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城高墙厚曹性应该能抵挡一些时日。待到曹军攻城疲乏之时,孤再领兵出击,岂不是一劳永逸。”吕布经过一番自圆其说之后,对自己所定下的方略越加自信。以至于还未等陈宫张口争辩,吕布便强行决断道,“就按此计行事”
建安三年六月,蔡吉、刘备各自领兵一万与曹操的两万大军会师于彭城。彭城古又称涿鹿,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且不论春秋战国,楚汉相争期间此地所经历的大战,光是曹操就曾与陶谦数次会战于彭城,并在《三国志》中留下了“至彭城大战。谦兵败走,死者万数,泗水为之不流”的记录。不过由于吕布没有采纳陈宫的进言主动出击,使得曹操这一次仅花了十二天的时间就攻下了彭城县,并有足够的时间在城外建起高台迎接远道而来的盟友。
“刘使君,蔡使君。孤此番能得汝二人相助,实乃如虎添翼也”随着一阵洪亮的笑声,一身戎装的曹操左手牵着刘备,右手拉着蔡吉,大步迈上了旌旗林立的高台。
相比态度张扬的曹操,刘备与蔡吉则不约而同地选择低调行事。掐指算来自打上次三人在许都聚首至今已过去一年。在这一年期间,刘备在蔡吉的暗中协助之下南渡占据了庐江郡,而蔡吉则将势力一路扩展到了琅琊,并在辽东部下了暗桩随时准备攻略幽州。当然同坐拥豫、兖二州,手握汉室大旗的曹操相比,刘备与蔡吉都还只是二线的小诸侯而已。
因此这会儿的刘备面对曹操的夸赞,连忙拱手奉承道,“曹司空奉天子之命讨伐逆贼吕布,吾等理当进献绵薄之力。”
就在刘备与曹操寒暄之际,蔡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高台下方的宛如黑色麦田般整齐的一列列方阵。同此刻三人所站的位置一样,曹操的二万大军列于中央,装备齐全,士气高昂,以步兵为主,辅有一定数量的骑兵。相比之下位于左翼的刘备人马一眼望去,无论是在装备上,还是在气势上都显得有些参差不齐。不过刘备阵营的骑兵比例显然要高于曹操。结合之前得到的有关刘备在沛县诛杀杨奉的消息,眼前这群骑兵多半应该就是杨奉的残部了。蔡吉的人马列于全阵的右翼,以骑兵为主,配有相应的辅助步兵。装备比刘备精良,但也没有达到刺激曹司空的地步。
不过有一点让蔡吉纳闷的是,在曹操阵营与高台之间的空地上有一处三丈见方,一丈见深的土坑。坑内空无一物,也不像是要蓄水的样子,倒是坑前竖着大旗与战鼓。更为重要是蔡吉之前也参加过不少誓师大会,可从未见过哪家会在阵前挖坑的。
一旁的曹操似乎注意到了蔡吉疑惑,却见他拧着胡须,似笑非笑地凑上前道,“蔡使君对这大坑感兴趣?”
蔡吉略带尴尬地回过神,拱了拱手说道,“吉孤弱寡闻,让曹司空见笑了。”
“无妨。待会儿使君便可知晓其用途也。”曹操故作神秘地卖了个关子。
在曹操说完这话的间隙,刘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忍之色。但这只是转瞬即逝的事,刘备很快就将话题转向了站在曹操右后边的一个武士,“这位壮士好生魁梧。可是司空新纳之猛士?”
此刻曹操身后的左右两边各站有一个容貌雄毅的武士。左边持戟的武士是蔡吉认识的典韦,而右边那位则如刘备所言是个新面孔。却听曹操得意地向二人介绍道,“此乃谯国人许褚,字仲康,是孤的都尉。”
蔡吉一听此人竟是许褚,不禁脱口而出道,“原来是人称虎痴的许仲康啊。”
曹操眼见蔡吉点出了许褚的诨号,不由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跟着又将目光投向蔡吉身后的赵云,反问道,“蔡使君身旁这位将军相貌堂堂,不知如何称呼?”
