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圣亚看得比较远:“老李,施震雷这人本质不错,如果有可能,我们还是要尽量争取他弃暗投明。”
李存泉点点头,问:“这次解决六安后,我是不是应该公开身份了?”
六安地下党已经知道马上解放军要攻打张家店,解放六安城。
王圣亚微微摇头:“还不到你公开身份的时候。这次解决六安问题,目的是为大军进驻大别山扫清障碍。江淮,以及整个华东地区,敌我力量悬殊并不大,国民党的武装力量甚至还要强一些。战局千变万化,一旦打大仗,刘邓大军必然要出击参战,离开大别山。”
李存泉深以为然:“那当然。”
王圣亚说:“大部队一离开,六安的形势立刻就会改变,敌人会很快反攻倒算。所以,地下党的人,除了我,谁都不能公开身份。老李,到那时候,你们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六安城西约四五里的淠河岸边有个小赤壁。
这里奇峰突起,绝壁陡峭。暗红色的岩石上古人镌有“小赤壁”三字。边有凉亭,亭边垂柳依依,泉壑清幽。清人有“蟹舍几家依断岸,渔舟终古托浮生”诗句赞之。
在小赤壁不远处有座豪华的庄园,常艳春被秘密软禁在这座雕梁画柱的庄园里。
庄园后厢房门口有个老婆子看着,外面布有岗哨。
黄长运走进庄园,来到后厢房。他示意老婆子离开,轻轻推开门。
室内雕花古朴的窗隔整洁明快,常艳春半依在一张雕花带踏板的大床上。
常艳春看见黄长运径自推门进来,厌恶地皱皱眉:“你懂规矩吗?为什么不敲门就进来?”
“对不起,我忘记了。”黄长运赔着笑脸,歉意地笑道:“常老板,委屈你了。”
常艳春没理睬他。
黄长运要常艳春准备一下,说送她回去。
常艳春起身,走到梳妆台边简单梳理一下头发:“黄参谋长,你是说,让我回去?”
黄长运说:“对,毕竟是作客,粱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地嘛。”
常艳春问:“怎么?你们不打算追究我通匪罪了?”
黄长运忙说:“玩笑,玩笑,常老板你别介意。”
常艳春严峻地问:“就是说,你们用我做诱饵的计谋成算了?”
黄长运坦诚地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势所趋,施震雷弃暗投明是大英雄所为。我们履行公务也是迫不得已,你常老板大人大量,能体谅我们当差的难处就行了。”
施震雷非等闲之辈,现在又是保安司令部副司令,黄长运目前是绝对不敢得罪常艳春。
常艳春痛苦地闭上眼,说:“哦,走罢。”
长空传来一声孤雁的悲啼。
徐集镇在六安西北四十里(华里)处,是六安县内较大的集镇,也是通往霍邱和淮北的要道。
被收编后的施震雷部将驻扎在这里,收编和任命仪式也在这里举行。
徐集镇外,空旷的农田田畔,丛丛古树森森,小路旁边荒草已然枯黄。田头上搭有一个简易会台,上面挂着一幅红布黑字横匾“庆祝六安保安司令部独立团成立大会”。
会台下是施震雷部下的人马,他们的衣着与普通百姓一样,如果不是手中持有枪械,人们决然想不到这是一支强悍的武装部队。
会台上正面,一字并排站着身穿国民政府军军官服装的施震雷、老二、老三、老四及包打听等人。刘锐襄、彭少石、李存泉、黄长运站立在会台傍边。
黄长运主持会议:“现在,由国民政府六安县长、六安保安司令部司令刘锐襄,向施震雷副司令及所属众位军官,颁发委任状!鸣炮!”
霎时间鞭炮齐鸣。
刘锐襄手持委任状,含笑走到施震雷面前,念道:“安徽省国民政府委任状:任命施震雷为六安保安司令部副司令,兼保安独立团团长,此令!”
施震雷毫无表情地敬个礼,接过委任状。
刘锐襄又走到包打听面前,宣读委任状:“任命包世龙为六安保安司令部副参谋长,兼保安独立团参谋长,此令!”
