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鬼眯着醉眼,频搔白发,使得蓬发越搔越乱,大概是酒精发挥作用,敢情有点糊里糊涂,“阿达阿达”啦!
少年忍俊不住,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哇噻!老酒鬼,你不是静物,你是哺乳类兼两栖类兼爬虫类,总之,你是一只不简单的动物!”
“臭小子乱来,怎可对阿拉老夫无礼!”
“哇噻!你才乱来!火螭虬这种异兽,既是上古遗物,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这么一头了,你这么‘咔喳’一声就把它解决了,这样不会有干天和吗?”
“‘天河’?这干天河屁事?”
“哇噻!你别装醉,莫非只因匹夫无罪,而火螭虬怀壁其罪吗?”
少年振振有词,大有问罪之意。
“呃!你不懂屁就少放些,还一脸屁相,火螭虬这怪物,是天下秉性最烈的阳刚之物,如果它真的炼成内丹而出世,不仅是赤地千里,流毒所及,所有的生物,都将化为飞灰,人兽虫蚁,全部死无噍类,到时候,处处只有焦土一片,比猛鬼更可怕百倍!”
“哇噻!你未免危言耸听了吧?”少年摇头表示难以相信,“天下哪有那么恐怖的东西?也难以相信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阿拉老夫难道会信口开河来骗你吗?”
“哇噻!我没说你骗我,但我宁可相信事实,我愿等它确实有了残害人间的证据时,再想办法去除掉它!”
“小子,才吃了三粒黄豆就想上西天?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火螭虬这怪物,若是炼成了内丹,全身细鳞如披,刀砍斧劈,也无奈其何,口喷三昧真火,总是石头也会烧成灰烬,到那个时候,恐怕是谁也制不了它了。”
“哇噻!骗死人也不必偿命,要骗我也得先打草稿吧?。你
的话太不可思议了!”
“你还不信?唉唉!气死阿拉老夫了,阿拉老夫怎的如此‘歹命’,选上一个实心大石头来教,唉!歹命!”
“哇噻!好吧!就算你说的是事实,那又为什么不早点趁内丹未成之时,早日下手除掉它呢?”
“除掉它?呵呵!呃!瞧你说得好像是易如反掌,其实谈何容易,千百年来,这头怪物深潜地底,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静修状态之中,谁能知道这穷山恶水万峦千峰之下,会有这种上古异兽的存在?”
“哇噻!那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阿拉着夫是在二十年前,为了解除身上残毒,呢!于是踏遍万水千山,寻找可以解毒的仙丹妙药,因为风闻这一带冰天雪地之处,可能会有千年雪莲的存在,于是万里迢迢来此,踏遍附近所有山峰,谁知连毛鸟都没有看到一只,白费了半个月工夫。
正想面对空山好好骂他几句三字经解解闷气,呃!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山谷,并在山洞中发现了这个山谷,并在山洞中发现这怪物的踪迹。
阿拉老夫起先也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下山后,翻破了好几本书。再加上大胆假设,才知道极有可能是这种上古怪物,想不到此种远古异种,居然仍存于世间,真是奇哉奇哉,怪也怪也!”
“哇噻!什么‘奇仔仔’‘怪爷爷’,少掉八股文吧!”
“呃!你少插嘴!打断了阿拉老夫的‘话柄’可要你赔!”老酒鬼醉目一瞪,少年缩颈吐舌,做了个鬼脸。
“此怪兽在内丹未成之前是绝少出洞,因为在此地的地下埋有一块万载玄冰,是怪物在内丹未成之前所最惧怕的东西,所以使它不敢离洞半步。
平日它修炼之处,四周真火缭绕而且毒烟弥漫,就算你修至金刚不坏之身,也决难以抵挡,还没近它的身,人已化成一条烧焦的热狗,你说,这要如何去除它?”
“哇噻!你好毒!”少年跳脚大叫起来:“原来你是要我去变成焦热狗哇!世上最毒醉鬼心,你……”
“臭小子!呃!叫什么叫?你且稍安勿躁,”老酒鬼摆摆手,“阿拉老夫花了这么大的心血,岂会叫你白白送死?何况五爷爷也不敢收留你。
最近十年来,大概每隔百日左右,洞中那头怪物就鬼叫鬼叫的吼,像打雷似的,而烟雾热气也更浓了,这就是怪物内丹将成的讯号,在它内丹将成未成之时,就可以送它去五爷爷那儿了!”
“哇噻!怎么说?”
