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工作量浩繁的任务。有时候我们感觉目标似乎是遥不可及的,有时候则感觉进展过慢。但是,我们继续努力奋斗,打电话,写信,发电邮,拜访。一步一个脚印地,我们的无价之宝数据库终于建立起来了。我们同每一家共同基金、对冲基金、退休基金,以及任何一家在任何记录上买卖过可转换债券的基金商谈。我们发掘他们的需要,然后根据客户需求量身打造我们的信息高速公路。
“总有一天,”史蒂夫说,“全世界都需要这个。不用多少时间,任何要买可转换债券的人,要是不上网并且通过查询债券发行人,就别想做成。我们在做宏伟大业。劳伦斯,老伙计,这不容错过。”
问题是,我们没有任何收入,全是花钱的事。在数据库完成之前,我们啥也给不出,当然也没东西卖给大投资机构,而且我们都非常担心某个全国性大机构复制我们的创意,然后以比我们快得多的速度运行起来。
我们把三四十万美元投入运营,夜以继日地工作,有时候为节省时间就睡在办公桌下面。销售说明书一到邮箱就被拆开,逐个输入电脑。我们研制了一套标准程序,要在不久的将来,让世界任何地方的投资者一上到,就能找到他们感兴趣债券的任何信息,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按几下键。
你能想象出我们办公室的景象有多么惊人。我们试图收集整理比发往美国陆军征兵部还多的信息。销售说明书从地板堆到天花板,从这边墙到那边墙,一直到走廊。一旦我们搞定这些堆积如山的资料,史蒂夫最重视的项目就能完成。每天早晨,我们会推出一只令人印象最深的债券,称之为“今日明星债券”……这是在干洗店楼上,中餐外卖店隔壁,由两个人审慎分析研究后精挑细选出来的。靠后站吧,美国。
当然了,我们设计自己的形象外观要看起来像IBM那么有实力。这是被尝试和验证过的美国方式,我们只是在跟随伟大的美国企业家们的足迹。从来没有像互联网这样的东西能让我们这等小机构立即获得地位。说实话,我们的网站令我们看起来像五角大楼。我们的主题标识以粗体字印在首页上端:“1997年创立(到现在还是这样),本网站提供目前美国市场上全部890只可转换债券的条款、分析、新闻和价格。”这个“890”的数字听起来不那么大,但是你应该看看890部资料堆在地板上是何等规模,足以形成办公室雷区地带。
第二章把摩根士丹利吓得要死(2)
我们的今日明星债券通常是一家像惠普这样的公司发行的债券。这只债券可能打出美元的引人价格,概括地说,这意味着一个债券持有人付了1000元的票面价值,如果愿意,就可以在任何时候以美元的固定价格转化成惠普的普通股股票。也就是说,他总是可以把债券换成股惠普股票。当股票价格上升,债券价格也随之上升。如果股票价格从55美元升到90美元,把这个数字就乘以,那么你的债券至少值1424美元……这对投资者相当有利,尤其是年利率还有5%。在接下来互联网市场暴涨的二十四个月里,如果惠普股票最终涨到每股100美元,投资者的债券就再次涨价,至少值1583美元。那是超过25%的年回报率啊!如果你有1000股就更好了,加上5%的年利率,你将获得万美元的利润。因为惠普的信用几乎跟美国政府一样好,此债券价值从没低过880美元……还没算惠普保证的5%年利率,并在二十四个月后返还原始票面价格1000美元。债券持有人一方面享有股票潜在升值的好处,一方面又受到强有力的惠普公司的保护。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挑选它为今日明星债券的原因。
上传所有这些信息并提供新消息更新是极其复杂的,除了电脑天才,绝对没有人能将之付诸实现。我可以帮忙设计,但把这个巨大的网站上传到万维网络就全是史蒂夫和他手下的程序员的工程了。这是1997年,我自知是个技术盲。在90年代后期全国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能承担如此震撼人心的运作,史蒂夫·西菲尔德是其中一员,因为他懂得网络空间的语言。我在一边干一边学,而史蒂夫早就精通了,可能从他出生的时候。
