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又突然觉得她不是你爱的女人?”碎星遥对这个八卦的问题比较好奇。
葬谦循哭笑不得,微侧着头回了句。“就你这三姑六婆的特质,不当女人可惜了!”
“切!”碎星遥朝他比比中指,“不说就不说!犯的着拿我先前说过的话呛我吗?”
“我只是觉得有其弟必有其兄。”后者笑得非常理解,那宽容的神态让碎星遥瞧着异常碍眼。葬谦循摸着酒坛,抬起头咕囔了句让前者咋听下一头雾水的话:“因为我不想把她关起来。甚至,连想霸占的心思都没。”
碎星遥怔了怔,随即了然的笑了笑。酒坛因他的豪饮而去掉小半坛,银眸迷惘的望着月亮。宛如穿越到过去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他霍然叹道:“真怀念啊……我们有多久没有聚在一起喝酒了?”
这回轮到葬谦循怔然,他学着碎星遥的样子默默的望着天空那弯月亮。“古今同望月,对酌无同饮。”
“古今同望月,对酌无同饮……”碎星遥咀嚼着这句话,忽而大笑起来。他的笑容里夹带着一丝伤感,颇为落拓的叹息着:“万年前,我们四人一起在夜雪门脱颖而出。正式碰面的那日碰杯望月,如今物是人非独我落寞,四人渐已各奔东西……”
“无常……他终于要有所动作了吗?”犹豫的问完这句话,葬谦循仰头畅饮。像是没有注意到碎星遥极为震惊的目光。
“你那时就注意到了?”碎星遥的银眸里漾起复杂,他马上做出一番联想。“当初,你是为了这才想退出夜雪门?”
“有一部分是这原因吧。”葬谦循给出了正面答案。他摇着头,说道:“争谋夺权不适合我,我也没什么野心。虽然那时我不成熟,但也只是想锻炼自己而已。既然无常想要那个位置,我也不便再待在门里。因此萌发了退隐之心,过过普通的生活也不错啊。”
他的双颊上染着热气,看来碎星遥带给他的酒水相当的烈。
碎星遥缄默稍久,嘀咕着:“我也想走,可还是放心不下他们。不过,总有天该分道扬镳的。”
“还提过去的那些破事干什么?想走就走吧!”葬谦循打了个酒嗝,打趣的说道:“不过你可别学我那样,被压了顶叛徒的帽子。”
“哈!”碎星遥好笑的看着他,为他还有勇气开自己玩笑而颇为感怀。他突然以极为正经的语气说道:“尸牙,你变了很多。”
“变好还是变坏了?”他的视线有些昏沉,葬谦循甩甩头希望自己能清醒些。
“原以为是变坏了。”碎星遥高深莫测的谈论着,他以非常诙谐的词句说笑:“初看见你时,你笑得那一脸阳光样,真是差点没让我吐出来!那时我就在想呀……还是你以前那个毫不隐藏的样子比较可爱,虽然嚣张的很欠扁,但是你比起你现在那副蠢样可顺眼多了……”
“所以你一见我就给我个下马威?”葬谦循真想掐死他,害他在墨面前这么丢脸的罪魁祸首现在竟然敢对他说只是因为他变得比较开朗活泼,所以他觉得心里非常不爽?!
“是啊。”碎星遥有些醉了,否则他绝对不会如此坦诚布公。
那夜,法力处于全盛状态的葬谦循把只恢复到四五成法力的碎星遥揍了一顿。当然,全揍在除脸外的直线型身体间。也是那夜,葬谦循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终于发作,他因小狐狸没有溺在身旁而宣告失眠。第二天,他顶着满眼血丝抓过小狐狸回房补眠——是以温柔询问同时配合压力逼迫的方式。
小狼在小狐狸面前的变身之路,看来正在缓步进行着。
51章、死亡盛宴(一)
午际的光明朗灼热,汗流浃背的秃头帅哥唯白神色铁青的把处于醉酒中的碎星遥拖起床。那人百无聊赖的半倚在床侧,银眸朦胧,雾气迷离。微敞的暗蓝色衣襟锁骨半露,隐约看的见精瘦的肩膀和胸膛。藏青色的发丝显得有些凌乱,洋洋洒洒的披散在脸颊两边。微漾蓝光的宝石肌肤让他四周的空气弥散着冷凝,他的神情由刚睡醒的迷糊变化为极度震惊。
“你说什么?”宿醉使他的声音变得比平日更低哑了些。喉咙干涸的状态使他的发声有些难过,但碎星遥本人并没有功夫理会这些。他拉起衣襟,脸色又变得阴沉莫明。狰狞的怒色在银色的瞳眸里一闪而过,又复为平静,如水波般无痕无迹。
唯白的神情也不甚好,他僵着脸把先前的话重复了次。
“八哥死了!”
