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沉声道:“不足为外人道。”
麒麟又问:“董卓对你不好?”
吕布沉默了,仿佛在回忆过往的人生,麒麟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吕布脑袋耷拉下来,打起呼噜。
麒麟:“……”
翌日早上,马车停了,麒麟不舒服地调整了睡姿,觉得被一根硬物抵着脑袋,遂伸手将其拨到一旁。
那玩意颇有点弹性,拨开后又弹了回来。
麒麟再拨,那玩意再弹,如此两三次,吕布呼吸重了些许。
麒麟迷迷糊糊地抓着头上抵着那玩意,朝下一扳。
吕布惨叫一声。
“放肆!”吕布恼羞成怒地醒了,一手捂着胯间站起。
麒麟咕咚一声摔到座位下,继而睡眼惺忪地再次爬起,明白过来何事后便哈哈大笑。
长安到了。
汉献帝的车驾被董卓押着进了未央宫,高顺带领并州军前去城北驻营,吕布则跟随董卓,前往殿中议事,并安排汉廷群臣住处。
麒麟一个人被扔在城西的街道上。背后便是错落的宫殿群——上林苑。
时隔近两百年,刘彻亲自主持建造的上林苑仍是气度恢弘,金碧辉煌,时值初秋正午,八水绕长安,无数河流出入殿群,淙淙水声恍若江南之景,桂香远飘,令人心旷神怡。
吕布去不到片刻,又匆匆回转,把一张黄布交给麒麟,吩咐道:“你带他们搬东西。”说着派给麒麟十名亲兵,麒麟尚且云里雾里,问:“搬什么?”
吕布不耐烦道:“搬家!自去选一处落脚,看何处喜欢,把住着的人赶出来,将侯爷的家当搬进去……”
“……”
麒麟展开那布,见正是天子亲笔下诏——迁居令,持此御旨,可随意驱赶城内任一家住民,霸占其财产,房屋,据为己有。
麒麟哭笑不得,只得带着十名亲兵,赶着载有温侯家当的马车前去寻找住处。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抓曹操是新三国电视剧剧情,非演义与正史向
司徒府吕布戏貂蝉
汉廷百官战战兢兢,西凉军士凶神恶煞,如狼驱羊群般将一群老头赶进长安城的各个角落。
麒麟所带亲卫身穿并州军亲兵服,马车上又烫有温侯的漆印,便无人敢拦,听凭这行人穿梭于上林苑中。
然而充满敌意的目光,麒麟还是辨得出来的,起码西凉军与并州军不像历史所描述,亲如一家。
“这是什么地方?”麒麟好奇道,并示意车队停下。
面前是一个占地近十倾的人工大湖,泾水汇入湖中,又朝东南方流去,湖水在正午日光下闪烁粼粼光芒,湖的对岸,又有一座小亭,周围景色清新典雅。
左右亲兵俱是塞外人士,无人能答,麒麟沉吟片刻,问:“侯爷抓来的人犯呢?让他下来。”
麒麟掀开马车帘,只见两名卫士守在车里,曹操被捆住了手脚,朝外偷偷张望,见车帘被掀开,忙又闭上双眼。
“醒了就起来。”麒麟莞尔道,说着又踢了曹操一脚,吩咐道:“把他手上绳子解了。”
“此人武术颇有根底,不可大意!”一亲卫忙出言阻止。
麒麟道:“放心,有我在,他跑不了。”
曹操忙睁眼道:“不给小先生添麻烦了,双足虽被捆缚,然孟德可以跳。”
麒麟忍俊不禁道:“那你跳吧,常运动,身体好。”
于是曹操两脚一蹦一蹦地下了车。
“这什么地方?”
“昆明池。”
“那里呢?”
“凤仪亭。”曹操悠然答道:“仕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麒麟动容道:“刘秀和阴丽华定情的地方……这里可都是古迹呐!”
曹操笑道:“那是自然。”
麒麟不敢在此定居,带着亲兵小队在上林苑中左兜右绕,寻得一处偏僻院落,正是长乐宫最僻静的西苑,大院落套小院落,院内野菊盛开,显是荒废已久。两堵白墙一高一矮,恰好挡住了远处皇宫御花园,外通长安官街,时闻巷外小贩叫卖,麒麟十分满意,道:“这里如何?”
