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飞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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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虹-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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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大野怒声咆哮着,道:“说——野小子,你是谁?也好叫贯某咱临死前也要做个明白鬼!”

长发汉子冷冷一笑道:“不错,我们是没见过!”

虬髯大汉自忖着时间不多,什么时候流血一止,也就是他命丧黄泉的时候!

就这么死,他太不甘心了。

只见他怒发倒立,根根如猬,一双铜铃大眼,几乎要脱眶坠出,空中飞舞的一对流星锤,尽是其声呼呼,可是看上去已不若先时之猛厉!

贯大野豹吼也似地喘息着,忽见他上躯向下一伏,手里的流星锤猝然出手,西瓜大小的一对钢珠,一左一有弧状地向着当中兑挤过来!其间交点,正是那个年轻的长髯汉子。

这一手“飞贯双锤”,诚然是厉害之极,武林中能够如此运施流星锤的人还真不多见!

长发汉子早已防着他有此一手了。

就在那双流星锤夹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当中兑挤的刹时之间,长发汉子修长躯体猝然向下一矮,那对银光灿灿的盘天流星紧紧擦着他的头皮,在他头当不及一尺距离的地方撞了在一块——

“当——”的那么震耳欲聋的一声脆响。

双锤相击的一刹那,空中爆出了碗大的一团火光。

虬髯大汉贯大野一招走空顿知不妙,他那里倒剪双臂,意图把一对出手的流星锤拉回来,却已经由不得他了。

就只见长发汉子大鹏展翅般地分开了两只手——由下而上猛地一扯,已力抓住了流星锤的两端链子——那口原先持在右手的钢刀,不知什么时候,已衔在口里!

双方似乎都运足了力道!

四只手同时向后一扯,钢链子哗啦啦一阵子碎响,拉了个笔直!

长发汉子力握双锤,全身伫立如松,那张苍白的俊脸上,却也由不住带出了一阵子红。

贯大野发眉皆张,全身战栗地打着颤,伤处的血,箭也似地向外狂喷着!

两个人,四只脚,同时向着雪地里沉下去!

以虬髯大汉贯大野那等神力,照理说是不应该输在年轻的长发汉子手里的,无奈他失血过多,眼前已是强弩之末!

再者,长发汉子也真是不含糊!实在难以想像他两臂间,竟然有如此神力!

两方力较之下,但听得“崩!”的一声大响!那根粗若儿臂的钢链子,竟然吃不住劲道,齐中一断为二,双方手头上猝然一松,俱不禁向后倒下去!

长发人互挺双足,修长的躯体不倒翁般地摇晃着,足下却能不离方寸之地!

反观虬髯大汉贯大野可就不同了。

他那半截铁塔的伟岸身躯,霍地向后一倒,推金山倒玉柱般地发出了一声大响,倒下的身子挣扎着向上翻,却是无论如何再也起不来了。

眼看着对方长发汉子一步步走到了他身边站定!

贯大野紧紧咬着一嘴白牙,发挺须张,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鬼。

要是弄不清这笔账,他死不瞑目!

他张开大嘴想说话,胸上就像是压住了一块千斤巨石般的沉重,往昔铁打铜浇的一条汉子,竟然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提不出来,他只是频频地喘息着!

“姓贯的——你想知道我是谁吧?”

年轻的长发汉子站在他身前咫尺之间,脸上带着战胜的骄傲与调侃!

贯大野喉咙里发着浊重的喘息,血红的眼睛瞪着面前的长发汉子,真恨不能把他咬烂了生吞下去!

“二十年前嘉兴府有个姓岳的老捕头,你大概不会不认识吧?”

贯大野似乎怔了一下,那对血红的眸子,一个劲儿地眨动着,似乎在努力地追忆着什么,又似乎有点不明白!

长发人脸上带出了一种惨笑,那双亮若晨星的眸子,一刹时噙满了眼泪!

“那个老捕头被你们连累得好惨……”

长发人频频苦笑着,道:“只怪他老人家瞎了眼,错把五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当成了英雄好汉,以身家性命担保,由大牢里救出了那五个好汉……并与其结拜为金兰之好!”

虬髯大汉听到这里,顿时全身起了一阵子急颤。

长发人呐呐继续道:“……那五个好兄弟一出了牢,可就忘了营救他们的大恩人,居然恩将仇报,一夕之间在嘉兴府做案十九件,刀杀四十余条命案……席卷库银十万两,从此天涯浪迹,与那位义结金兰的恩兄岳老捕头避不见面!……”

紧紧咬着一嘴牙,年轻的长发汉子那张脸白中渗青,他发出了一阵冷笑。

点点热泪,由他眸子里滚出来!

