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就不来吧,你至于躲这么远啊!
走了足有半个钟头才到重华楼下,彦卿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几下,把微喘的呼吸稳定了,转头对后面一票跟班说,“你们在这儿等着,绮儿跟我过去。”已经决定必要时候要对那小子爆粗口了,要是当着这么一群未成年少男少女的面还真会影响她发挥。
带着绮儿刚踏进门去,两个侍卫模样的男人不知打哪儿突然冒了出来。
虽然也属于微制服控,但突然冒出来两个面无表情的古代制服男还是让她一阵心虚。还没来得及让心虚上脸,那两个侍卫就在她面前齐刷刷地单膝跪拜,干脆利落地行礼,“卑职叩见娘娘。”
彦卿心里一阵苦笑,要习惯自己现在的身份还真得需要一段日子啊。厚着脸皮再次装逼,“都起来吧。”
这两只小的长得确实是还不错,但彦卿现在脑子里都是那只大的,没心思跟他们这儿浪费魅力,“王爷呢?”
其中一个颔首回话,“回娘娘话,殿下正在更衣。”
一个王爷这么早就起床了,还算是挺勤快,就是不知道床上是不是还有别的内容。绮儿只说他没有别的王妃,可没说他不近女色啊,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真的独居。
虽然面儿还没见上,但名分已经在这儿了,那她就有表达吃醋的权利和义务了,“我要去见王爷,你们谁都不许去通风报信。”
“是。”
答应得还挺爽快。
彦卿是不知道南宫信睡觉的房间在哪儿,但看绮儿对这儿还是挺熟的,一路就带着彦卿上楼去了,上到三层,绮儿停下步子为彦卿让开了路。
到了。
足有两人高的一排红漆大门开在长廊三分之一处,门口又站了两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侍卫。
“卑职叩见娘娘。”
记住自己是谁了,不心慌不心慌。
“起来吧。”装逼装习惯就跟真的似的了。
彦卿正要往里进,侍卫张手拦了一下,“娘娘请稍后,容卑职通报。”
好么,终于有个要通风报信的了!
彦卿板起脸来,“他不就是换件衣服吗,通什么报啊?”
两个侍卫忙连声道是,彦卿默默叹气,刚刚建立起来的和蔼形象又被自己的急脾气毁了……
进门是个大厅,大厅后又是个小套间,小套间过了之后又是个厅,厅过了又是个套间,套间过后才是主卧,中间还有无数放花花草草琴棋书画的小间。绮儿带着彦卿这个门出那个门进,一通七拐八转,彦卿本来就没方向感,没绕几下就彻底被绕晕乎了。住这么个迷宫似的地方,这男人有自虐倾向吧!
绮儿在房门口站住脚,彦卿就径直走进去了。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们,不紧不慢地束着象牙白色长袍外的腰带,身形颀长而清瘦。
旁边还站着一个有侍卫模样但没穿侍卫衣服的男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轮廓分明,身形挺拔,一看就是练过的。
再加上她俩,这是眼下整间房间里所有的活口了。
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
干净得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
“奴婢拜见殿下。”
绮儿这一声说完,那侍卫模样的男人也向彦卿一拜,“卑职拜见娘娘。”
好,问候结束。俩人都告诉你了,你媳妇来了,你总得表示出点儿什么吧。
他却好像是还不急,慢悠悠地束好腰带,整了整衣袖衣襟,向这侍卫扬了扬手,侍卫冲他俩跪了一下,说了个“卑职告退”就出去了。
好,就给你个面子,私人问题私下解决。
彦卿也对绮儿说,“你到外面等我吧。”
绮儿一拜而退,彦卿正想着怎么开口,就听这爷们儿头也不回就幽幽地说了一句,“你又想干什么?”
我?又?想干什么?
丫的,你台词背串了吧!
