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带了几个心腹轻手轻脚地来到冷宫外,为了真正地看到她过得怎么样,就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来到了兰溪的宫门外,谁知门竟然虚掩着,轻轻地推门进去,天色已暗,基本看得清院子还算整齐洁净,还有一畦一畦收拾整齐的蔬菜。
整个院子只有厨房里亮堂着,隔着玻璃看见有水光,一看就是在做饭,望帝想起兰溪在琳琅宫里晚上给他炖蘑茹汤的情景,心里一暖,示意随从噤声在外等候,自己径直走了进去,却看到令他极为伤心失望愤怒的一幕。
厨房里饭菜香味四溢,灶膛里火光熊熊,温暖而明亮,小桃正在烧火,兰溪围着小围裙,正在烙不知什么饼子,闻起香味诱人,这一切应该是极美好的,美好的足以软化他的心,让他后悔自己那一怒之下失去理智,让她吃了苦头。
可是接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雷恪居然自他视线的盲区闪了出来,然后兰溪脸上满是母亲般宠溺而温暖的笑,含着少许的得意,把一个金黄喷香的饼子递给雷恪,雷恪用手接过来就抓着吃,烫得直吸溜却仍是十分香甜地吃着,仿佛人间最美味的食物,兰溪看起来那么开心,甚至都笑出了声。
他失望他伤心他妒忌他愤怒极了!他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再次爆发了!
兰溪也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怨恨和委屈全消失了,她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没有一个人受得了,无关地位身份性别,除非他对她完全没有感觉。
她发觉了望帝的失控,上前几步抓住他跪下:“皇上息怒!请听臣妾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来人啦!雷恪违犯宫规私探冷宫,犯下死罪,立即压下昭狱,明日再审!没朕的许可不许任何人探监!”
很快进来两个太监,一人一边拉着雷恪往处走,雷恪不甘心地挣扎着:“我和兰才人是清白的呀皇上,你千万不要怪她!”
第一卷、公众章节 一百七十二、冲天醋意怎得消
一百七十二、冲天醋意怎得消
兰溪无奈地看着雷恪被抓走。膝行到望帝面前,诚恳地说:“臣妾果真和雷乐师是清白的,皇上难道不相信臣妾吗?”
望帝冷哼一声,怒容不减:“清白?男女一室,随意谈笑,还准备共进晚餐,居然对朕说什么清白?你也说得出口?就算你们是清白的,冷宫岂是随意可来之地?别说他是一男子,就是女子没有经过允许也不可私来!”
兰溪灵机一动,经过允许?好象经过太后或者皇后的允许也可以吧,不一定非要经过他允许,如果说雷恪是奉太后之命前来探望,说不定望帝心里能好受些,好歹给他个台阶下。
“那个皇上,都怪雷乐师刚才没对皇上讲清楚,刚他来时告诉臣妾,说是奉太后之命来探望,皇上也知道,太后老人家一向疼爱臣妾,得知臣妾犯了错被打入冷宫,不放心派贴心人来看看也很正常。请皇上不要埋怨她老人家了。”
这顶帽子比较大,好比富贵之家做儿子的一怒之下把心爱的小老婆关到柴房之后自己又心疼得不行,却拉不下脸去探望,正妻和其他小妾当然巴不得看笑话,只有做娘的深知儿子的心,又心疼儿子怕他后院不宁,派人去慰问慰问送些茶饭,这种戏码好象常常可以看到。太后这个做娘的,其实很会做事,她派人来探望兰溪,望帝心里不能不念她的好。
望帝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可很快就难看起来:“就算是太后派雷恪来探你,他一个外男,冷宫乃宫禁要地,也该探过就走,何至于逗留至此时?不仅不知避讳,还同处一室随意谈笑共进晚餐!朕派人押他去昭狱也不算冤枉!”
兰溪无语了,该怎么对他解释?解释说男女就是一室随意谈笑也算不得什么,她前世男女同事因为工作或者其他原因一室不说,上下班路上还常常结伴同行,别说共进晚餐,共进宵夜都是常事,甚至有一次她病了,同室的女同事刚好轮班,不放心她一个人,请一位热心可靠的男同事照顾了她大半夜,还亲手给她煮了粥。两人和平清白共处一夜胜过亲生兄妹?
他能理解吗?这个世界的礼教观念和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他能接受吗?不过还好,望帝以为雷恪是太后派来探望的,气能消一些,雷恪也少了一项私探冷宫的罪名,过上几日,望帝气消了,看在太后的面上自然会放了他。
“皇上,臣妾和雷乐师是处一室无疑,但不是独处一室,至始至终小桃都未离开一步!”
