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儿的轻功,竟然不在我之下。
他心中虽感惊奇,但外形却是丝毫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侧面就是敝帮中迎宾阁了,九大门派中参加英雄大会的高人,都住在里面,两位再往前走上半里,就有接待之人,恕在下不送了。”说完一抱拳,转头而去。
杨梦寰抬头望去,只见一片疏林掩映之中,果然隐现出重重楼阁。
两人并肩向前走了十几丈远,忽见两株大松树后转出两个十六七岁的童子,迎面一揖,问道:“公子,姑娘,可是参加比剑大会的吗?”杨梦寰点点头道:“不错。”
左面一个童子又是一揖问道:“不知两位尊属何门何派?”
杨梦寰道:“在下乃昆仑派中弟子。”
右面童子恭谨地转过身去,说道:“两位请随小的来吧……”合掌当胸,缓步向前走去。
杨梦寰和沈霞琳随在那童子身后,穿过了一片疏林,到了一座修筑幽致的宅院之前,那童子回头躬身说道:“昆仑派中高人,尽住此处,两位请自入内。”说完转身而去。
沈霞琳望了那轻掩朱门一眼,自言自语说道:“不知道师父来了没有?”推门缓步而入。
杨梦寰运足目力,打量四周形势,只见这一片盆地之中,方圆约三百余丈大小,四周浅山环抱,满植各色山花,红白相映,景物极美,十座朱户碧瓦的宅院,分散在疏林之中,心中暗自忖道:天龙帮主持之人,果是精干心计,他把九大门派,各置一座独院之中,外面布着明桩,说是迎客,实是暗中监视,使九大门派中人,不便相互往来,想这次参与比剑大会之人,大都是各门派中精英高手,辈份都很尊高,谁也不愿先行拜访别人,使彼此无法相通消息,虽然近在飓尺,却相隔重山,这法子当真是妙。心中在想,人却随在沈霞琳身后,进了大门。
这宅院之内,布设更是辉煌雅洁,满院盆花,一片清香,正厅厢房,都挂着字画,一个年约廿余岁的劲装佩剑少年,站在大厅门口,望到沈霞琳之后,立时含笑迎了上来。
杨梦寰一直未回到昆仑山金顶峰三清宫过,不识那少年是谁,沈霞琳却盈盈娇笑,叫了一声师兄。
那人神情十分拘谨,对沈霞琳拱了拱手,目光却投注在杨梦寰的身上,笑间道:“沈师妹,这位可是大师伯门下的杨师弟吗?”
杨梦寰不自禁黯然一叹,道:“小弟杨梦寰,兄台……”
那人笑道:“我叫黄志英,乃掌门师父门下。”
沈霞琳接道:“黄师兄乃咱们昆仑派中首座师兄,最是得掌门师伯喜爱了。”
杨梦寰躬身一揖,道:“不肖师弟杨梦寰已遭掌门师叔逐出门墙。”
黄志英微微一叹,道:“咱们师兄弟虽未见过面,但我已从大师伯和沈师妹口中,听得师弟事迹甚多,早生渴慕之念,今日能得一见,实乃生平中一大快慰之事。据小兄旁听侧闻,师伯和掌门师父,对逐出师弟一事,心中甚感不安,只要师弟能对师门一如过去,总有回昆仑门下之日。”
杨梦寰又拱手一揖,道:“全仗师兄善为进言,小弟如能重返师门,决不忘师兄之德……”忽然瞥见二师叔玉灵子和三师叔慧真子并肩站在厅门,立即遥遥拜倒地上,高声说道:“被逐出门墙不肖弟子杨梦寰,叩见师叔。”
玉灵子一语未发,缓缓转过身子,踱入厅中。
慧真子却轻轻叹息一声道:“琳儿,过来。”
沈霞琳本已随在杨梦寰身后拜了下去,听得呼唤之言,立时站起身子,跑了过去,说道:“师父,我和寰哥哥学了很多的武功,赶来参加英雄大会……”
慧真子轻轻拂着她秀发,接道:“你这大半年的时间,都在什么地方?”
沈霞琳笑道:“我和贞姊姊住在一起……”
慧真子脸色一变,道:“什么?你和童淑贞住在一起,她还没有死去吗?”
沈霞琳摇摇头道:“贞姊姊的本领比过去大多啦,她有一本书,上面记载了很多武功,拳掌,剑术,及内功进修之法无所不包,无所不有,我的本领都是跟着她学的。”
慧真子冷然一笑道:“哼!她现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来见我?”