“呃!什么‘缩’?它一点也不会缩,在它内丹将成未凝之时,大概有三天时间,是它最脆弱的时候,因为它的内丹未固,而围绕它的毒火渐渐熄灭威力减弱,只有利用这三天时光除它,否则等到它丹成,谁也无能为力了!”
“哇噻!可是,它身边的毒火虽熄,但是它同身的坚固细鳞,仍然是无奈其何呀!”少年又提出质疑。
“呃!臭小子,你还真没知识,‘猪之为猪只,不知者也是猪’(知之为知之,不知者为不知),天生万物,不管多强,总有其弱点存在。
这头怪物既是龙蛇杂交而生。也遗传了蛇的弱点,俗话说:打蛇打七寸,七寸之处,就是蛇类之心脏部位,在火螭虬的头部,有一道明显的白痕,由喉部沿胸而下直达心腹,就是它的致命弱点!”
“哇噻!可是……它毒火一喷就一丈多,这实在很难下手。”
少年面露难色。
“呃!阿拉老夫不管你怎样上手下手,或者上下其手也成,它用身坚逾精钢,只此处是弱点,只要上佳兵器贯以内力,必可一击成功。
我担心的是你的玄冰真气,目前只有六成火候,仍难抵它地底余火,必须加点油了,否则你无望成功,只好向人间说拜拜了!”
“哇噻!依你看,若要抵得住地底毒火,须几成玄冰真气才能过关?”
“十成!”老酒鬼说得斩钉截铁。
“哇噻!没有折扣?”
“废话!阿拉老夫又不是倒店货,哪有折扣可讲?”
“哇噻!不错,说得极是,你长的就是一副棺材脸,没听说卖棺材的有折扣可讲,更没买一送一的怪事儿!”
“臭小子,也不怕嚼烂了舌头,还不快去练功,据阿拉老夫的估计,火螭虬出世之期,大概只在这百日之间,时间有限,在这短短的三个多月,你要是不能把玄冰真气练到十成火候.误人误己。后果可是十分严重的!”
“哇噻!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老酒鬼板起了毛脸,“关于火螭虬的祖宗十八代,等你玄冰真气有了十成火候,阿拉老夫自会详加说明,你不必老猫吃屎,你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快快把玄冰真气练好!”
“哇噻,我……”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切中的两切,两切中的一切,呃!
等你有能力杀死火螭虬,到那时所有的事情都会真相大白。
如果你仍像傻瓜般的在这儿喋喋不休浪费时光,你就是无药可救的‘阿达’,阿拉老夫醉矣,我醉欲眠君且去……”
老酒鬼挥挥手,眯着惺忪睡眼,又猛灌了两口老酒。
少年还想再说,但看了老酒鬼的迷糊醉态,心想说也无益,只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默默转身而去。
老酒鬼看少年一转身,醉目中突然精光一闪即逝,左脚一蹴,一粒指大的小石,突如离弦之箭,直射少年背心“直柱”大穴。
少年亏吃多了,也就学乖了,早就洞悉老酒鬼的伎俩,一声清脆长笑,右掌反抛,早已暗藏掌心的小石,突然如疾矢般激射老酒鬼的面门,人却藉势如速前冲,去势如电射星飞,比老酒鬼踢出的石子还快!
老酒鬼冷不防少年居然还留下这一手,几乎措手不及,百忙中举起手中酒葫芦勉强的挡过。
当的一声,冒出一溜火星,酒也醒了三分,跳脚大骂道:
“死小子,臭小子,死臭小小子,你要是打破阿拉老夫的喝酒家伙,阿拉老夫发誓跟你没完没了!”
望着少年渐去渐远的背影,老酒鬼醉气醺醺的神色,忽然一扫而空,老眼不但不再迷朦,反而发出如电精光,露出难得一见的清醒笑容。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笑容,只不过是老酒鬼脸上浓密的白毛牵动了一下而已,看不到咧开的臭嘴。
老酒鬼深深的吸了口气,喃喃自语:“辛苦了这许多年,总算能看到一些小小的成果,这小子毕竟有着优良的血统,根骨都是上选,没让阿拉老夫失望,成就也超出了预期。
以男子纯阳之体,勉强来练这种阴寒的玄冰真气,也不知
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的折磨,实在不容易。
唉!有时候看他冻得血脉俱沉而肤裂肌僵,还真想叫他干脆放弃算了,做个浑浑噩噩的普通人也没这么烦恼,很多人从不练武,不是也活得很好吗?又何必恩恩怨怨的纠结牵缠到无结局呢?