彦卿迅速在脑子里组织好几个高杀伤力的句子,哪知道刚看到南宫信气定神闲转过来的正脸,所有句子都很没出息的瞬间凌乱了。
这男人……
美,俊美,五官清晰,线条明朗,不阴柔也不粗糙。
白,苍白,被象牙色衣衫衬着,清楚地看出这白里透着病色。
冷,清冷,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只有一层薄薄的寒意,好像眼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激起他的波澜。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啊,对,回眸一笑百媚生。
虽然南宫信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虽然那感觉不是媚,虽然她知道这句话是说女人的,但这时候她脑子里就只剩这么一句了。
直到南宫信又说了一句,“说吧,还要我怎么样?”
这话说得冷冷淡淡的,不带一点儿情绪,却又“噌”得一下把彦卿窝着的火扇着了。
有时候,人的可观度还真是可以和欠骂度成正比的。
是你让说的,别后悔。
“要你怎么样?我还没问你想要我怎么样呢!结婚一个月了吧,我好歹是你媳妇吧,你把我一个人撂在婚房里,自己藏到这么个七拐八拐的鬼地方,你是不是觉得特有意思啊?”
南宫信在眉心打起了个代表诧异的浅浅的结,半晌才又冷然开口,“到底想干什么,你一次说明白,我很忙。”
这话听得彦卿差点儿背过去。
真不知道这身体之前的主人是有多能忍,你忍得了,老娘这文明社会的独立女性可不受这气,今天就要把这档子事一次结算清楚。
“好,那我就跟你说明白。你听好了,立马写封休书,还我自由!”
不待见我?我不伺候了还不行吗!
实话实说,彦卿这句话里也就只有三成是发自内心的。第一,被休好像总归不是那么好看的事情吧,第二,也是重点,这个不待见她的男人勾起了她无限的好奇心,这爷们儿看起来就是个有故事的主儿。
不过,这句威胁貌似没起到预料中的作用。南宫信明显是愣了一下,但也就只是愣了一下,没说话,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更确切的说,他好像没把眼前任何事物放在眼里,不知道在神游什么。
性格这么差劲,人再怎么高富帅也白瞎。
“大爷,”彦卿略火大,“您有身份也得有教养吧,您那爹高高在上日理万机没空管孩子,您那娘就没抽点儿争宠的工夫教教您,别人在说话的时候,是需要劳驾您受累看人家一眼的啊?”
梳妆打扮折腾那么长时间,这人的目光好像直接就从她头顶飘过去了,这种被无视的感觉实在让彦卿不爽,话不知不觉就说得重了。
这回终于在那个扑克脸上看到一个稍微有点儿复杂的表情了——惊讶和怔愣的结合体。彦卿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结合体表情里貌似还有那么一丝丝略受伤的感觉。
彦卿被南宫信这个“三味一体”的表情从略火降温成了略无语。
大爷,你好歹是个皇子,那小心灵不至于这么脆弱吧,不就是说你一句没家教吗……
有表情归有表情,这爷们儿居然还是不看她一眼。
南宫信眉头皱出了一个清浅的川字,又慢慢舒展开,所有表情又重新归零,还是用那冷冷淡淡的调子不轻不重地道,“这次居然是这么幼稚的……好,我说完,你让我走,我很忙。”
幼稚?这句话听得略不懂,但既然冰块要说话,还是先让他说完吧。
“你说。”
“母妃没教过我,因为我刚出生她就过世了,我从来就没有人教。就算有人教,我也做不到,”南宫信一字一句不带感情地说,“因为我天生就是瞎子。”
什么?!
瞎子?!
彦卿目瞪口呆地看着南宫信,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完全没有火气了。
因为这个无视她的理由实在是充分得不能再充分了。
看,不,见……
那刚才的话不是说得太过分了吗?
刚刚那么理直气壮,突然软下来说对不起还真说不出口。
法:对不起)”他也听不懂。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彦卿的负罪感刚萌芽,又南宫信一句话冻死了,“满意了吧?那我走了,你自便。”
看着这个瞎子毫无障碍地绕过自己,避过桌子凳子,迈过门槛,一个人淡淡定定地走出门去,彦卿已经记不得刚进门的时候是怎么打算着完败这个人的了。
站在原地愣了好一阵子,彦卿才把绮儿叫了回来。
“王爷,是瞎子?”
