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些日子,我突然听到伯伯说,要把小易送人,生活太难了。那户人家我爸爸认识,我爸爸要带小易过去。
小易跑来跟我借了一个帆布背包,说要装几套衣服。我爸说不用装,人家的家里什么都有,有新的。我哭着求爸爸把我也带上,我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哭得心肝都颤抖了。
隔天清晨,天还没亮。爸爸带着小易在路边等进城的车,我跟在后面。
我悄悄对小易说,我们早应该逃走的。小易没有作声,她那时是厚厚的短发,盖住眉毛,大眼晴在闪光,像是星星。
到了城里,爸爸带着我们走了好久的路,我感觉又闷又热,车多,路又挤,我们走得小心翼翼。我心里堵得慌。
来到一户陌生人家里。开门的是位老人,他客气的领我们进小院。院里有个小亭子,摆了张八仙桌,我们坐下。小易没有把背包放下,双手紧紧的拉着肩带。我爸跟随老人进屋了,不知在聊什么。
亭子上面挂了一串金色的风铃,风吹过,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我眯着眼睛细听,心中欢快了许多。
一会儿,爸爸出来了,他喊上我和小易,很客气的和老人道别,然后带我们回家。
路上爸爸什么也没说,我们也不敢问。就这样,我和小易出了第一次远门,县城。
回到家后,我们照旧每天上学,大人们谁也没提进城的事。好久以后我才听说,当时那位老人希望爸爸能把我留下。
往后的日子,我和小易似乎都忘记了要出走的约定,不过她比我先离开了家。伯母在随后的几年里顺利的为家里添了两个弟弟,一家人都沉浸在欢喜中,小易却不得不缀学外出打工。
在异乡城市,有许许多多单薄的身影,还没来得及成长丰满,就要在多变世事中学会成熟世故。
十多年过去了,小易也许已淡忘那个年幼的约定,我偶然会想起,在漫看云卷云舒的午后,蔓延心底蕴藏的真情,手心捧一把暖阳。 txt小说上传分享
生命的末稍
生命的末稍
——我的爷爷和奶奶留给我的人生思考
从前,我以为探讨生命是一个沉重话题,夹着灰蒙的色彩。这样的情绪,主要源于对死亡的恐惧。
我最初知道的死亡,是听到的,是在无数次被重复讲叙中植入心坎的,我的爷爷在*中被批斗而死。
我的父亲告诉我,从当时的政治环境改变开始,爷爷就被押上了无归路,全家人都在悲痛相伴。爷爷领命去开大会,穿好了寿衣寿鞋,奶奶抱着几个孩子在家里痛哭,都不敢去看,妇孺们拥在一起,承受将要到来的恶耗。而那个晚上,爷爷平安的回家了,因为租用爷爷田地的佃户们跑到公社,要求把爷爷带回村大队批斗,获批准了。回到村里后,佃户们就把爷爷藏了起来,要保护他。正当家人都在庆幸能逃过这一难时,爷爷被举报了,说他在镇上的公厕写了反动标语,这是多么荒唐的事,而举报的人是谁呢,竟是爷爷从小就一起玩耍长大的小伙伴,听说爷爷小的时候曾偷家里的一筐鱿鱼和这位小伙伴交换一筐蕃薯。因为被举报,爷爷被拉去公社跪玻璃认罪,跪了一夜,回家后就死了。
除了大人们讲叙的记忆,我对爷爷的印像还有一张碳素画像,画像中的爷爷目光柔和,面容宽怀,奶奶说他是个善良的人。如果真有灵魂一说,不知道爷爷会不会记恨让他丧命的动荡年代,还有畸形环境下衍生的丑恶人心。
因为我的爷爷,我早早的就开始偷窥那个时代的历史,知道了更多悲惨的事件,也许是年少涉世浅,不懂得分析客观原因,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释放压抑,历史狂潮猛的朝我袭来,我的生命被浓重的灰蒙覆盖,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表现得很悲观和愤怒。
