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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在北大 扬我中华(2)
胡适曾拍马上阵,在《每周评论》上撰《记辜鸿铭》,柔中带刚,绵里藏针,剖析辜氏留辫子的原因:“当初是‘立意以为高’,如今是‘久假而不归’了。”指出他并不是真的留恋前清,而是标新立异罢了。不日,酒会上两人正好相逢。胡将那张报纸给辜看。辜阅后厉声斥责:“胡先生,你公然毁谤我,你要在报纸上公开道歉。否则,我将到法院控告你!”胡适也不示弱:“辜先生,你是开玩笑吧。要是恐吓我,请你先去告状,我要等法院判决了,才向你正式道歉!”半年后,两人再度相逢。胡戏问:“辜先生,你告我的状子递进去没有啊?”辜正色答:“胡先生,我向来看得起你,所以才不愿意控告你,可你那段文章实在写得狗屁不如,谁愿意跟你计较?”
对辜鸿铭的这种清高、自大、傲慢和怪癖,蔡元培能容。陈独秀看了曾大发牢骚:“辜鸿铭上课,带一童仆,为他装烟倒茶,他坐在靠椅上,辫子拖着,慢慢吞吞上课,一会吸烟,一会喝茶……蔡元培能容忍他摆架子,玩臭格,居然一点也不生气!”更刺激的是,在北大一次教员会上,辜鸿铭公然扬言:“如果今天没皇帝,伦理学这门功课可以不讲了。”时为文科学长的陈独秀差点气晕了过去。
对于辜鸿铭的种种复辟论调,陈独秀、胡适以及蔡元培都曾把他作为东西方文化论战的靶子,在报刊上唇枪舌剑交锋过。
1923年蔡元培辞去北大校长职务,辜鸿铭也紧随辞职,一时赋闲在家。不久,经人推荐到一家日人办的英文报馆当总编,月薪五百元。这倒真应了他的老话: “中国人不识古董,所以要卖给了外国人。”
1901年清廷曾以“游学专门”名誉赐他为“文科进士”。“惟王为尊”一生的辜鸿铭,于1924年初终于见到溥仪一面。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之后,辜鸿铭赴台湾游历讲学,1927年秋返北京。
1928年4月30日终老于北京。
论名士,说风流,辜鸿铭或是中国近代史上首屈一指的。他是一位矛盾、复杂的人物。温源宁说得中肯:“辜鸿铭之所以会成为中国近代最有趣的人物者”,即是他自身的矛盾。
辜鸿铭服赝、推崇我国的固有文化。他认为:“英国人博大而不精深,德国人精深而不博大。惟有中国,既博大而又精深。”关于愚忠清室,辜氏有一段夫子自道:“许多外人笑我痴心忠于清室,但我之忠于清室非仅忠于吾家世受皇恩之王室 ——乃忠于中国之政权即系忠于中国之文明。”
辜鸿铭是位反传教斗士。辜氏之爱国最突出表现在1891年引发的“长江教案” 事件上。当时,侵略分子大造舆论,歪曲中国人民反洋教运动真相,谩骂中国人野蛮,叫嚷要用“炮舰镇压”。这时,辜鸿铭拍案而起,用英文撰写专论《为祖国和人民争辩》,送到上海《字林西报》刊发,谴责西洋在华的一些传教士借不平等条约特权在中国土地上的为非作歹,对侵略者进行义正辞严的批驳,为国人反洋教行运动辩护。文章被英国《泰晤士报》摘要转载并加评论,引起英国人民对侵略者的不满和对中国人民的同情。1901年,侵略者叫嚣要中国拆除大沽炮台时他挺身而出,一语惊人:“我在此贸然提醒世界注意,在中国存在一个更危险的炮台 ——传教士炮台。”他以笔代炮,炮轰那些伪善的传教活动和文化侵略。辜氏的名字因此受到西方的关注。
他反对乱用洋人。他不迷信西洋“改良”一切。他摆足架子接见毛姆,数落毛姆对中国文明的歧视:“你们凭什么理由说你们比我们好呢?你们的艺术或文字比我们优美吗?我们的思想不及你们的深奥吗?……呶,当你们穴居野处茹毛饮血的时候,我们已经是进化的人类了。”“那么为什么你们白种人轻视黄种人呢?因为白种人发明了机关枪!”并预言:“你们喜欢机关枪,你们也将被机关枪判决!”说得何等畅快、深刻。
上世纪20年代,他在美国报纸上发表《没有文化的美国》,调侃美国只有爱伦·坡的一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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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在北大 扬我中华(3)
辜鸿铭在做黄浦浚治局督办的几年,手中有实权,敢于顶住洋人的压力,为民做主,大胆处理不法洋人,揭露中国贪官与洋人勾结的贪污行为……
