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香穗子似乎一无所觉。那他自然不会去做那个好人,点醒爱人去认知别人对她的思慕。
只是,爱人被人觊觎的感觉还是非常好受呐!
尤其那家伙比他年轻,看起来也比他阳光朝气有活力,而且他和她还是同事——比不是在海外巡回演出就是窝在星奏学院里晒太阳的他,“近水楼台”无数倍啊!!
这危机感简直就像发射升天的火箭直冲云霄那样迅速爆表了!
但他还不能表现出来一丁点不爽。他们都是成年人,要有风度,所以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波涛汹涌……
风度个头啦!他觉得打一架然后甩那人十里远,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这样干脆多了!
唉,真是哀怨的人生呐。
心里不痛快也没什么人可以诉苦,正好有天吉罗那家伙有空,就被他逮住一起去喝酒倒酸水了。
说起来,吉罗这家伙也是莫名其妙的。明明已经是整个星奏财团的理事长,却总还是喜欢在星奏学院高中部和大学部出没的,也不知是为了缅怀什么。
“你是说,日野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同事追求者?”
吉罗的神色很复杂,说不出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反正看在金泽眼里那个表情很恶质就对了。
只是不能否认的,他的总结完全符合他刚才抱怨了半天的中心思想。
“然后他还跟着日野一起来接你的飞机?”吉罗的眼神更加充满恶意了。
金泽一连惨痛的模样点点头,表示完全正确。接着还着重吐槽了两个字:“还说是『顺路』来的!”
“那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吉罗嗤了一声,觉得面前这位前辈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不就是期待已久的小别重逢多了一颗灯泡嘛,不至于那么火大吧。
啊,不过恋爱中的人智商和情商都比较容易降得没底线,没想到原来金泽前辈也是这一类人呐。
“哪里『寻常』啊?你会陪着一个你没意思的人『顺路』去接她的男朋友吗?而且还一路顺到出关口!”
“确实很正常,我们都是『绅士』嘛。”小啜了一口酒,吉罗看起来似乎无关痛痒地评论道。
这样的说辞当然是无法安慰濒临抓狂的男人的。
这位觉得自己正遭受严重威胁的“危机感先生”,抱着酒杯嘟嘟囔囔地唠叨了半晌。碎碎念的内容全是有关觊觎有夫之妇这种品德不是好习惯;好男人不仅不能让爱的人太累,还不能横刀夺爱;做男人太难,防火防盗防野汉什么的。
最后更莫名其妙哼起《When You're In Love Wtih A Beautiful Woman》的调子,真是醉了。
忍耐着让耳朵被荼毒了好半天,吉罗决定他已经受够了,于是笑得有几分恶劣地调侃:“金泽前辈,世上的诱惑总是很多的,人生的分岔路那么繁杂,每一条路都会走向不同的结果。我们能做的,就是打理好自己,随时以最佳状态去迎接它、接受它。”
金泽沉默下来,似是在思索这话的意思。
“再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日野……毕竟还不是真正的『有夫之妇』,别人……还是有机会的。”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让听的人一瞬间甚至有他在暗示着比字面意思多出无数倍的深意。
金泽忍不赘啧”了一声,大脑一懵,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那要怎么才算是真正的有夫之妇?”
话音一落,换来后辈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当然还需要做那一步。”
“哪一步?”
微微一哂:“自然是——求婚。”
☆、金泽·唱情歌2
很久之后,金泽回想起那一天,仍觉得当时自己一定是吃太多脑残片了。不然怎么会问一个一直对自己身边人有某些暧昧意图的家伙,有关于求婚的问题?
最糟糕的是,他那时还脑子抽筋,呆乎乎地问了:“怎么求婚比较好?”