“回娘娘,殿下天生盲目。”
“真的?”
“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那你告诉我,他是怎么自己绕出这鬼地方的啊?!”
“奴婢……奴婢不知。”
“……”
☆、休妻还是侍寝
看不见?
这个姑且算是这副皮囊诱惑不了南宫信的理由。
但怎么解释南宫信那冷冰冰态度?
什么叫“你又想干什么”,什么叫“还要我怎么样”,什么叫“这次居然是这么幼稚的”,什么又叫“满意了吧”?
她那态度确实不好,但显然南宫信也客气不到哪儿去。
这里面一定有事。
虽然是这身体上一任主人的事,但现在明显是把她也给勺进去了,要想在这个时空里安安稳稳地待下去,恐怕是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这种事肯定是脑补不出来的,虽然是夫妻内部问题,该问外人还是得问。
也没别的外人可问。
“绮儿,”从重华楼走回静安殿,彦卿琢磨了一道儿,进了卧房屏退所有其他仆婢之后才开口,“问你件事。”
“是,娘娘。”
“我和王爷,”彦卿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结婚啊?”
看绮儿怔怔地看着她,彦卿忙补道,“就是说,我为什么嫁给他啊?”
绮儿微蹙起秀气的眉头,支吾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您……您和殿下男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队……”
彦卿哭笑不得,“女貌”她看出来了,这个“男才”恐怕只是随口说出来凑字数的吧……“我问的不是这个。”看来还非得把问题说得清清楚楚才有可能得到清清楚楚的答案,“我是说,我怎么感觉着王爷对我有那么点儿敌意啊?”
绮儿又是那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
彦卿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古今老少咸宜了,这样都听不懂,还要怎么解释啊?
彦卿正纠结着,绮儿轻蹙娥眉,怯怯中带着浓重疑惑,弱弱地问,“娘娘,您真的……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彦卿点头。虽然这个说法听起来是略扯,但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吧?而且听她这话说的,里面还真有故事啊。“你就照实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貌似还真不是像回答这是哪朝哪代那么简单的,绮儿纠结了好一阵子才开口,“您……您和殿下,一直相敬如宾。”
彦卿哭笑不得,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台面话。“我不是问这个,怎么跟你说呢……我嫁给他,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或者他喜欢我吧?”这话说得够明白了吧。
绮儿又纠结半天,“回娘娘,您与殿下……是皇上和相爷玉成的。”
“相爷?相爷是谁?”
“是您的父亲啊。”
得,六亲不认,这失忆算是失彻底了。
有个“李刚”老爹,有个“高富帅”老公,这趟穿得还够赶时髦的。
“他俩为什么要把我们俩凑到一块儿啊?”
这问题一个比一个直白,一个比一个难回答。
“奴婢不敢多嘴。”
“哎呀,让你说你就说,只要说的是实话我就不怪你。”你敢骗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奴婢……”绮儿咬了咬她那小薄嘴唇,一低头跪下来了,“娘娘恕罪,王府有规矩,奴婢议政者死,请娘娘开恩,体念下情啊!”
丫鬟无权议政,彦卿能理解,但她理解不了的是,她的夫妻问题跟议政有什么关系啊。
“起来起来,”彦卿拉起这个一脸委屈的小姑娘,关于跪的问题还是得解决一下的,“以后别动不动就跪,老是低着头跟你说话脖子很累的。”
“是,娘娘。”
绮儿果然乖乖站起来了。
“娘娘……”犹豫了一下,绮儿道,“您若是真要问这些事情,只怕王府上下只有一个人能回答您了。”
“谁?”
“王府女婢总领,半夏。现在王府的下人都是在您嫁来之后下令新换的,只有半夏姑姑是跟您陪嫁来的。”
佣人大换血,彦卿默默发笑,原来这身体的前任主人在王府里也不是只有受气的份啊。
“好,你就把她叫来吧。”
见到半夏,彦卿才知道,原来就是之前在她床前答话的蓝衣姑娘。第一眼看她就觉得她品级高,果然没走眼啊。在这个只有一个正妃的王府里,女婢总领不就是除了王妃之外地位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