对于辜氏“睥睨中外,诚近于狂”的种种,林语堂说得十分精彩:“原亦只欲替中国人争面子出气而已。”
辜鸿铭确实为中国人争了不少面子。他是中国文化输出的功臣。他的最大贡献是把我国儒家经典古籍译成外文,远扬海外,影响深远。林语堂评论辜氏的译著“卓越聪明”、“正确明白”。在英国、法国特别是德国人眼中,辜鸿铭是受人尊敬的中国哲学家。1921年,德国哲学教授奈尔逊对中国留学生说:“辜鸿铭的著作,我幸读了几种,据我看来,他的哲学意义是很深厚的,我很佩服他。”(指《哀诉之音》、《中华民族之精神》和《中国对于欧洲思想之抵抗》)当奈尔逊教授从《泰晤士报》获知辜鸿铭于北大辞职生活穷困时,准备汇款济助。德国人曾将辜氏作品译刊为《怒吼之声》(Vox Clamantis),且组织辜鸿铭俱乐部与读书会,以示尊崇。
上世纪初,西方认可的东方文化人只有两位:印度的泰戈尔和中国的辜鸿铭。
他们同为1913年诺贝尔文学奖提名人(泰戈尔获奖)。
且看辜鸿铭与世界名流的过从:
1891年,俄皇储来华,赠其镂皇冠金表;
1898年,日本首相伊藤博文晤访;
1906年,与俄国作家托尔斯泰书信往来;
1920年,英国作家毛姆来访;
1921年,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来访;
1924年,印度诗人泰戈尔来访。
丹麦作家勃兰克斯作专著《辜鸿铭论》。
日本作家清水安三作《辜鸿铭》。
甚而连无缘面晤的印度伟人圣雄甘地也称他是“最尊贵的中国人”。
辜氏逝世第二天,吴宓在《大公报》发表的悼文中说:“除政治上最主要之一二领袖人物应作别论外,今日吾国人中,其姓名为欧美人士所熟知,其著作为欧美人士所常读者,盖无有如辜鸿铭氏。自诸多西人观之,辜氏实实中国文化之代表,而中国在世界惟一有力之宣传员也。”
“扬我中华”,辜鸿铭当是响当当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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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风流 独领风骚
名士辜鸿铭的风流与他的语言天才一样,独领风骚,似无人可及。
辜氏一妻一妾。吉田贞子去世后,老牛夕阳的他又觅了一位碧云霞以慰老怀。他在一本鼓吹中国文化救世论的英文书中,振振有辞地鼓吹“纳妾并非不道德”,像为辫子保驾一样,为纳妾护法:“许多西方人在谈中国官大人纳妾如何如何不道德,其实,这比那些开着小轿车,从马路上拾回一个女人消遣一夜后,次日凌晨又将其推到马路上的欧洲人,要无私和道德得多。纳妾的中国官大人可能是自私的,那么开小轿车的欧洲人不仅自私,而且是懦夫。”他还认为,中国男人纳妾是光明磊落的,不像欧洲男人搞秘密情妇,偷偷摸摸,见不得人。
辜鸿铭喜欢狎妓。民国以后,辜鸿铭做了北京袁世凯政府的议员。一天,开完会后,他收到三百块大洋“出席费”。他知道这是袁世凯收买人心,立即拿了这笔钱去逛妓院。把北京八大胡同每个妓院溜了一遍,让妓女们鱼贯地从他身边走过,每唱一次名,他就赏一块大洋,直到三百元大洋散光,他才扬长而去。他同情妓女,认为她们卖淫是卖穷。
辜氏不仅喜欢嫖,还喜欢赌。嗜好麻将。有次与人“叉麻雀”,摸得一手好牌,完全可能赢,最后因少了一张牌做了“相公”。洗牌再战时,众人发现这副牌的确短了一张,遍寻不着,最后发现挂在辜鸿铭嘴边。原来他打得太专心了,误将麻将当雪茄叼了起来。
他还卖过文凭。这是他亲口向胡适讲的。
安福部当权时曾立法,部分参议员需中央通儒院票选。凡有外国的硕士、博士文凭者都有选举权。有人兜买,二百元一张。
×××找辜鸿铭,希望投他一票。辜说他文凭丢了。×××说您老亲自去投,不用文凭。辜说要五百元。两人几番讨价以四百元成交。选举前一天,×××送四百元和选举入场券给辜,叮嘱务必到场。辜鸿铭拿到钱立马到天津,把四百元 “报效”给妓女一枝花,玩了三天才回来。事后,×××大骂辜不讲信义,辜顺手拿起一根棍子,指着那小子的头,大骂他瞎了眼:“敢拿钱来买我?”把那人吓跑了。
辜鸿铭偏激。他瞧不起严复(又陵)和林琴南(林纾)。一次酒酣耳热时,辜发怪论:“如果我有权在手,我定要杀两个人以谢天下。”邻座问杀谁(另一说,他与严、林同桌)。他说:“严又陵和林纾。”邻座问为什么。辜说:“严又陵所译《天演论》,主张物竞天择,于是国人只知道物竞而不知有公理,以致兵祸连天,民不聊生。林纾译《茶花女》,教青年侈谈恋爱,而不知礼教为何物。假若不杀此二人,天下安得太平?”