沈霞琳道:“她本来是和我一起来的,我们遇上了寰哥哥之后,她就自己走了。”
慧真子心情似很激动,缓缓闭目,镇静了一阵,睁眼问道:“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沈霞琳摇摇头道:“寰哥哥问她,她不肯说,回头走了……”她黯然叹息一声,心中忖道:心地纯洁之人,只觉对师父不该说谎,但也不该把贞姊妹的事迹告诉别人,一时之间,心中惶惶不安,颦起秀眉,仰脸望着天际浮动的白云出神,竟不知慧真子何时离去。
她正出神之际,忽觉一只冰冷颤动的手,紧紧抓住了自己左腕,她生平之中从未和别的男人相处过,觉出抓在自己左腕的似是一只男人手掌,心想定是杨梦寰,立时一侧身向对方怀中偎去,口中樱了一声,道:“寰哥哥,你又病了吗?怎么手掌会这样冷呢?”
只觉那抓在自己左腕的手掌,倏然问缩了回去,耳际间响起了一个激动低沉的声音,道:师妹请恕我一时激动失礼,万望勿怪才好。”
沈霞琳倏然一挺娇躯,转头望了一眼,只见杨梦寰静静站在丈余之外,抓她手腕之人却是昆仑门下的首座弟子黄志英,不禁粉脸一红,笑道:“原来是黄师兄,我还以为是寰哥哥呢?”只见他脸上一片铁青,目中神光暴射,全身微微颤动,不禁芳心大骇,急道:“怎么,你有些不舒服吗?”
黄志英凄凉一笑,道:“请师妹小移芳玉,小兄有点事,请教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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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霞琳微微一笑,道:“师兄有事问,我自然是不能推辞。”转身随在黄志英身后,向院落一角走去。
她不时转脸望着杨梦寰,但杨梦寰却呆呆而立,默默沉思,原来他正在想如何去见师长之事。
黄志英一直走近围墙旁边,才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师妹,你当真见过你童师姊了吗?”
沈霞琳嗯了一声,点点头道:“我不单是见过她,而且我们住在一起,很久很久……”她缓缓地把眼光移向远处,似很神往地接道:“现在贞姊姊的本领也很大了,我的本领就是跟她学的……”
黄志英急切地向沈霞琳移近一步,喘吁吁,道:“师妹所说可是真的吗?千万不可蒙骗小兄。”
沈霞琳见他间得这般紧张,不由得怔了怔,娇美如花的脸上,现出了一层迷惑的神情,缓缓答道:“师兄是咱们昆仑派中首座师兄,我怎么敢说谎呢?刚才师父问我,我不也是这般说的吗?”说着,微微摇了摇头,道:“唉!为什么师兄会不相信我的话呢?”
黄志英一见沈霞琳脸上泛起一种淡淡的幽怨之色,秀目中也闪动着楚楚可怜的泪光,他素知这位师妹乃是一位圣洁无邪的人间仙子,自己竟一时情急,谈话未为留意而使他纯洁的心灵蒙受了刺痛,心中大感不忍,忙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强作欢容地笑道:“师妹乃是天下至纯至正的人,不信你的话,还信谁的话,适才是逗你玩的,万望师妹切勿介意才好……”
沈霞琳绽唇展颜一笑,道:“这就是啦。”
黄志英沉吟了片刻,柔声对沈霞琳问道:“师妹,小兄尚有一事,想探问于你,不知师妹肯否见告?”
沈霞琳道:“师兄有事,只要我知道,一定奉告的。”
黄志英道:“你可知你道童师姊住的地方吗?”
沈霞琳歉然笑道:“这真不知道了,我虽然和她相处半年,但就一直没有想到问她这桩事,看起来,我真是很笨很笨的人。”说着竟吃吃娇笑起来。
黄志英很关切地间道:“师妹和你童师姊在一起过了半年,据师妹看,她生活过得好吗?她,她……”
沈霞琳见他连说几个她字,竟讷讷他说不出来,不觉奇道:“她怎么样呢?”
黄志英唉了一声,道:“她平时可跟你说过一些什么没有?”
沈霞琳翻了翻圆圆的秀目,沉忖了一阵,幽幽叹道:“贞姊姊真的好像有点变了,她有时高兴,有时难过,有时笑,有时哭……我问她,她也不告诉我,只说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冤孽,她说我的心地最纯洁,要我最好不要知道这些冤孽罪恶之事。她还说就是告诉了我,我也不会懂的。她只要我好好地跟她练武功,将来好帮寰哥哥跟人打架。”话毕,掩袖浅浅一笑。
黄志英心知再追下去,也是难以问出头绪,轻轻叹口气道:“多谢师妹。”转身缓步而去。
沈霞琳在半年之中,连番经历变故,见识增进了不少,看黄志英无精打彩模样,心中暗忖道:他这般追问童师姊的下落,心中定是很想见她,唉!他想念童师姊,会不会如我想念寰哥哥一样的难过呢?
