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你忙你的。”
“莫珈,莫珈,我好想你啊!……”他的话音里居然带着轻微却难以掩饰的哽咽。
我很诧异,不出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却挂了电话。
……
结识剑客
中国人的春节,历来是最繁忙也是最悠闲的。为了过好节,大家在春节前忙碌不堪,清洁卫生,装饰房间、添衣购物,准备食品等等,一定要忙到年三十的晚上才停下来,吃年夜饭,守岁,一家人围着电视边吃边聊。
然后就是从初一开始直至十五,长达半月,人们都被浓郁的春节气息所包围,走亲访友,吃喝玩乐,不用紧张的工作,似乎一年的辛苦和劳累,在此时全得到了合理的释放。
今年我家的春节气息不是很浓,甚至可以用平淡来形容。
哥哥没有和我们在一起。虽然以前的几年他也不曾和我们在一起过春节,但那时他人不在心却在,而如今……
我后来才知道,这次哥哥来家,本来是要带着我回他父母那里过年的。爸妈事先也是欣然同意的。
三十晚上,一家人吃过年夜饭,闲坐着看电视。
我有心事,所以沉默不语。
妈妈看了会儿热热闹闹的春晚,忽然无限唏嘘地说:“孩子大了,不能总巴着他们在自己身边啊。”
爸爸收回看电视的目光,也长叹一声,看着我说:“珈珈,爸爸妈妈虽然不是很清楚你们之间的事,但你们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还是希望你们能象从前一样要好,不要人长大了,心就离远了。”
我一直状似认真地盯着电视,没有说话。
其实能说什么呢?现在我唯有苦笑,我何尝不期盼着我们能做一对嬉闹无间、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的好兄妹呢!
陪爸妈看着没心没肺的搞笑剧,我却委实笑不出来。
夜深了,爸妈去休息了,把守岁的重任交给我。
我关了电视,上楼打开电脑。
不想上QQ,我只打开了自己的秘密空间。
已经成习惯了,只要有心事,我都喜欢来这里。
将这段时间的郁结和迷惘全部化成文字,倾诉给陌生人,也算是一种释放吧。
今天又有一条新的留言:“我仔细看了你所有的博文,能和你聊聊吗?我的MSN地址是********。”署名还是剑客。
这是唯一给我留言的游客。其实我的空间本来也没有第二个人来访问。在浩瀚如大海的网络世界里,没有人会留意我这个小小沉寂的角落的。
我颇有些惊讶,日积月累几年下来,我的日志内容也算数量惊人,更何况很多都是心情叙述,看起来极费时间和精力。
这人竟然全看完了,确实让我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我没有MSN,国内朋友都喜欢用QQ,在国外的朋友用邮件联系也很方便。于是下载了MSN,又申请了用户名,登录后将剑客加为好友。
剑客居然在线,我心里有些惊喜,正在寻找合适的表情,准备发过去时,却听到“叮咚叮”MSN特有的消息声,一杯热咖啡传递来寒夜里的温暖。
“你好,谢谢你的咖啡。”
“你好,谢谢你加我为好友。”
“你在哪个地方?”
“地球上的某个角落。”还真是幽默而无用的回答。
“方便透漏你的性别、年龄、职业、籍贯吗?”
“性别:男,年龄:接近三十。”
“谢谢。”
“从你的博文中我知道你是位女士,年龄应该在三十多,对吗?”
“恩,基本上对了。”我的大部分日志写的都是前生的事情,这样猜测也算正确。
“你的博文写的很好。”
“你真的看了我的全部日志?”我有点小小的感动。
“是的。你是不是相信前生今世这种说法?”
“是啊。”
“真的有所谓的前生今世吗?”
“有啊。”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嘛。
“那你说人出生会带着前生的记忆吗?”稍停了一会,他发过来这样一条消息。
“有人也许会记得,有人也许会忘了自己的前生。”我是那个带着记忆重生的。
“我虽然忘记了前生的所有记忆,但当我看到她时,却觉得她似乎就是我今生的爱人,这是不是前生注定的?”
