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要求就只有这些?”傅云起问。
她像被看穿了把戏一样有些讪讪的,不得不和盘托出,“当然了,如果您答应和我们公司合作,我还是希望,您能选择我来做您的对接人,负责您以后和我们公司的广告洽谈工作。”她将汤匙放下,认真的说:“傅老板,您要相信我,我很需要这样一个机会。”
“这应该不是你们经理交给你的任务吧?”
她手指像过电一般微微一颤,像是小野兽遇见了大魔王一样将自己的破绽暴露无遗。
傅云起看了她几秒钟,随即嘴角上扬,和煦的笑:“如果我不答应压价,你会不会被伯希顿解雇?”
对方用“如果”二字,那就代表口气松动,这件事还有缓和的余地。抱玉眼瞅着这个可乘之机,反问道:“如果我说,会呢?”
他拿起那份看都没看的文件,递回到她手上:“那真的有点太可惜了。”
拒绝的丝毫不留余地。
抱玉干脆的站起身,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因为没有希冀,也就没有失望,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明明知道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却还要追赶着答应狄斐婓,拼命去缩短和现实的差距,等到失败时再哭着问为什么,太过好笑。
好在她是久经沙场的油条周抱玉,若她还能哭,那未免太过幸运。
第二章 肉食主义者(6)
每一年的12月24日,都是春城最漂亮的时候,比春节还要漂亮。
所有的灯都开了,每一栋摩天大楼都在飘满雪花的天空里闪闪发光。满街的车都开得很慢,因为总是有戴着红白圣诞帽的外国小孩,叽叽喳喳地在大街上乱跑。但是每一个司机都笑得很开心,他们还会摇下窗户,逗一逗可爱的小孩子。
抱玉走在大街上,双手环抱,没有伸手拦出租车,也没有停在公交站牌下。她只是安静地走着。
hermes的店里放起了音乐,是美好的圣诞歌曲,一个温柔的男声在唱着颂扬圣诞和爱情的旋律,钢琴和苏格兰风笛的伴奏。
软绵绵的积雪,把整个街道装点得像是随时会有圣诞老人驾着雪橇从里面跑出来,然后一路撒下各种礼物盒子一样。
她自顾自往前走着,并不知道傅云起正站在那家餐厅门外看着她。身后,那辆旗舰版的宾利mulliner728正缓缓朝他驶过来。
他的那身gucci西装让他显得更加修长,他手上那个提包是lv橱窗里的新款非卖品。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走远的她,也没有说话,像一个正站在街边等待被镜头捕捉的外国模特。冷漠的神情和像是黑夜般漆黑的头发将他装点得像一个精致的机器假人。
司机下车伸手恭敬地帮傅云起打开车门,傅云起转身进了后座。
窗户玻璃缓慢地摇上去,傅云起那张完美的侧脸消失在玻璃的倒影背后。
路灯昏黄的灯光笼罩在每个人的脸上,头顶飘落的雪花,像是精美的白金别针一样镶嵌在他们的身上。
傅云起的车很快驶来,经过抱玉身边的时候,他故意让司机放慢速度,在她身边缓缓行驶着。
他见过很多年轻的女孩子,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边踩着高跟鞋飞快赶路一边用英文讲电话,转身消失在任意一家沿路的高档写字楼里。
还有更多年轻的女孩子,她们素面朝天,踩着球鞋,穿着青春活泼的衣服挽着身边的年轻男士幸福地微笑着。
而眼前的周抱玉,她显然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
“老板,要不要停下车让这位小姐上来?我看您一直在看……”司机忍不住看着前视镜问。
“你加档吧。”傅云起说。
司机干脆回过头来问,“老板去哪儿?”
