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大家各退一步,我和宋宇达成一致,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在他生日之前这件事要是再没什么眉目我就收手回中国。
自从平邑自杀之后姐姐就暂时放下了梵霁漆器繁忙的工作留在日本专门陪伴浅井,并且轮渡漆器也需要有人主持大局,浅井刚刚痛失爱子情绪很是消极,根本无心接手工作,于是姐姐便毛遂自荐主动挑起了这个担子,不过立马就遭到浅井家几个守旧派老头子的一致反对,姐姐需要顶住的压力可想而知,但也正好因为浅井家起了内讧才让浅井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萎靡下去了,作为一个男人,相较于已经回不来的儿子,不离不弃的妻子更需要他的保护。
时间依然在不紧不慢地流逝着,浅井的情绪慢慢回到了正轨,轮渡漆器的运作也一切如常了,姐姐便决定离开东京,这段时间梵霁漆器已经堆积了太多的事务需要她亲自处理,蒋助理再能干再有手段有些事情毕竟也是做不了主的。
临走之前,我和姐姐单独谈了很久,无外乎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姐姐虽然不再反对我和宋宇在一起,但她依然希望我能留在日本完成学业,姐姐语重心长的样子给我一种妈妈舍不得自己含辛茹苦养了二十几年的闺女就这样跟男人跑了似的。
当然,我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立场,姐姐拗不过我也只好作罢,她只是再三和我强调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推来搡去还硬塞了一张附属卡给我,说什么她这个姐姐可不是摆设,需要她的时候她一样可以为我挺身而出。
这么啰哩吧嗦的姐姐还真是难得一见,不过她是真的不舍得我吧,如果以后我和宋宇一起移民了国外,见面的机会就更加少了,平邑的死真的给周围的人都带来了太大的改变。
姐姐走后每天早上就只剩下我和浅井两个人面对着面吃早餐,年龄差距摆在这儿自然没什么共同话题,日常的嘘寒问暖之后就只能干瞪眼。
眼看着宋宇给我的最后通牒时间快到了,换了一批私家侦探也没查出什么石破惊天的秘密来,我都快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真的失误了,但正所谓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还没真正碰壁呢,怎么可以轻言放弃,于是我就在琢磨着要不要先回去陪宋宇过完生日然后再耍耍赖皮回日本继续调查古本投资,反正宋宇一定拗不过我。
也就是在这个非常敏感的时候,事情突然发生了极具戏剧性的转变。
2015—03—09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为换了马甲萌萌哒的“叶修和我领了小红本233”童鞋的9颗地雷加更一章~
专门负责调查古本投资的私家侦探传回来消息,古本投资最近正在和中国一家大型的投资公司秘密接洽,双方似乎有合作开拓日本市场的意向,而这家来自中国的投资公司我太熟悉不过了,利堃投资,目前中国境内最大的投资公司,隶属周氏集团旗下。
同时还传回来一个让我很愕然的消息,山田秀智的父亲在两天前主动向公司提出了离职,我特别嘱咐过他们要多加关注山田的父亲在古本投资的动向,因为很可能幕后黑手会和他接触,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但我没想到当初跪在山田面前苦苦哀求山田一定要帮他保住这份工作的人居然会主动离职,那份退休金对山田家来说不是很重要吗?为什么在山田做出背弃爱人如此艰难的抉择之后他还会主动离职?
当然,山田的父亲之所以会主动提出离职的原因他们自然也查到了,山田秀智在三天前跳楼自杀了,陈尸现场惨不忍睹,死者全身骨骼尽断,表情非常扭曲,脑浆和鲜血的红白混合物看一眼就让人作呕。
更让人唏嘘的是山田秀智也选择了平邑当时跳下的那栋楼终结自己年轻的生命。
或许当自己的儿子因为后悔当初背弃爱人的决定而选择追随爱人而去时,身为父亲,他唯一可以为儿子做的就是辞去这份惹出了许多祸端的工作吧,退休金固然十分重要,但活生生的一条命难道不比一堆冰冷的钞票更可贵吗?那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一沓山田秀智坠楼现场的照片,喉咙里梗塞得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如果你觉得阮霁枫的态度对你很重要,我会想办法让她接受你喜欢同性这个事实。】
呵,原来这句话是这个意思,可这是两条鲜活的生命啊,他们还那么年轻,在你眼里除了自己别人的命真的就这么一文不值吗?就为了这么一个可笑的认同你亲手推了他们去死!