说完就后悔了,不仅是在望帝眼里,就是在其他人眼里,小桃跟着等于没跟,说不定还多了个把风的。
果真望帝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瞪着小桃不语,仿佛要把她看穿似的,小桃吓得低下头去,一句话也不敢说。
兰溪失去了向望帝解释的兴趣,对他说这些简直如同对牛弹琴,说不定还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放浪不如羞耻的女子,还是省省力气吧。这半天跪得膝盖疼,地上又凉,也没起半分作用。
索性站起身拍拍土,静立不语,望帝气结,想逼她解释清楚又拉不下脸,气呼呼地说:“朕有叫你起来吗?”
兰溪扬起脸:“可皇上也没叫臣妾跪,是臣妾私自跪了,所以又私自起来了!”
望帝气结,瞪着她说不出话来,想重责她又舍不得,
兰溪话说出去又后悔了,他总是皇上,无论如何能屈尊来看自己,却看到那一幕,心里吃味也能理解,何况雷恪还在他手里,虽然有太后罩着不至于真要他的命,但还是不要激怒他好,好歹给人家个台阶下。
她复又扑通跪下,羞愧而撒娇地说:“皇上,臣妾错了,并非臣妾胆大妄为,实在这地上又冰又硬没铺地毯,臣妾膝盖疼得受不了,怕冻出毛病,请皇上大人不计小人过!”
说完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望帝心里一热,明明知道她哄骗自己。一腔怒气还是跑到爪哇国去了。
正待让她起来,忽又看到灶台上金黄喷香的饼子、炒菜、粥等物,都是他从未见过的,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与他平时吃过的珍馐美味大不相同,正好他未吃晚饭,不由得食指大动,兰溪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地说:“让臣妾起来翻翻锅贴吧,小心烤焦了皇上就没法吃了。”
望帝心里一喜,她是邀他共进晚餐吗?正待答应,忽又想起这顿饭是专为雷恪做的,一股酸气直冲脑门,脸色复又变得难看起来:“朕何德何能敢吃你为别人亲手做的晚饭!”
兰溪差点被冲天的醋意熏得退后几步,强忍住想笑的冲动正待解释,望帝大概也觉得自己话语中的醋劲大了些,脸上有些挂不住,四下打量了一番小厨房,一幅挑错得呈的样子说:“这是怎么回事?冷宫明明只能供应米面杂粮等物,哪来的这些鸡蛋香肠之类?莫非是宫务局的人有违宫规?还有冷宫的管事是怎么做的?不经允许私放人进来?待朕命人细查,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兰溪一看他较上劲的要闹出一场事出出胸中恶气,俗话说帝王一怒血流成河,可别被无聊的醋意整出一场大事。造成不必要的人间惨剧来。
她上前一步诚恳地说“皇上误会了!这顿饭并非兰溪为谁做的,就是兰溪和小桃自己也要吃饭,不过来了人添双筷子而已。至于亲自下厨,那是皇上不知,自从来到冷宫后,每顿饭都是兰溪亲手做的。先皇说了,打入冷宫就是要认真改造悔过自新,就是不为这个,我们主仆二人也要吃饭呀,所以说不上是为谁亲自下厨。”
望帝的脸色缓和下来,怀疑地问:“你就是削了位份打入冷宫也还是主子。怎可亲自动手做饭?这个奴才呢?怕是因为雷恪来了才亲自下厨吧!”
