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
“如果服食了那玉芝又会怎样?”
“自然是可化邪气了——否则那月天心为何要苦苦寻找?玉芝乃地阴之灵凝结,与他蜀
山道法本有暗合之处,最是对症,只可惜,嘿嘿,我师父也在找那玉芝,只怕我大师兄已经
得手了也未可知。”
秦商倒也并非盼着月天心死,在他心里,为生存而杀人乃是天经地义,更不用说区区吸
点鲜血,月天心拿不到玉芝有何打紧,这世上玉芝只有一个,人可是要多少有多少,顶多天
天找人来喝血便是。
“你……你那大师兄名叫甚么,长何模样?”火离本是要借秦商之力拿下帝都,现在看
来,却是要先就月天心找玉芝要紧,他心思慎密,已知秦商大师兄乃是此事件中的最大阻力,
故而详细加以盘问。
“我也不知道。”秦商已将伤口包好,苦笑道,“你不要以为我在推托。我们虽份属师
兄弟,却是各有各的住处,彼此不相往来。他杀人最多,我们私下里都叫他血衣,至于真实
面目——就象我会移筋换骨一样,他也能时时变换骨架容貌,连他身边的人都未必能认出他
来。”
“那你的意思便是没法辨认他了?”
“那也不是。他有个特征,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秦商突然住嘴,微微一笑道,
“想知道么?做个交易如何?”
此时的帝都城内,一间卧室正灯火通明。
帝乙木送走帮中的几位长老神医,怔怔地回到软榻边坐下,凝视着昏迷中的苍白人儿。
只一刻功夫,原先那绯色潮红便已退去,转成了纸一样的惨白,长老们的话重又浮现心头:
“他体内的魔血邪气已压倒了原本的道家真气,再也逆它不回……”
“化血大法已开始自行在他周身运转,他的血液只可支持十日,十日外喝不到人血,必
死无疑,但吸食人血之后,他的灵智便会渐渐丧失,直到变成彻底的嗜血恶魔……”
“此时他需要的血量还不算太多,之后便会一日大似一日——他说要找玉芝,这是对的,
除此之外,天下再无药可解,而且,要解还需乘早,等他神智沦丧了,便有玉芝也无济于事
……”
一个个残酷的事实,似一阵阵大锤敲打在帝乙木的心间。
抬手缓缓地抚上枕边青丝,然后是那苍白微蹙的容颜,淡红紧抿的唇——天心,你可知
我的心都要碎了?
似是感应了他心间想法,雪白丝枕上的人突然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双眼,对上帝乙
木的眼光,费力露出了一丝微笑。
帝乙木鼻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强作欢笑:“天心,你刚才太累了,居然昏了过去,
我已经叫人炖了参汤……”
“不要骗我了。”月天心的目光已不如往日般明亮,却依然宁静清澈,温柔地瞧着帝乙
木,“我自已的事,我岂有不知的?是化血邪气提前发作了,对么?”
“发作也没什么,明儿个我就带你动身,去山里找那玉芝,你放心,不过才五日的路程,
我们一定赶得及的。”
“嗯,我知道。那可就又得劳烦你了。”望着帝乙木急切地,生怕自已不相信的焦急模
样,月天心微侧了脸,笑了起来,这一笑,便象是雪地里寒梅独放,说不出地幽雅动人,余
香不尽。
帝乙木呆了一呆,这微笑竟似比刀割还令他心痛,低垂了眸子,牵起斯人的手放到唇边
轻吻:“你总是那么见外,丝毫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喛,以后我可再也不敢啦。”被他呵出来的气弄得微痒,月天心急忙将手抽了回来,
笑道,“既你说要不见外,那我现在饿了,想吃燕窝莲心羹,令你去亲手煮一碗给我端来,
你肯是不肯?”