秃头帅哥打量着碎星遥的表情,在发现他没有任何异样后先是松了口气。神情凝重的他交待了昨夜发生的事,一丝一毫都没有遗漏,包括最细微异小的东西。无疑的,做为碎星遥最信任的两人之一。唯白的外表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但其实是个小心谨慎到能称为阴险的家伙。碎星遥不在门里的时候,分堂都是由他和夺舜联手打理着,因此一直没有出过什么纰漏。
“昨夜晚宴的时候大家都好好的……”向老大交待完一切,唯白的神色沉痛且惨白。他们两兄弟平日都与八哥交好,八哥的死对唯白来说打击有些大,因此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消沉。光亮的头顶没有佩戴任何假发,这标志着他的忙乱,许是不知什么时候连假发掉了都没有功夫去做什么。
夜雪门的分堂虽称不上固若坚汤,但也不是寻常妖魔可任意来去的地方。更令人发指的是凶手竟选择在碎星遥归来时,大家最放松疏忽警戒的时候行凶,硬使欢快的情绪自他们心中抽离,实在是可恶透顶。唯白恨不得把那凶手挫骨扬灰,用尖锐的鸟嘴勾入他的身体撕扯出血肉泄恨。
然而,事情并非这么简单。昨夜晚宴结束时八哥还好好的,大家都为碎星遥的归来而兴奋异常。虽然这并非他们的老大第一次外出办事,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保守着众所周知的秘密。碎星遥是不会呆在夜雪门太久的,门里的元老级妖怪大多都知道这点。所以,他们每次都很担心碎星遥是否会一去不归。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碎星遥的脸色并不好看,怀疑的种子像是如遇甘霖般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快速茁壮。门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然而众人的矛头一定会指向小狐狸和葬谦循。没有什么人愿意相信与自己相处多时的亲近之人可能是杀人凶手,这不是他们愿意接受的,包括碎星遥自己在内。
“除了我外,还有发现八哥尸体的妖怪。我已经吩咐他们不得对外宣扬,否则就亲手处置了他们。”在这点上,唯白的确处理的可圈可点。他甚至秘密的给第一案发现场施展了结界,使任何妖怪都不得随意进入里面。
“这件事情就暂且压下来,不要对外宣扬。”碎星遥的银眸有些发怔,让人不懂他在想些什么。虽然他不乐意接受现实,但理智的他知道小狐狸和葬谦循不可能是凶手。因为那两人都不是愿意在此时此地惹事的人,碎星遥就怕门里的其他人不这么想。看来,他需要例行公事的去找他们询问一下,以安定人心。
希望,他们不会露出什么马脚。葬谦循的身份实在不该在这里被人发现。不然,说不准还会引发什么连锁反应。
唯白道了声“是”,便退下了。临行前,他似乎欲言又止。厚实的唇张了张,在碎星遥沉思时又把自己的话吞了下去。有一点他没有道明,就是八哥尸体上的可疑痕迹……实在让他难以启齿。于是,唯白的心里也有了自己的计较。
碎星遥起身穿上淡紫色的外衣,像是往常般梳洗一番。冷静到有些诡谲的面容在打开房门的一刹那,挂上了放浪形骸的轻佻笑容。
另一方面。
当夜,葬谦循在揍完碎星遥后就不知所踪,他变回了幼狼的模样在某处院落蹲了一晚。而小狐狸却因不喜热闹推却了唯白的盛情相邀。小狐狸经历过夜晚的那幕,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太忽视了葬谦循,于是意思意思的检讨并对自己耳提命面,过早的担心起自己该怎样面对不同的小狼。
第二天一早,葬谦循凭借灵敏的嗅觉摸回了小狐狸的居所。一人一狼相视尴尬无言,还是葬谦循率先变回了人形样貌拉过小狐狸上床补眠。不过,自始至终两人都并没有互相搭话,无形的冷战氛围在他们间于焉展开。
葬谦循一觉醒来,立刻发现两人相拥而眠的亲密样子。淡蓝的眸子凝视那张安稳的睡脸,他又觉可笑又觉可气。小麦色的手掌撩起她的一缕黑发放于鼻尖闻着,嗅到清新的芬芳——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味道。
“伤脑筋……”
他敛眸,淡蓝双瞳微暗。他不喜欢原来的自己,身处阴霾的人生太灰暗疲惫。他喜欢自己乐观开朗些,那只会琐事烦忧的自己是显得如此淳厚,令葬谦循以为那才是原本的自己。然,昨夜蠢蠢欲动的心念使他动摇,晦暗的渴切推翻了他坚信的认知和自以为是。他原本便不是慈悲,只是那过去让他变得看起来心胸宽大——在饶恕与理解他人错误的同时,葬谦循仿佛能通过那些人原谅过去的自己。
但是,在她身边的话。他就无法不去面对那过去吧?
