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也就是现在的四叔,四婶子也是侯夫人,刚才正是她笑话着说,要把红包一起拿出来的。
锦娘正托着盘子走到四婶面前,四婶一看就是个精明利害的人,亲亲热热地拉了锦娘的手,小声道:“侄媳妇,你刚才送给老夫人的那是啥?”
锦娘一听,红了脸,微微有些不自在,看四婶的样子似乎对手套很好奇,可她备着送给各位叔婶的回礼全是一样的,当然比不得老夫人那双手套用心,这个时代羊毛羊皮都不好找,若不是老爷打边关回来带着些,锦娘还真不能做得成呢,若是四婶子真找她讨,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复呢。
“回四婶子的话,是双手套,用线织的,其实,也就是和咱们常戴的手筒差不多,只是分成了五个手指了。”锦娘笑着回道。
“你手还真巧,怪不得没过门时,你婆婆就常夸赞着呢。”四婶子仍是亲热地拉着锦娘的手笑着,眼里却露出丝冷意,她话都问出口了,若是会来事的,立即便会顺着自己的话头儿说送自己一双,可这新侄媳却是个厉害的,也不是个啥子值钱物,这么小气巴啦的,庶出的就是小家子气些。
脸上的笑容不减,只是红包拿出来后,却是丢进盘子里的,很有点赏了叫花子的气势。
一旁的王妃见了眼神微凝。
锦娘也不以为意,恭敬地道了谢,又走了三叔三婶面前,三叔身材有点胖,歪坐着椅子上,脸色看着有点浮肿,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三婶瘦瘦的,神情显得老实怯懦,见锦娘过来,忙笑着把红包拿出来,三老爷眼睛一横,她的手便有些哆嗦,三老爷就当着锦娘的面将红包抢了过去,拆开看了一眼后,才又放进锦娘的托盘里,懒洋洋地对锦娘道:“侄媳,你可是拿了黑玉的人,以后三叔就要你多照应着了,今儿这红包是给你贺喜的,明儿记得要给三叔回份厚礼哦。”
锦娘听得一脸黑线,三婶倒是很不好意思地对锦娘讪笑了笑道:“侄媳别介意啊,你三叔逗你玩呢。”
三叔听了也笑了笑,等锦娘行了礼,说了谢后,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故意说给锦娘和王妃听的:“我听说亲家公驻边多年,得了不少好虎骨,三叔我就好那虎骨酒,喝着强身。”
锦娘听得身子微怔,无奈地转头笑道:“那媳妇哪天找爹爹讨些来孝敬三叔吧。”
三叔眼睛似闭未闭,整个身子歪到椅背里去了,听了这话眼睛才睁大了一些,说道:“嗯,记得,要那肱骨泡的上好竹叶青啊。”
王妃听不下去了,扯着锦娘走下家,锦娘眼角余光还看见三婶子羞愧地看着自己的样子。
二叔二婶早就准备好了红包,二叔生的儒雅,二婶子神情有些冷,举止优雅有度,眼神清冽,听说嫁过来前,是京里有名的才女,怪不得眼里有些挟不进人去。
第五十八章
最后见的是世子冷华堂和大嫂,世子倒是早就熟识了,只是郡主她还是第一次见,宁华郡主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明丽动人,一漂亮的杏眼仿佛会说话一般,灵活又俏皮,观之既可爱又可亲,锦娘脑子里就想起太子妃口里的枚儿来,这位郡主还是太子妃的妹妹,身份可真是贵不可言了,怪不得,那天在宁王府,冷华堂对着孙玉娘会那样气急败坏,男人在外偷偷腥玩一玩便可,但被人抓到,怎么对得起家里这位身贵貌美的娇妻?
“弟妹,以后你也要教我织那手套,赶明儿,我学会了,也送一双给我娘亲去。”郡主一副娇俏活泼的样子,热情地拉着锦娘的手道。
锦娘笑着点了头,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刘姨娘冷声说道:“学那些个东西做什么,你可是堂堂的郡主娘娘,要什么到针线坊说一声就是,啥都能给你做出来,何必费那个神。”
郡主听了眉头微皱,却没理睬刘姨娘,仍是拉着锦娘说道:“你只管教我,好不好的,我自己清楚,我都这么大个人了,难不成,半点眼力介都没?”