其实刘备从一开始就认出了跟在蔡吉身后充当护卫的赵云,只不过为了不引起蔡吉和曹操的注意这才没有出面相认。此刻见曹操注意到了赵云的存在,刘备不由将目光投向了蔡吉,因为他也十分好奇,本在公孙瓒帐下的赵云是如何到蔡吉麾下的。
“此乃常山赵云,赵子龙将军。说起来还是刘使君的旧相识。”蔡吉一面坦承着赵云的身份,一面则回头向赵云示意道,“子龙,还不见过刘使君。”
“见过刘使君。见过曹司空。”赵云跨前一步冲着刘备与曹操施礼道。
曹操并没有因赵云先向刘备致意而感到不满,相反却饶有兴趣地回头向刘备问道:“哦,刘使君认识赵将军?”
刘备被蔡吉反将一军后,自然也不能继续再装傻充愣下去。只得一拱手如实应答说,“备曾在界桥之战与赵将军并肩作战。蔡使君能得如此万人敌相助真是羡煞旁人。”
“刘使君过奖了。使君帐下的陈将军不也是万人敌?”蔡吉故意将话题扯到了刘备身后的陈到身上。
蔡吉与刘备的一番针锋相对,令曹操颇为满意。须知有关刘备靠东莱的商船过淮河之事曹操早有耳闻。以曹操多疑的性格,若说对二人合作没有戒备,那是不可能的事。不过这会儿眼瞅着蔡吉与刘备互相拆台,曹操便暂时放下了顾虑,哈哈一笑,和稀泥起来,“无妨无妨。此番东征能得众多猛士相助,区区吕布又何足道哉。”
曹操说到这儿,忽然神色一凌,大手一挥,杀气腾腾道,“来人,上祭品”
“喏”
随着曹操一声令下,不多时高台下的曹军押解了一群衣衫褴褛之人出来。但见人群之中既有身着短衫的武夫,也有披着长袍的文人,有老有少,乍一看去颇为杂乱,却并没有妇孺掺杂其中。然而还未等蔡吉闹清楚曹操所说的祭品同这些人有什么关系之时,曹军便已当着众人的面将一干俘虏统统赶入了先前令蔡吉颇为好奇的深坑之中。
直到此时蔡吉才恍然大悟,原来底下那坑竟是用来坑杀俘虏祭旗用的。所谓祭旗就是,古代军队首领在出征之前,杀死某活物,以该活物的生命祭祀神灵,以求得神灵庇佑的一种仪式。蔡吉出征时也祭过旗,但用的是三牲,即马、牛、羊。袁绍、袁谭出征时倒曾用过活人祭旗,可那也只是一两个俘虏。而此刻曹操竟要用近千条性命来祭旗如此血腥的作风远远超出了蔡吉对祭旗概念,以至于脑海中顿时就冒出了两个字——屠城。
话说,史书上有不少关于曹操进行大屠杀的记录,其中比较著名的有“初平四年(193年),攻陶谦,徐州大屠城”;“兴平二年(195年),曹操破张邈,屠雍城”;“建安三年(198年),征吕布,屠彭城”;“官渡之战,坑杀袁绍降兵七万”;“建安九年(204年),攻袁尚,屠邺城”;“建安十二年(207年),征乌丸,屠柳城”。
这一刻,蔡吉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亲眼目睹“曹操屠彭城”事件。虽然在汉朝,屠城并不代表杀尽城中所有的老弱妇孺,而是指屠杀城内与敌军有关的人员及俘虏。可无论目标是谁,屠杀终究是屠杀。蔡吉可以容忍战场上数万人的死亡,因为那是战争,杀与被杀机会都是对等的。但是将一群手无寸铁之人赶入大坑中活埋,是蔡吉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的一件事。
几乎在不假思索间,蔡吉挺身向曹操阻止道,“司空,强敌在前,不宜先事其小,且杀降不祥。”
蔡吉此话一出立即引来了众人的侧目。站在蔡吉身旁的赵云眼中更是闪烁着赞许之情。但是曹操对蔡吉的说法却显得无动于衷,反倒是冷哼一声扬言道,“杀降不祥?孤从不信此等妄语。孤只知孤曾发出檄文昭告天下,降者免屠。这些人既然敢挡孤大军,就活该被屠”
然而面对曹操的嗜杀气焰,蔡吉并没有因此而退缩,而是用更加坚定的口吻进言道,“若是如此,司空更应该赦免这些人。难道司空想让治下之城,日后也因害怕屠城而开城投降?”