随着成长和阅历加深,渐渐的在思考中探解,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幸福不是必然的。今天我们生活的时代可以上大学,可以自由选择工作,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宗教信仰,这些幸福和谐的背后,是前辈人改革创造和实践的成果,就如同一片原野,祖辈们踏平了荆刺,后人可以光着脚舒适的走。历史不是要分对与错,而是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要懂得珍惜,懂得维系,生命是不会终止的,子孙有后代,生生不息,我的爷爷怎么也不曾想过,他会有一个孙女在此时怀念着他。
后来,我亲历了奶奶的死亡。奶奶病重的最后几年,每天都在凄苦叫喊中度过,她浑身骨头疼得利害,因为削瘦,硬板的床和椅子都碰不得,她变得神智不清,指着我问,哪来的姑娘?我望着奶奶,她头发枯散,目光痴滞,躯体又干又小,口中不断的叫喊亲人的名字,我就呆在她旁边,她却再也想不起我是谁了,空气里弥漫着垂死灯枯的气息。奶奶非常绝望和恐惧,她有时半夜把人叫醒,重复着说,要被烧的、要被烧的!可怕的死后要被焚烧的传说就像是巨大黑网把她完全罩没,生命像是崩溃的沙堡,一生的积累在瞬间塌崩,死亡真实到来。
奶奶濒死地的痛苦成为我生命中永久的鲜活影像,我开始心悸害怕,老去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情,世人染足红尘,生存本是一件不易的事,归去时还要承受莫大的痛苦,我感到悲凉和绝望,心灵犹如受到了重创,惶惶不得安宁。
我才知道,一个人要释怀和接受死亡,是多么不易的事。
是信仰给了我莫大的安慰,正确的信仰是人生路上的指明灯。人在一生里所经历的世事,其实意义不大,相对庞大的宇宙,短短的历程仅仅是瞬间生存。因为有了信仰,小小的生灵变得丰富起来,有了全新的价值观,有了不一样追求和寄托,有一个万能的先知力量承担起了人的一切不安。
其实,人生到底都是寂寥的,家人亲友会陪伴走一程路,知已良朋也许靠近过内心,但是真正了悟还是要靠自己,抓紧每一个陷入思考的时刻,冲破一个纠结,就是迈过一条艰难的心路,涅磐重生,看见世界纯真的一面,风含情也水含笑,清晨的露珠都格外莹亮,四季交替有序,人也是在自然演变之中的。
明白万物有规律,心中也倘亮开来,死亡不是一个畏惧的话题,它是人生最后的一个内容。
在来时的路上相遇
相遇在来时的路上,
清风划破秋水湖面,
两个身影在擦肩瞬间重叠,
波光荡漾起往事一幕幕。
我盘着高高发髻,卷起了青春少华。
你沾满风尘的旅鞋,踏过丰实的旅途。
要说点什么才好,
打听你前行的方向,还是只聊聊这不经意的风?
我望着湖面的磷磷波光,
不知要拾起哪一片。
你也没有言语,
沉默是对命运妥协的表情。
独自站立,
唯有影子涂出心的颜色。
淋一身如水月华
月光亲城。
你很安静。
微笑,听树梢在打响指。
已经是晚秋了,想起那首同名的老歌,有着忧愁的旋律。
歌手已经不再年轻,听歌的人也是偶尔才哼起。
深夜未眠的人,抚弄着自己的心事。
喜欢写字的手,是冰冷的。
伏在案上,捧着暖暖的脸颊,指尖划过唇边,粘染温热的呼吸。
风穿窗而过,你又看见爱情如落花般飞舞。
你的影子是你亲蜜的情人,伴你跌落繁华,趟过霓虹。
心绪谱出血色曲子,飘零的烟云奏起了弦,起伏的弦音割破深情的旧梦。
回忆是一团渴望的光火,时光却悄悄的偷走了封藏的记忆。
爱在它完美的宫殿里,冷眼追随它的人。
猛抬头,与往事打了个照脸!
你卑微的退到一旁,再也没有勇气承认,当年是自己孕育了它。
用残缺的梦的星火,燃亮一盏愁。你需要一个沉溺的缺口。
那个刻画你容颜的人,总是要等你入睡后,才握紧了刻刀,在胸口上作画。
没有相思,无从痛苦,不需要表情,放弃了语言。
他说他只记住一个女人的脸,就足够丰富一生。
你举起你的那盏光,烧毁了身上的衣裳。你的影子对着你沉默。
再次登上心湖里的空船,你实在不应该。
苍穹一片漆深,银河里其实没有唯美的爱情故事,对岸也没有与你和弦的人。
年华已沉入潮底,心又似莲花开,你捧着一朵洁白,该把它安放在何处?
