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之中,楚云的恭维有着不露痕迹的舒服,令云竣觉得十分快意,加之身边那可媲美国手的琴声,似乎丝丝缕缕都钻进了他的心里,只觉足慰平生。
他有几次提出要回宫去,楚云却都又找到话题跟他继续聊下去。
无论是诗词、名剑、美酒、治国之道,楚云都是其中翘楚,跟他说话,非常有乐趣。
云竣已经有些醉了,然而,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醉。
也许,这样的感觉,正是他现在喜欢的。
踌躇满志,美酒皎月,有哪一个男子不爱?正如他现在口中吟唱的那首《将进酒》一般: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注:这首《将进酒》可是桃桃最爱哦,呵呵
月色迫人3
这天下,这江山,都在他的手中,他是当事明君,受到万民拥戴;又是正当年华,胸怀壮志,策马扬鞭,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这世间,还有甚么是他得不到的?
如今,只是身边她不在……
他觉得苦闷,又喝了一杯。
丫头……
不知不觉地,他又喝了好几杯。
月光被一朵云遮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灯火也渐渐变暗。
“唉……”隐隐地,他叹了一口气。
“皇上可是感觉寂寞了?”楚云微微一笑。
他不说话,只是又饮了一杯。
此时,一直温柔平静如水的琴声忽然转为轻拢慢捻,格外撩拨,似乎轻忽羽毛,拨在人的心尖上。
“你看,贵妃娘娘,她不是来了么?”楚云的声音中带着诱惑。
隐隐约约中,他看见她向他走来。
丫头,为何我想你,你竟然就出现了?是你真的明白我的思念吗?为何我仅仅是半天没有看见你,就已经相思入髓。
云竣确实醉了,在恍恍惚惚的月光下,在淡淡的薄纱掩映下,他看见他心爱的丫头披着一层隐隐绰绰的粉色纱幔,俏脸上还蒙了朦朦胧胧的面纱,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幢幢地,好似一个梦境。
他不由得笑了——这个丫头,从来不肯做如此妩媚打扮得,今日为何打扮成了这副模样?
这样子,反而更具风情了。
他伸出双手,笑道:“丫头,过来……”
那俏生生的身影微微低了低头,将容颜隐藏了在阴影里,娇羞万端的,朝他走过来,却又不肯走近。
他胸中炙热难耐,向她扑了过去,她却轻巧地躲开了,像小鹿一样地跑走。
分花拂柳,她弯弯绕绕,竟然藏匿进了一件小小的房间。
她还想躲到哪里去?……
他眯了眯眼,顽劣之心大起,她要跟他躲迷藏,好啊,看他怎么惩治她……
月色迫人4
他跟随着她的脚步,跌跌撞撞地,也追了过去……
看你往哪里跑……
他自然不知道,在自己身后,那位稳稳地站在亭台之中的楚相国,嘴角露出一抹引人玩味的微笑。
“好了,不用弹了。”他挥手制止一边的琴姬,满意地一笑,“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是,相国大人。”那黑发红衣的琴姬微微地一笑,虽说容颜并非有多美,那笑容中似乎也有中迷惑人心的味道——自然,普通人不会知道,这是洛城最近在达官显贵中极富盛名的迷姬——她的琴声,初听只觉得美轮美奂,珠落玉盘,可与国手媲美,待得听久了,却发现神智会有些迷惑……
那种晕晕沉沉的感觉,正如下了迷药一般,带着曼陀罗的芬芳,令人陶醉不止。
因此,这位不算美貌的琴姬最近炙手可热,比最美的花魁要价还要高。
虽然没人明白为何听了几首曲子就会令人晕眩,然而事实上,对人并没有什么伤害,只不过这晚有些不清醒,那又如何?
