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仪淑:“可我不同意!你在没征求我个人意愿的情况下,没权利包办我的婚姻!”
沈夫人想缓和一下气氛,劝说道:“仪淑啊,要不你和少石的事情先放一放?等你毕业后我们再说。好吗?”
沈仪淑却不愿意这样,她倔强地说:“不,你们明天就必须到彭少石家去,把应承他家的话收回来!”
沈子儒:“才答应人家的话,能随便收回吗?”
沈夫人:“是啊,转弯也要有个理由啊?你这不是让你爹出洋相吗?”
沈仪淑开始整理行李:“我不管,我明天就回学校,你们要是不把这门亲事退掉,我就不回来。”
她是有意要跟家里闹翻,好借故出走不回来。
沈子儒果然被激怒:“不回来拉倒!还反了你不成!”
沈仪淑话里有话冷笑着说:“反不反的,走着瞧!”
沈子儒:“好,好,你——你走!你走!你不回来才好!”
沈夫人没想到闹得这么僵,忙连拉带拽,把沈子儒劝走:“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早晨,沈晓雅来到后花园,开始练功。他边舞剑,边唱着昆曲《夜奔》中的唱段:“按龙泉血泪洒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专心投水浒,回首望天朝。急走忙逃,顾不得忠和孝。”
他的一身功夫,丝毫不亚于专业演员。
沈夫人这时心急火燎地走到他身边:“晓雅,你妹妹跟你爹闹翻了,现在就要到济南去。你说,实习还有好几天呢?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怄气要提前走,这不是胡闹吗?”
沈晓雅收住剑式,问:“她是为彭家的婚事吧?”
沈夫人:“是啊,你去把她拦住,大后天再叫老赵送她走。”
沈晓雅:“我去跟我妹妹说说看,估计,我也拦不住她。”
大门楼里,沈仪淑要老赵送自己去车站,老赵不安地看着地上放着的皮箱,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正在两头为难,沈夫人和沈晓雅走来。
沈晓雅问:“仪淑啊,你跟爹争了几句,还真要提前走啊?”
沈仪淑说:“这不是争几句的事情,这是他包办婚姻,粗暴干涉我的婚姻自由。再说,我提前去实习,早去就能选好点的医院。”
沈夫人:“你这孩子太不懂事,太任性了!”
老赵为难地问:“夫人,你看——”
沈晓雅当家说:“老赵,你辛苦一趟,送小姐去车站。娘,妹妹提前两天去医院实习,也不是什么坏事。”
老赵看看沈夫人,见沈夫人也没说什么,于是提起皮箱。
沈晓雅说:“走吧,我也送送我们家骄傲的公主。”
沈夫人一跺脚:“一对犟种!”
沈仪淑一笑:“娘,你回屋吧!”
他们谁也不知道,沈仪淑是悄悄参加解放军去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2
小东门街口,平时冷清,早晨是个热闹的地方。
那些从东郊进城卖菜卖柴的农民和商贩,都要从这里经过。家住城郊东南的农民朱老好很早就看中了这地方,他在这里摆了个早点摊,卖点稀饭油条。生意小,但很兴旺。
这天,朱老好和他女儿朱兰摆好早点摊子,刚开始做买卖,就有一高一矮两个巡警走来。他们买十根千张卷油条,却拿出一块大洋要朱兰找钱。
朱兰看看大洋,生气地说:“老总,你天天都用这么大的钱,我们小本生意怎么能找得开?你给我零钱。”
高个子巡警说:“没零钱。”
朱老好连忙说:“二位老总先拿去,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矮个子巡警说:“老朱,我们先拿着,有零钱再给你。”
两个巡警走后,朱兰轻声骂道:“呸!真不要脸!”
朱老好瞪她一眼,斥责说:“干活去,找事啊?”
他已经习惯被这些人欺负。
卖柴汉子郭有田挑着一担劈柴来到朱老好摊子旁边,他放下柴担,做到条凳上,说:“朱大爷,给我来碗稀饭。”
他家和朱老好家离的不远,因此他们很熟悉。
朱大爷给他盛了一碗稀饭端来,朱兰则给他送来两根油条。
郭有田说:“我不要油条。”
朱兰说:“我请客,送你吃,行不行?”
郭有田笑笑,拿起油条吃起来。
朱老好很生气,他小声对朱兰说:“白给人吃,你有病啊?”
