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看门的哪个婆子回碧玺一声、说太太并没事,也没将话儿传进里面去也就罢了;万一那看门婆子灵醒,多问碧玺几句,再知晓她们主仆是被骗出来的,千叠园便得乱了套!
可眼下她们这里还要过假山这道坎儿呢!又不是轻轻松松追上碧玺就算了!
水晶此时便咬了咬牙:“姑娘还在这儿站着莫动,奴婢顺着树丛绕到假山后面去,不管谁在那儿。两拳打晕了完事儿。”
陆清宁低笑:“你就一个人,谁知道她们是几个人?还是咱俩一起去吧。你莫忘了,我已经给梅妈妈当了好些日子徒弟了。”
摸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人统统打晕了再说吧;既然已经追不上碧玺了,等将人打晕了,再找些什么捆好了。拖着一起去千叠园也一样,反正眼下千叠园也该乱套了。不如将事情赶紧停息,也叫太太睡个安稳觉。
假山后面确实伏着两个婆子,也确实像陆清宁想的那样儿,根本不是当初收买水晶的婆子说的那样,想吓陆清宁一下便拉倒——两个婆子手里都握着又粗又长的洗衣锤呢,若是背后被锤上一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陆清宁主仆俩悄无声息的慢慢往前摸。只怕碰到了哪棵树,倒将假山后的人惊动走。这么小心翼翼的,前进得便越来越缓慢,明明只是不远的路,好像走了有很久很久……
半途中水晶还停顿了一下。不知从哪里摸索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递给陆清宁;陆清宁欣然的接了,紧紧握在右掌心。只将那石头的尖处朝外,待一会儿必定叫那两个婆子脑袋开花儿就是了。
眼看着离那两个婆子还有两三丈远,便听到其中一个婆子低声埋怨道:“这主意到底能不能成啊?三姑娘根本没来啊,方才跑过去的那个小丫头,不就是她院子里新买的一个?”
“等她打听罢消息再回三姑娘那里,三姑娘知晓大太太根本没事,更不会出来了!”
另一个婆子恶狠狠的斥道:“你快闭嘴!方才若不是你拦着,我早将那小丫头打懵了!三姑娘迟迟等不到人回去报信儿,肯定匆匆便往这边赶,不是水到渠成了?”
先那个婆子显然很不满意:“你倒是说得轻巧,那丫头跑得比兔子还快呢,你这老胳膊老腿追得上?还敢说一棍子将人打懵,你不坏事便是好的!”
另一个婆子还想说什么,却听身后有人冷冷道:“两位妈妈大半夜的好辛苦呀!”
这两个婆子立刻大惊,可还不等从地上爬起来,陆清宁和水晶已经扑了过来,一人看准了一个婆子,手里的石头照着脑袋便狠狠砸来,只听连声惨呼夹杂着哭爹喊娘顿时响起,可也就是瞬间,什么声音都没了……
扔下手里的石头站起身来,陆清宁轻轻拍了拍手,似乎拍拍手便能将手上的血拍掉一般:“你说……是咱们俩将这两人拖去千叠园呢,还是一个人在这儿看着,另一人去唤巡夜的妈妈们?”
水晶垂头琢磨了一会儿,抬头道:“姑娘若是相信奴婢,就叫奴婢在这儿守着,姑娘自去千叠园唤人来帮忙,反正千叠园也不远了,三五百步路的事儿……”
“姑娘若是不信奴婢,奴婢也不敢将姑娘一人儿留下,只好等碧玺跑回来再想别的辙罢。”
“我有什么不信你?你只不过是为了碧玺,一时又信了人家说的只是吓我一下,心中清楚我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坏的,才踏踏实实收了人家银子吧?”陆清宁笑问。
“方才咱们离开清宁园出来,你不是立刻就后悔了?还使劲拉住我不叫我往前走了,你也是突然觉得没那么简单了对不对?”
碧玺前天傍晚在回廊的角落里偷偷掉眼泪,被水草撞见了,架不住水草连逼问带利诱的,碧玺便说出了家里的难处。
最近木香那边接二连三安置了好几个女药童,将陆清宁手上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可她知晓碧玺的难处后,明知自己手头也不富裕,却还是将历年积攒的压岁小金锞子取了出来,挑了五个五钱重的给了碧玺。
水晶碧玺玛瑙这三个新买来的丫头,比转儿稳儿都大不了多少,都是孩子呢;若偶尔错了一次便打杀了或是发卖了,身边哪里还会有什么忠心的下人?全都心惊胆寒了!