当我的合伙人在公司的机房里日夜奋战的时候,我的小组则继续狂打电话,订购销售说明书,把债券购买人需要了解的关键信息找出来。然后,我把作品移交给史蒂夫让他上传上去。这无疑是我们俩最忙碌的一段时间。我们没时间吃顿像样的饭,常吃的就是楼下餐馆的炒杂碎、鸡肉炒面和炒饭。我们始终在担心着一个又大又有钱的新玩家进到游戏里,偷走我们的创意。因为在我们的狂热的办公室墙外,整个世界都在以装甲师的速度朝互联网进军。年轻人纷纷离开宝洁、IBM、强生、科洛洛和其他老牌大型国际公司加入互联网公司。问吉威搜索引擎、美国在线……提供约会服务,以及只有上帝才知道的什么公司都在蓬勃发展。雅虎上市了。
跟他们一样,史蒂夫和我看到了未来。在极短的时间内,我们的会闪亮登场,证明自己是无价之宝。急需的就是数据。我们已经知道大多数信息都在极其昂贵的彭博社系统里,而我们需要获取更多的资料。
网站一上线,我们就立刻收取机构投资者每月1000美元的网站准入费。另外,根据各种类型客户的需要,我们还有其他收费标准。从一开始,我们就努力吸引点击量和付费客户。负债涨到了10万美元,形势相当艰难,我们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但我们对未来的预期从没含糊过:是你研究可转换债券不可不看的网站。
经营到1997年后期的时候,我们的系统几乎能够自动运转了。我的新任务包括宣传推广。我又开始狂打电话,炮轰媒体们,这回的目标是那些对可转换债券略知一二的财经记者们,当然他们不可能像史蒂夫和我懂得这么多。 。。
第二章把摩根士丹利吓得要死(3)
我找到一个记者,通常是女记者,毫不夸张地说,我从不失手。记得吗,我是知道怎么推销的,主要就是讲出她们最想听到的话:“你好,黛博拉,我是劳伦斯·麦克唐纳,的合伙创办人。我有些你可能感兴趣的资讯。”关键词:互联网和资讯,在那种形势下财经记者无法抵抗的两个词。
我就开始给记者讲这个新项目,别太长,也别太复杂;我只露几个让他们眼馋的词组:革命性的、万维网络、下一个股票狂潮、先进系统、开创性方式。
“黛博拉,我是这个全新游戏最前沿的操盘手。我能帮你搞清楚这个。比如说新发行的债券,它有4%的年利率。我要帮你全面了解这只债券的每一点重要情报,带你进入。你这周最要紧的事就是了解这只债券,你是最棒的,相信我……”
上帝啊,麦克唐纳,你这个能说会道的魔术师。
史蒂夫跟我没放过一家媒体。我们打电话给《华尔街日报》、《巴伦》周刊、《投资者商业日报》的记者们,找了纽约、长岛、康涅狄格州报纸的金融编辑,把杂志、专栏、广播一网打尽。在起初很短一段时间什么也没发生。然后就发生了。
《华尔街日报》的格里姆·朱克曼突然打电话给我,要了解几小时后就发行的债券的所有消息。第二天早上我打开《华尔街日报》,翻到C1版,理财和投资版首页上显眼地写着:“亚马逊,世界书店。”报道的中心是其新发的可转换债券,是最大的可转换债券之一,只允许机构参与并定向行销给像富达集团和先锋集团这样的大基金公司。
我的脊梁骨直打颤。就在这儿,我们不是被提到一次,而是两次,并且给予了极大的重视:“据提供的信息……”我们可算到站了。原来一天有一千点击量,现在我们像圣海伦斯火山一样爆发了……当天下班前我们就有十五万点击。
有好几个月媒体都在报告某种互联网淘金现象。任何人如果不接受这是大势所趋,就处在被蜂拥的人群踩到的危险之中。我们成了全国最新互联网机构之一,网站点击率狂飙。现在回首过去,我们当时正处在互联网繁荣当中:我们成为华尔街最大可转换债券机构投资者的指路灯。
这是个疯狂的时代。美国商业界的反应完全改变了。在这朝气蓬勃,精彩纷呈的气氛中,我们见到的大型高科技公司的职员不再穿深色条纹西服和打领带,而是穿球鞋、牛仔裤、T恤衫和牛仔服上班。随着公司纷纷建立完全基于网络买卖的商业模式,电脑迷们掌管了世界。