后来想想,吉罗那家伙说话时的表情明明充满恶意,他却根本没意识到,反而不假思索全盘接受了那个现在想起来简直觉得俗到没话说的建议——
“拿枝红玫瑰,对她唱情歌,然后跪下来,求她嫁给你。”
呵呵呵。
但是,脑残片服用过量的他,真的就这样开始筛选要演唱的曲目了。
而且还为此感到蛮头疼的。
身为曾经职业的男高音,有哪个没唱过几首情歌的?歌剧里的男主角大都是男高音,总会遇到些与女主角唱对手戏的情歌。
可那都是在练习在演出时候的事情,私底下他还真是没在有旁人的情况下唱过。更何况,他嗓子复原后音色变化,出演的角色一般不再是男主角,唱……“情歌”这种东西的机会几乎就都没有了。
不过现在,为了幸福的将来,他决定豁出去了。
于是香穗子忽然开始频繁听到某一首咏叹调。
在看影集的时候,会发现原本陪着她一起看的人,不知何时溜到隔壁的房间里,关上门在里面大唱特唱。如果他是在练习下一次出演的曲目都算了,偏偏他唱的是和他签下的角色全然无关的一出歌剧里男主角吟唱的情歌!
天晓得他嗓子恢复到可以登台以后直到现在,还从没考虑接过出演男主角的邀请!所以他躲在屋里练不属于自己角色的歌曲,这个举动就很耐人寻味了。
“那个,金泽老师,最近有接下什么别的剧的邀请吗?”
共进晚餐的时候,香穗子抱着一碗热汤,充满好奇地询问。
她自问是相当了解他的行程才对,所以才格外莫名自己竟然没听说他似乎有新的演出安排的样子。
“……啊?啊,不。当然没有!”
最近全身心投入在“唱情歌”事业中的人,哪还有心思去管谁家歌剧想请他出演角色什么的?
“可是……你刚才在练的那支曲目……”明明不是下部剧里的。
“啊!啊啊啊!好了好了,”他用特有的截话方式,吆喝着打断香穗子的思路,“别想那么多。刚才我什么都没唱,你也什么都没听到。”
大掌一挥,自欺欺人的结论就此决定。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他欲盖弥彰,她也就善解人意地顺着的他掩耳盗铃了。
于是时间就在二人一个装作家里的隔音很好、而另一个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默契中一天天流逝。
直到他终于自认“情歌”练唱得十分不错了,也订了鲜花、买好戒指——那个居心叵测的家伙在告知他适宜的求婚方法时,竟然完全没有提到求婚戒指这回事,果然是完全不安好心的!不过他总还是有点常识的,不会连求婚要准备戒指这点小事都不知道。哼!
选了个比较好记的日子,预约了一家主打情侣浪漫双人晚宴的餐厅,邀了最重要的那个人一同前往。
香穗子到餐厅的时候只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虽说作为歌剧演出者的人总免不了时常身着正装的场合,但她知道金泽本人是很不喜这一类拘束的装着的。因此平时不必要的时候,他都会尽量避免走到这种对衣着有一定要求的地方。
而现在他却主动带她进了这里。
穿着十分正式的黑色燕尾服,牵着她的手,由着经理的带领步入以繁多植物隔挡开来的半私密空间。
“客人,舞台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嗯?哦、好,谢谢。”
经理离开前留下的话让香穗子更加困惑不已。
——舞台?
这样的餐厅里有舞台不稀奇。毕竟为了营造温馨氛围而邀请歌手乐手按日演出,也是日前流行的一种经营模式,许多中高价位的餐厅都有这样的安排。
可是舞台准备却要跟客人报告这就很古怪了。又不是要临时取消演出这种可能影响到客人利益的状况,明明只是属于餐厅内部的事情,哪有通报客人的说法?
偏偏经理很郑重其事地告知了,身边的人竟然也顺理成章地回应了,怎能不教她纳闷?