言下之意一点也不拿刘姨娘的话当回事,被自己媳妇当众抢白了,刘姨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回过身,却正看到王爷清冷的眼扫了过来,她撇了撇嘴,端了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冷华堂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郡主抢白他的娘亲时,他只微抬了抬眉看了郡主一眼,那眼里并无责备,反而有丝欣赏,而郡主说话时,偶尔也会回头看他一眼,眉眼灵动间,可以看出两个关系不错。
锦娘便想起不久后,玉娘也要嫁进来,郡主看着娇憨可人,又得了冷华堂的心,不知道玉娘来后,要如何在他们之间插脚进去。
王妃特意从疏到亲,带着锦娘认了个转儿,那边冷华庭早等得不耐烦了,见锦娘眉花眼笑地端着托盘站回他身边,一副财迷的样子,不由抬头白了她一眼。
锦娘转身将托盘交给秀姑,低头时,正好看到某人不满地嗔她,她不以为意,长得美就是好啊,就算是生气,也是另一种风情,忽略他的情绪便好,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啊,其实,肚子饿的咕咕叫了,亲戚太多,一个个认过来,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了,她和冷华庭都没用早饭,还真是饿了啊。
“见完了,回院里去,我饿死了。”冷华庭在大厅里坐了半个时辰,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若不是怕以后锦娘在府里边人都认不全,他才懒得陪在这里让人当风景看呢。
那边老夫人听了冷华庭的话就皱了眉,这屋里,她身份最高,一屋子都是她的晚辈,她不说散了,其他人谁也不能开这个口,偏生这个孙子有些弱智,自十二岁那年生了怪病之后,心智便像停在那个时候了,脾气又古怪,跟他治气都没用,只好对一屋子的人挥了手道:“新媳妇也见了,茶也喝了,以后天长日久的,定是要常碰面的,今儿就混个脸熟,到此为止,大家散了吧。”
大家也正等着这句话呢,一听便纷纷起来,给老夫人行礼,便退下了。
老夫人自己也起了身,看了眼锦娘,微眯了眼道:“孙媳啊,你这身子骨还是太瘦了,怎么看着像被拖败过似的,可怜见的。”
锦娘听得一愣,按想,她可是堂堂相府的千金,相府虽比不得简亲王府富贵,但饭还是吃得饱的吧,老夫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是知道了自己以前在娘家的遭遇?
王妃也是凝了眼,见锦娘有些微怔,便接口道:“这孩子也就是副铁骨子身板,怕是再怎么吃,也胖不起来,不过,身子却是康健得很。”
老夫人便道:“康健就好,也好为咱们冷家早些添个孙子才是。”手一伸,王妃便去扶她,“媳妇送您回去。”
老夫人手搭在王妃手臂上,却是对郡主说道:“枚儿,你来,一会子奶奶还跟你说些事。”
那边郡主忙走过了接过王妃的手,扶着老夫人,边娇笑道:“奶奶还有啥秘密不成?非要枚儿陪着,不是又想诓了枚儿去陪您下棋吧,枚儿可不好那个。”
老夫人扶着郡主的手往外走,“你这孩子,若不是看你棋艺还行,我还懒得叫你陪呢,你看,我叫过你婆婆没,她就一臭棋蒌子,谁跟她下都会赢,赢了又没意思。”
锦娘便看见王妃美丽的脸上泛起了青色,丰润的唇轻咬着,却没有做声,只是眼圈的红色泄漏了她心里的怒气。
王妃也是大家闺秀出身,这个时代的女子原就讲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掌家女红也得拿得出手,也是当婆婆的人了,当着新媳妇的面无缘无故的被老夫人排喧几句,实在有些恼火。
那边刘氏听了暗自高兴,也凑了上前,对老夫人道:“老夫人,您那棋艺原就比我们这些小辈强,莫说姐姐,就是我也是难得赢您一回呢。”
老夫人听着便笑得眯了眼,被刘氏与郡主一左一右地扶着,出了大厅。
王妃僵着脸一直送至门口才转身。
却见锦娘正推着冷华庭也往外走,忙敛了心思问道:“就要走了?”
