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战斗越打越激烈,袁桐开始担心起来。几次她想下令撤退,但鬼子压迫的很紧,弄不好就是崩溃被追击,只能不断的一点点向后撤,把鬼子向山林里引,即使如此也根本摆脱不了鬼子的进攻。
其实高桥已满此时也很吃惊,东北的土匪武装,他还没碰到过这样强悍战斗力的部队,他们射击精准,阵地变换也快,特别是有人针对他的掷弹兵和机枪兵,这么短时间进攻,他已然伤亡好几十人,但对方阵地虽然松动,却没有崩溃的迹象。可是高桥已满根本也撤不下来,这时不进攻,他是退回临江,还是向前进攻?唯一的是消灭这支部队,向黑风寨进攻,所以下令加大进攻力度。
就在袁桐苦苦坚持的时候,星甸子战斗已然结束,伪军一个营得不到鬼子的支持,虽然他们人数众多,但营长没有了,被曲大壮他们一阵乱攻,伪军也不知道多少人,被击溃四散逃命。当曲大壮下令停止追伪军,返回来增援凌芸的时候,小队长坂井善明少尉的死期到了。
他被压在屋子里出不来,从窗户和门,向外射击,因为无法判断狙击的人在哪,根本对人家构不成威胁,又试着冲了几回,又被打死几个,他只好放弃冲出来,希望伪军能坚持住。这个营的营长赵起还是很有能力的,伪军也不全是没有战斗力,只是皇军不信任他们,也瞧不起他们。这时候的坂井善明又希望伪军有战斗力,能帮他了。可是,他哪知道伪军溃散,曲大壮他们已杀了过来。
两颗手榴弹飞进院子,侦察队就冲了进来,鬼子被压在屋子里,只能是眼看着人家冲进来。这才是一个院子,能有多大?即使大一点,也有限。凌芸知道伪军溃散,也不想耽误时间,下令强攻,手榴弹在子弹的掩护下,飞进了屋子里,坂井善明绝望了,他也不能等死,下令鬼子向外冲,一定杀出去。
可是晚了,如果他早往外冲,只有十二支枪,又是夜晚,又不是专业狙击手,只是枪打得比较准,再说,也不全是,还真不一定能挡住他们,但这时再想冲就晚了,曲大壮他们加入,人数已超过鬼子,当坂井善明被击毙的时候,战斗结束了。
这里可是一个小队的鬼子和一个伪军营,凌芸怕出现柳条村的情况,动员这里的百姓,愿意走的向山寨撤退,通知柳承栋和杨文献派人把这里的粮食物资运回山里。
正在打扫战场呢,胡启忠气喘吁吁的赶回,看到只有他,凌芸问道:“袁营长呢?”胡启忠说道:“营长担心你们,让我回来增援,他们打扫战场就会回来。”
凌芸松口气,胜利就好,这边东西不会太多,但永乐村方向一定没问题。唯一的是自己没电台,其他方面的情况不知道,只能用人骑马进行联络。但相信,既然伪军调走两个营,以柴金旺一个连,还不应该有什么问题,毕竟雪原军的战斗力超过伪军太多。
这时候,曲大壮压着赵起过来:“赵起,看到没有,老子现在枪毙你,没什么怨言吧?鬼子在雪原军眼里,屁也不是,狗汉奸。”
凌芸奇怪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曲大壮说道:“这个王八蛋说我们打不过鬼子,必然失败,我没杀他,让他看看,这是胜利。”
赵起不屑的说道:“这有什么用?日本人是多少,他们还有三四十万军队,早晚还不是被消灭?”
曲大壮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你他妈还嘴硬,三四十万有什么了不起?”
凌芸止住曲大壮说道:“赵营长是吧?你有些思想是正确的,但你忘了中国是多少人口?日本是多少,二比一换,日本人死绝了,他也杀不光中国人,关东军是人多,但又怎么样?我们抗日的人一样多。日本人失败是早晚的事,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他们早晚灭亡。看到没有,我身边这些人就是例子,他们有骨气,有热血,不甘心当亡国奴,宁可站着死,也不跪下生,这是民族气节。是中国人的脊梁,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也不会明白的。曲大壮,放了他,让他回到日本主子面前当狗去。就他这样的,多他一个也成不了气候,有他帮着,鬼子也难逃失败的下场。”
曲大壮用刀把赵起的绳子解开,赵起有些发愣:“你真放我走?”