不知道对着这样一堆照片发了多久的呆,我已经忘记了应该调动脸部肌肉露出愤怒的表情来表达我内心的愤慨,这个我一直追寻的真相,当它真的摆在我面前时我又开始嘲笑自己的愚蠢,我早该猜到的,曝光我和宋宇同性恋人关系绝不会是一场游戏的终结,那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
……
“替我送一亿日元的支票到山田秀智家,随便以什么名义都好,务必要让他的父母收下,这笔费用我会让宋宇连同委托费一起和你们结算。”
挂掉电话,关机,拖着我简单的行李登上了东京飞B市的航班。
有些事情,原本我以为只要躲开就好,可是直到真相大白我才真正明白我的逃避只会让某人变本加厉,这次是平邑,下次又会是谁?
我并没有告诉宋宇我什么时候回B市,这件事我不需要他插手,平邑的公道,我要亲自讨回来。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站在金碧辉煌的周氏集团大厦楼下,多少人挤破头都未必能踏入的地方,我只要一个电话便能如入无人之境。
随手在路边拦了一个路人,请他帮忙给我在周氏集团大厦的大门口拍了一张照片,这样标志性的建筑很容易就能让人锁定我的位置。
用手机邮箱设置了三小时后发送,同时附上一句话:宋宇救我。
踏入这道门槛之前我利落地关闭了手机,确保宋宇没办法用“指尖之距”定位我所在的位置。
宋宇,就让我再任性这一次。
拖着行李箱不徐不疾地步入大堂,很快就有尽职尽责的保安上前来询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我来找周笛清。”继续拖着箱子往里走。
“主席?”年轻的保安伸手拦住了我的去路,颇为惊讶地看着我。
“对,我找你们的周主席。”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这张全国人民应该都已经熟识了的脸,“能麻烦通报一声吗?”
看见我的脸之后小保安果然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结巴道:“没,没有预,预约不能见。”
“不能见?”我差点没笑出声,但何必和不知者一般见识呢,他不过拿薪水办事而已。
小保安认真点头:“对,不能见。”
“那我能让前台小姐替我打电话到总裁办请示一下我能不能上去吗?”指了指十步开外的接待台,我笑得很温和无害,“我想你们的主席会非常愿意让你为我这个没有预约的人放行的。”
大概是我笃定的语气让小保安有些相信了,他犹豫了两秒钟就答应了:“好,我去让前台问问。”
“谢谢,我叫阮霁桐。”我好心提醒。
“哦,好好。”
两分钟后,小保安一路小跑了回来,对我的态度更加恭敬了:“阮少爷,这边请。”
“我自己上去吧。”拒绝了小保安的引路,我把手里的行李箱塞给了他,“帮我看着行李就行了。”
“是是是,没问题。”连声应是,服务比酒店的Bell Boy还专业。
乘坐主席专用的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46楼,电梯门打开时已经有人在门口恭候着我了,这阵仗未免也太大了一点,我只想很低调地出现而已。
“阮少爷,我是主席的执行秘书Emma,主席正在办公室和副主席开会,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就能结束,您可以先到这边休息室里稍事休息一会儿。”漂亮的总裁办秘书面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侧身站在电梯门边做迎客松状。
我跟着Emma往休息室走,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今年B市的冬天可真冷。”
“是啊,寒潮比往年来得早了。”
“能给我一杯热可可暖一暖吗?”
