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伏在寰哥哥怀中大哭,可是姊姊在弹琴之后,把琴弦一齐断去,唉!那时间我真笨死啦,就看不出妹姊是女扮男装,直到姊姊在祁连山中救我,扯破青衫,我才知道姊姊也是女儿之身,你什么都比我强多了,如果能和寰哥哥常在一起,一定会使他快乐,我也可以向姊姊多学些本领,咱们一起回到水月山庄一趟;在他娟表姊坟上种些花树,然后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她突然回头望了梦寰一眼,两行清泪顺腮而下,紧握朱若兰一只手,哭道:“想不到寰哥哥的伤势,竟不能再医好了,我要陪他住在这石洞之中,又舍不得让姊姊一个人孤苦伶灯的活在世上,你以后永远见不到我们,定然十分痛苦……”
朱若兰突然挣脱沈霞琳紧握的玉腕,把身上一袭青衫扯成两半,一块包头青中,也撕的片片碎裂,摔在地上,笑道:“从今之后,我永不再穿男装,恢复我本来面目,尽我所能,延长他垂尽寿命,这几天中,咱们好好陪守着他,要他快快乐乐的活几天,尽这几日之功,我把你们送到一处安身所在,然后,我再仗剑天涯,追杀伤他之人,心愿完后,我也去那地方长住下去!”
彭秀苇听得心头又是一震,惊道:“怎么?难道姑娘也要陪这位沈姑娘一同殉葬?”
朱若兰黯然一笑,道:“我替琳妹妹寻安排一处久居之地,帮她完成心愿。”
彭秀苇叹息一声,道:“两位这等高洁无比的人间至情,实足动天地,位鬼神,但人死之后,尸体绝难常存不腐,两位在他葬身之处,结上一座茅庐,常伴他青家住下,也就够了,何必硬要活活的以身相殉?两位这等做法,杨相公阴灵有知,只怕也难安心。”
沈霞琳拂去脸上泪痕,摇摇头,道:“我要住在能常常看到寰哥哥的地方……”朱若兰微笑接道:“不错,咱们住的地方就和他在一起,天天可以见面。”
沈霞琳笑道:“那时候我可忙啦,每天要煮饭,浇花,还得替寰哥哥做新衣服,帮他打扫房间。”
朱若兰道:“你这些心愿件件都可办到。”
这两人一问一答,只听得彭秀苇倒抽冷气,心中说道:这不是白天说梦话吗?世间哪有这等怪事,沈姑娘天真娇稚,一片痴情,难以排遣,陷入虚幻的想像之中,也还罢了;朱姑娘身负绝世武功,人又绝顶聪明,怎么也跟着满口梦呓?连篇鬼话?看来两人神志,都已不大清醒……
她心中不住在暗自感叹,但却是不便追问。
两我立笑盈盈地谈了一会,朱若兰回过头对彭秀苇道:“你出去看看,现在天色到什么时候了?”
彭秀苇依言出洞,抬头望望天色,重返石洞,答道:“天色已近五更,姑娘昨宵连斗强敌,也该休息一会了。”
朱若兰淡然一笑,道:“我还不累,你出去守在洞外要隘之处,未听我招唤之前,不要擅自进来,不论何人,都不准近这石洞,如果有人硬闯,你就以七步追魂沙对付他们。”
彭秀苇套上鹿皮手套,转身出洞。
朱若兰理理头上秀发,笑道:“琳妹妹,你也带上宝剑守在洞口,在我替他疗伤之时,不要和我谈话……”沈霞琳一笑接道:“我知道啦,姊姊要我守在洞口,不准别人进来。”说罢,拔出宝剑,缓步走往洞口。
这时,朱若兰已不再顾忌男女之嫌,跃上木榻,盘膝而坐,先在杨梦寰三十六大穴上推拿一阵,活了他全身血脉,然后又把上半身拦入怀中,低头把樱唇接在梦寰紧闭的嘴上,舌尖动力,挑开了梦寰牙关,把丹田真气,缓缓注入了梦寰口中。
她以本身元气导引梦寰内腑六脏恢复了功能之后,人已累得脸色苍白。
要知朱若兰所用之法,乃道家吐纳之术,那缓缓注入梦寰口中的真气,是她十数年修炼的一口真元之气,杨梦寰获益虽大,但朱若兰却损失惨重。
杨梦寰几乎静止的内腑六脏,得朱若兰本身真元之气一催,立时恢复功能,心脏运转,带动全身经脉、血气,半僵的身子,片刻间已能伸缩转动。
朱若兰略一调息,不顾大损元气未复,又潜运功力,替梦寰打通奇经八脉。
但闻杨梦寰长长吁了口气,忽地睁开了眼睛。