她突生强烈的恻隐之心,觉着自己应该想法子帮助他,使他能和童师姊见上一面。心念一转,高声叫道:“黄师兄快回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黄志英闻言转身走回,问道:“师妹有需小兄效力之处,但请吩咐就是。”
沈霞琳道:“你心中可是很想见到童师姊,是吗?”
黄志英道:“我只要知她生活很好,就放心啦,见她不见她,都是无关紧要之事”。
沈霞琳道:“你不要骗我啦,我知道你心中很想念童师姊,等我见着她,一定要她和你见上一面。”
黄志英黯然一笑,默默不语。
沈霞琳道:“她说过还要我和见面,那决不会骗我,我一定会要你见到她。”黄志英既不说见,也不说不见,微微一笑,扭转话题,问道:“杨师弟被逐出门墙之事,你知道吗?”
沈霞琳道:“我在旁边看着,怎么会不知道!”
黄志英道:“依据咱们昆仑门下规矩,凡是被逐出门墙之人,不能再涉足金顶三清宫一步,但三位师长都知你心地纯洁,对你另眼看待,就是稍有触犯戒规之处,也不追罚过严,咱们昆仑派这次对与比剑之人,除了三位师长之外,只我一人随来,这所宅院,只是天龙帮接待客人之处,在咱们门规之中,没有这一条限制,你暂时把杨师弟带到西侧厢房之中住下,待我请示三位师长之后,再来通知你们,眼下切不可让他擅自闯入三位师长坐息之室,免得弄巧成拙。”说完,转身急去。
沈霞琳转脸向杨梦寰望去,只见他仍然呆站着,缓步走了过去,牵着他左手,向西厢房走去。
杨梦寰呕尽心血,想不出适当求见师长之法,被沈霞琳一拉。不自觉随她而去。
直待到了那厢房门口,沈霞琳停下了脚步,杨梦寰才想起问沈霞琳道:“你拉我到这里要做什么?”
沈霞琳笑道:“黄师兄说要我们暂时住在西厢房中,他去请示三位师长之后,你再去参见师伯和师父。”
杨梦寰心中暗道:只要你们不逼我离开此地,我总会有办法求得三位师长的谅解,当下推门进入西厢房内。
天龙帮为安置九大门派比剑高手,特别日夜赶工,修成这一座迎宾阁,分成了十具单独的院落,九座分接九大门派,一座接待江湖上无门无派之人,是以每座院落,都修得十分宽敞,足可容二十个人合住。
沈霞琳和杨梦寰各择一室休息。杨梦寰把身上满沾污泥的衣服换好,暗把朱若兰临别相赠的墨鳞铁甲蛇皮做成的内衣穿上。
此物虽能避刀枪,但穿在身上却十分柔软,如非朱若兰再三叮嘱他,杨梦寰实难相信,这等轻柔的蛇皮,竟然能避刀剑。
等了约顿饭工夫,黄志英才奔了过来,脸上一片庄肃。
杨梦寰看他神态,心中已预感到事情没有办妥,不禁心头一阵乱跳,起身把黄志英迎入房中,问道:“师兄代我向三位师长求情之事,可……”
黄志英摇摇头,接道:“事情确出人意料之外,三位老人家心意如何,实叫人难测难猜。”
杨梦寰道:“三位师长怎么说呢?”
黄志英道:“我两次向三位师长禀告,但三位老人家却一直不作答覆,既不说见你,也未说不见……”
这时,沈霞琳也换了衣服,奔入杨梦寰房中,仍是白衣白裙,初浴新装,更显得容色姣丽,耀眼生花。
黄志英望了霞琳一眼,轻轻叹息一声,接道:“眼下之策,师弟可先在此厢房之中住下,暂时不必急于见三位师长,俟我再找个机会,对三位师长提出此事,沈师妹可先行去拜见,看看三位师长反应如何?”
杨梦寰道:“今日相距比剑之期,尚余下两日时间,如果在这两日之内三位师长仍然不肯见我……”
黄志英接道:“大师伯和三师叔,似都不便作主,此事关键在掌门师尊身上,他虽未有接见师弟之意,但看样子亦无逐走师弟之心,眼下师弟只有耐心等待一途。”
杨梦寰深深一揖,道:“如果重返师门,就是等上十年八月,也是无妨,一切全仗师兄成全了。”
黄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