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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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战争-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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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过他许多,他是受益者,当然会对你掩藏自己的黑暗内心。
  覃天恕说,你不能这样说他,他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人,很正派,贫贱不移,威武不屈,我喜欢这样的君子之交。应该说,我也曾经很支持他的政治选择。但是,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嗨,我估计他也没想到,这就是命运。
  她说你前面说他是真的想要救你的,那他计划准备怎么救呢?覃天恕说关键是他开出的条件,是我根本无法接受的。她问他要你干吗啊?他有心救你,难道还要什么交换吗?覃天恕说共产党又不是他当家,他也只是一个小卒子,当然人家是需要一些条件的。他要我交出你们,你说我能干吗?
  她咬牙切齿说,他这就是太毒的一招,你还认为他是讲义气。那你何不这样做啊?覃天恕苦笑,你觉得我能吗?我要是能,我何必为了你和他生死相搏。我们现在可谓是恩断义绝了,剩下的只是仇恨了,他也会因为我而受到他们组织的惩罚的。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父亲的战争 第二十章(7)
她感动地看着覃天恕说,天恕,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能为我和你的所谓生死之交刀兵相见,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干脆和他们拼了,与其卑污地苟活,还不如轰轰烈烈地去死。他痛苦地说,幺姑,你还要理解,田樱毕竟是我带回来的,她是无辜的,我不能让她在这儿陪我去死啊。她问,你不是说,关勇波也是田樱的好友吗?她可以去找他啊,他难道会袖手不管?
  他说你不了解田樱,我要不走,她真的会为我去死的;关勇波也无法说服她走。我不能连累一个爱我的无辜的女人,就像我不能害你一样。她沉痛地说我是女人,我当然能够理解她对你的这份情。你即使为了我,你那天也不该动手打她;我担心你已经难以挽回了。
  他说情急之下,没办法,我也很追悔。哼,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她说你还是去找找她吧。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这一生也完了。我不想看见你这样痛苦地生活,我也差不多了,你早点去吧。
  但是覃天恕苦恼地摇头,他没想好如何去面对田樱,如何解释清楚这一切变故。
  关勇波和田樱还在继续谈话,他希望田樱能帮他一起说服覃天恕。田樱绝望地说,你这样要求他是不可能的。如果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救他,那我看等于是没有救了,勇波,我们也不难为你,你也尽心了,要怪,就怪他自己吧。
  关勇波说小樱,我们都不要放弃这样的努力。人都是在转变的,你也不要生他的气了,他还会来看你的,你要坚决不走,那就先住在这儿,我也会时常来看你。他来了,你一定要转告他,他还是要和我面谈,回避不是个办法。我们都是男人,我们要敢于面对,敢于担当,他必须迷途知返。
  她迷茫地说,他心里装着冉幺姑,不是一般的重,他可能宁愿选择自己死,也不会同意交出这个女人的。你若真心要帮他,还是另外想一个主意吧,你不是不知道他的为人。他过去是怎么对我们讲义气的,对朋友他都可以两肋插刀,对他曾经辜负的女人,而且又是后来帮他的人,他怎么可能去出卖?我们都认命吧,我已经万念俱灰了。
  关勇波说小樱你不要怀疑我的情感,如果说,我的死亡可以抵换他的罪责,我也一样可以献出生命,去换来你们今后的幸福。你们是我生命中唯一重要的朋友,我要挽救你们固然是因为过去的情义,同样我也希望能够早日使我们的家乡恢复和平。这儿已经饱尝了乱离之苦,人民急需和平降临,让我们都放弃仇恨和争斗,共同来建设故乡吧。
  她摇头说我不怀疑你的感情,勇波,我只是无能为力了。关勇波说,他也许已经完全不顾忌我的情感了,但是,我相信他还是十分在乎你的。他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我知道,他也许一时冲动做错事,但是他会在清醒之时追悔的,你要给他机会,也是给你给我机会。眼前的事,对我们三个人都是一场危机,我们都在这样一些困境中学会长大,学会成熟。你一定要帮我拉住他,我们一旦完全放弃,他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你知道吗?