陆清宁前世之死便是被出卖的不假,可那与眼前的水晶绝对是两回事;那时的她……也确实太高傲古怪了些,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
而现如今,她已经是大顺朝的古代女子,不是当年的女特情了,可以特立独行天马行空;她现在的衣食住行处处都离不开人,更离不开忠心的下人,而下人的忠心耿耿是调。教出来的,却不是天生的。
若经历了眼下这一遭儿,这丫头还会犯错儿,大不了到时候新帐老帐一起算;今儿这事儿冤有头债有主,何必跟个不懂事的孩子斤斤计较呢?这丫头方才又算是将功折罪了!
何况、何况水晶还是佛堂走水的知情人!陆清宁可不想有一处不慎,反倒暴露了自己的痛脚!她宁愿将这丫头稳稳当当抓在身边,即便不能用,白养着都是可以的!
见水晶听了她的一番话并不回答,反而抽抽噎噎哭起来,陆清宁又笑道:“出来之后我问你,是怎么知道太太肚子疼的,你说是帮着童妈妈闩门时听见的;可是咱们临出门前,童妈妈却一句也没学说,童妈妈平日里多碎嘴呀!”
转瞬却又严厉的道:“就这点子小伎俩,还想糊弄我不成?你早在知晓碧玺家的难处时便该找我啊,你到底拿没拿我当主子?难不成在你心里,我是那么不可依靠的?”
“姑娘恕罪!”水晶又跪回地上哭道:“姑娘当初花银子买我们仨时,便多给了好些,足够买十个丫头都不止了;木香姐姐最近又总来拿银子,姑娘也不是聚宝盆,哪有那么多闲钱?”
“奴婢便想着,若能收些外人儿的打赏,也能解解碧玺家的难,再话里话外提醒姑娘一句半句的,姑娘走到哪儿奴婢都跟到哪儿,好歹能护着姑娘一二,也不会叫姑娘平白受了委屈……”
陆清宁一下没忍住,扑哧就是一笑。敢情这丫头打的是这算盘,怪不得才出了清宁园,就句句话都带着别的意思,令自己更多的起了疑心。
“你这是打算里外通吃?这事儿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收了人家的银子,又不给人家办事,还返回头来护着我,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得罪人么?”
水晶却哭道:“姑娘这么聪明伶俐的人,谁能占得了姑娘的便宜去?她们个个儿心里都是极清楚的……她们不顶用,还能怪到我头上上不成。”
陆清宁更是忍不住笑起来。孩子终归是孩子,想法也很好笑——拿了别人的银子,事情不成再将罪过怪到对方身上,听来真是又可气又好笑,这不是无赖吗?不过还真和她的胃口……
“快起来吧,地上凉,又不是谈这事儿的好时候,我估摸着碧玺也该回来了,你往边上站一点儿,张望张望她。”陆清宁连声叮嘱道。
不待水晶应声爬起来,便见千叠园方向走过来一队人,手里还各自提着灯笼,一个小小的身影跑在前面,分明是碧玺担心这一边,并不跟那队人一起走,只想快些跑着过来迎接自家姑娘。
水晶又忍不住抽泣起来——碧玺比她还小呢,不但不用自家的难题麻烦姑娘,还知道处处为姑娘着想;偏偏她犯了傻,险些害了姑娘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都给绑了(二更)
千叠园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粗使的婆子头儿金妈妈和汤妈妈,身后还跟着一个婆子一个小丫头,显然是不放心陆清宁,便跟着碧玺一同迎过来了——这后院一旦过了闩门的时辰,便只剩巡夜的婆子了,哪个做下人的听说主家姑娘摸黑走在路上不忧心?
陆清宁一把拦住几个欲施礼的妈妈,“眼下这当口还将什么虚礼,我只问妈妈们,太太可知晓了?”
金妈妈的眼神这才从假山旁躺着的两个婆子身上收回来,勉强笑道:“姑娘莫担心,太太不知道,没敢叫里面知道。也多亏了汤妈妈,今儿她当班,听碧玺那么一说便觉得不对,立刻去将老奴唤起来,一块儿迎过来了。”
三姑娘身边新买了几个军户家的小丫头,小丫头们全都懂些拳脚,这是太太那边都知晓的事儿;可就是三姑娘带着个水晶,便将两个暗地里藏着的婆子都放倒了,还都打得头破血流?