……
沈晓雅为常艳春突然莫名其妙地“走亲戚”了,非常着急,病急乱投医,他居然找到县党部向彭少石打听,问他知道不知道常艳春的情况。
彭少石一向清高自重,更不喜欢与保安司令部那帮粗人交往,他怎么会知道常艳春的事呢?
不料歪打正着,彭少石居然对此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彭少石告诉沈晓雅,常艳春是江洋大盗施震雷的情人,可能还是未婚妻的角色。虽然他们的关系非常隐秘,但保安司令部还是知道了。于是他们秘密扣押了常艳春,以此来胁迫施震雷向政府投诚。施震雷竟然真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角色,为解救心上人他投诚了。如今施震雷及其所部已被政府收编,昨天在徐集正式颁发了委任,现在施震雷已经是六安城防司令部副司令,常艳春自然也就没事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13/2
虽然沈晓雅隐约知道方辰田是黑道上的人物,但毕竟那种感觉是模糊的,他并不知道底细。现在一听方辰田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施震雷,沈晓雅确实暗吃一惊。但打听到了常艳春的下落,并知道她不会出什么意外,沈晓雅也就放下心。
沈晓雅无法把谨慎文雅,爽快义气的方辰田,与啸聚山林,威震四方的施震雷,想像成是同一个人。
彭少石笑着问:“你和常艳春经常在一起演戏,她对你也不错,你一点不知道她跟施震雷有来往吗?”
沈晓雅说不知道。
沈晓雅知道常艳春跟方辰田有关系,但的确不知道方辰田就是施震雷。
彭少石倒是很理解:“是啊,他们这样的关系,自然非常隐秘。你们是一般的朋友,她也不可能把这样重大的秘密告诉你。”
沈晓雅好奇地问:“是啊,你们怎么掌握得这么清楚?”
彭少石说他只知道这些,详细情况和情报来源他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沈晓雅点点头,站起身正打算告辞,看见报纸架上搭着的那条奚月梅送给彭少石的围巾。
他被这个漂亮的围巾吸引住了:“这围巾真漂亮!怎么放在这?”
彭少石坦然说:“奚月梅送我的,我也不打算戴,只好放在这。”
彭少石仍然为奚月梅怀疑沈仪淑是共产党的事情在生气。
沈晓雅问为什么不打算戴?
彭少石笑道:“怕你妹妹知道不高兴啊。”
沈晓雅开心地笑起来,毫不客气拿过围巾:“那就送我。”
彭少石说:“行,你拿去。”
沈晓雅笑道:“哈哈,笑纳!不过,少石,奚月梅要是知道你把她送给你的东西送给我了,她会怎么想?”
彭少石玩笑道:“她会想,你彭少石不希罕我的东西,可有人喜欢!”
“对!对!说得好!”沈晓雅闻闻围巾,嬉笑着说:“香!还带着她手上的香味呢。真香!妙哇——”
彭少石说:“我就把你这副谗相告诉奚月梅。”
沈晓雅根本不在乎:“行,反正我在她眼里就是个半疯半颠的人,对不对?我不在乎。”
沈仪淑诊所里坐满等待诊断病情的老人、妇女和孩子。小地方消息传得快,人们一听沈公馆的二小姐在鼓楼街开了诊所,一是好奇凑热闹,二是迷信念过大学的人,一时间,诊所的生意好极了。
沈仪淑一会给人量体温,一会给人听诊,一会开药方,忙得不亦乐乎。
一个中年病人说,现在物价飞涨,钞票简直就是废纸,早晨买一斤猪肉,钞票都快有一斤重了。
一老者叹道:“唉,打过来,打过去,受坑害的都是老百姓。”
来看病的人们正在发牢骚,彭少石带着一个挑担子的挑夫走进来。众人一见县党部书记来了,都不敢再开口。
彭少石并未觉察,对沈仪淑说:“给你买了一些纱布,碘酒,还有一些常用药品,你看看还缺少什么?”
挑夫放下担子,沈仪淑拿出药品验看。
病人们一一散去。
挑夫走后,沈仪淑笑着对彭少石说:“你应该等晚上再把东西送来。”
彭少石说:“为什么?这些东西你不是急等着要用吗?”
沈仪淑说你把我的病人都吓跑了,彭少石不解地问:“我就那么可怕?”