琴声,比美酒更风雅。自然,有着迷惑左右的琴声,加上放了秘制迷药的美酒,更加令人沉醉。
“皇上太过清醒了,太清醒原本不是好事……老朽就给他一个旖旎的梦。”楚云微微地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此时,昭阳宫正在烛火下发呆的千千忽然觉得脊梁发冷,伶伶地打了个抖。
“怎么了?”一边随身伺候的翡翠惊讶地问。
“我怎么觉得全身发冷……”千千抱紧自己的肩膀,“怎么会一下子那么不舒服?”
“很冷么?”翡翠探出身子,把窗户关上了,“不冷啊,娘娘,今晚月色很好,很适合赏月呢。”
千千默不作声,也说不出什么不对,只觉得今晚的月色明亮得迫人。
似乎,有些不祥的预感……
月色迫人5
房间中,绯色纱幔美轮美奂,空气中带着迷惑人心的芬芳。
丝丝缕缕的青烟飘散,也好似女人的秀发,轻柔,妩媚。
他只觉得浑身似乎冒了火,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望甚么——对了,他是渴望她,渴望她轻柔的身躯,芬芳的呼吸,清凉的肌肤,令他迷醉在每一寸缠绵,只愿永不分离,开出幕天席地的花朵。
而她今夜似乎格外调皮,一直躲闪,惹得他更加心火大动。
终于,他追到了她,将她压在墙壁上,她依旧以面纱轻轻蒙着面,他不快地欲将那碍事的纱扯下来。
她却轻轻地弯下腰来,吹熄了这房间中仅仅点着的一对红烛。
他心绪迷乱,再也无法顾及什么,就想将她紧紧抱住,吻她,嵌她入怀,要她……
只是刚挨上她皮肤的这一刹那,他忽然立刻觉得不对。
是哪里不对呢?……他弄不清楚,事实上,他现在神智极端迷惑,几乎都无法正常思考,每一寸神经都麻痹了,只剩下身体的本能在行动……然而……然而……
不对,这气味,不对,不是她。
即使在黑暗中,即使这女子有着和她差不多的身形和相仿的发型打扮,然而,那种味道,绝对模仿不来……
因为这种味道,并非人工刻意的香薰可比,而是淡淡的甜香,带着一股青草一般的清新,又带着一点牛乳般的柔嫩……总之难以描述,然而,绝不是现在面前这女子那样的脂粉味。
——不对,完全不对!
他霍然想要把她推开,却发现一个很可怕的事实,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无力,气运丹田也使不出内力,而胸口那团烈火,却是越烧越旺……
今晚这一切,一定有鬼……
她柔滑赤裸的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绕上了他的脖颈……
这种感觉……更加不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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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从来不会做这种赤裸裸的诱惑,即使是在二人成婚大半年以后,她依旧保有着少女一般的天真和羞涩,时不时还会被他逗得小脸通红,结结巴巴,和平日里的机灵狡黠妙语连珠完全不同。
所以他最喜欢逗她……
不对,这一切都错乱了。他烦躁地想把那两只滑溜溜的手臂卸下去,然而若隐若现地,那女子却越贴越近,他只得喝了一声:“你是谁?”
那女子僵住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许久方结结巴巴地捏着嗓子道:“皇上,你连臣妾都不认识了么?臣妾是千……”
“你别装了,再模仿千千的声音也学不像的……何况,最重要的是,千千她绝对不会跟朕自称什么臣妾!”他提高了些音量,缓缓使出在这短短时间内累积而起的一点点力气,将她推开!
她还想要迎上来,却在黑暗中被他骇人的眼神吓到不敢再挪动半分。
随即,他欺身掠到床边那刚刚熄灭的红烛旁边,沉下心来,默默念了几句法门,终于一股暖热的气流从五脏六腑之中划过,缓缓地,已经可以使出一成的内力。
今天这状况太奇怪了……一定是饮了些什么东西……不对……楚云也喝了酒,怎么会没事?
究竟是为什么?
一边想着,他一边拔下头上发簪划出火星,一边运起掌风,向红烛推去!