“当然,主席说了阮少爷是他的贵宾。”
“温度不要超过六十,我比较怕烫又没什么耐心。”
“好的没问题。”
“可可粉不要放太多,牛奶和砂糖也适量,我不喜欢太苦太甜的。”
“好的,我会为您多准备几杯供阮少爷选择浓度。”
回答滴水不漏,全程没有一丝不耐烦,不愧是离最高领导人最近的女人。
当我喝完一杯温度适宜甜度适宜的热可可,时间也差不多了,Emma依旧面带着职业微笑来请我移步主席办公室,我对她的涵养很是敬佩,举了举空杯表示感谢:“谢谢你的款待。”
“愿您满意。”
Emma引着我去周笛清的办公室的途中正好在走道上碰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周懿,Emma立马恭敬地躬身退到一边给周懿让路,我没动,直挺挺地站在过道中央和周懿四目相对。
“快进去吧,小笛等你很久了。”周懿似笑非笑地冲我勾了勾嘴角,那表情总让我觉得不太对劲,她似乎早料到我会来找周笛清似的。
说完也不等我开腔就踩着高跟鞋悠然离去了,视线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追上了周懿离去的背影,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Emma在旁边小声提醒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
周懿,这个女人她究竟在里面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
2015—03—09
☆、第一百七十七章
Emma把我送到门口就不再往前了,她微笑着示意我自己推门进去,周笛清就在里面等着我。
我很清楚一旦推开眼前这扇厚重的门将意味着什么,就像前一世我明知道房间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也毅然决然地推开了那扇门,然后我亲手撕裂了自己的婚姻,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是我亲手让一切都变得无法挽回。
没有任何退路可言,因为这条路注定前后都布满了荆棘。
平邑,保佑我。
上好的金丝楠木性温和,触感冬暖夏凉,靠近一点还能闻到丝丝沁人心脾的香气,一鼓作气地推开,空气中暗香浮动。
周笛清正斜倚在窗边打电话,看见我推门而入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明显加快了谈话的速度,在我走到会客区时他正好敲定了一桩涉及千万美金的生意。
办公室里暖气开得非常足,周笛清只穿了一件修身的浅蓝色衬衫,领带松松垮垮地歪在一边,有点颓废的性感。
我没坐,腰板挺得直直的注视着周笛清一点一点朝我靠近。
“要不要脱掉外套?汗湿了背心容易生病。”语气温柔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周笛清伸手过来想为我解开厚外套的扣子。
我不相信周笛清会猜不到我今天主动来找他的目的,可他居然露出这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股原始的冲动瞬间涌遍四肢百骸,我想都没想就挥起手干脆利落地对准周笛清的脸呼了重重的一巴掌。
手掌疼得麻木,周笛清的左脸也在我完成打人的动作之后立马就浮现出五根清晰的手指印,提醒我的同时也在讽刺他刚才那一幕的发生。
周笛清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他眼中的愤怒我看得一清二楚,我也做好了一切周笛清怒上心头会冲上来回扇我一耳光的准备,但是到头来他还是没有借着身高和体型上明显的人和优势,也没有借着这里是一个和外界完全隔绝的空间的地利优势,更没有借着我自投罗网的天时优势对我施加任何的报复行为,他只是在脸上和眼中的怒气散尽之后动作优雅地取过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西装外套穿上然后用遥控器关掉了办公室里的暖气。
周笛清站在离我一步距离的茶几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在说给我听:“我只是不想你生病,你难受我比你更难受。”
“周笛清,你知道自己究竟可怕在哪里吗?”拳头被我攥得紧紧的,我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不厌其烦地厚颜无耻,“你用你所谓的爱肆无忌惮地伤害着我周围的人,然后还能做出一副是在关心我的样子,我说过我不后悔曾经和你在一起,但是现在我必须告诉你我真的后悔得恨不能杀了你!”
“杀了我?你想杀了我?”周笛清明明在笑听起来却像是在哭,高大的身形虚弱地晃了晃,然后撑着身后的沙发重重坐下,他似乎很疲惫,头垂着不再看我也不再说话。
时间的车轮挥舞着利爪狠狠碾过心脏,留下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疤,周围温暖的空气骤然变冷,凉透了一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对,我想杀了你!”愤怒狂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