这时,朱若兰已累得不停急喘,汗水湿透她里身玄装,散乱的秀发,披肩拂胸,一滴一滴的香汗,雨水般淋在梦寰的脸上。
她似是忘去了本身痛苦,温柔的如一池春水,娇喘着低声笑道:“快些闭上眼睛,不要讲话,试行运气,看看你经脉是否已能畅通。”
几句话说得十分吃力,不时为她自己的娇喘之声打断,话说完又拦抱梦寰的双臂忽一加力,紧紧地把梦寰抱在怀中。
这当儿,杨梦寰神志已完全清醒,但觉一个柔软的身子,紧贴在自己身上,浓烈的甜香,袭人欲醉……
忽然,一张滑腻娇脸,轻贴在他的面颊,耳际又响起朱若兰清脆的声音,道:“我和琳妹妹,都要你活下去……”娇喘之声,又打断了她未完之言……
杨梦寰忽觉心头一震,猛一提丹田真气,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喷了朱若兰一身一脸。
朱若兰对那喷在脸上身上的污血,有如不觉,擦也不擦一下,急伸右掌,在梦寰“命门”、“玄机”两处要穴上,轻轻拍了两掌。
一口血喷出后,梦寰忽感轻松不少,神志也较前清醒很多,看自己喷在朱若兰发间颊上的血污,心中甚是不安,歉意地苦笑一下,挣扎着伸出右手,要去拂拭她脸上的血污。
朱若兰伸出左掌,轻轻的握住他挣动的右手,笑道:“你把雍塞在胸中的淤血吐了出来,是不是觉着好过了些?”
此际,杨梦寰人虽清醒过来,但周身却酸软无力,上半身仍被朱若兰揽在怀中,肌肤所触,柔软如棉,一时间也不愿挣离朱若兰的怀抱,微微一笑,正待答话,朱若兰又抢先说道:“不要说话,如果我问对了,你点点头,要是错了,你就摇摇头……”
她这款款深情,像一阵温暖的春风,吹得人如迷如醉,杨梦寰只得依言点头一笑。
朱若兰从那紧身玄装中摸出来一块绢帕,先把梦寰嘴角间留下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才把自己脸上的血污抹去。
杨梦寰看着她温柔轻缓的动作,和平时那种冷若冰霜的神情,大不相同,不禁暗自叹息一声,忖道:她平日的为人,是何等的高做,何等的冷漠,不管什么人,都不肯稍假词色,但对我却是这样的情意深重,唉……
他这些话,本是心中所想之言,但在感慨之下,不自觉地叹息出声。
朱若兰忽然抛去手中绢帕;缓缓把玉颊移贴在梦寰脸上,星目中热泪如珠,滴在梦寰脸上。柔声说道:“你叹息什么?我决不会安静地活下去……”
第169页
杨梦寰突觉眼眶一湿,热泪泉涌而出,低声一叹,道:“姊姊,我有什么好处,得你这样怜爱,真不知是几生几世,修得的福气,我知道姊姊这等人物,表面看去虽然冷傲难测,高不可仰,其实心中却热情洋溢……”
朱若兰附在他耳边,答道:“那只限对你一人……”刚说出一句话,忽觉头一晕,不自主向前一栽,轻贴在梦寰脸上的玉颊,向前一滑,两片甜柔樱唇,无巧不巧正滑在梦寰的嘴上……
杨梦寰虽然得朱若兰两度用内功真气相助,导引他滞凝在丹田的元气,但两次梦寰均在昏迷之中,故而没有什么感应,这次,杨梦寰神志正值清醒,是以和上两次大不相同……
只觉那滑腻的樱唇,轻柔地触在自己嘴上,息间带着淡淡幽香,轻缓的拂在脸上……突然,他觉出那相触樱唇,不住轻微的颤抖,而且还有些冰冷,揽了在他背上的手臂,亦逐渐松开……
原来朱若兰先以本身十数年修炼的一口真元之气,注入梦寰口中后,人已难再支持,又强运功力,打通他奇经八脉,杨梦寰虽转清醒,她本身却耗去全部真气,伏在梦寰身上,晕了过去。
杨梦寰情急之下,两臂忽地用力一圈,抱紧了朱若兰的娇躯,叫道:“姊姊,姊姊……”
忽然石洞外传来几声喝叱之声,紧接着兵刃交响,惨叫不绝。
朱若兰被梦寰情急一抱之势,触在后背“命门穴”上,她本具有上乘内功基础,经梦寰无意触及要穴,人忽然清醒过来,慢慢的睁开眼睛,笑道:“你不要担心,我不要紧,休息一阵就会好的……”
突然间,她发觉自己被梦寰紧紧地抱在怀中,脸儿相偎,胸儿相贴,一阵羞意,泛上心头,急声接道:“快些放开我,这像什么样子?”