凌芸冷笑一声:“赵起,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不过是日本人面前一条狗而已,杀不杀没什么用?不过一个小营长,你就算是溥仪,在我们面前我一样放,因为你们这些败类,挽救不了日本的命运。”凌芸说的很傲气,也很大气,引来身边的人一片叫好。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赵起被凌芸说的也火起来:“这位小姐,我不抗日并不是怕死,因为没用,东北多少抗日部队?现在剩下多少?东北军是多少?他们抵抗了吗?一枪没放撤到关内,参加内战。政府都不管,凭什么我们管,不能打败日本,这样的抗日有用吗?你们打了日本人,然后撤走,逃跑了。倒霉的是谁?是老百姓,他们要面对日本人的屠刀。既然不行,那就还不如顺着日本人,如果是抗战,我并不怕死。但没有希望,毫无意义,所以我不会抗战的。东北太多打着抗日旗号的,但他们又干些什么?不过是打家劫舍,抢劫财物,我宁可当伪军,也不当这样的土匪。”
凌芸也被赵起说的有些没词了,看来赵起不但有胆量,此人还是很有头脑的,这也是东北抗日人少的原因之一。918开始,六年了,国民政府进行中原大战,随后是江西剿灭红军,根本不管东北,三十多万抗日部队,如今只剩下抗联几万人不到。国民政府没给过一枪一弹的支持,这怎么不让人寒心?别说赵起这样的,就连汪精卫那样的,不是也抱着既然抗战是灭亡,那还不如不抗战,苟且活着,想办法慢慢发展,达到曲线救国吗?
如果不能打下一个地方,保全一个地方,那么遭罪的真是百姓,鬼子会把这些怒火发泄到百姓身上。这是中国的国土,鬼子有报复的对象,可中国军队却报复不了日本百姓,他们当然不会怕。
想了一下说道:“你说的不是一点道理没有,但国民政府并不能代表全部中国人,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那国家才真的没希望了。就是有太多的人不这么想,不甘心当亡国奴,所以中国抗战必胜。我放你走,希望你不死,能看到抗战胜利那一天,希望你能在那一天后悔今天的想法。”
好多话凌芸想说,但她失去了说的兴趣。有用吗?赵起算什么?他明白又能怎么样?民众觉醒是要努力的,不是自己在这说教。只有事实,让人看到希望,看到抗战必胜才行。凌芸摆摆手说道:“打扫战场撤回山寨,让他走吧。”
胡启忠一直在旁边看着,狠狠的一脚踹在赵起身上:“还不滚,没骨气的癞皮狗。”围在赵起身边的战士也一脸鄙视的狠狠吐一口:“呸。”
赵起有些尴尬的站在那。人都是要脸的,他说的理直气壮,也振振有词,但难以掩盖他心里的惭愧和心虚。正在这时,一个人骑马冲了过来,这匹马的屁股上还在流血,士兵下马:“报告凌小姐,鬼子大队人马杀来,能有一个大队,袁营长留下阻击,让向你报告。”
凌芸一惊,胡启忠说道:“我离开的时候,还不知道鬼子多少人。”
士兵说道:“能有一个大队,距离伏击地点只有三四里地远。”
凌芸心里吃惊,袁桐只有一个连,鬼子一个大队最少八百人以上,多一多是一千多人,她看了一眼周围喊道:“传令,集合增援,第三连,派人通知柴金旺连长向八角岭增援。”
“是。”胡启忠一个立正,命令他的连集合,曲大壮也集合了侦察队和警卫班,几分钟时间,所有人集合完毕,凌芸说道:“胡连长,跑步前进,直接进攻,记住,狭路相逢勇者胜,杀。”
“冲啊。”二百多人向前面冲去,那个报信的士兵也跟着杀了回去,但他骑来那匹受伤的战马是日军骑兵的,却倒在地上,不过没人看它一眼,全都用最快的速度跑。林二毛一边跑一边说:“小姐,你回去吧,你身体不行。”
凌芸担心袁桐的生死,那可是面对近十倍的鬼子,这是背水一战,不能失败。她哪还顾得上这些,说道:“别管我,没事,快。”
但说归说,体力上不争气。林二毛也没办法,只好让人尽力架着凌芸快速向八角岭狂奔,根本没有什么队形和排列。这时,大家都忘了害怕,谁也没去想鬼子一千来人的问题,只是知道战斗的是兄弟,他们要去救援,具体能不能打过鬼子的问题,没人有时间想。
从星甸子到八角岭也有十多公里,人的速度再快也得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这可是长时间跑,还是快速跑,何况身上还有枪支弹药,但没有谁再去想这些。