蔡吉这记以子之盾攻子之矛,令曹操不禁为之语塞。就在这当口,一直没有发言的刘备也跟着跨前一步向曹操劝谏道,“司空,蔡使君言之有理。杀降不祥,还请司空三思而行。”
曹操看了看面色微微涨红的蔡吉,又瞅瞅了一脸大义凛然的。突然神色一变,悠然抚须道:“罢了,今日且看在两位使君的面子上,姑且赦免这一干罪人。”
蔡吉见曹操终于收回了成名,当即长舒一口道,“谢司空成全。”
而刘备亦跟着奉承了一句,“司空真乃仁义之师。”
不过曹操并没有将蔡吉的感谢与刘备的奉承放在心上,却见他回头向身后的典韦轻声吩咐了一下。典韦听罢立即领命,走下高台,从底下一下一干俘虏之中提了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上来。但见这男子一上高台便向曹操跪地致谢道,“曹性谢司空不杀之恩。”
曹性?蔡吉没想到自己竟在无意间救了《三国演义》中吕布帐下的神射手,不由脱口问道,“可是杀郝萌,救吕布的曹将军?”
曹性被蔡吉如此一问,顿时面色一黑,愤然道,“吕布无耻,竟坐视彭城被围”
原来就在去年,吕布部将郝萌受袁术怂恿叛变,乘夜进攻下邳府。当时正同妻妾你侬我侬的吕布仓皇间未戴冠帽,袒露衣衫,逃到都督高顺营中。高顺随后率军入府讨伐郝萌。身为郝萌部下的曹性,乘势倒戈斩杀了郝萌,将其首级送交吕布。严格点说,曹性确实算是对吕布有恩。
曹操似乎早就料到曹性会有如此反应,却听他肃然反问,“将军即知吕布无耻。今后该如何处之?”
曹性听罢二话不说,便向曹操单膝下跪道,“愿为司空马前卒”。。。
夏日灼热的阳光烧烤着大地与海洋,蔚蓝色的晴空下,片片风帆好似白云点缀着同样宛若蓝宝石的碧波之间。这一日,三艘硕大的海船驶入了东莱的龙口港。但与平时不同的是,从这三艘船上走下的并非扛着货物的水手苦力,而是一群衣着光鲜的富贵之人。但见为首的中年男子身着名贵的丝质锦袍,头戴冲天冠,腰佩七星箭。其神情虽显得十分疲倦,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子目中无人的傲气。
许是这位相貌堂堂的中年贵人有着不同常人的气质,当他信步走下跳板之时,早已在码头等候多时的管统当即便带着一干侍卫上前恭迎道:“东莱郡承管统见过公路公。”
没错,眼前这个中年贵人正是自广陵渡海而来的袁术。此刻眼见管统带人相迎,袁术颇为倨傲地问道:“可是蔡安贞派汝来接孤?”
管统赶紧作答道,“回公路公,统是奉了谭公子之命特在此等候。前往平原车马已在前方准备就绪,烦请公路公随统来。”
袁术耳听来者是袁谭的使节,不由神色一缓,感叹道,“还是吾侄谭儿孝顺啊。”
言罢自付行事低调的袁术也不同管统多说废话,只是示意对方在前带路。而正当袁术以及身旁的众亲信跟着管统朝马车走去之时,忽然一小厮匆忙跑来向袁术禀报道,“主公,主母身体不适,怕是不能再经舟车劳顿也。”
小厮此话一出,跟在袁术身后的众文武就更加难掩疲倦之色了。毕竟在海上漂泊了三个多月后,就算是铁打的人也难免会有不适与劳累。而早已被晕船闹得全身酸软的袁涣更是忙不迭地向袁术小声提议道,“主公,要不先在黄县歇息几日再启程?”
哪知袁涣此话刚一出口,负责接洽的管统便急切地劝阻道,“诸君还是尽早启程,以免夜长梦多。”
袁术这会儿其实也很劳累,但鉴于自己的身份,以及自身的安全,他十分同意管统夜长梦多的说法。因此在意识到冯夫人可能拖延自己的行程之后,袁术微微蹙了下眉头抱怨道,“这老货就是事多”
袁术在抱怨妻子的同时,其实也否决部下们的请求。于是包括袁涣在内的一干文武纷纷闭上了嘴进而打消了歇息的念头。对此,袁耀身为人子自然是不能当众责怪父亲的刻薄寡恩。但他也不能就此丢下因经历海上长途旅行而体弱的老母,于是袁耀当即跨前一步向袁术提议道,“父上,要不耀留下陪阿母在东莱住上些时日,待到阿母身子复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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