“那个……舞台准备……有什么问题吗?”其实她想问的是:餐厅舞台的准备完成与否,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唔……嗯,日野,你先坐这里稍等一下。”
支支吾吾地说完,看起来莫名羞窘地腆着脸溜走了。留下香穗子歪着头在原地,眨眨眼,有种两个人的脑电波越来越对不上的迷惑感。
总觉得……他要做些什么。
但又猜不出他要做什么。
一点提示都没有。
餐厅的演出台建在店面一侧的中央,食客的座位围绕着舞台呈半环形向外排列开。香穗子所在的位置离舞台并不算非常靠近,却是处在一个可以正面直接看到整个舞台、视野绝佳的地方。
她接过服务生送来的一束包装得十分精美的绛红玫瑰,以及一杯泛着淡金色泽的开胃甜酒,一手捧着花束,一手握着杯脚微微晃着,呆坐在原位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才好。
索性没有让她等太长时间,舞台上的灯光很快亮起,然后耳熟能详的优美旋律迅速充满了整间餐厅。
是《Belle nuit;? nuit d'amour》的前奏。
然后,她错愕地发现,台上的那个人,她对他比对这一支曲目更加熟悉!
“……金泽老师?!”
看他的架势很显然是要演唱的。
至少现在,她明白经理为什么要通知他“舞台已经准备好”了。
可是,在餐厅里演唱什么的……他到底是想干嘛?!
更别提这段旋律最近她还时常在住处听见——
醇厚的男音响起,温润而煽情。
徐缓绵长的声调一点点诉说着充满爱情的美丽夜晚。
这一曲出自Offenbach晚期最著名歌剧《Les contes d'Hoffmann》、常常被人用Barcarolle的通称作为别名的船歌,原本是写给女高音和女中音二重唱的,但现下重编成男声独唱,非但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而更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从吟颂转为了诵叹,从咏唱变成了倾诉,原本关于爱情的词句,因为演绎的人不同,诠释的方式转变,营造出的意境也截然不同。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风格,传入耳中都是那般动人。即使最近陆续旁听到了无数遍,香穗子仍如此认为。
与餐厅里其他客人一样陶醉在曼妙的歌声中无法自拔,即使一曲完毕,舞台上的人甚至已经走回到她所在的位置,依然久久无法回神。
“……你觉得如何?”
他低沉的嗓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嗯?啊,很棒!很好听。”
回神过后立刻大力赞扬,结果换来他一脸被打败了的表情。
“不是要问你刚才的歌怎么样!”他扒了扒略微凌乱的头发,对于两个人此刻的默契丧失程度感到很没辙。
“那是……”香穗子眨眨眼,满头雾水。
她想不出来,一个人在演唱完一首歌之后问另一个人“觉得如何”,除了是问听歌的感想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
“是……”明明练习了很多遍,临到讲时,他却难得地感受到无法抑制的羞敛,张口结舌了半晌,才好不容易挤出拐弯抹角的问题,“会觉得心动吗?”
诶?!
香穗子一窒,更加想不透面前的人到底是要问什么。
她猜测是在征询曲目诠释得如何吧,于是很顺当地表示了赞同:“嗯,很感人,很有心动的感觉喔!”
“是吗?”他略微放心了一点点,然后追问,“那你会答应吗?”
再次一愣,又有一种找不着北的迷失感了,怎么破?
“会吗?”很显然提问的人有些急迫,见她没有回话立刻再问了一遍。
“呃、会……吧。”她习惯性地顺着回答了肯定的意思,虽然用的是相当不确定的语气,因为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实际上,从进了餐厅之后,他的举动就一直令她倍感迷茫。
只是这一回没再让她的疑惑持续太久,因为他在听到她“确定”的答复而松了一口气后,很快从礼服的隐藏衣袋里拿出了一个绑着缎带的绒盒,跨出一步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这下,香穗子整个人呆滞住了。
如果说前面她还有任何不解的话,到了这一刻也不可能猜不到他的用意了。
过去几周间,他一切反常的举动在这一瞬间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是在为这一刻准备。
原来,他不是无缘无故练起了新曲目。
原来,他不是突发奇想要来这种与他平常的喜好画风迥异的餐厅。
原来,他不是莫名其妙跑上台演唱。
霎时间,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复杂感觉充盈心间。
结婚什么的……不是没有想过,毕竟是无数女性梦想的一刻,她当然也不能免俗。只不过她更了解他不爱受到拘束的性格,所以……一直以为他们会就这样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改变地走下去,何曾预料到,他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