“是啊,肚子正饿着。”锦娘老实地答了。
那边便听得冷华堂笑出了声,昨日锦娘拒绝他替代小庭时,他心里便有些微涩感觉,看她执意要与残腿的小庭拜堂,在细微处都迁就小庭,更是对锦娘凝了眼,前次在孙府与她斗诗时,便发现她是与众不同的女子,果然嫁进来第一天,行事就与人不同,看着柔弱,却有着自己的坚持。
刚才一进门,听得刘姨娘与老夫人对小庭的看法都不佳,便起了义气之心,那句:“相公,我帮你磕。”听在他耳里,却像是落在心湖上,激起一圈微澜,小庭,有这样一个女子陪伴着,以后一定不会再寂寞吧。
明明看她一直大方得体地敬了茶,认了亲,一直都是温良有礼,这会子人一走,她便老实地说出正饿着的话来,她可是第一天见公婆呢,也不怕婆婆心里生了膈应,令他不由笑出声来,回想起郡主进门时的样子来,也是很娇憨可爱,却……又显得疏离,见人都笑得亲切,但绝不会如此傻呼呼在见认亲礼后,立马跟婆婆说,“我正饿着”。
锦娘听到冷华堂的笑,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话莽撞了,立即有些不自在,王妃不会认为她在抱怨吧,今天可是自己进门第一天呢。
“不是说饿了吗?走,推我回去,我要吃虾饺。”冷华庭将锦娘的手一扯,将她拉得一趔趄,差点歪到他怀里去,不由怒了,却又不好发作,咬牙小声嘟囔了一句:“死妖孽!”
她声音虽小,冷华庭却是听得清楚,看她一副明明气恨却又不得不忍,憋着小脸的怂样,不由勾了唇,也小声回了句:“花痴。”
因着锦娘是将身子歪在冷华庭怀里说的,两人谈话别人自是不知道,王妃见儿子又发小孩子脾气,凶巴巴地对着媳妇,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轻言道:“既是饿了,就快些回去用些,莫要饿着了。”
冷华堂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锦娘与小庭的互动王妃可能没看到,他却是看见了的,小两口看似不对付,但眉眼间流转的情意怕是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他突然就感到心像被人用针钻了个小孔,漏了气,透了风,凉到了底。
“哦,那母妃,儿媳就和相公回去了。”锦娘瞪了眼冷华庭,推着轮椅往外走。
一到门口,冷谦便闪了出来,接过轮椅,将冷华庭推了出去。
秀姑提了一大包的东西,和锦娘跟在后头,锦娘看着前面的轮椅,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脑子里使劲回忆着前世见过的轮椅模样。
冷华庭的轮椅是木制的轮子,轮中也是木制的轴,中间更没有轴承,滚动起来有咯吱咯吱的声音,而且遇到转弯或是拐角时,也不方便转动,他一个大男人,虽说有奴有仆的服侍着,但总有想要自己行动的时候吧,总让人推着也不行,若是能改动下那个轮子……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秀姑在锦娘耳边叫了几声,锦娘才回神,茫然地看着秀姑道:“怎么了?”
“你发什么呆呢,二爷都到前面去了,咱们快跟上吧。”秀姑嗔道。
锦娘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往前走着。
“你明儿还是想法子给四太太织一双手套去吧,找不到羊毛,找兔毛也行。”秀姑搬着沉沉的包袱,边走边说道。
锦娘听得一怔,微沉吟了下,四婶子虽没明着要,但那意思也清楚了,第一天见面找自己讨个物件儿,竟然被自己婉拒了,秀姑是怕自己得罪了人吧。
“兔毛也行,只是不知道好织成线不?”锦娘对兔毛这个提议很兴趣,若真能成,以后多织些手套送人也好,总之不是啥贵重的东西,但图个新鲜稀罕,送礼倒是再好不过了。
“羊毛能成,兔毛肯定也是能成的,明儿请人弄些白兔毛来,我来织,掺了棉丝带着,准能成。”秀姑说得信心满满,她也对那手套感兴趣,也不知道四姑娘在哪里学来的,用四根竹签子几戳几戳的,那线便在她手里变成了一双手套,真有意思。
两人说说笑笑就回了自己的院里,四儿和平儿,加上春红,柳绿,还有老太太给她的两个二等丫头,丰儿和满儿,六个自己陪嫁来的丫头正在帮着锦娘收拾嫁妆,有些锦娘惯用的东西也给摆出来。
冷谦推着冷华庭进了院后,步子便放慢了,特意等着后面的锦娘,锦娘几步跟了上去,歪了头又去瞄那轮子,怪不得推动时会叫,轮子与轴之间没有轴承,转动起来就不利索,全靠木轴与木轮之间的磨合才能转动,但木又不耐磨,很容易坏,想必这轮子过不了十天半月就得换,还真是麻烦呢。
虽然已是初冬,但是太阳还是懒洋洋地出露了脸,院子里栽着向颗四季青和桂花树,有风瑟瑟吹来,拂起锦娘鬓间一缕发丝,随风飞扬起来,阳光下,她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两眼却灿亮若星,秀气的双眉微微蹙紧,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