辜鸿铭性狂。在一次社会名流政界要人宴会上,有位外国记者问辜鸿铭:“中国国内政局如此纷乱,有什么法子可以补救?”他信口答道:“有。法子很简单,把现在在座的这些政客和官僚,拉出去枪决掉,中国政局就要安定些。”
辜鸿铭幽默。一次,一位外国朋友在家宴客,客人中只有他一个是中国人。大家推他坐首席。坐定,大家讨论中西文化。洋主人问他:“孔子教育究竟好在哪里?”辜答:“刚才诸君你推我让,不肯居上座,即是行孔子之教。若照争竞原理,以优胜劣败为主,势必等到胜败决定,然后定座,然后举箸,只恐怕大家这一餐都不能到口了。”说得众人点头称是。席间,一个洋人问他为什么留辫子。他指着那人嘴唇反问:“你为什么要留胡子?”
……
辜鸿铭还有一个令人敬佩的品格:“我向来不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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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的教授”,名门之后(1)
在科学、教育、文学、艺术门类里,被冠为“泰斗”、“大师”、“宗师”者不胜数矣。姑且不论这一顶桂冠戴在受者头上合适与否,总觉不新鲜;然被誉为“教授的教授”的却只有一人:陈寅恪。
陈寅恪(1890—1969)是上世纪20年代清华国学研究院所聘四导师(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和赵元任)之一。他的学问大、名望高,掌握汉语以外的语种达十六种之多(一说十三种),在对学生讲“佛经翻译学”时,能用十几种语言来比较、研究,让学生在比较中明白孰优孰劣,优在何处,劣在何方。他的拿手绝活是对历史的研究,“在史中求史实”,“继承宋贤史学大师,以求真实供鉴戒之史学思想与长编考异之法治魏晋南北朝史、隋唐史、明清史等”。
陈寅恪1902年十三岁,随兄陈衡恪(师曾)留学日本,后赴美在哈佛学习梵文、巴利文,1921年又赴德在柏林大学研究院研究梵文和其他东方古文字学。旨趣在“以求知识为职志”,留学计达十多年却无意追求博士学位。1925年,吴宓拟请陈寅恪为研究院教授。清华校长曹云祥问梁启超:“他是哪一国的博士?”梁答: “他不是博士,也不是硕士。”曹云祥又问:“他都有些什么著作?”梁答:“也没有什么著作。”曹听罢摇头表示为难。梁启超有点生气地说:“我梁某人也没有博士学位,著作么,算是等身了。但总共还不如陈寅恪先生寥寥数百字有价值……” 梁启超列举了柏林大学、巴黎大学名教授对陈寅恪的推誉之词后,曹云祥同意了。
1926年陈寅恪执教于清华国学研究院。他上课喜欢用布包装着相关书籍资料,一进课堂便将布包摊在讲坛上。异趣所在是他备有一黄一黑两只布包,凡上佛经文学、禅宗文学必用黄布兜,讲授其他课程则用黑的。冬日喜欢穿长袍马褂,因体弱,有时严寒还加上件皮袍。讲课时一兴奋觉燥热,便适时脱去。凡引征重要文句或参考书目,他都亲自抄在黑板上,擦黑板活脏,学生要代劳,他一概谢绝。讲课讲到入神处,往往闭目而述如入禅境,直至下课铃响,也不介意。他倘有新的论文发表,必将单行本分给每个同学研读。上课从不点名,也不小考。他不欣赏问答式的笔试,倡导学生提问题,创新,期以对史识有新理解、新发现。他是一位“怪人”。国文考试加试是以科举时代的方式对对子。以此测试学生的读书博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