曹操蹦蹦跳跳地跟了麒麟许久,全身大汗淋漓,赞道:“此处甚好。”
麒麟笑着端详曹操片刻,又道:“暂定在这里安家,劳烦各位大哥去通知高校尉与侯爷一声,这处留几个人陪我收拾。”
亲兵们纷纷散了,麒麟眼望那满院荒芜杂草,吁了口气,便开始动手收拾吕布的东西。
曹操饶有趣味地在一旁看了片刻,问:“可有孟德帮得上忙的地方?”
麒麟扔来一张脚踏,道:“你坐吧,好意心领了,待会我要是摔坏东西,会算你头上的。”
曹操哭笑不得,就着那脚踏坐下,麒麟翻翻拣拣,好奇地把吕布的全副家当看了个遍。
日常起居物事,战盔战甲,习武重枪,木棍……一把铁胎巨弓,麒麟抡起那弓试了试,拉成一轮满月。
“好!”曹操禁不住猛地喝彩,把麒麟吓了一跳,铁弓冷不防回弹,打中额头,登时捂着脑袋,哭爹叫娘。
麒麟继续翻,打开一个箱子,箱子里又有个匣子。
“这是什么?”麒麟自言自语道,摸了摸匣子上沉重的铁锁,一弹指,铁锁“啪”的一声开了,匣内装着破破烂烂的一物。
麒麟莫名其妙地拈着一根竹篾,提出一大团烂纸。
“那物动不得!”高顺一进院内,骇得面无人色,斥道:“你如何打开的!快放回去!”说着忙上前按上铁匣,又将麒麟手指头夹了个正着。
“哎哟娘呀——”麒麟哇哇大叫道。
高顺手忙脚乱将匣子盖上,沉声道:“千万莫与主公说这个,知道么?”
麒麟额上青筋暴突,捂着左手一通猛甩,高顺哭笑不得道:“是风筝,不要乱翻。你找什么?”
麒麟随口编了个理由,答道:“找点茶叶,口干得很了。”
高顺道:“我去取茶叶,你且去歇着。”
高顺取了茶叶,拖出个铜炉,麒麟在院里摆了张木案,笑问道:“都弄好了?”
高顺舒了口气,道:“停当了,你选的地儿倒是不错,隔着西大街就是并州军营。”
麒麟抬头张望,问道:“隔壁我听到有人声,是谁的府邸?”
高顺道:“隔院住的是皇亲,灵帝之母董太后家侄。”
麒麟点头道:“哦,就是董承,原来跟董承那倒霉鬼当邻居。”
高顺到门外河中捞来一铜壶水,置于炉上煮起,方与曹操互相见礼,曹操自中平六年刺杀董卓未遂,便天下闻名,虽现为阶下囚,却令高顺依旧不减敬佩。
高顺洗出三个木杯,亲手为曹操斟上茶,笑道:“久闻孟德兄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曹操谦让数句,双手捧着杯,心思不在高顺身上,只问:“这位小先生如何称呼?可是通晓天机之能,为何说董国舅是倒霉鬼?”
麒麟心里好笑,董承不就是被你杀的么?遂答道:“董国舅奉了衣带诏,却畏首畏尾,走漏风声,诛贼不成反被贼杀,自然是个倒霉鬼。”
曹操眯起眼,问道:“贼为何人?可是那西凉匪寇?”
麒麟笑了笑,不答。
“谁教你们选这偏僻地方……”吕布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麒麟笑吟吟道:“侯爷回来拉——”
吕布下朝后便得了亲兵通知,然而在上林苑内转来转去,险些迷了路,兜得一肚子火才寻到自家门口。
吕布回家,高顺忙起身前来伺候,麒麟却是四仰八叉地摊着喝茶,曹操见麒麟不动,遂也坐着,惟妙惟肖地学麒麟说话:“侯爷回来拉——”
吕布转头去寻方天画戟,便要当场砍了这俩人。麒麟却好奇道:“董胖子把粮草全收缴起来了?咱们并州军没饭吃了?”
曹操听到“董胖子”这称呼,蓦然爆笑,吕布却峻容道:“是的。”
吕布大步进了屋内,见四处已收拾干净,外加麒麟那句“咱们并州军”令他心情好了不少,遂吩咐道:“麒麟进来,有事参详。”
曹操跟着起身,道:“奉先呐——”
吕布怒不可遏道:“高顺!把这家伙关到柴房去!”
“哎哎奉先老弟,容孟德说几句……”曹操一面叫嚷一面被高顺拖去了后院。
吕布悻悻道:“奸鬼!”