  她无奈地说,勇波,我看不到明天了,但是我答应你,我继续为你们努力。多么可怕的现实啊,他从前是那么快乐的一个人,自从回来后,我几乎再也不曾看见过他的笑脸,我无法理解仇恨的重量,我一生没有恨过,即使他打我,我也不恨。但是你们之间,那么好的朋友,为何会成为敌人呢?我的生存经验无法给我解释,我永远不懂这些。谢谢你对我的关爱,我是自己选择的这样的结局,你不要为我担心了,你去忙你的吧。 。。

父亲的战争 第二十章(8)
3
  乡村小院的夜,像古墓一般宁静而森然。覃天恕用药酒在为冉幺姑涂抹腰上的淤青,她俯卧在床上。迷离的灯光,使得这个乡村贵族式的闺房充满暧昧。他似乎初次正视她白生生的肌肤,那种饱含生命力的温柔和弹性,那山环水绕般的曲线和圆润,突然令他头晕目眩而有些忘情。他的魂恍惚沿视线飘出窗外,融进一轮山月的氤氲寒光,而手渐渐不知觉地停了下来,像倦鸟般歇在了她的腰窝。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回头深情地看着他的梦游傻样,娇声问天恕,你怎么了?他惊醒似地回过神来,尴尬地问还疼吗?幺姑。
  她调皮地说,疼。他问,还有哪儿疼啊?来,我都帮你抹抹。她侧身指着心口说,这儿疼。他直面她燃烧的眼神,难以自持,药酒在手中抖出波澜;就这样不知所措地看着,似乎万念俱灰了无牵挂。她突然起身抱住他,酒碗砰然摔碎,他不由自主地紧紧搂住她,像洪水中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呻吟着天恕,我要,要你……他雪崩一样情不自禁地倒下去,她的娇吟如惨叫,似乎新伤旧伤都开始渗血。马灯被摇倒,两人在黑暗中翻滚,长衣短衫在空中乱飞。
  他原以为他对她只有亲情,没有男女欲望。也许因为一直以来的痛苦压抑,也许因为血与火的生死体验,此刻,沉积在他肉身深处的岩浆剧烈震荡燃烧起来。若干年来这个貌似强大刚烈的女人,忽然在他的怀抱里弱小如雏燕,娇嫩似薄冰,嘤嘤呻吟像新生儿的初啼;顿时他被唤起,被鼓胀成一柄战斧。
  他像一个怀抱利器的枭雄,在温柔月色下杀机顿现。他们在黑暗中摸索着生死之门,仿佛在渴求一条逃亡之路。天地合龙,山海颠倒,他似乎骑着一头抹香鲸正向深水海沟挺进。他被愤怒的鲸鱼裹挟着划破波峰,剖开地缝,一头栽进那不由自主的黑暗虚空;在那一刻他似乎忘却了身外的所有爱恨情仇,甚至彻底遗忘了整个世界加给他的全部重负。
  而她确已遍体鳞伤,她完全不在乎他在她身心上,再捅开一个血口。这个早该来收割她的男人,像一个错过季节的农夫,野蛮而歉疚地刀刀抢收他应得的庄稼。她早已在岁月之风中熟透,在风尘中摇曳等待着开镰。她的全部成长和存在,都似乎只是为了他此刻的千刀万剐。她清晰地感受着那种切割、穿刺和洞穿,比那一天的爆炸还要猛烈的冲撞和推动;她恍惚再次被爆炸的声浪抛向虚空,抛向她从无畏惧的死亡。
  他们彼此厮咬着缠斗,像一场无休无止的贴身肉搏。他们穿梭在痛与快之间,进出于恩与怨之间,交叉在爱与恨之间。似乎没有这样一场抵死之战,生命中积淀的所有复杂情感便难以交割,无法付讫了账。最后,他们像终于可以携手死亡一样,安详满足地跌倒尘埃,跌倒在荒野冷月的照耀之下,沉沉大睡,不想再睁眼回眸那个现实的世界。
  这个早晨,关勇波独自来到覃家大院,登上寨墙,俯瞰着这座百年老宅。他的内心充满矛盾和哀伤,他在墙上徘徊,心中默念,陋室空堂,当年芴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嗨,天恕啊天恕,世道变迁,历史进步,个体的牺牲在所难免,你怎么也会看不开的呢?百年繁华一旦销,雕梁空余燕子巢;时事沧桑自有局,何关子弟读训条啊。
  他沉痛地走下寨墙,到每个房间去察看一番。各个房间基本都分给了翻身的农民,他们看见他,都客气而战战兢兢地起身相迎,一路的笑脸堆着。他偶尔会自得地想,这就是他解放的人民,是通过土改而初次获得公平福利的弱者,社会正义和平等似乎正在他们手上逐渐实现。但是深想覃家的兴衰以及覃天恕的危机命运,他又深感一种困惑……我们这样劫富济贫,真正天经地义吗?这样真的能抵达公正和理想吗?

