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惜……他無聲的歎息,「奴才這就命人去傳葉統領過來。」
不久,葉統領走進麒雲殿。
「末將參見皇上,皇上傳召末將,不知有何吩咐?」他膚色黝黑,臉上蓄著八字鬍,身形高壯。
冉驤打量了他一眼,「朕記得你叫……葉敬。」他想了一下才記起他的名字。
原來的禁衛軍統領死在叛亂裏,這個葉敬因平亂有功,被皇叔舉耍谓y領。
「是。」葉敬應道。
「若你不是皇叔舉耍У模拊缇统窊Q你了!」
聞言,他兩道粗濃的眉微微皺起。「不知末將犯了何罪,令皇上如此不滿?」
冉驤臉色難看的問。「你自己說說,禁衛軍的軍紀如何?」
葉敬無暇細想,立即回道:「啟稟皇上,禁衛軍紀律森嚴,人人盡忠職守,不敢有一絲鬆懈。」
「你說什麼?紀律森嚴、人人盡忠職守、不敢有一絲鬆懈?」冉驤極度不悅的沉下臉,「葉敬,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當著朕的面撒謊!」
葉敬被他威嚴霸氣的眼神看得暗自一凜。不是洠б娺^他;以前只覺得他性情暴躁,倒不覺得他有何厲害之處,怎知此時在他的注視下,竟覺得背脊發寒。
「請皇上息怒,末將不敢欺瞞皇上。」
見他不肯認錯,冉驥怒斥,「你還說不敢!你當朕洠в袔н^兵嗎?朕在北漠打過的仗不下百場,軍紀是否嚴明,你以為朕看不出來嗎?那些禁衛軍輪值時有人打瞌睡,有人則顧著跟宮人閒聊,渾然不把軍紀當一回事,這些都是朕親眼所見,你還想狡辯!」
他喝斥的嗓音不算大,卻如早雷直劈而來,葉敬原想再辯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過經皇上這一提,他這才想起皇上在登基為帝之前,因五皇子的事被貶去守北漠。六年來,屢屢率北漠駐軍擊退進犯的蠻軍,還搶回了被他們侵佔數十年的領地,立下不少軍功,先皇因此大喜,還一度傳出先皇有意廢了五皇子,改立他為儲君。
葉敬不敢再小覷他,收起輕慢之心,躬身領罪,「末將知罪,末將回去一定嚴加督導禁衛軍,不讓他們再懈怠偷懶。」
見他神態轉為恭敬,又招恼J錯,冉驥這才緩下臉色,「你記住,朕給你三天的時間,屆時若情況還是洠в懈纳疲氵@個統領就不必當了。」
「末將遵旨。」先前見皇上怠于朝政,連帶的他也提不起勁整頓禁衛軍,此刻在皇上要求下,他開始有了整頓禁衛軍的心思。
冉驥不耐的摚'手,「下去吧。」
「末將告退。」
葉敬離開後,他的頭又有些耄щ'作痛,於是取出懷裏的香囊,湊到鼻尖,深深吸了幾口氣。最近他發覺每次頭痛時,只要聞一下這種香氣,似乎就能舒緩不少,不過他還是最喜歡她幫他按揉時的感覺。
冉驥走出顱雲殿。已弄清楚嚴之滔被處決的原因了,他打算親自告訴她,嚴之滔是罪有應得,不是錯斬,同時向她表明他的身份。
去玉遙宮的路上,想起昨夜從那出來的那條秘道,他改往那裏走去,準備從秘道出現,好嚇她一跳。
他咧開一抹笑,忍不住揣測,當她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後,不知會是什麼表情?
也許剛開始會很吃驚,但接下來應該會很驚喜吧?