可是……人总得有个目标呀!想到自己肩上所负的沉重责任,也只得狠下心来,咬咬牙当作视而不见,其实啊!眼见孩子体肤受苦,我却是内心倍受煎熬啊!”
老酒鬼又叹了口气:“苦了这么些年,阿拉老夫已经把这身鸡零狗碎,一骨脑的教给他了,日后的成就,只有瞧他自己的造化了。”
仰头灌了口酒,再度沉入自语中:“恩兄啊!我已尽我最大的力量了,十几年来,为了造就这臭小子,我已精疲力竭了,想当年,我诗酒秀士也是武林狂客,虽然嗜酒如命,但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也曾笑傲江湖游戏人间,须丰发茂风度翩翩,也算得上一代怪侠,而今历经十余载的内心煎熬,已是须发俱皤而老态龙钟了,真是时光催人老啊!
为了报答恩兄知遇,穷我余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就算不了什么了,人生得一知己,可以死而无憾,这点牺牲,实在是沧海一粟,我是无怨无悔的。
但愿恩兄英灵不远,能庇佑这小子平安成功的度过火螭虬的这一关,这一切,只能委诸于天命了。”
老酒鬼伸舌润了润唇皮,态度忽然严肃起来;“恩兄啊!您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如风光霁月,阿拉老酒鬼除了酒量以外,是不能跟您比的。
原谅阿拉老酒鬼使用了一些不怎么光明的小手段来达到目的,这臭小子倒是继承了您光明磊落、一腔热血和满腹豪情,有正义感和责任感。
这种性格,最是容易被人欺之以方,在荆棘遍地人欲横流的江湖中,容易坠入陷阱而遭阴谋暗算,甚至堕入黑道而不得翻身。
因此,我只得自己扮演了黑脸角色,使小子能时时处于警戒状态中,才能适应将来的江湖生涯。
唉!时光是无情的,人的生命原也是极其有限,阿拉也很想摆脱这些烦人俗物,找个山明水秀之处,好好的享几年清福,只是……这是不可能的啊!
若能熬过百日后的这一关,阿拉或可喘口大气,好好痛快的醉上一场,很多年没痛快的喝了,阿拉会全力以赴,让孩子能更上层楼,定不叫您失望,一定的!”
老酒鬼甩甩白头,几滴老泪却已洒落尘埃!
玉室,是老酒鬼给这个地穴取的名字,听起来好像是很诗意,其实满不是那样子。
这是一个半天然半人工的地穴,深入地下三四丈。
方圆也有三四丈宽广,中央悬着一颗鸽卵大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辉,使得洞中十分明亮,四壁光滑如镜。
里面除了有两架子的破书以外,只有靠内侧有一个冰台,大小像一张单人床似的,此外别无长物。
这张冰床,通体透明,发出闪闪清光,潋潋滟滟的,竟是罕见的万载玄冰所雕成!
洞中奇冷无比,滴水立即成冰,冰墙上凝结了一层白色的霜,在珠光下倒像是一片璞玉,真是名符其实的玉室。
有一个笑话说:某地天寒地冻,尿一撒出来就结成冰,所
以撒尿时要带根棒子,边撒边敲,否则撒不出来。
此地大概也差不多如此吧!
而此时,那老酒鬼口中的臭小子,正俯卧在冰床上,双掌掌心紧贴床面,呼吸深长不绝如缕,他正在吸取玄冰精华,苦练玄冰真气。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又翻身铁坐,运气吐纳一周天,把玄冰精华融入丹田之中,化为己用。
如此周而复始连做了三遍,冻得浑身哆嗦,才散去内力,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然后走到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埋头研读起来。
这一屋子书,少说也有两万册,内容包罗万象,从诸子百家、医卜星象、智谋韬略到拳掌吐纳、软硬兵器、各种暗器、毒药迷香等等,无所不包。
这是老酒鬼一点一滴用心血搜罗的,若说这里是武学宝库,也毫不过份。
少年聚精会神的盘膝端坐,动也不动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那满脸白毛的老酒鬼,手提一只粗糙的竹篮,步履轻如棉絮般落地无声,像凭空幻现的幽灵,突然出现室中,依然醉意醺醺,酒槽红鼻依然醒目。
老鬼先打个酒嗝当见面礼,把竹篮往少年一抛:“小小子,吃你的大头饭!”仍然滑稽突梯,令人喷饭。
少年目光从书上移开,伸手接过竹篮,轻轻瞥了一眼:“哇噻!我只听说有大头菜,倒没听说小子要吃大头饭的!”
接着又怪叫起来;“哇噻!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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