杨梦寰心头一凛,急忙松开双臂,无恨愧疚他说道:“我见姊姊晕厥过去,一时情急失常,以致唐突了姊妹……”
朱若兰挺身坐起,举手微拂着秀发,笑道:“我不是怪你,你不要多心。”
但闻彭秀苇娇叱之声,不停从石洞外面传入,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石洞外面,似是打得十分激烈。
朱若兰一颦黛眉,轻叹一声,忽又展眉笑道:“彭秀苇七步夺魂沙,和阴磷雷火箭两般暗器,足可挡得住来人,你不要被那搏斗之声惊搅了心神,快些给我闭上眼睛休息罢!”
浊光照射之下,杨梦寰看到了朱若兰困倦的容色,过去那艳丽的嫩脸,此刻已变成苍白之色,那黑白分明,湛湛逼人的眼神,此际亦神敛光散,一个容姿绝世,艳丽无比的美人,眼下忽然变得十分萎靡,娇弱不胜,不禁感慨万端,叹口气,道:“姊姊你好像受了重伤……”
突然,他想起朱若兰在饶州客栈中替慧真子疗伤后的困倦模样,啊了一声,接道:“姊姊武功何等高强,别说当今之世,未必有人胜得了你,纵然是有,也难把你伤成这等样子,定是为了救我性命,消耗本身真气过多,才把你累成这样!”
朱若兰微笑答道:“我只要静养一阵,就可以复元,你重伤未愈,不宜多耗一分心神,既然怜借我为你疗伤之苦,就该为我和琳妹妹珍重,快些闭目行功,不准分心挂虑洞外打斗之事,需知我和琳妹妹……”
她突觉一阵羞涩,余言再难出口,幽幽一声轻叹,闭上星目,两颗晶莹的泪珠,滚下玉腮。
杨梦寰急道:“你不要急苦啦,我一切都照你的吩咐去做……”
说罢急闭双目,澄清心中杂念,果然依照朱若兰相嘱之言,试行运气。
朱若兰睁开眼睛,看他果然在试行运气,知他已动了求生之念,心中甚是快慰,精神一振,立时盘膝坐好,闭目运气调息,她修习的乃玄门中上乘吐纳之术,和一般内功大不相同,片刻工夫,神凝气聚,物我两忘,对那洞外烈打斗之声,充耳不闻。
杨梦寰却被那阵阵喝叱,和兵刃相击之声,惊搅得无法行功,睁眼望去,只见朱若兰合掌盘膝静坐,苍白的脸上,已微现艳红之色,虽然长发散垂,但脸上有一种庄严高华的逼人气质。
但闻洞外的喝叱之声,愈来愈近,逐渐地迫近洞口。
杨梦寰凝神听去、忽然听出那杂乱的喝叱声中,夹杂着霞琳的娇脆之音,心头忽地一动,挺身坐了起来。
他本想挣扎下床;那知刚一坐起,忽感一阵头晕眼花,人又倒了下去,心头一急,又晕了过去。
要知杨梦寰身受之伤,异常惨重,得朱若兰以本身元气相助,使他五腑六脏恢复功用,但他严重的伤势,并未减轻,这一挣扎急躁,内腑气血一阵翻涌,人自然支持不住。
待他再度清醒之时,沈霞琳、彭秀苇都已退入石洞,彭秀苇右手扣着一把毒沙,月光注定那石洞入口,蓄势相待,沈霞琳横剑在他和朱若兰养总的杨前戒备,看到她身上透衣汗水,可想适才战况,必然激烈绝沦。
但闻那在石洞外面,一个冷冷的声音喝道:“你们如再作困兽之斗,仗恃毒沙拒挡,可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放火烧洞了。”
杨梦寰细辨那声音,十分陌生,不知是什么人在洞外叫阵。
本来,杨梦寰这一日夜,都在晕迷之中,对这一日夜间诸般经过,全然不知。
他心知此刻自己不能有一点冲动,只要心气一浮,人立时就要昏厥过去,只得尽量保持平静,冷眼看着局势发展,他怕分了霞琳心神,为敌人所乘,是以清醒之后,一语不发。
只听三手罗刹彭秀苇,冷笑一声,道,“你们以多为胜,算不得什么英雄,那个有胆子敢擅入石洞,就试试我七步追魂沙威力如何?”她余音未绝,只见洞口,人影一闪,竟是有人要冒死冲进。
彭秀苇振腕打出一把毒沙,但见一道浓烟急冲洞口,烛影摇颤,惨叫随起,那企图入洞之入,似已被毒沙击中。
要知那洞口只不过数尺大小,彭秀苇一把毒沙何止数百粒,出手之后,完全把那个洞日封闭,纵是有极高轻功之人,也不易避让开去。
她在毒沙出手之后,立时又探囊抓了一把,纵身一跃,人随着到了洞口,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