帝乙木温柔一笑,立起身将月天心四周的丝被轻轻掖好:“是,属下遵命便是,月公子
还请稍候片刻。”
月天心微笑,眼见帝乙木已到了门口,便要走了出去,忍不住又轻唤:“你……你过来
吻我一吻。”
帝乙木大奇回头,只见月天心的脸色都羞成了嫣红,眸光漾起如水,躲闪着不肯与他相
视。这神情,真个是娇羞可人,未饮先醉。帝乙木心神荡漾,一掠而至玉人身边,扳过那张
清水丽颜——却见他连美目也羞得紧紧闭上了,再也压不住心头欲念,调笑道:“舍不得我
了么?”最后几个字的话音,却是消失在唇与唇的接缝里。
烛光轻曳,灯花微微地必扑了几声,流下几滴艳红的珠泪来。榻上的两人却是谁也没有
注意,只全心感受着对方满心的柔情与爱意。舌与舌如灵蛇般交相缠绵,恋恋难解,帝乙木
的手不自主地抚过怀中爱人的全身——“啊,你干什么——”月天心轻呼了一声,猛然将帝
乙木推开,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帝乙木状甚无辜,眨着眼不解道:“什么?我什么也没做。”一只手却毫不停止在月天
心衣衫下的律动。
欲望之端被他握住,月天心全身无力,却不敢再沉迷于情欲,只得怒道:“你当真不管
我的死活了么?”
一句话如冰水沷下,帝乙木心中一凛,所有的绮思都消失无踪,收回了手,想赔罪又不
知说什么,一时窘在当地,手足无措。
“去吧,我饿的紧。”月天心轻叹一声。
“是,我就去……你……对不住,我实是没法自制,你别恼,我再也不会了。”帝乙木
低声道出几句,似是深觉歉疚,不敢抬眼再看月天心,转身便掠了出门。
因此他没看到月天心面上那一缕,刻骨哀伤的情愁。怔怔地直看着他走了许久,月天心
才无限倦怠,无限神伤地道:“来人,将你们军师给我请来。”
35天上人间,这般的烛光流转,暗香脉脉,榻上那人雾般的神色,一切,合该便是一场
春雨夜深处的残梦罢。
司空璃踏进房门的时候,所触目的便是这样一副幻梦般的场景,那人惘惘微侧了脸,在
他沉思的姿态里,尘世的喧嚣顿时都象是化作了灰,远远地飞散开去。
司空璃半垂下眸子,咳了一声,笑道:“公子命人相召,不知有何事吩咐?”
“你来了?”那人似是被人从迷思中唤醒,不无怅然地抬头一笑,“有件事,我想请你
帮忙,不知你可肯答应?”
那笑意分明柔和,却为何透了凄楚隐隐?司空璃一怔,谨慎地道:“月公子请说。”
月天心沉吟着,长睫在烛火里微微颤动,温柔得令人心碎:“我……我想去你们的禁山,
寻那玉芝。”
原来只是这事,司空璃松了口气,笑道:“公子但请放一百个心罢,禁山别人不许进,
难道还能禁了你不成?大哥已吩咐我们将行李准备好了,明儿个就带你上路——他可比你还
急呢。”
“我便是不想他去,你明白么?”月天心眸光格外清朗,认真注视着对面的人,“你是
解人,当知道我的心意——我这病是什么,我自已最清楚,如若天幸,能顺利寻到玉芝,那
自无话说;若是天不怜我,这邪气一朝发作起来,莫非我还当真要去吸人血么?”
“那也不用独个儿上路,有大哥陪着,一路也好有个照应。”司空璃只觉冷汗沾衣。
“不,我也是个男人,并非什么弱质女流定要人庇护,”月天心冷冷道,“何况,他太
痴,见不得我受苦,想必宁愿让我吸血变成恶魔,也不肯兵解我——那却将害我至何地?我
蜀山门下就算出不了剑仙,难道还能出这种欺师灭袓,为害人间的祸患么?”
大约是说得急了,月天心的面色有些涨红,剑眉微挑,素日的温和里竟露出一丝执拗,
十分英气来,眩目的同时,司空璃也在心中暗暗叫苦,呐呐道:“纵是如此,大哥的情意,
公子也该体谅才是……”
“你——”月天心恼怒地指着他,正想再斥,却突然身子一颤,双手紧捂胸口,微弯了
腰,唇边沁出一缕血丝。
“你怎么了?”司空璃大惊失色,再也压不住心底的关切,奔上前去,扶住那具摇摇欲
坠的身子,“快些躺下,我去唤长老来……”
声音嘎然而止,月天心神定气闲站起身来,将被点中了穴、动弹不得的司空璃轻轻扶至
榻上,叹道:“对不住了司空,我实在不想累人累已,无奈之下,只好出此诈计。”话说着,
脚步已是不停地往外便走,“待你大哥回来,替我说一声,这一场情天恨海短暂风月,就此
了结罢。无论我拿不拿得到玉芝,都不会再见他,叫他莫要跟来——一个大男人,尽做些牵
扯不清的事,羞是不羞?”