麒麟知道吕布向来不重视规矩,便跟着进了厅内,自寻了张矮榻坐下,高顺收拾了曹操正要进来,吕布又吩咐道:“你去准备晚饭,张文远,过来守着门,谁也别让进来。”
外头跟随吕布回转的一名小兵应声,麒麟忍不住“哟”了声,心想张辽这时候就跟在吕布身边了?
麒麟好奇地朝外张望,吕布冷斥道:“又看什么?”
“没。”麒麟屁股杵着木凳晃来晃去,问道:“朝廷上说了啥,董胖子不给你粮食?”
吕布沉声道:“如今并凉二军的粮食,军需等消耗品一应掌在李儒手中,我给麾下将士发军饷,还得去找那家伙报备,你是谋士,你出个主意,该怎么办?把李儒杀了?”
麒麟骇然道:“怎能二话不说就提刀去杀?李儒刁难你了么?”
吕布想了想,道:“那倒没有,但董胖……董贼按人发饷,侯爷想再增加并州军人手,就瞒不过他了。”
麒麟恍然大悟,想必吕布早就打算迁都长安后招兵买马,补充子弟兵人员,然而李儒也早就料到吕布动机,先一步牢牢抓稳了军饷以及口粮发放。
麒麟又问:“只有你这样?其他将军像董承他们呢?”
吕布嗤道:“什么车骑将军,骠骑将军,董承手下没半个兵,来个人抢他女儿也守不住,能算将军么?”
麒麟点了点头,道:“你得把口粮多省点下来。”
吕布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麒麟忙道:“不,不是让你省饷扩兵,你得把省下的粮食拿来买名声,送给天子与文武百官……”
吕布登时炸毛了,朝麒麟吼道:“我他妈自己人吃不饱,还得省下粮食喂那群饭桶——!”
麒麟忙道:“你听我说……”
吕布怒不可遏,骂道:“滚出去!尽出馊主意!”
麒麟悻悻转身出门,见守在门外的张辽脸色惨白,同情地看着自己。
吕布又喝道:“等等!滚回来!”
麒麟对着门叫唤道:“滚远了,滚不回来!”
房内静了片刻,吕布沉声道:“还有一事,进来!”
麒麟只得推门进去,站在吕布面前。
镂空的雕格外投入黄昏夕照,铺于麒麟肩膀,他背光的面容朦胧不清,双眼中闪烁着清澈的光芒。
吕布面朝夕照,瘦削英俊的脸庞上,两道紧锁的眉头展开了,仿佛短短片刻间想明白了什么事。
吕布淡淡道:“你说得对。”
麒麟沉默不语,吕布又道:“司徒王允请我明日朝会后去他家喝酒,有何用意?”
终于来了。
王允的主动出击意味着貂蝉的出现,她会在不久后介入这个男人的生命,史上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一对情侣,即将在这个时代正式见面。
麒麟忘了先前的不快,分析道:“王允选择了你,作为改变目前局势的突破口。”
吕布不耐烦道:“别说那些听不懂的,你觉得我该不该去?”
麒麟正色道:“当然得去!”遂搬来矮凳,摇着小尾巴在吕布面前坐下,讨好地说:“你要去见貂蝉了,明儿带我去成不?”
吕布:“貂蝉是什么?”
麒麟煞有介事道:“这可是历史性时刻!”
吕布:“……”
吕布一头雾水,正要追问,麒麟却道:“明天你带我去王允家做客吧。”
吕布想也不想,一口回绝道:“不行,带着你丢人现眼。”
麒麟:“带我去嘛带我去,我要去……”
吕布斥道:“闭嘴,否则便将你与那曹奸宄一并关进柴房里。”
麒麟只得不作声了,少顷吕布吩咐开饭,高顺摆上两桌菜,一壶酒,麒麟为吕布斟了酒,吕布满意了不少,遂指指另一案,吩咐道:“你也吃。”
张辽与高顺还是在门外站着,麒麟脸皮再厚,也终究觉得有点不妥,讪讪道:“我也……有这个荣幸,和侯爷一起吃?”
吕布瞥了麒麟一眼,懒得应答。
麒麟又试探着道:“高大哥和新来的文远……好歹都是一家人,不如……”
吕布把碗一放,吩咐道:“给脸不要脸,你蹲到厅外去吃。”
“别别。”麒麟忙不迭告饶,笑吟吟道:“蹲着吃饭不利于消化。”
当夜是麒麟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睡得最安稳的一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