金妈妈胆战心惊之余,也不得不在心底赞叹一句,三姑娘买的这几个丫头真没买错……
之前她们这些婆子背后嚼舌时,还曾笑话过三姑娘呢,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学学太太知书达理,买什么军户丫头,跟着梅妈妈学什么拳脚,平白跌了身份!
可如今再瞧,她们终归是奴才呀,没有三姑娘看得长远!若三姑娘真学了太太,每日只管爱着面子,今儿晚上岂不是被这两个婆子夺了命去!
陆清宁笑着点头:“妈妈们做得极好,只要太太那里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有人带了绳子没有?怎么着也得将这两人先捆了,搁一夜明儿白日再发落才是。”
两位妈妈身后的那个粗使婆子立刻快步上前:“奴婢带着麻绳呢,这便将这两个老货绑了罢!”
陆清宁便笑着唤水晶和碧玺赶紧帮忙:“捆得结实些。最好再塞了嘴,省得她们醒了再呜嗷喊叫的,大半夜的活活吓死人。”
“这小丫头是新进来服侍的吧,我怎么没见过,是金妈妈的孙女么?”
金妈妈一直都惦记着给自家孙女找个差事做,否则也不会百分之二百的卖力办差事;陆清宁前些天突然想起这事儿,便给太太提了一嘴……
金妈妈闻言笑道:“可不是怎么着,正是老奴的小孙女,四天前才进府来,姑娘这些天忙着上学。还不曾见过她。”
又唤那小丫头道:“小铜钱,还不给三姑娘磕个头。若不是三姑娘想着你,你明年也进不来!”
小铜钱立刻脆生生应了,走过两步来便要跪下;陆清宁忙一把拉住:“这大夜里的,又是在外面,地上又脏又硬。不必了。”
“金妈妈和汤妈妈也好,太太院儿里别的妈妈姐姐也罢。全都是好的,你踏踏实实跟着她们多学些东西,往后的日子绝不会难过。”
又问汤妈妈道:“你家里可还有合适的孩子?太太用不了多久便要生了,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汤妈妈笑道:“三姑娘想得周到,可老奴家里只有个小孙儿,今年才八岁……”
“八岁也不算小了,不过若是妈妈疼他。不想叫他早早来服侍人也就罢了;若是愿意来呢,改天抽空将那孩子领来叫我瞧瞧,若是个好的,叫他去渊园陪着六少爷不也是一样?”陆清宁笑道。
她说的是真心话,太太院子里的下人。个个儿都不错,也不知是外祖母当年挑人给太太陪嫁时上了心。还是太太调教的好;如今太太身子重,她便得替太太多维护些,维护好了这些人,便少了许多麻烦事。
又想到被自己要到清宁园的毛妈妈,毛妈妈也有个小孙女跟这小铜钱差不多大,待回去了也得跟毛妈妈说一句,将那孩子领来看看;即便做个不入等的小丫头,一个月还有几百文的月钱,再加上打赏什么的,也够给家里贴补一二了。
汤妈妈听了她这话,自然是满心欢喜——她是心疼小孙儿不假,可若是差事还不错,早进府服侍便早学东西不是?等再过几年,十几岁的孩子屁也不懂,进得府来也只能去喂马!
等汤妈妈也谢过陆清宁,水晶她们那厢已经将两个婆子捆成了粽子,又担心姑娘所说的“喊出声来惊动别人”,水晶便将自己的小袄袖子撕了,分头塞了两个婆子满嘴,如今好好的一件小袄成了比甲,将小铜钱笑得咯咯的。
金妈妈低声呵斥了小铜钱一声,颇有些担忧:“这俩人……脑袋被敲成这样,夜里会不会死了啊?若是死了,姑娘明儿白日还问什么?”
汤妈妈便笑着接话:“眼下在这儿,提着灯笼也瞧不出什么来,等拖回千叠园的柴房里再说,实在不成便给她们敷点药罢!我瞧着黄芩还没睡,偷偷喊她到柴房替这两个老货瞧瞧也使得。”
陆清宁低声笑道:“正是如此。我和水晶下手之时,也都留了分寸,不过是表面上伤得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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