语意甚冷甚坚,便连司空璃,也听得寒到了心里,却还是苦笑道:“月公子,你等一等
——我这样是拦不住你了,在我怀里,有一幅地图,是我当年去禁山后手绘的,你或许有用,
拿走吧。”
月天心身形一顿,回至榻边,果然在司空璃怀中摸出了一方淡淡墨迹的绢帕来,望着司
空璃诚挚的眼色,月天心想说些什么,却终顿住,只是一叹,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屋内余香
犹自袅袅,司空璃长叹着闭上眼睛,只觉得今夜这境遇,当真是莫测迷离。
寒山漠漠,朝阳映在将融未融的积雪上,似老叟的眼眸般黯淡。
蜿蜒山道上,孤零零一骑绝尘而来,迅速由远及近,马蹄清脆,声声踏破清晨山林的寂
静。马上骑士白衣如雪,神色甚是憔悴,正是在帝都独自离去的蜀山月天心。
这已是他离开帝都的第三日。一路上,月天心仗着骑术精良,座下又是极品良驹,除了
吃饭打尖外,竟是没日没夜地赶路狂奔,及到了此时,人马都疲乏已极,再也支撑不住。回
眸望去,只见山林寂寂,来路空寥无人,料也无人能赶得上,不由稍松一口气,翻身跳下马
来。
坐下这匹四蹄攒雪千里挑一的青花骢甚是通灵性,见主人下马,知要休息,便主动引了
月天心向涧流之处而去,山间溪流甚多,不一会便到了水边,月天心取下鞍袋旁的食物,松
开马辔,任它自去吃草喝水,自已也在水边坐下,稍作歇息。
手中的食物甚是丰盛,果脯肉糜一应俱全——这匹马,原便是帝乙木为携他赶路而备下
的良驹之一,拴在院内正被他遇上,便顺手牵了来,想必帝乙木预备这些事物之时,也没料
到会在这种情形下用到罢。月天心苦笑了一下,食欲全无。
不知帝乙木此刻会是怎样了。伤痛料来必不可免,然而月天心自忖,只有这样挥慧剑斩
情缘,才是于已于人都最好的法子。
自已妄动情欲,该受天谴,今日之事,正应了师父所说的情劫,能活几日尚且不知,他
却是真正的英雄俊杰,世上难得一见的人才,何必为了自已这辟如朝露的过客乱了心事。
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该交集,此后,还各归各的来处,一刀两断,清清爽爽,从此萧
郎是路人。
只是……堵塞在心底,郁闷不解,久久不去的,却又是甚么心绪……
不愿再想,月天心捧起一泓冰冷清泉浇在面上,浑身一个寒颤,这才将那人的影子赶出
脑海。
放眼望去,只见山涧清潺,映在日光里微泛起几分淡宕,间或夹着数块浮冰,在漂流之
中相互撞击,叮叮咚咚,细碎之声不绝。
月天心素性极爱洁,忍不住打散了长发,浸在水中略加洗濯,揉搓间突然看到水面自已
的倒影,不由怔怔地呆了。
这个面上写满疲倦、焦虑、迷茫与不舍的人,便是自已么?往日清净无波的眸子全被尘
世间的杂乱取代,容颜清减了几分,却只见更……艳。若说以往是九重天外的谪仙,那么此
刻的他,只是一个堕入凡间为情所困的——等等,他怎还会为情所困?情之一物有害无益,
自已不是已经下定决心,离帝乙木而去的么?现在心底应是澄澈一片才对,怎还会有情?
心中震惊迷惘一片,出神之际,浑没发觉已有一人无声无息来到他身后,悄然伸出臂,
有力地将他的腰挽住。
虽说功力大减,又是在全无提防下被人袭击,但竟连到了身边都还未觉察,来人武功之
高可想而之。
本贴由seeter于2002年12月05日20:19:06在〖秋の屋〗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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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贴跟从标题:素心问月36 seeter 00:02:35 12/07/02 (3K)
最后该爱火离还是该恨火离呢~~~~~~陌生最好了苹果 09 :43:53 12/07/02 (无内容)
写的很好啊,但是结局建议来个三人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