葬谦循以为自己在一开始就已做好了最深的觉悟。但他却忽视喜爱是如阳光般明媚璀璨,给人温暖却又不容人触碰。若是得不到喜爱之人的回应,他也会因失落最终陷入阴霾。蛰伏的阴暗不曾在他心中逝去,只是变得隐隐约约,随时可能以狂笑之姿卷土重来。
葬谦循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指腹不自觉的放松。一手支撑着脑际,火红的发丝散落背脊四周,深刻立体的锁骨凸现,与结实而削瘦的肩膀连接起美丽的线条。他勾唇而笑,犀锐目光温静如光,笑弧狂放。麦色肌肤在午日中变得耀眼夺彩,金白色的日光为他的周身打上一圈光芒。那艳丽的发色反射着丝橙黄,立体的五官化为深邃的俊美。
“墨,你最近总是对我没有戒心……”
他的指尖触着她的脸颊,眉宇放松的洋溢着愉悦。他缓慢的靠近,于她的唇边留落啄吻。
“真是太遗憾了……”
的确,真是太遗憾了。平白给人亲近的机会,不做些什么真有点对不起自己。葬谦循的手指抚触着自己的唇,微微笑着,柔和的眼波静静的看着小狐狸。
她的双眼正磕着,展现出美丽的眼睛线条。浓密的黑色睫毛覆盖着墨如子夜的瞳,眼皮因睡眠而变得轻轻浅浅。细致的眉宇像是弯弯的黑色月牙拥护着睛眸,白皙的额角下双颊泛着微微的淡粉。小巧的鼻连接着眉宇,她的五官既不深刻又不妩媚。细看下来,顶多算是清秀。再加上她常常或清冷或调皮的神采,没有人会为这张脸而倾倒膜拜。
但是,她有时又会露出那样迷人的表情。
斩杀青蛇时,笑若灿花的她娇艳而疯狂,宛如盛开于血泊的死亡之花。捉弄碎星遥时,促狭而得意的她傲慢且邪恶,仿若夜之魔女般张狂而狡猾。面对不幸时,疏离而冷漠的她看起来孤高但叛逆,就像是永不服输的战士般倔强的捍卫自己的安乐国土。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手指在润红的唇上留恋忘返。
葬谦循默默地告诉自己,就是这张脸拥有着自己喜爱的魂魄。那诡异的灵动性子变化多端,处处透露着与众不同的信念。他就是喜爱这样的她,每每都带给人惊奇,每每都让人又气又笑。
她微张着的檀口流返着宝灿的朱光。他的食指触及到她唇间的那条缝隙,淡蓝色的眸隐约瞥见滑动的舌蕾。就是这双唇,常常会吐出令人哭笑不得的话,有时又会说出刁钻至极到显得甚为可恶的歪理——却又让人无言反驳,还觉得它……该死的有道理。
她并不美丽,她绝不善良。她冷清到有些无情。然而,那栖息于魂魄里某种与别人极为不同的特质,任何人都无法妄图效仿。她没有温婉如水平复不安的话语,她没有天真活泼到让人忘记伤痕的本领。她不像仙子般能坦然的宽容任何瑕疵,她能平静的接受他人灵魂里一切污浊与丑陋。
为什么?
原本在他人眼里合该使人厌恶的、痛恨的、嫌弃的污浊与丑陋在她眼里是理所当然?
为什么?
面对或沉沦欲望或逃避过去的他们,她都一视同仁并不曾鄙夷?
淡蓝的瞳看得目不转睛,他怔怔地将视线移往下方,游览着她纤细的颈脖,以及耸起的胸部线条。小麦色的手掌不自觉中沿路眼睛所到之处,他揭开她本就微敞的衣领,动作轻柔而不扰人睡眠。
面对痛苦时,她不以为这是痛苦。
温润的唇靠向她的,支撑身躯的手垂落于床铺。他半抬起身子接近她身边。
甚至,她以这痛和苦为乐。
两唇相碰,他轻轻的磨磋,在自己与她的唇畔上留下酥痒。惹得她不耐的皱眉,却硬是不肯从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