低下头,逼视着雪地上那个虬髯大汉,他恨声地道:“姓贯的,你还要听下文么?”

虬髯大汉全身打颤,喉中“虎虎”作响,挣扎着道:“你……你……”

长发人冷冷道:“可怜那位好心救人的岳老捕头,只因为一念之仁,错把禽兽当成了英雄,由于交不了差,连上了一个串通匪类的罪名,满门处斩!”

虬髯大汉忽然大吼了一声,霍地坐起身来!

伸出一只血手,抖成一片地指着对方那个长发人连声地道:“你……你……”

“我也姓岳——岳怀冰!”

长发汉子异常凄凉地说道:“就是那个老捕头的儿子——”

虬髯大汉身子登时就如触了电似地一阵子哆嗦——

长发人岳怀冰看着他,冷森森地一笑:“明白了这些,你应该死而无憾——”

话方出口,掌中刀倒拖着向外一推,只听得“察”的一声脆响,虬髯大汉那颗乱发蓬松的人头,足足跳起来三四尺高下。

岳怀冰伸手一接,已抓在了手中。

他旋身如风,一路起落纵跳着,刹时间已隐身于乱山之间,现场所留下的只是零乱的杂物,以及那个无头的尸身!

空气里飘浮着让人欲呕的血腥气息,历久不散!

在雪地里奔驰了有半个时辰,他徐徐策马而归!

当空是一轮满月,星皎云净。

难得如此良夜!

雪色,月光,交织成一片灿烂的琼瑶世界!

这时万籁俱寂,偶尔听到的几声狼嚎,那是发自隔岭的乱石岗,狼嚎声娇嫩得有如婴啼,也亏得这几声啼嚎,为这萧条的寒山夜景,带来了一点点生存的气息!

今夜岳怀冰的心情异常不安和零乱,说不出的一种焦躁、激动感觉!

他的马事实上已经来到了“摘星堡”下!

然而,在打了无数圈子,一番深思积虑之后,他又策马而归。

风如刀,四下里刺袭着他!

黄骠马频频地打着噗噜,他却因为有过多的心事,早已麻木了。

矮树上的人头又多了一颗——一共是三颗!

老远就能清楚地看见,他下了马,静静地注视,苍白的脸上更似有说不出的悲忿!

忽然,他激动地抡起手里的一截竹枝,狠狠地抽打着树上的三颗人头,竹鞭子落在冻硬的人头上,就像是抽在石头上一样,发出“卜、卜……”一阵子脆响!

他一个劲儿地狠抽着,直到手里的竹枝破碎如丝,才算泄了心中的一腔悲恨!

丢下了竹鞭子,他恨恨地回到了房子里!

他甚至于连灯也不愿意点!

每一夜他总爱坐守在窗前,眺望着这一带雪山夜景,领略并且咀嚼着一份属于自己的寂寞!

最坚强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你总不能一直生活在倔强里,背人的时候,你也有属于你自己的软弱!

面对着窗外的明月,面对着树上冷凄的三个人头,岳怀冰紧咬着牙齿……忽然,他流出了眼泪,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臂弯里——

一片火光,突然自他身后亮起来!

岳怀冰蓦地回过身子来,不禁神色一呆!

不知什么时候,沈雁容早已在他房中了,她手里拿着火折子,顺便把面前的一盏羊脂灯点燃,刹时间室内现出了一片光明!

岳怀冰痴看着她,惊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雁容微微一笑,却绷住脸,道:“早来了!”

她收起了火折子,由椅子上缓缓站起来道:“一个人在黑暗里不点灯,必定是做了有亏于心的事情!”

岳怀冰冷冷一笑,未曾答话!

要依着他往日情形,他早已发作了,只是这一刻,却是他自己也不觉得为什么缘故,而变得软弱了!

沈雁容走到离他五六步的地方站住,用着一种奇怪的神态看着他——

她双手叉在腰上,娇声说道:“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可怕!可怜!又可……”

她喃喃说到这里,脸上不自然地红了一下。

岳怀冰冷竣的目光忽然掠在她身上,似乎掩忍着欲发的怒火!

沈雁容轻叹一声,看着他道:“你又杀了一个人!”

岳怀冰沉声道:“不错!”