朱兰白了她爹一眼:“我高兴。你白送那么多油条给那些畜生,都不心疼?我送人两根油条你就心疼了?”
朱老好轻轻摇摇头,没做声。
郭有田吃罢,拿出一枚铜板放在桌子上:“兰妹子,谢谢啦,饭钱放桌子上啦。”
然后,他站起来挑起柴担走了:“卖柴火咯——卖油松劈柴啊——”
朱老好走到桌子边一看:“呀,兰子,你也不找人家钱,他给的钱有多的啊!一个买柴火的寡汉条子,多不容易,咱们不能多收人家的血汗钱啊。”
朱兰不满地轻轻“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瞧你刚才为两根油条心疼的那个样子!”
朱大爷:“唉,不是我小气,咱们挣的这点钱,不也不容易嘛!”
鼓楼街街南闹市中有个鸣鹤绸缎庄,生意做得十分红火,每天开门就是顾客满堂。柜台内忙碌的伙计们劈劈啪啪的打算盘声,一天到晚不绝于耳。
老板秦鸣鹤是沈子儒大女婿,也是六安商会会长。
上午,他在柜台里面小客厅里面翻看账簿,却见内弟沈晓雅手拿一支玫瑰悠闲地走进来。
沈晓雅随手把手中的玫瑰插在茶几的花瓶上,又给花瓶加上一点水。
秦鸣鹤笑道:“小雅,你不会是专门来给我送这朵花来的吧?”
沈晓雅调皮地说:“是啊,要么我干吗要把它插在你花瓶里?”
秦鸣鹤:“我才不相信呢,是口袋里没钱,才来找我的吧?”
沈晓雅笑道:“哈哈,然也,姐夫真乃善解人意。”
秦鸣鹤:“兄弟,别灌我米汤啦,我这正忙呢。你说吧,要多少?”
沈晓雅:“两百块大洋。”
秦鸣鹤吃一惊,他知道沈晓雅就是喝个酒,看个戏,洗个澡,可不买房子不置地的,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沈晓雅长叹:“唉,人是英雄钱是胆啊!这囊中羞涩的日子太难过。姐夫,没两百块大洋我填不上这些天的窟窿。”
他这些天为了在常艳春面前摆阔气,开销比平时大多了。
秦鸣鹤给了他两百块大洋的钱票,正色说:“晓雅,你老大不小的了,花钱要省着点。”
沈晓雅收起钱票,说:“我知道。姐夫,新近戏园子来了个女旦角,叫常艳春。嗨,那是唱、念、做、打具佳啊!晚上我们一起去给她捧捧场,如何?”。
秦鸣鹤笑道:“我可没这胆子,你姐知道了,还不跟我拼命啊!”
沈晓雅开心地笑起来。
他走出鸣鹤绸缎庄大门,在大街上遇见了老同学彭少石。他笑道:“呵呵,彭书记,少见啊。”
彭少石不满地说:“晓雅,你能不能喊我的名字?这书记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听着真别扭。”
沈晓雅:“哈哈,我怎么觉得这样喊也别扭。”
彭少石:“我正有事要找你呢。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沈晓雅和彭少石来到鼓楼清心茶楼,要茶博士(跑堂)给他们一壶六安瓜片。
茶博士介绍说:“先生,小楼还有西湖龙井与铁观音,要不要品尝一下?”
沈晓雅说:“就要六安瓜片。”
茶博士附和说:“哦,就是,龙井和铁观音太贵。”
沈晓雅说:“不是贵和便宜的事,是六安瓜片好。龙井成名于清乾隆皇帝,可我们六安瓜片在唐代《茶经》里就有纪录,李白名句‘扬子江中水,齐山顶上茶’说的就是六安瓜片。你知道吗?”
茶博士连连摇头:“不知道。”
明徐光启在其《农政全书》里称“六安州之片茶,为茶之*”,六安瓜片在清朝为皇宫“贡品”,《红楼梦》有多处提及此茶。这些知识,普通店员和跑堂的哪里知晓?
茶博士给他们泡了一壶碧绿清明,馨香扑面的六安瓜片。
彭少石一面品赏着瓜片,一面问:“晓雅,你还记得元杂剧家白朴一生写过多少部剧本吗?”