这话难到我了,迟疑了片刻,我回复:“这也许是一种感觉,通常人们看到一见钟情的意中人时,都会有这种想法。”
“不是,不是一见钟情。我之前听旁人说起她种种时,就莫明地有这种感觉,及至后来相见、相识,更加确定了这种想法:我今生的爱人就是她了。”
“她知道你的感情吗?”
“不知道。”究竟是哪个不知道啊,我猜测着。
“你暗恋着她?”
“那倒不是。我感觉得出她也对我动了心,只是不能接受我罢了。”
“为什么?”
“也许在她看来我们之间有一些很难逾越的障碍,大概没信心吧。”
“那么你呢,有信心吗?”
“有。既然我已认定她是我今生的爱人,我就一定会等她。”
“嗯,只要你有信心,就一定能得到她的心。”
“谢谢。”
“说到障碍,你觉得你们之间存在哪些难以逾越的障碍呢?”
“也许是年龄、伦理、身世等等一些在我看来可以解决的问题,在她眼里都是难题,都可以成为她拒绝我的理由。”
“方便透露一些吗?”
“我们之间差了十岁,从伦理上说我比她长了一辈。”
“哦。的确有点难。世俗的眼光总是要考虑的。”难道是伦理禁断爱情故事?
“可我认为那些根本不是难题。”
“你问过她的想法?”
“没有。”
我发了个惊讶的表情。
“这些都是我自己猜测的。她还二十岁不到。”
“你为什么不问问她对你的想法?”
“来不及了。她接受了另外一个男孩的感情。”
“你问的太晚了?“
“是的,我一直在犹豫,怕操之过急惊吓到她。可没想到那男孩动作这么快……”
“那你的信心从何而来?”犹豫了好久,这句话还是问了出来。
“那男孩太年轻,不懂得珍惜。我有足够的耐心。我会一直等她。”
“好辛苦啊。”我心生钦佩。
“不,不辛苦,心里有了希望就是值得的。而且,我现在也很忙,我现在正在努力,将来我要给她最大的幸福和快乐。”
“可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这样的一个社会里像你这样辛苦地去爱一个人是否值得呢?”
沉默了一阵。终于他的消息发了过来:“路既然是自己选择的就不能怨天尤人,我只能无怨无悔。”
“你是一个懂的爱的人,愿你能早日得到她的爱!”
“谢谢。”
又沉默了一会,他发来一条消息: “其实,我也曾经迷茫过。在得知她已经接受那个男孩后,我很失望怅惘,所以才上网浏览,无意中找到你的博客。感觉你也是个曾经沧海的人,所以就拜读了你所有的文章。”
“我的日志杂乱而庞杂,估计你看起来很费劲吧。”
“没有,你的文笔很优美,叙述自然朴实,读起来很轻松。”
“谢谢。”这些才是我的原创啊,比做为杞人得到的奖励更让我高兴。
“那么你的问题是什么呢?”轮到他问我的心事了。
“既然你看了我的全部文章,你认为我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我不是很看得懂,觉的你前面在诉说平时的生活和感悟,后来却似乎陷入纠缠不清的感情困惑中。”
我长吁了一口气:看来他没有发现我是真的再世重生的啊。也难怪,我写的那么隐晦不清,他要真能看出来并接受,我倒还会被吓一跳的。
“是的,的确很纠结。”
“方便透露吗?”我笑了。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年龄一大把了,还居然儿女情长的。”
“话不能这么说。女人就是一部文学作品,你这个年龄的女人应该是一部情节曲折的小说。”
“呵呵,你真会说话。”
他发了一个笑脸。
“我拒绝了一个我视为亲人的男孩,感觉自己伤害了他,心里很难受。”
“你喜欢他吗?”
“是的,做为亲人一般的爱着他。”
“你不能尝试接受他吗?”
“不能。”
“为什么?”
“我宁愿直接拒绝他的爱意,在他还来得及退出来的时候。因为感情是只能越陷越深的,绝望远比希望来的实在。绝望的痛是一刹那,而希望的痛则是无限期的。我不希望他将来更加痛苦。”
“那你还纠结困惑什么?”