那洁白的,灼眼的光茫,烫伤了眼!祈盼是纠缠,是伤的纱布!
蹙紧眉峰!要揉碎眼眸里的一池秋墨吗?
不,你只是轻轻的叹息。
轻轻的责怪,这秋风不解情,又送来几许薄凉!
城上,夕下
温度升腾过后的天空,沉淀着金穗色的气息。
云上漫开了一朵霞红,微风拂弄,这抹脂色开始为大地描画入夜前的晚妆。
夕下人家奏响了炊具的欢歌,轻烟舞动裙摆,缭绕上空。
鸟儿停落在树梢亲恋这侧绯红,树下走过归家人,似画卷,镶入绵绵暮色。
老人坐在屋前抽旱烟,眯着眼逢儿,柔和的余辉斜斜的扫在他身上,宁静祥和。
干褶的双手在细细瓣着烟丝,慢条紊理,专致的神情像是在梳整年月的尘风事。
那些大半生的事儿,坠弯了墙下的影子,身后虚掩的木门透进一束光,夕阳正红。
孩子们爬上屋顶嬉戏,光着脚的丫头捂住眼睛,她看到云团变成了张着大嘴的怪物。
男孩们笑话她胆小,有什么好怕的,天上离我们那么远。
生脆的笑声落下,砸进母亲的厨房。
灶堂映红了妇人的脸,漫腾的蒸气蘸湿她两鬓碎发。
孩子们打闹的声音令她想起了年幼。
记得自己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妈妈也总是忘记了美好的落日。
柴火正燃着热烈的光焰,水纹在缸里轻轻漾着圈。
丈夫就要归家了吧,她朝门口踮了踮脚尖。
晚风潜入夜,惊醒万家灯火!
看云下风景
忍不住,看云下风景……
文 / 2006…12…05
午后,推开季节的门。
十二月的阳光,纯净剔透。
站在西窗下,无风,无影。我捧着一束鲜花。
是谁曾来过厢房?
我分明看见有掉落的声音,在梦里潮湿。
把手伸去天空,接住鸿雁捎来的远方的消息。
告知,我在世界的另一头,安然无恙!
花瓣撒落一地,芬芳染红了目光。
仿佛望见了什么,哦,是陌路上的人。
或许是个疾走的醉汉,踩碎了一个女人的倩影,长袖还缠着他的脚,步履蹒跚。
更远的地方,有个女人,拿着烟,无火。
微微的落寞,心里满满的,脸上淡淡的。你说寂寞是撒落在心里的一颗种子。
翻开珍藏在抽屉里的梦,小心翼翼。
开在梦中的花是光华,是风华绝代,美丽得让人心醉。
阳光把沉甸的岁月蒸干,露出婉约如诗的青春。
情人红喷喷的脸儿,在微笑,一直微笑,我们如此贪恋!
执刀,剪去花儿的根。
站在西窗下,无风,无影。
我把剪下的一点点人生,留在了这末月里。
忍不住,又看云下风景……
文 / 2007…12…31
午夜,掀起梦的珠帘。
十二月的月光,清寂凉薄。
伏在木案上,听风,邀影。我散落一束乱发。
是谁又来这厢房?
我仿佛听见有轻扣的声音,在身后踌蹰。
洞悉深邃夜空,找寻鸿雁捎来的远方的消息。
也许,你在世界的另一头,依然无恙!
青丝凌乱在肩,墨色涤染了目光。
努力想望见什么,是,那个陌上的人。
那个醒着游走的醉汉,拾捡起一个女人的倩影,碎片割伤了他的手,痛声抽泣。
不远的角落,那个女人,捧着脸,讥笑。
沉沉的夜色,笑声冷冷的,身体是滚烫。我说寂寞是纠结在心里的一个骨朵。
拥紧了*颤栗的旧梦,满是心疼。
梦中开过的花是剧蛊,是媚色妖姬,蛊惑得令人心碎。
月光把尘封的往事包裹,探出砰然心跳的驿动。
故人清潇潇的影儿,在沉默,一直沉默,我们如此而已。
指尖,挽起一根青丝。
伏在木案上,听风,邀影。
我把挽起的一点点岁月,藏进了这末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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