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反悔?明明说好了不要再分开的……季轩,你骗我,你就是不要我了……呜呜……我讨厌你……”
“不要!”
季轩扑到郝姑娘,死死地压在她身上,任凭她怎么挣扎也不肯松手一丝一毫。季轩的声音很颤,颤,是因为极度的恐惧。
“随随不要讨厌我!随随不要讨厌季轩!不要,求你不要……”
季轩像个孩子一样,重复一样的话,语气里净是对自己的恼怒……
“我偏要!谁让你老伤我心?呜呜……谁让你吃定我爱你,舍不得你,就一而再刺激我……季轩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会变这样……”
季轩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是愣愣地感受着郝姑娘的悲伤。
如果说,痛苦地哭一场,她是不是比较好受些?
“呜呜……季轩你这个大混蛋!”
“……你哭吧,随随。”
“讨厌你讨厌你!”
狠狠地讨厌,却生不出一丝恨意。
“说到底,你还是在意自己看不见,对不对?”
“什么意思?”
季轩只觉心脏一压一缩,强烈的窒息感涌进心房。
不对劲!
随随的语气不对劲!
她那口吻,好像很决绝,很……不顾一切?!
“季轩,如果你真的很介意,那么……”
“随随,你想干什么?”
季轩胡乱地摸索着,却发现手上的触感尽数消失。郝姑娘别开身子,不让季轩挨着自己,小手,悄悄地摸向……
季轩看不到,不代表没人看得到。几米外的子信小贤两人见状,吓慌了神。
“弟妹,你别做傻事!”
“郝郝姐,快把刀放下!”
静静的屋子瞬间沸腾起来,只因郝姑娘手里捏了把锐利的水果刀。此倒身长三十公分,两面有锐,锋利耀眼,是平日里削水果切蔬菜的好帮手。
只是此刻,很明显用不着刀子吧?那么郝姑娘拿刀,究竟是为了干嘛?
她,究竟想做什么?!
“季轩,如果你真的很介意,那么……我陪你一起瞎,好么?”
话刚毕,季轩等人只觉一股寒意耸上心头,郝姑娘就挥刀自宫……哦不是,是挥刀自戳左眼……
伴随着挥刀的动作,郝姑娘豪情大吼:“我就只留一只右眼来看你一辈子……啊……”
快!
太快!
一切简直太快!
真如武侠小说里的刀光剑影,瞬始瞬终。
田贤子信二人只来得及跑过来,却来不及阻止悲剧。
感受不到剧痛,却感受到了灼热的黏稠血液。郝姑娘睁大眼,看到季明明看不见的季轩却像是长了三只眼睛的二郎神,稳、准、狠地抓住了自个儿用来戳瞎眼的水果尖刀。
并没有奇迹,季轩并不是突然重现光明。他只是很怕的刹那,凭着爱随随的本能,奋力一抓,就稳稳地抓住了水果刀。
爱随随,刚开始是一种想法,后来是一种动力,然后变成了习惯,习惯,如今已经升级为本能。
就像求生本能一样,季轩无意识就救了郝姑娘。
无心的反应,往往才是真心的选择!
顺着季轩的手指,郝姑娘看到了染血的水果刀。
红色的刀子无言地诉说了真相,她,被季轩用自己的血肉身躯拦下了。
尖刀刺破指腹时,溅起的鲜血飞溅到季轩苍白的脸上。那越发显得苍白的俊脸上,没有怨,没有怪,只有深深的感激和庆幸。
“还好……随随你没事。”
“呼……”
“吁……”
子信小贤缓缓地舒了口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鲜红的血滴顺着二人交缠在同一把水果刀上的手垂直落在地上……一滴、两滴、三滴、四滴……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
前者是血,后者如泪。
“季轩,你怎么可以这样?!难道……难道连我要陪你的愿望你也要亲手毁灭吗?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为什么却总是置我于千里之外?”
相爱的人,不是应该无间无隙么?
相恋的心,不是应该互相依偎么?
相守的情,不是应该你侬我侬么?
眼前的这对情侣,在讨论生离死别的大事,所以他们都忽略了季轩手上的伤。只心疼了在那儿团团转又不能过来‘验伤’的常亲哥。
“我告诉你事实,全部告诉你,所以你别再伤害自己了好么,随随?”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自己的,谁让你不相信我……”
“哎……我信你,我会告诉你真相。所以,从现在起,加倍为我爱惜自己,好不好?”
