放到了一边。待分类完毕,便开始一一批阅。站在白景玄的立场,设想他的想法,模仿他的语气,笔迹……
事实证明,这不是个轻松的活计,一字一句,都要事先换位思考了,然后转换语气,以及仔细仿好笔迹。将挑出来的东西批阅完了以后,木盏盏累得只想骂人泄愤。
第二日,在白景玄醒来之前,将批阅好的奏折一并交给专门负责这一项的人,同时直接将新进来的奏折分了类,将她能做主的直接分出来,放到不显眼的地方。
白景玄重病期间,朝堂上的事,重要的都交到了韩叙手中,其余的照旧各司其职。
因为木盏盏做得十分仔细以及小心,韩叙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在接到奏折之时,自然也就没发现什么破绽,心中反而有了些许期望,今日政事处理的速度快了些,是否代表,白景玄的身件状况,开始转好了?
******
连着好几天,趁白景玄昏睡的时候,偷偷干这事,术盏盏好几次都有冲动,想撂挑子不干了,这见鬼的吃力不讨好的事。
“就当是为那只傻包子扫除障碍吧。”她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继续提笔,埋头苦干。
批阅完一本,准备放好了重新换一本的时候,余光扫到,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61。
机遇与风险并存。每做一件事之前,木盏盏便已经料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有一句话叫做除死无大事,对她来说,却是连死都无所谓。
于是……
在看到旁边的身影是,木盏盏只愣了那么一秒,然后便换上了一脸惊恐的表情,跟电视剧里的慢镜头一样,缓缓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陛、陛下……。。”
这是打定了主意,不骗到最后一刻,绝不罢休。
白景玄站在此处,已经有一会了。七日长生的毒太过霸道,他虽然侥幸醒了过来,如今又有太医在尽全力用药压制,却始终不是解决之道。成日里清醒的时间远远少于昏睡的时间,每次闭眼之时,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不能再睁开。朝中政事的堆积,他不是不担心,但已经尽力了,唯一庆幸的时,便是还有子轩在替他稳住大局。
不是不知道长此下去不是办法,王氏一族此次的谋反,虽然未能成功,但朝中官员调动,却是受了影响。
大陆三国之间,本就摩擦不断,子轩作为将帅,不能长时间留在帝都之内。
内忧外患。
如今的局面,已经可以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了。
然而这两日,奏折却是减少了,这一点,他明显能感觉到,可是子轩却没给他什么不好的消息。
关于这一点,他是真的想不通。
今日睡下之后却没有像之前那般,又是整整一日才醒来。睁开眼,却没有看到那个小女人守在他身边,自己坐起来,绕过重纱,便看见那张他专用来处理政事的书桌前,坐了一个人。
云鬓凤钗,身形娇小,着一袭素雅宫装,正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着的小女人。坐在那儿,好似十分认真,也不知在做何事。
白景玄忽然升起了些许好奇心,便放轻了步子,走到她身后去看个究竟,却发现了如此惊人的事实。
她的确很认真,很认真的在批阅奏折。每一本都翻开仔细阅读之后,要细细思量一会儿,才会动笔批阅,落在奏折之上的字迹,与他的几乎无二,一字一句,都要再三斟酌。
笔迹的事,都可以暂时忽略掉。最让他震惊的,却是她对政事的见解批注。这样敏锐的判断力以及果断的处事方式,绝对不是一个十几年来一直困在一方校园里的女子能有的!
“陛、陛下”
等来的,是这么一句话。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相貌,以及,几乎没有改变的眸子。
破天荒地,白景玄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一切都没有便………忽然有事心中怒气奔腾,这个小女人,究竟瞒了他多少事?!
“闭嘴!”他吼道:“你还想骗朕到什么时候?!”
闻言,木盏盏一愣,随即便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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