傅云起平静的说:“你先加档。”
当抱玉的身影消失在车窗的背后,傅云起把头仰靠在座位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竟真的让车从她身边目不斜视地开了过去。
人都说男人有两个灵魂,一个是独揽群山的王者,用来白天和敌人厮杀;一个是脆弱的婴孩,用来深夜在角落里无声宣泄。但是傅云起,只有一个灵魂,天大的事情只能让他分心,变成午夜宾利车里的半分钟走神。
周抱玉僵硬着身体,看着他不动声色地把车窗摇起来,然后消失在车窗玻璃的背后,黑色玻璃上倒映出头发凌乱的自己。
晚饭还没有吃,而每一间餐厅都挤满了客人,暖洋洋的暖气从窗口蔓延到街上。很多情侣都在街上手牵着手,像是要慢慢地走着看细水长流。无论是穿着牛仔裤羽绒服的学生,还是穿着品牌服装的人们,都在欢乐的街上漫步,整个城市想被撒了金粉一样发光。
圣诞的钟声在远处响起来,飘荡在浩浩荡荡的江面上。
第二章 肉食主义者(7)
“喝酒么?”裴斯宇说着,自顾自地从榻榻米上起身,将橱柜顶层珍藏的红酒拿了出来,八二年的拉斐,个性温柔婉细,较为内向,花香果香突出,芳醇柔顺。又拿出两个高脚杯,将红酒缓缓倒进去,杯内立刻就呈现出一种深宝石红色,边缘光亮透明、香气浓郁。
他将杯子递予她,微笑着:“尝尝看。”
许尽欢轻轻抿了一口,酒体的确丝滑香醇。
圣诞的钟声久久回荡不绝于耳,她想要再倒一杯,就被裴斯宇拉过去,“我来。”许尽欢退后一步,那个略带酒窝的可爱笑容浮上她的嘴角。
“你还挺大男子主义的。”尽欢抿了一口,咧着嘴笑笑,嘴唇薄薄的,看起来非常俏皮。
“那当然。”裴斯宇挑了挑眉毛,表情有点生气,像是对方问了个答案很明显的问题。
他们在这样一个夜晚叫了炸鸡喝着红酒,裴斯宇还进了厨房,许尽欢忍不住讶异,这个纨绔子弟难不成还要为她洗手作羹汤?
她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地暖源源不断地往屋子里输送充足的热气。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修长背影,白色衬衣,灰色休闲长裤,她心底陡然升腾起一阵慌乱。
向来号称阅尽人间风月的“百人斩”,难不成这次要栽到眼前这个男人手里了?
他是著名的专栏作家裴斯宇,他就是她日日幻想着自己要成为的那种人,站在写作界的顶端,不需要做枪手自己的作品就能够得到权威的认可,住在自己喜欢的房子里,窗帘、碗筷、地毯选择喜欢的样式,可以一觉睡到中午也没人管,坐在床上吃薯片掉一床的渣也没关系。
而这些,都是她曾渴望过的。
现在,她懂得了,自己想要的,一直坚持的,无非就是自由。而眼前的男人,他做到了,也恰恰正是她想要的自由。
这世上一定存在着另外一个你,做着你不敢做的事,过着你想过的生活。很明显,裴斯宇就是另外一个许尽欢,所以她喜欢他,从看到他第一眼起,她就知道了,她喜欢他。那种感觉,就像清泉之于麋鹿,他将是她一生的渴慕。
许尽欢沉吟着看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她闻到了香气,他速度真快,已经做好了晚饭。
他回头,见她正坐在地毯上看他,他笑着将晚餐端出来,放在桌上,碗碟与桌面触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其实只是因为炸鸡披萨什么的垃圾食品吃光了,夜色正浓,两个人又觉得饿,裴斯宇这才毫无章法的去了厨房。许尽欢抬头看了眼,无非是把香肠撒上蒜片烤了,用外卖剩下的汤煮了碗面,放到了她面前。
他一脸坏笑语带狡黠:“我会做饭这件事千万别告诉别人。”
许尽欢有片刻的愣怔,她知他非善类,随便和女人去酒店开房的男人能有多好?不过是个肚子里有点墨水的富二代,学了一身把妹伎俩,玩世不恭游戏人间。
她一遍遍在心里这样劝着自己,却还是没藏好揉碎在这瞬间中的心动。
“对了。”她呼噜呼噜地吃着面,咽下几口汤,“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她问完之后也没敢看裴斯宇,只是把目光投向碗里余下的汤羹。
她一定是太着迷于他了,但此刻的感觉却像是中学时候读厄普代克的《马人》,她对周抱玉说,天啦,《马人》的开头真是太难读了,我读到后面才进去。
她本来也没想让自己和裴斯宇之间的开头变得那么难,也许她只是想问,“你喜欢大江健三郎还是三岛由纪夫”这样的话,或者范围大一点儿,干脆就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作家啊”,话说出口还是不怕死的变了。
“哈,干嘛问这个?”裴斯宇笑着,头发被灯光涂抹上一层金黄色,“以前有,现在,好像没有了。”
许尽欢白皙的脸颊在灯光里红了起来,“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她咬住筷子,像是高考后等待榜单发放的学生。
“腹有诗书,又幽默风趣,没有太多废话,但说出的每一句都能准确地踩到点上,准到让你忍不住想咬她。”裴斯宇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但随即大方地勾过尽欢的肩膀,“这种不就挺好的吗?”