不久,沿著那條秘道走到盡頭,冉驤伸手想推開頂上的板子,卻發現怎麼推都推不開,他這才留意到板子上方響起叩叩叩的敲擊聲,過洠Ф嗑茫脫袈曂A耍膫鱽斫徽劼暋
「小姐,奴婢把秘道封死了。」
「嗯,對了,清菊,你明天幫我跑一趟,轉告他幾句話好不好?」
「小姐,就快到封後大典了。您還是別再跟他有牽扯。」
「我知道,所以我才把這秘道給封了,以後我不會再從這裏出去了,你替我帶幾句話給他。」
「什麼話?」
「你跟他說,讓他抽個時間上太醫院一趟,我已經請托宋太醫了,只要他到太醫院,宋太醫便會為他醫治頭痛。」
聽到這裏,冉驤這才確定她們談論的人是他。
「好吧,奴婢會抽空去跟他說。對了,小姐,我們剛進宮時,您不是很疑惑,皇上為何要將先皇遺留下來的那些妃嬪全都送出宮嗎?」
「你探聽到原因了?」
「嗯,聽說皇上剛被迎入宮時,見到先皇的一位妃子容貌美麗,竟起了色心,豈料那個妃子不從,竭力反抗,皇上惱羞成怒,將人打死了,不久,這事被發現,皇上一怒之下,便將先皇的那些妃嬪全都趕出宮去。」
雖然說話的人刻意壓低嗓音,但在秘道裏的冉驥,還是聽得消清楚楚,正怒不可遏時,又傳來百里翎的聲音——
「我真是羡慕那些被送出宮的妃嬪,不知道有洠в惺颤N方法,能讓我也被趕出宮去?」
「小姐,您這是在說什麼?若您被趕出宮,您的名節可就全毀了啊!」
「比起自由,名節算得了什麼?雖然我即將貴為皇后,可是一想到要終生被困在這座宮殿裏,我就覺得好害怕,而且這宮裏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皇上的性情又暴虐無道,也不知我能夠撐多久,說不得哪日一不小心得罪了皇上,惹他不快,一條白綾便將我賜死。」
「小姐,您不要胡說,您不會有事的。」
「清菊,你喜歡待在皇宮裏嗎?」
「不喜歡,這兒好拘束,還有一大堆的規矩,若不小心說錯話、做錯事,輕則被打罵,重則還要被殺頭,還是咱們府裏好。」
「等過一陣子,我再想想有什麼辦法能出宮。」
「可是小姐,等封後大典過後,您就是皇后了,是不可能再離開皇宮的。」
「所以要想仔細想個周全的辦法,在不牽累到大哥的情況下,讓皇上趕我出宮去。」
「咦,莫非小姐已想到什麼好法子了?」
「等立了後,皇上就可以迹瑢脮r那些妃嬪也許就是幫助我們離開這座皇宮的貴人了,不過現在談這些還太早,等過一陣子再說。清菊,這個時辰,他可能已經在樹下等了,你快去幫我轉告他吧。」
「好,奴婢這就去,可是小姐,若我過去,他不在那兒怎麼辦呢?」
「那就……罷了。」
又等了好一會兒,上頭不再有聲音傳來,但冉驥緊握的拳頭青筋暴突,他咬牙忍住滿腔怒火,轉身走回去。
她竟然不想當他的皇后,想出宮?
不可以,他絕對不允許她離開,她要留在這裏陪他!他不會再迹渌腻鷭澹粫鹊竭@一天的,她休想離開他!
***
很快地,到了冊封之日。
太盈殿是宮裏舉辦各項祭典之處,同時也是北焰囤皇帝登基與立後之處,金碧輝煌的大殿裏,百官依序站在兩側,自登基後便不曾早朝的皇帝,今天罕見的一早便出現在殿上,愈接近吉時,他的眼神也變得愈熾熱,擱在龍掎上的手,下意識的抓緊扶把。
今天,她就要正式成為他的皇后了。
冉驤臉上蕩開歡悅的笑容,但底下的百官,卻洠в幸蝗四芸匆娝谋砬椤驗樗哪樃采狭艘浑b白色的面具。
眾臣交頭接耳,私語臆測,卻洠烁疑锨百|疑他為何要戴著面具。
不久後,右丞相韓傑與鎮遠王冉驥一起走進殿內,冉驥那張慵懶俊美的臉龐在看見侄兒臉上的白色面具後,愣了愣,接著笑問:「皇上,你為什麼要戴著面具?」
站在龍椅旁的葵公公替他回答,「稟鎮遠王,皇上不慎染了風寒,面色蒼白、嗓音粗嗄,為免驚嚇到皇后,所以戴上面具。」
聽見這樣荒謬的理由,右相韓傑也忍不住伲桑缚F在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真的是皇上嗎?」
「自然真的是皇上。」葵公公神色自若。
「我不信,除非他脫下面具讓我看看。」韓傑性情急躁,橫眉怒目的瞪著龍椅上穿著一襲紫色冕服的人,懷疑那人根查不是冉驤,而是別人假扮的。
今天可是立後大典,縱使冉驤再怎麼不情願,也不該隨便找個人假扮成他,敷衍了事。
韓傑是已過世五皇子的舅舅,當年他曾為冉驤毆打五皇子之事,聯合數名朝臣上書先皇,請求先皇重懲冉驤,因此與他有了嫌隙。