“你不认为我残忍吗?他对我非常非常好,而我却让他寒心。”
“我对爱情的要求较为苛刻,我不需要这里面夹杂着怜悯。我要求她是发自内心地爱我的,同情怜悯宽容和忍让虽然也是一种爱,尽管也会给人带来某种意义上的幸福。但它却是我深恶痛绝的。如果她对我的爱夹杂着这些,那我宁愿她不理睬我。”
“——明白了。”
“他终有一天也会明白的。爱一个人很难,放弃自己心爱的人更难。所以你要理解他。”
“嗯。”
“那么你爱上什么人了吗?”
“不算爱吧,这个词太深太重。我喜欢上一个男孩,他也很喜欢我。”
“那么你还纠结困惑什么?”
“我不知道我们的感情能维持多久,将来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
他发过来一个屏幕闪动。
看着颤动的电脑屏幕,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他在那边是怎样恶寒地打着哆嗦,我不禁笑了。
“既然已经喜欢上了,还有必要考虑那么多吗?”
“真没必要考虑吗?”
“真有必要吗?”
……
我放弃了进行这种无意义的答问。
“谢谢你,今晚你帮我解决了一直困扰着我的一些问题。”我真诚地道谢。
这段时间我失却了平常心,本来做为一个过来人,是不该为爱情问题纠结的,但遗憾的是很多事情想和说都很容易,但实际操作起来总有一定难度。我从前的冷静和淡定在遇到视若亲人的哥哥和看着冷傲实则脆弱的玄澈后都消失了。
“我也应该谢谢你能这么认真地倾听我的诉说,是你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坚持!”
“哪里的话,其实你自己就很执着,我根本没帮上你什么忙。”
“呵呵。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我发了个脸红的表情。
“已经快天亮了。很高兴认识你,祝你农历年快乐!”
“谢谢,我也是!”
“那么我要下了,再见。”
“再见!”
关了电脑,舒心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赶走全身的疲惫,看看外面,天已蒙蒙亮,索性直接爬到楼顶天台上锻炼去。
楼下已经有早起的人在放鞭炮,劈里啪啦地估计要吵醒很多没睡踏实的人吧。
远远地能看到楼下的空地上到处都是燃过的焰花和鞭炮的碎屑。人生正如这炮竹烟花,热闹绚烂过后就是残破不堪的灰烬。
我和哥哥其实迟早都是要分离的,此时不过是早了些而已。和玄澈也是早晚要分开的,只是不知道是肝肠寸断的生离还是白发苍苍的死别而已。
心似琉璃
春节三天过后,我便启程去清水庵。
农村的节日气氛更浓郁,到处都是穿戴一新、喜气洋洋的大人小孩。
提着颜色鲜亮的礼品盒走亲访友的人们,路上如果见到认识的,隔着老远就喊:“***,过年好啊。”
各家各户门前,孩子们欢叫着燃放各类鞭炮,也有小孩子快活地蹲在地上,在成挂燃放后的炮竹纸屑中寻找没有点燃的小鞭。
我十岁离庵归家,中间也回去过几次,因此很多乡亲们都认得我,我是在他们不住声的“过年好”中走到庵里的。
庵里却很冷清。
师姐不在,师太说她云游去了。我知道,一般出家之人,隔个几年都要到各大寺庙云游,互相探讨学习佛理。
可是这庵里只剩师太一人,不是太寂寞了吗?
“没关系,有几家要把小孩子送来,我经过挑选,已经同意了两家,过完年,她们就过来了。”师太慈祥地解释。
我知道这附近有些人家诚心向佛,很想把自己的孩子送来出家。师太总说他们太小,不适合过这种清苦寂寞的日子。
“我老了,说不定哪天就归天了。你师姐不能没有传人。这家庵是我祖辈的产业,我不能看着它湮没在这尘世间。”
这话听来有些凄凉沧桑,但师太表情安详宁和。我知道师太早已迈入知天命之年,超脱出红尘之外,圆寂不过是她等待的一个结果罢了。
其实国家现在有佛学院,每年有很多学成的僧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