说完狠狠的盯着小桃,吓得正在烧火的小桃缩着脖子不敢抬头。
兰溪哭笑不得,他就这么在乎自己是否亲自下厨给雷恪做饭?反反复复拿这个说事。
“皇上,请听臣妾解释。臣妾入宫时家里贫寒,又是长女,所以从七八岁直到进宫时就为家人做一日三餐,虽然都是象今天一样的粗茶淡饭,但还能做得来。入宫后和嬷嬷一直住在梅园和荷花岛,虽有人送饭,但却常常是些冰冷的残羹剩饭,婆婆怜我年幼吃不饱,就用自己的积蓄央求管事的买了锅灶米面油盐,又在空弃的地方种了些蔬菜,找了间空房子做饭,兰溪跟她学了不少,也常常以做饭为乐趣,这一点皇上也知道,臣妾在琳琅宫时不也常常做些新奇吃食?而小桃自幼入宫后一直做粗使,根本没有学习做饭的机会,说句实话,请皇上不要怪她,她根本就不会做饭,不过摘菜烧火洗碗而已,住进冷宫后,每顿饭都是臣妾亲手做的。”
望帝愣住了,一颗心不由得软了下来,想起她刚刚进宫就被圈禁三年,要是别人得宠后不知闹出多大的事来,她却在自己解释清楚之后就放下就放下。
而且从热被窝里被直接押到冷宫,不哭也不闹,很冷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并且努力过得好一些,从满院整整齐齐的菜畦和简单可口的晚餐就可看得出。
不过貌似今天的晚餐太丰盛了些,难道雷恪被太后派来探望,居然还私下送了许多食材,可真是关心到家呀,一个心怀不忍送食材。一个心怀感激做农家饭,结果是两人共进晚餐,望帝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兰溪随着他的眼光看着,看他盯着桌上的饭菜和雷恪拿来的食材不放,心里骂了一声,堂堂一个皇上怎么醋意这么大,他都佳丽三千呢,不久前还和桂小四在自己的办公室演出了一场“痴心女子和被下药的男人”的大戏,别人对自己送些吃食都不行?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恭恭敬敬地说:“不瞒皇上说,如果今天这餐饭与以往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雷乐师奉太后之命带了些鸡蛋香肠腊肉等物,你也知道她老人家一向疼晚辈,所以才丰盛了些,还有就是他来了总是客,到了晚饭时辰,臣妾总不好意思赶紧他走吧?”
望帝终于又抓到了她话语里的毛病,怒极反笑:“你说什么?来了总是客?朕居然不知冷宫还能待客?更不知冷宫还能来去自如?如果这样,人人都盼着住冷宫了!皇后这几天病了,所以宫中管理才会如此混乱,你以为一直如此吗?你该抽空好好学习一下宫规了!”
说完气呼呼地转身出去了,兰溪暗恨,就这地方,又破又旧,晚上阴森冷清的吓死人,还没最低等的奴才住得地方好,还人人都盼着住冷宫,不是寒碜人吗?如果不是自己临走时受郑公公和萧公公关照带了首饰银两贿赂太监,还有小鱼好心送来帐篷和吃食,恐怕早就又冻又饿不行了!
第一卷、公众章节 一百七十三、共进晚餐
一百七十三、共进晚餐
看到望帝转身出去了,兰溪赶紧跑出去准备拉住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负气去了,皇上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怎么都要消了他的气再说。
“皇上!你不要走!”
望帝不理她,对着院子喝了一声,很快进来一个身扛大包的太监,手里还提着一大壶油,兰溪大乐,这怎么看起来象她们老板访问困难职工?
望帝带他一直进了厨房,令他打开袋子,怒气冲冲地指着里面的肉菜和各种吃食用品:“别人会关心你,朕就不会关心你吗?他会送腊肉香肠,朕就不会送吗?别忘了你是打入冷宫之人,朕放下身段跑来看你,还带了不少东西,却看到你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甚至准备共进晚餐,你让朕心里做何想?”
兰溪哀叹了一声,怎么又回到这上面去了?这醋意也太大了些!看来再大气的男人在这上面都是很小气的。不过暖意也丝丝涌上心头,这不正说明他在乎自己吗?虽然把她打入冷宫有些没人性和莫名其妙,但他还是很关心她的。
望帝却越说越气,拽出一个袋子说:“你看看这是什么?除了腊肉香肠鸡蛋,还有鱼罐头、虾酱、紫菜、海带、干贝、火腿、银耳、干菇、花生米、大枣、皮蛋、葡萄干、松子、核桃、莲子、茶叶和各种零食应有尽有,朕不懂,专门咐咐膳房准备的,没有他送的多吗?”
又翻出另一个袋子,越说越生气:“这些他敢送吗?你看看,洗发水化妆品毛巾纸卷卫生巾内衣袜子什么都有,朕也不懂,特意吩咐小鱼准备的,朕做得不够吗?这该死的雷恪也太积极了,居然跑朕前面去了!”
兰溪又无奈又感动,幸好让小桃把雷恪送的洗护用品和纸巾之类给收起来了,若被望帝看到,还不气个半死,在这个世界,一个男人送一个女人这些,就是没有私情也不清不白了。
她涎着脸上前,眨巴着眼睛,讨好地说:“皇上每天日理万机,雷恪闲着没事哪能跟皇上比?他得了一点差事肯定很快就办了,皇上却要等安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