突然间,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全世界的富翁,并可能向他们卖东西或跟他们联系,这彻底颠覆了广告业、邮购销售和客户关系早已建立的商业成规。互联网用行话来说就是杀手级应用软件……电脑程序变得如此有用,人们都冲出去买电脑。
这股新浪潮里的最大弄潮儿是惠普、戴尔、IBM和向它们供应零部件的公司,比如英特尔、太阳微系统、索尼、思科系统。雅虎、美国在线、网景、ETrade和微软都赚了大钱。我们所关心的就是居于这一切的顶端,挨着干洗店的一天有十五万点击量、被《华尔街日报》报道过的新网站。这只是我自己的观点,还没被公认。但只是还没有而已。
第二章把摩根士丹利吓得要死(4)
我们的生意开始初具摇钱树的雏形,日日夜夜每个小时都在生钱。但工作还是不轻松,我们每天还是会收到几本新的销售说明书,需要筛选信息并上传。史蒂夫和我仍然要挑选今日明星债券。好几千看不见的投资者都在依赖着我们的判断、研究和分析。
我们意识到媒体的价值,得让我们的名字常出现在债券投资界的前线。我们在电视台、彭博社和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财经频道缺乏曝光。打进那里会让我们名气大涨。可是怎么才能进去呢?
我最喜欢的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节目是由一个漂亮的女记者主持,她叫凯特·博纳,每天就某个相当艰深的金融主题作十分钟评论。对一般记者而言是艰深的,但我总觉得凯特不一样。她具有一种对复杂问题的敏锐把握能力。在我看来她更像一个金融公司、商业银行或投资机构的高管。她表现出的深思熟虑超过一个时事话题的泛泛而谈。
给她打电话是不可能的,根本没机会打进去。没准有一个清除色狼的屏蔽网络,专门保护像凯特这么漂亮的姑娘,而且我荣登那个名单的话,不会对有利的。
我琢磨着这个问题,决定等个合适的时机,通过互联网传去我的信息。我确信凯特一定有她自己的电子邮箱,肯定是我无望找到的秘密。但我在一个有电脑高手的互联网公司工作,能获得好多技术窍门。我要试着解开凯特的代码。
从电邮地址KBohner@开始,我列了个单子,写出大约三十种不同的排列组合,等候合适时机写去一个友善的问候信息。过了些日子,有天我打开电视,调到凯特的频道,欣喜地看到她换了个新发型,非常顺滑,有点短,很适合她。
我把那三十个不同的电邮地址全输入电脑,写了个简短的信息……今天的新发型很漂亮……然后签上“劳伦斯·麦克唐纳,的合伙创办人”,然后我把它们全发出去了,一通散射,充分准备着它们全带着“地址不详”被弹回来。结果二十九个被弹了回来。十五分钟后,我收到凯特的回复:“劳伦斯,非常高兴你注意到了。谢谢你。”
我就这么有了她的电邮地址,现在需要的是给她写另一封信的理由。这太容易了。等着她就一个我熟悉的题目发表评论的时候,我发去了信息:“凯特,我非常欣赏你今天讲到债券的部分,见解很深刻。我可以在这种题目上帮你个忙,也许能给你提供几个创意。劳伦斯。附言:不要改变你的发型。”
我没有尝试建议一次会面或打电话,只是保持轻松并称赞她。这时候,我已经对这个电视美女做了些初步研究,基于她对金融的敏锐把握,答案不出所料,她在沃顿商学院学商业和国际研究,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新闻系。她父亲是英国文学教授,她在欧洲待过几年。这就是为什么她把工作干得那么好。我还能再收到她的回复吗?她会联系我吗?
另一个回复来了。“很感谢,劳伦斯。顺便问一下,你做什么工作?”
我等了一天才给她发邮件,解释了我们的新网站,告诉她我确信这是一个足具革命性的创意,并且提到我们正在互联网高潮中乘风破浪,《华尔街日报》都提及我们,《巴伦》周刊也报道了。
她又回复了,建议我们会面,也许在下班后喝点什么。我当然立刻同意了,她提议在曼哈顿下城的歌泽酒吧。
到了约会的那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