“我真想不明白——”

沈雁容道:“人死了恨也应该消了,为什么还要砍下人头,砍下来还不说,还要挂在树上用鞭子抽——”

岳怀冰忽然凄怆地笑了一声,悲愤地看着她不住冷笑。

顿了一下,他才冷冷地道:“以管窥豹,只见一斑,你知道什么!”

沈雁容冷笑道:“是吗?我是不知道什么,可是你这种作法未免太过份,太残忍了!”

“你胡说——”

岳怀冰话声一落,陡地闪身而前!

沈雁容大吃一惊,她早已尝过他的厉害,只当他又向自己出手,吓得忙向后退,可是依然是慢了一步!

岳怀冰的一只手,在她旋身后退的一瞬间,已经拍向她肩头之上,五指一收,沈雁容痛得“哎唷”一声,一时花容变色!

她无限委屈地怒声嗔道:“你打吧!打吧,你除了动手打人、杀人以外,你还会干什么?”

岳怀冰五指上更用力,沈雁容痛得全身打颤!

她忍不住忽然翻起手来,用力地向着岳怀冰脸上打去!

却没有料想到,岳怀冰竟然没有躲,只听见“叭”的一声,这一巴掌,打了个正着!

这一掌,反倒使得岳怀冰冷静下来!

忽然松开了紧抓住沈雁容的那只手,踉跄地退后了一步!

沈雁容惊惶地道:“你……?”

她心里怪不忍的,道:“我……打痛了没有?……谁叫你不躲的!”

说了这句话,她害怕地预料着对方必将反手攻击,可是出乎意料之外,仍然是没有。

岳怀冰苦笑了一下,道:“沈姑娘,你可以走了!”

沈雁容笑笑点了一下头,道:

“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固执而且不易妥协的人,可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这样下去,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岳怀冰!”

“岳怀冰?”

沈雁容轻轻地念了一遍,慢慢地在位子上坐了下来,道:“我知道,你来到这里,是预备杀五个人的,可是?”

岳怀冰陡然一惊,道:“你怎么会知道?”

沈雁容本是胡猜的,想不到猜中了。

她冷冷一笑,有所悟解地道:“这么说,那画上的五个人,都是你要杀的对象了?”

岳怀冰冷笑道:“你原来偷看了我的东西!”

沈雁容道:“不错——我偷看了!”

她忽然走过去,大声道:“这五个人与你有仇!”

“仇深似海!”岳怀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沈雁容呆了一下道:“他们是谁?为什么都往雪山来?”

岳怀冰眼睛直看着她,冷笑道:“你不认识?”

沈雁容茫然道:“我——怎会认识?”

岳怀冰森森地一笑,道:“我以为五人之中,起码你应该认识一个!”

“哪一个?”

岳怀冰冷笑了声,走过去,把枕前的那卷画册拿起来扔过去!

沈雁容接在手里,怔了一下,遂即走向桌前,她摊开画册,由第一张看起,又翻向第二张,一直翻到了第四页。

岳怀冰道:“好了,就是这一张!”

沈雁容见画上人是那个身着蓝衫、年过四旬的中年文士,这人眉长目秀,掌心上落着一只飞鹰,飞鹰怒展双翅,却似无法离开那人的掌心!

这张画在她前次偷看的时候,就曾经使她心里疑心过,可是这次再看时,依然仅仅感觉得眼熟而已,却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岳怀冰冷冷地道:“你不认识?”

沈雁容微微摇着头道:“不认识!”

岳怀冰走过来,伸手自桌上拿起了一枝笔,沾了些墨水,很快地在画上人的脸下额上加了三绺长须。

他手里的笔用力往地上一掷,道:“还不认识么?”

沈雁容神色一变,双手突然捧起了画册,仔细地看了一眼,手一抖,画册“叭哒”一声,落在了地上!

“是我……爹……”

她猛地转过身来,惊吓地看着岳怀冰,道:“是……我爹?”

“不错!”

岳怀冰眸子里充满了怒火,徐徐道:“如果你父亲的名字叫沈罡,那么就不会有错了!”

沈雁容摇着头道:“不!我父亲叫沈海月!”

“那只是他今天的化名而已!”

“化名?”

沈雁容一片茫然地道:“为什么要化名?”

“因他当年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岳怀冰冷冷地笑着,眸子里含蓄着仇恨。

沈雁容呆得一呆,顿时坐了下来!

“你既然问起来,我不妨告诉你!”

岳怀冰一字一字慢慢地道:“差不多二十年以前,江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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