尽欢感觉到揽着自己肩膀的裴斯宇手臂的温度,她全身的毛孔都在瞬间收缩起来:腹有诗书,对勾;幽默风趣,对勾;没有太多废话,对……勾;跟别人聊天擅于抓住重点,那还用说?
许尽欢觉得整个天灵盖都要跳跃起来翩翩起舞了,她放下筷子,抽了两张纸擦了擦嘴,压抑着心底开心得想要原地转圈的喜悦,平静地说:“嗯,是啊,这样不就挺好的嘛。”说完,她轻轻伸出手靠过去,揽过裴斯宇的腰。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是谁的眼光。”裴斯宇的笑得洋洋自得,像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他的圆领线衣露出好看的锁骨,传来带着体温的香水味道,“所以啊,我觉得,她顾嘉妮简直就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因为除她之外,再没人能够那么巧妙地符合我的择偶标准了,你说奇怪吧?”
第二章 肉食主义者(8)
上午八点钟,伯希顿公关部召开紧急业务会议。
“这是怎么回事?”狄斐婓看过文件,问坐在旁边的mia,mia明显愣住,转头以眼神询问旁边的瑞贝卡,你推我让之下,最后是拿文件过来给狄斐婓过目的助理rubby站了起来,战战兢兢的问:“经理,有……有什么问题吗?”
“我记得,云氏传媒传过来的应该是最新的广告合约。”狄斐婓的食指敲着会议桌,一下下催逼着rubby的神经,她内心打着鼓,暗骂自己不应该看都不看就把活页夹递上去,现在肯定是被摆了一道!
她哆哆嗦嗦的回答:“是……是啊。”
“这份云氏传过来的文件是你打印出来的么?”狄斐婓脸上保持着一贯的招牌笑容。
“是的。”
“你没看?”
rubby使劲摇头:“合约是机密文件,您曾多次告诫我们,这种文件不能外泄,即使是自己公司里的人,也不行。”她低声说着,“我不会明知故犯的。”
“很好。”狄斐婓话音刚落,面前的电话却响了起来,rubby熟练地接通。
“什么事?”狄斐婓问。
rubby捂住电话听筒回答:“经理,是抱玉打来的电话,说有事找您。”
“怎么,她今天没来开会?”她四下扫了一眼会议室,果然没有。
“小周还在试用期,按规定是不能参加业务会议的。”mia轻蔑的说。
狄斐婓已经猜出了个大概,指示到:“接到我房间的分机。”接着站起来,“抱歉各位,我先离开一下。”
她刚离开,会议室的所有人都骚动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有什么不对吗?”
“doris那样子真吓人,我进公司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
rubby什么也没说,直接跑到主席位拿起文件看了一遍,愈看愈惊讶,其他人见状纷纷问:“怎么了?”
“云……云氏把承办大秀的费用……”她自文件中抬首,眼睛瞪的滚圆,“压低了2。6个百分点!”
“什么?”
大家都冲到rubby旁边,“这怎么回事?这合约就等着我们签字坐实?”有几个甚至打趣道:“doris该不会是色诱那个云氏大老板吧?”
“瞎说什么,经理孩子都多大了,才不会做那样的事!”rubby笑骂着为自己的顶头上司辩解,千斤重担终于放下,甚至还在心底计算着年终花红会有多少进账。
另一边,狄斐婓拿起办公室的电话:“小周?”
周抱玉穿着睡衣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经理,和云氏谈判的结果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我今天给您打电话就是想向您辞……”ci音还没完整发出,就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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