此話一出,文武百官也跟著議論紛紛,冉驥則懶洋洋的把玩手上的玉扳指,饒富興味的瞅著坐在龍椅上的人。
這時左丞相顧微津出聲緩頰,「韓大人,既然葵公公都這麼說了,龍椅上之人自然是皇上無疑。」
不過即使他這麼說,仍是無法平息眾人的疑惑。
瞥了眼底下躁動的文武百官,冉驥抬起手,慢吞吞摘下面具,黑亮的利眸瞬向右丞相,挑眉道:「韓傑,你給聯看清楚了,是不是朕本人?」
看見面具下,真的是皇上本人,他一時啞口。
冉驥見他無話可說,便把面具再戴回臉上,不再理會底下悄聲議論的眾臣,雙眼直盯著殿門外。
那晚在秘道裏聽見百里翎的話,得知她不想當皇后,不想留在宮裏,但他不想放她走,這麼大一座皇宮,洠в邪雮他喜歡的人,她是唯一一個,他希望她能留下來陪他。
錯過了向她坦白身份的時機,他已不知該如何開口,然而即使不說,冊封這日她還是會發現他就是那個令她畏懼的皇上,因此尋思兩日,他決定先遮住面容,不讓她認出來,待晚點再找個適當的時機告訴她。
他不要她怕他,他希望她能心甘情願的留在宮裏陪他。
咚咚咚……報時的鼓聲響起,待鼓聲結束,司禮富立刻高聲宣告,「吉時到,請皇后入殿——」
這時樂師們奏起莊嚴肅穆的宮樂,做為引導的十二名宮娥依序走上殿前石階,步入大殿,其後跟著身穿一襲紫色後服的百里翎,她一頭長髮高高盤起,髮髻上簪著一支鳳形的金步搖。
兩耳戴著由黃金打造的流蘇耳墜,頸間配戴一條由拇指般大小的珍珠串成的珠鏈,高雅脫俗,讓人無法正視。
冉驤目不轉睛的緊瞅著她,看著百里翎一步一步朝他走來,他的胸口猶如脫疆野馬狂跳起來。
百里翎緩步走到大殿中央,垂首向龍椅上的皇帝行了禮,便低著頭退到一旁,等待接下來祭祀天地神臁c歷代皇室祖先。
一樣一樣的祭品被禮宮敚系钋暗墓┳溃襟K走下龍椅,接過禮官遞上來的清香,焚香祝夺幔蛱斓厣耢‘與歷代皇室祖先稟報他今日即將冊封百里翎為皇后。
祝锻辏C穆的絲竹之樂響起,司禮宮誦完祭文後,緊接著便是冊封的儀式。
百里翎走至殿前,朝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檢身一揖,垂首靜候皇上為她親手戴上後冠。
冉驤走了下來,接過禮官呈上的鎏金後冠,輕輕為她戴上,再將象徽皇后身份的金印授與她,然後扶她一起走回殿上,兩人坐上並排在一起的兩張椅子,接受殿下文武百官的恭賀與朝拜。
這時在鎮遠王與左右丞相的帶領下,百官拜下,齊聲高呼,「臣等恭賀皇上、皇后,祝皇上、皇后千秋萬歲永結同心。」
第四章
北焰國帝后,擁有各自的寢宮,平時都住在自己的寢宮裏。唯獨在大婚的第一個月,皇上必須夜宿皇后的寢宮,好讓皇后順利懷有皇嗣。
做為新房的寢殿前,掛著兩盞貼著金色喜字的紅色宮燈,門牆上也貼上紅底金字的喜字,洞房入口,敚е幻娴窨讨僮渔覒虻挠衿溜L,象徵著兒孫滿堂,屋裏各個角落也都敚M了各種珍寶玉器。
前方桌案上的花瓶裏插著豔麗富貴的牡丹花,正中間放置著一籃橘子和一柄如意,采其吉祥如意的好彩頭。
喜榻上鋪著紅色彩緞做成的喜被,喜榻的四周掛著紫色的布幔,圍成一個私密的空間。
此刻,冉驥與百里翎並肩坐在喜床上,在宮婢的服侍下,一起吃了如意餃。飲了合巹酒。
接著,四名宮婢上前,要為兩人更衣,百里翎清麗的臉上不自覺流露出一絲懼意,下意識的伸手按住襟口。
「皇后,請讓奴婢為您更衣就寢。」見狀,宮婢恭敬的說道。
遲疑了一會兒,百里翎黛眉輕擰,緩緩鬆開手。怎料卻聽見冉驥遣退了所有婢女。「你們全都退下,不用在這兒伺候了。」
「是。」
待宮女全都退下後,冉驥握住了她的手,發覺她掌心全被汗給浸濕了。
「你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面具下的他,刻意壓低嗓音。
「……嗯。」百里翎輕抿了下唇,身子僵硬,動也不敢動。他的手很大,暖燙的掌心包覆住她的小手,她緊張的屏住氣息,有些害怕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今天是他們大婚之日,今晚更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會發生什麼事,她已心裏有數,卻仍感到恐懼。
「累了一天,我們睡吧。」他伸手解開她的腰帶,脫去她的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