当能听到前面枪声的时候,天已然见亮了,胡启忠和曲大壮跑在前面,大喊道:“杀,狭路相逢勇者胜。”后面的士兵跑着一起喊,人也冲了过去。
高桥已满正在得意呢,伏击他们的部队虽然战斗力很强,也给皇军不少的杀伤,但他的人多,又有炮兵。两门炮不多,但对步兵的威胁很大,炮兵阵地远是步枪够不上的,鬼子可以从容的开炮。对袁桐他们最大杀伤的就是这些炮弹,让他们不得不后退,鬼子步步紧逼,渐渐地压进了树林。
站在公路上指挥的高桥已满觉得胜利在望,这片树林不大,很快就会把袁桐他们逼出去,离开树林,那他们就是被消灭的下场。很是高兴的高桥已满突然听到右边传来喊杀声,当他看到从公路上冲上来的人时候,有些发愣。哪有这样冲锋的?这是乌合之众的打法。他赶紧传令,后面的鬼子调头,阻击这些人。
但是,几十米的距离,已发疯一样的第二连和侦查队连枪都没时间开,端着刺刀就杀进了鬼子当中。高桥已满的人正在向树林里进攻,另一侧的雪原军已然撤退,也有一个小队的皇军在追击乔明月的第八排,鬼子主要力量集中在这面。
此时,袁桐的人已伤亡近半,但却无法摆脱鬼子,眼看就危险的时候,远处公路上传来喊杀声,这让她精神大振:“兄弟们,增援到了,反冲锋,杀回去。”
剩下的这些正在苦苦支撑,眼看坚持不住了,这时候,哪还管那么多,全都开始反击。凌芸他们这一进攻,首先是日军炮兵用不上了,后面的机枪也失去了作用。本来鬼子还是占优势,但是被前后进攻,有些失措的鬼子没法挡住这不要命的攻击。再说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人,只有六百多人,有伤亡一部分。
再说,双方混战到一起,在后面指挥的高桥已满首先被冲击,他只好带着大队部的人后退。他这一退,带动鬼子也后退。这是生死存亡的一战,雪原军本来已跑的筋疲力尽,但是,不下狠手就是自己死,那还等什么?见鬼子就刺。枪托、刺刀全用上了,就跟一群疯子一样。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鬼子也被这样的打法打蒙了,纷纷溃退,而树林中的袁桐也杀了出来,另一面正在快速后退的乔明月大喊着,带领还剩下不足二十人的士兵也反杀回来,八角岗公路上展开了混战,第七排长范铁柱终于抓到机会,夺过一挺机枪,一阵扫射。其实双方的人都不敢用机枪射击,范铁柱这样一来,鬼子可受不了了,开始撤退。一退就收不住脚,被彻底击溃。袁桐出气的时候到了,大喊:“杀,杀光他们。”
第四十章 战略转移(一)
看着狼藉的战场,胸闷气短,上不来气的凌芸久久不语。袁桐和胡启忠他们不知道凌芸为什么不高兴。可是几个连长和士兵却没时间管这些,他们兴高采烈的打扫战场。
对于雪原军的战士们来说,这可是大胜仗,日军前后投入一个大队的鬼子,逃走的不过一个中队。那就是全歼日军三个中队,还缴获两门九二步兵炮。看着堆积起来的枪支弹药,一个个都合不拢嘴。
袁桐不解的问道:“芸芸,怎么了,难道打胜仗你也不高兴吗?”
柴金旺说道:“是啊,这可是大胜仗,消灭五六百鬼子。我们没赶上,已经挺上火了。”
凌芸说道:“其实打胜仗谁都高兴,可鬼子有完吗?这一下想不出名都难了。我们伤亡是多少?关东军是多少?下一步才是最难的。”
凌芸一说,两个人都高兴不起来了。确实,鬼子会放过黑风寨,会放过雪原军吗?必然是大举进攻。刚刚统计的数字。柴金旺他们的第一连损失最小,因为进攻白山只是佯攻,当鬼子调回两个营的时候,他们迅速撤退,反过来奇袭伪军第41团团部,让章德的团部和一个营被击溃。不但得到在永乐村的所有物资和弹药,还消灭了伪军大部分。
他们接到命令向这里赶来的时候,鬼子已经是强弩之末,高桥已满只是在苦苦支撑,虽然他兵力占优势,但失去先机,被前后夹击,失去阵型和组织的鬼子,没能抵挡住雪原军的反攻,失败溃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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