未几,室内有了些光亮。
“原来是你。”云竣看着软倒在墙边的女子,面纱已垂落一半,露出白皙娇嫩可人的面孔,只是刻意画了个妆,将眼睛的形状完全改变了,隐隐绰绰地看起来,似乎有些像千千,而且她今天也特意模仿了千千的发型和装扮。
是明玥。
他再也不想多看她一眼,起身便走。
“皇上……皇上……骏哥哥你不要走!”明玥淌下一脸珠泪,娇嫩的手一直扯着云竣的衣袖。
她原本就只穿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这下动作一大,整个香肩跟半个酥胸都袒露在外。
云竣皱了皱眉,甩开她道:“明玥,朕明日就允你出宫,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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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玥瞪大眼,尖叫道:“为什么,我不要,我不要出宫,不要离开骏哥哥……”
“你最近所做的,让朕很失望。”云竣勉强抑制住心中想将她一脚踢开或者直接拖出去的想法,他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还是要冷静些,“朕早就和你说过,纳你为妃,只不过是为了朕登基顺利的一个策略。而且,朕也应承过你,只要你委屈这一阵子,朕就会允你出宫,给你一生都不用担心的财富和田产……而且,若是你在这段时间内有了中意的男子,不论是谁,朕都会允许你同他一起出宫去……朕自忖,并没有对不起你……一切,都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还有曾经的幼时情谊……只是,你变了,现在的你,朕都不认识了,完全不像是曾经的那个可爱的小玥……”他说着说着,也觉得有些辛酸,叹了口气道,“你走吧,朕可以宣布惠妃暴毙,朕也会依照之前承诺你的——田产、财富,一样不会少你的,朕不想再每天被你这样算计着……朕觉得很累,也觉得很对不起千千。”
“我不走!我不走!骏哥哥,我再也不敢了,好不好……”明玥跌跌撞撞地爬了过来,软着声音弱弱地哀求着,“你现在要我走,小玥能去哪里呢?宫外小玥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去哪里都会被人欺负……小玥不要再被人欺负,过那种飘零无依的日子……”
“是你逼我这样做的。”云竣冷着心肠,他真的很失望——曾经的他虽然对明玥并没有男女爱慕之情,却也很心疼这个娇弱乖巧的小妹妹,他曾经想过一定要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保护她,让她快乐无忧的生活;在纳她为妃的时候,也曾经有过歉意,觉得这样毁坏了她的名节,也许会妨碍到她寻找自己的真爱……然而,后来是迫于无奈,并且明玥自己也表示不会在乎这些,他才这样做——而现在,他觉得曾经的自己,多么傻,多么天真,多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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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后宫,真的可以让一个纯洁的少女变成恶魔么?
想到此,他又心内一阵疼痛——是啊,也许后宫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那么千千呢?是不是她也会变?
明玥可怜巴巴地跪在他脚边,取下一根头上的金钗:“骏哥哥,小玥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会了,我发誓,我对天发誓,若是小玥再有,再有伤害骏哥哥和千千姐姐感情的事情,一定会天,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朕不喜欢听赌咒发誓。”云竣语气依旧冷酷,“况且,朕也不信老天有那么灵——在老天惩罚坏人之前,朕一般会自己惩罚的,自己的手,总比天意可靠得多。你走吧,朕不想赌,也赌不起了——对了,先把你的衣服披上。”
“骏哥哥……”明玥泣不成声,颤颤悠悠地取了一件外衫披在自己身上,可怜巴巴地颤抖着,最终眼内闪过一抹狠厉的光,将金簪朝自己粉嫩的脸颊上划去!
云竣来不及阻止,电光石火之间,那粉嫩如玉的脸庞上,已经蜿蜒着一道深深的伤痕!
片刻之间,殷红浓酽的血流淌出来,在她洁白的面颊上,被衬托得格外凄厉艳丽!
血滴,一滴一滴滴在她的薄纱上,滴在她的绣鞋,滴在光滑的地面上。
“小玥,你这是何苦。”云竣叹了口气,“终有人会爱惜你,你何必如此执着。”
“小玥就是如此执着!”明玥的眼睛都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头发已经散开,这时候的她,再不是那个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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