“你真的会告诉我真相?全部的?”
“全部的。”
“那我答应你,像爱你一样爱我自己。”
“……随随好乖。”
季轩揽上郝姑娘的腰身,紧紧抱住缠恋的爱人,这一次,管它结果会如何,再也不分开了……他们根本已经分不开……
话说N年后的某个下午,季先生突然想起这件事,问季太太。
“当年,你要陪我一起瞎的时候,为什么选择戳左眼,而不是右眼?”
季太太擦了擦鼻尖上的细汗,继续描眉,道:“大家都说我右眼睛比较漂亮,而且还不近视……”
“……”
原来如此。
……
去美国的机票在郝姑娘的亲自督促下取消了,季轩手上的刀伤也被细心的护士小姐包扎好了。
郝姑娘赶走所有人,屋里,只剩她和季轩。
俩人对坐在床上……
“季轩,渴了么?”
“不渴。”
“饿了么?”
“还没。”
“内急不?”
“能忍。”
“那好,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快点告诉我事情真相吧?”
“……随随……”
“什么?”
“你一定要听吗?”
“当然!”
郝姑娘插腰,作母夜叉状,“难不成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
“……”
“你不怕我这回戳的更快?”
她还没忘记戳眼睛的想法?!季轩惊,随即温柔拉上郝姑娘的纤纤玉指。
“你想听,我就说。”
“……”
这话要从十几天前说起……
当刚刚脱离车祸危险的季美男被主治医师一袭白纱布罩住了眼睛之时,郝姑娘真的以为此举只是为了保护季轩的眼睛。
其实不然,这是季轩要求熟人医师给故弄的玄虚。
季轩知道自己看不见,虽然也难受过,但一想到自己不仅代替了随随被撞,还大难不死,也就释怀了。
看不见就看不见呗,又不是不能治!
他这种情况他曾经也听说过,只要有钱,有门路,他可以在全世界最好的医院治好双眼。所以他安排了这袭白纱布,只是为了安郝姑娘的心,无论要承受多少苦痛,他都愿意一并承担,只希望郝随继续没心没肺地活下去。
毕竟,一直以来,她的快乐,才是对他最重要的。
季轩一面全力地配合医院的治疗,一面开开心心地让郝姑娘陪着‘养伤’。他至始至终都是庆幸的,每当听到郝姑娘还在他耳边欢笑,他觉得做什么都值!
可是……上帝的宠儿失宠了……
莫不是他前二十年滥用了老天的格外照顾,所以这次,老天决定不再独宠他了?
主治医师是子信的老朋友,自然会不遗余力救治他。可连这位从美国北卡来纳州的杜克大学高薪聘回国的脑科权威都素手无策,季轩真的寒心了。
他的眼睛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血块压迫着视神经,做手术风险极其大。主治医师建议他还是去美国做的好,虽然风险会降低一点点,但还是很危险。
三成!
只有三成!
最多三成!
本来季轩想,有机会总还是好的,可,情况比想象中更加糟糕。
血块不止压迫了视神经,还轻微地压迫了其他神经组织。如果不尽快祛除瘀血,到时候大脑可能很可能缺血缺氧,到那时候……就是脑瘫了。
就算是做手术,那么低的成功率,还是非常可能造成由失败引起的脑瘫。
也就是说,做手术,风险大且很可能会导致瘫痪。
不做手术,拖久了时间照样会导致瘫痪。
这样一比较,虽然做不做都危险,但一心想活下去的人一定会选择做。
季轩也不例外,他当然选择做!
只要还有一点点的希望存活下来,只要还有一点点的可能再看到郝随,他愿意冒险,他值得冒险!
正文 【病床旖旎】
…
脑瘫……很可怕的一个词啊!