沈晓雅如数家珍:“根据元人记载,有十六部,但流传下来的仅存《唐明皇秋夜梧桐雨》、《董秀英花月东墙记》、《裴少俊墙头马上》三部。还有《韩翠颦御水流红叶》、《李克用箭射双雕》两个残本。”
彭少石佩服地说:“哦。小雅,你的记性真好。”
沈晓雅奇怪地问:“你问这做什么?”
彭少石说:“我想重新编纂出版白朴的《天籁集》。”
沈晓雅由衷地赞赏说:“呀,身在官场,仍然不失书卷气,不容易!”
彭少石告诉沈晓雅,有关该书资他料基本上收集齐全,还找到一本极其珍贵的乾隆杨希洛原版影印本。通过这次编辑《天籁集》,他还了解到在乾隆年间,是六安一个叫杨希洛的人,编纂出版了《天籁集》,这才使白朴的词曲能够在中国流传文史。
沈晓雅惊奇地说:“哦,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呢。”
彭少石说自己想写部书,为杨希洛立传,并邀请沈晓雅一起共同创作,沈晓雅爽快地答应了。
最后,彭少石终于忍不住,向沈晓雅问起沈仪淑:“晓雅,仪淑在家吗?我想去看看她”
沈晓雅不好说沈仪淑是因为他们的婚事,跟父亲赌气出走的,只好支吾说学校安排她提前去医院实习,已经走了。彭少石专门买了一支派克钢笔和一个绒面笔记本,准备送给沈仪淑,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走了,他感到很遗憾。
彭少石问:“哦,我爹去你家给我提亲的事情,仪淑知道吗?”
沈晓雅说:“知道。”
彭少石忙问:“她怎么说?”
沈晓雅说:“她什么也没说。”
彭少石顿时袭上一缕失落感。
沈晓雅点拨他说:“像这种事情,你自己得多下功夫。”
彭少石:“唉,关键是仪淑不在六安,我们见面难啊!我就是在心里关心她,她也不知道啊。”
沈晓雅:“心到神知。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嘛。”
彭少石:“是,我会努力。”
此时,身穿一身军装的奚月梅走进来。他看见彭少石在这里品茶,讥讽说:“彭书记,你真会享清福!找了你半天,你居然在这里品茶清谈!”
彭少石问:“什么事?”
奚月梅:“机要室有你的急件,需要你签字。”
沈晓雅立刻就被奚月梅美丽的相貌和潇洒的风度惊呆了!
奚月梅长得本来就漂亮,天然一种大家气度,再加上穿的是军装,更显得与众不同。尽管沈晓雅阅人甚多,也看得他眼睛发直。
“好,我这就去。”彭少石站起身,对沈小雅说:“实在对不住,我们改日再聚。”
沈晓雅尚在失魂落魄地看着奚月梅,陷入在想入非非之中,根本没听见彭少石说的话。
彭少石宽厚地笑笑,随奚月梅离去。
他们走后,沈晓雅猛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哈哈大笑,击节道:“妙哇!”
他唱起《红娘》中的西皮散板:“千般袅娜万般艳……”
奚月梅和彭少石刚走出茶楼大门,她闻声不由紧锁起双眉,恼恨地问:“这是个什么人啊?你这个堂堂的县党部书记,怎么跟这种二百五混在一起?”
彭少石一笑,说:“他啊,他可不是二百五。我告诉你,他是个放浪形骸的高士。哪天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奚月梅:“别恶心我,我才不愿意跟这种人认识呢。”
在大街上,彭少石请奚月梅哪天抽时间帮自己做参谋买定亲彩礼,奚月梅没想到彭少石定亲了,心里很失望遗憾。彭少石却丝毫未觉察奚月梅的感受,向她介绍大名人沈子儒,并自豪地告诉奚月梅,自己就是和沈子儒在济南读医科大学念书的小女儿沈仪淑定的亲。
奚月梅酸酸地说:“呵呵,艳福不浅。”
彭少石问她:“请你帮我参谋一下买什么样的彩礼,行不行啊?”
奚月梅没好气地说:“行,行。呵呵,我这才叫为别人作嫁衣呢!”
沈晓雅离开茶楼,来到大戏园子。
他与与常艳春、韩西楼已经说好,在一起演一场《吕布戏貂禅》。今天是正式排练,沈晓雅饰吕布,带冠插翎。常、韩二人则平常装束。
沈晓雅与常艳春虽是初次合作,但二人载歌载舞,一招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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