父亲的战争 第二十章(9)
同样的早晨,万古常新的太阳依旧要驱走残梦。覃天恕斜靠在床头抽烟,冉幺姑偎依在他的胸口。她睡眼惺松地看着他喃喃低语,这样的早晨,真好,真好啊。他心事重重地吐烟圈,用手拍拍她的脸蛋说,你醒了?还疼吗?
  她羞涩笑道嗯,不疼了,真是神奇呢;你在想什么?他苦笑道,哎,我不知这样是不是更加伤害了你。她深情地说不,是我自愿的。我们也许活不了多久了,今生能给你,能让你把我真正变成一个女人,我知足了。他伤感地说,你不要这样说,我们还要好好活下去。要有信心,我还没有绝望,天无绝人之路,我不相信我覃天恕就这样完了。没有谁可以把你在我眼前夺走。
  她激动地吻他的胸部,喃喃自语是啊,是啊,我们要活下去。因为这个夜晚,我突然不想简单地死了。
  有点心灰意冷的蒋团长大早起来,无聊地和无尘道长坐在树下的石头上下围棋。他慢慢下出一子儿,问道,请问道长,你对今日之局势和国家的未来有何高见?道长回应一子儿说嘿嘿,方外人不问世间事。
  他迷茫地说,世事如棋,你总该心知肚明吧。道长苦笑道,金陵王气黯然收,大江依旧枕寒流。他不解地问,这作何解?
  道长神秘一笑说,天机不可泄漏,到时自然明了。他无奈地下出一子儿,说,你的这条龙被我杀了,看你这次怎么破解?正说着,松树上掉下来一个松果,砸在棋盘上,把棋子砸乱了。两人相视大笑。
  道长捻须笑道,松下无人一局闲,空山松子落棋盘。神仙自有神仙着,自古输赢下不完。蒋团长似有所悟,彼此大笑。他起身说谢谢道长点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先下山去,回头咱们继续残局。道长苦笑摇头说年轻人,你是收拾不了这副残局的了。
  4
  覃天恕和冉幺姑吃完早饭,她幸福地看着他收拾碗筷。他像要把他一生的亏欠,都用这几天的侍候来偿还一样。其实对她而言,最初的怨恨早已化解,她觉得哪怕相守一天,她就已经无悔今生了。
  她甜蜜地调侃,覃少爷何时变得这么勤快细致的,真让我大开眼界啊。他苦笑说嗨,从未做过,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徒弟,要给掌旗大哥尽力了。她难得地娇嗔,少爷是不是觉得挺冤的,委屈你几天,这辈子的账都给你销了,以后还是我来给你端茶倒水,服侍你老吧。他笑道呵呵,岂敢岂敢,那门内的红旗五哥还不把我拿去实施家法啊。
  她跑来抱住他的脖子撒娇说,那我现在就要对你实施家法,你从哪儿知道我们袍哥这些规矩讲究的啊?他抱着她热吻,然后说别动别动,小心又伤着你了。她不肯撒手,说我要,我偏要,伤着就伤着。
  他无奈地说幺姑,你还是好好休养一下,我今天恐怕得要出去一趟了。她略有不快地说,我知道,你放不下的。你去吧,我虽然留不住你,但我依旧随时等你归来。我能陪你多久就多久,能陪你走多远就多远,我尽心尽兴了,不怨你了。
  他低头内疚地说,幺姑,我不知说什么好。许多事儿,我得自己去面对,去担当,我逃避不了这些,许多事儿都是完全被命运拖着走,走到哪儿也不知道。她大度地说你去吧,找到好好谈谈,不要伤害人家了,千里万里,也不容易。
  他收拾东西,过来拥抱她告别,她久久不舍,门外传来敲门声。他们对视一眼,然后过去开门,蒋团长露出头来。看见他尴尬一笑。他说原来是蒋兄啊,大清早,可算是稀客了。蒋团长心中不悦,说我和阁下总是狭路相逢,真算是有缘人啊。他说可不是吗?还得谢谢你那天的掩护啊。蒋团长说哪里哪里,你那许多弟兄都在,难道还怕他姓关的一个人不成。我要不是操心幺姑的伤情,我还真不该管这个闲事,也不知道你的心思,管错了得罪人可不好。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父亲的战争 第二十章(10)
她看出两人的唇枪舌剑,说道干吗堵着门口说话啊,快进来坐,天恕也帮我陪陪客,快,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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