那就意味着他就算睁开眼睛,眸中也不会再有郝姑娘。
他就算照样活着,也不能和郝姑娘再说再聊再笑。
就算他们能够感觉到彼此的体温,却再也感受不到彼此的温暖。
就算郝姑娘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他也不能伸出双手揽住她、安慰她。
就算……
就算……
就算……
好可怕的想象,好可怕的景象。
脑瘫了,完全意味着他就是一个活死人!他感觉得到什么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随随将一直生活在两颗心却一个灵魂的悲惨世界里。
就是考虑到这一层,季轩不忍心告诉郝姑娘真相。
季轩不忍心让郝姑娘担惊受怕等到手术出了结果,不忍心她可能会接受最坏的结局。那将是对她一生一世的折磨……
所以,宁愿被当做负心人,宁愿被郝姑娘骂、恨,宁愿她一气之下喊‘分手’,宁愿现在让她很痛很痛,季轩也不舍得对她长久折磨下去。
季轩用情之深,狠狠地震撼了郝随。
她总觉得,虽然他们之间主动的人常常是季轩,但她比他更在乎他。现在看来,季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淡定,他真的很在意她的感受呀。
是甜,也是苦。
被心爱的人顾及感受是很甜蜜没错,可……如果代价是失去心爱的他呢?
得!
不!
偿!
失!
郝姑娘很诚实,她从不欺骗自己。对现在的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得上季轩还在身边来得更重要。
不说手术还有三成机会会成功,就算是失败了,季轩真的被蒙古大夫医瘫了,他还是活生生地活在自己身边啊!
他不能笑,没关系,她连他那份一起开心。
他不能说,没关系,她愿意替他传达每一个眼神。
他不能看,没关系,她会将她见到的美好统统讲给他听。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只要他们不分开,他们还是幸福的,不是么?
是的,现实很残忍!
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郝姑娘是不会心甘情愿陪伴一个植物人一辈子。可,他是季轩啊,她已经深深沉沦的季轩,要她分开,不是要她别再呼吸了么?
问世间情是何物?
一种致命的毒药,有瘾的毒药。
郝随已经中了季轩的毒,除了季轩,谁也拯救不了她。
人的感情,不是不可以相守一生一世,不是不可以生死与共,如果你做不到,别怨世上没有真情。
真爱是有的,只是你不幸还未遇到。
不要自我安慰幸好没遇到,因为你此刻的庆幸不添加一点点真情在其中。因为,当你真的遇见了可以为她(他)生,为她(他)死的那个人时,你会很感激,你拥有这份深深眷恋。
听了季轩的解释,郝随心疼得口不能言。
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季轩的双颊,郝姑娘神圣地献上一吻……感激、爱怜、心疼。
“季轩……你怎么可以这样?”
“对不起,随随,是我太自以为是,我总认为这样对你是最好的……”
虽然你会很痛,但至少不会绝望。
“季轩……呜呜……”
“怎么哭了?”
季轩缓缓伸手,在郝随的指引下为她拭去了眸下的泪水。
“是不是还在怪我自作主张?”
“不、不素的……我没有怪你,真的……”
“那……”季轩以拇指沾了一滴清泪,放在舌尖轻轻舔舔,“这咸泪水是为我伤心的意思吗?”
“不。”
郝随双手捧上季轩的美男头,缓缓倾身靠近……
唇擦着唇,鼻尖蹭着鼻尖,额头轻抵额头……
“咸泪水代表……我在心疼你……季轩……”
两两合上的唇瓣淹没了对白,季轩只怔愣了半秒,就以一种极其饥渴的状态回吻郝姑娘。
郝姑娘不甘示弱,赖爬到季美男的身上。
稳稳紧紧狠狠抱,轻轻浅浅深深吻。
激情飙升,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用‘做’的才实在。
房内的两人,交叠在病床上,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你想知道么?
房门外,隐隐约约传出不和谐的欢吟声和享受声……
早在郝姑娘哭泣的刹那,田美人已经预见了后续发展。早早地拉上黯然神伤的弟弟先行离开……
算了吧,小贤,他们之间,谁也、再也插不进了。
田贤默默哀伤:他早就不再奢望,只希望郝郝姐真的好好的。
田氏姐弟离开,其余家属却没。
常子信端来两杯热咖啡,恭敬地递给强哥一杯。
“亲家,请!”
“哼!”
早已站了大半天,老腿发麻的强哥倚着房门外的塑胶凳捏body。常子信见状,连忙派人抬来舒适的老爷椅,强哥心安理得坐下,脸色,这才见好。
刚刚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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