沈仪淑笑着说你不可怕,是你头上那顶无形的官帽可怕。人家怕国民党,怕你这个国民党县党部书记。
彭少石认为没那么严重,一笑而去。
彭少石走后,沈仪淑关门下班,回家时,父亲沈子儒已经坐在餐桌上了。
沈仪淑连忙帮母亲摆放碗筷杯盏,准备吃饭。
沈晓雅一阵风走进来:“新闻,特大新闻!”
沈仪淑问:“什么特大新闻?”
沈晓雅说:“施震雷率部向政府投诚,被任命为保安司令部副司令!”
沈仪淑曾经听王圣亚说过,施震雷有革命倾向,地下党还想争取动员他参加解放军,怎么他一下投诚国民党了呢?
沈仪淑惊讶地问:“哦,什么时候的事?”
沈晓雅说是昨天的事,在徐集正式收编的。
沈仪淑遗憾地“啊”了一声。
沈子儒不满地训斥沈晓雅:“不管听到什么烂事你都兴奋,我问你,关你什么事?”
沈晓雅走到沈子儒身边,严肃地说:“爹,关系大得很。”
沈子儒问:“怎么讲?”
沈晓雅用手指在沈子儒的茶杯里蘸点水,在桌面上写下“方辰田”三个字。
沈仪淑被沈晓雅神秘的模样吸引,也凑上去看。
沈子儒看了看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沈晓雅在“方”字上加上“人也”,又在“辰田”两个字上面分别加上两个“雨”字头,方辰田三字变成了施震雷!
沈子儒恍然大悟,大吃一惊:“真是他!?”
沈晓雅点点头。
沈夫人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
沈子儒长叹:“晓雅啊,你真是个祸害啊,我这个家迟早要毁在你手里!”
沈晓雅无可奈何地说:“我真冤,爹,你说我怎么能知道他就是施震雷啊!”
沈夫人问:“谁是施震雷?”
沈子儒告诉夫人说:“你儿子的救命恩人方辰田,就是江洋大盗施震雷!”
沈夫人大惊:“啊!不会吧?”
沈晓雅点头认可。
沈夫人骂道:“你个冤孽啊!你不闯个抄家杀头的大祸,你是不回头啊!”
沈晓雅说:“得,他当初做绿林响马的时候咱们不知道,认不得他。对不对?我们只认识一个叫方辰田的商人,是不是?他现在当什么司令、副司令,咱不跟他来往。行不行?怕什么啊?”
沈子儒斥责说:“你说得真轻巧!那些当官的只要想整你,怎么都能找到理由整你!你貌似聪明,却授人以柄,其实你一脑袋装的都是糨糊啊!”
沈仪淑也责怪哥哥糊涂,说国民党要想整治你,可以随时给你定通匪罪。因为那些人可以说,你认识施震雷的时候,他施震雷没跟政府合作,是政府的要犯!
沈晓雅不以为然,认为不知者无罪,当时不知道方辰田是施震雷,就不犯法。沈夫人说到那时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沈晓雅自信方辰田到时候会帮自己说话。
沈子儒恼怒地说:“呸!事到临头他说话有屁用!人家国民党是拿他当枪使,兔死狗烹,国民*平定,照样问他罪!而且,共产党来了,也会定他的罪。”
沈晓雅说:“这我相信。”
沈仪淑说:“共产党同时也会定你罪!”
沈晓雅问:“为什么?”
沈仪淑说因为施震雷是国民党城防司令部的副司令,你和他关系密切!
沈晓雅说:“除非共产党不讲道理!路是弯的,理是直的。我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我就不相信,平白无故,谁还能把我送到大牢去!爹,我陪你喝酒。”
沈晓雅给沈子儒斟酒。
沈子儒叹道:“你是一头撞在南墙上,不撞个头破血流不知道疼啊。我的老朋友杜斌丞你们该知道吧?”
沈晓雅说:“知道,是民盟西北总支部主任委员,我们家客厅挂的水墨松竹梅中堂就是杜先生画的,他怎么了?”
沈子儒愤怒地一口把酒吞下肚:“是啊,他一直为*与国共和谈奔走呼号,可前些天国民党当局却以‘勾结匪军、密谋暴动’的罪名把他枪杀了!唉,在专制面前,没人给你公道!”
沈晓雅感到吃惊:“啊!这也太不像话了!爹,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