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和白幽兰说说笑笑,没多久就走到了冷青煜的湖畔小筑,江南别院的大总管早就派了两名丫环服侍冷青煜,只是这里的丫环们对锦娘不太熟,昨天又来得匆忙,晚上回屋时,锦娘又是睡了的,这会子锦娘和白幽兰来了,她们倒是给白幽兰行了礼,给锦娘行礼时,却不知道要称呼什么。
“我是你们的二少奶奶,裕亲王世子可在。”锦娘也不介意,笑着自我介绍道。
那两个丫环听得微怔了怔,对视一眼后,恭敬地再行了一礼,一个便笑着进去给冷青煜报信,另一个却是个嘴巴伶俐的,“奴才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少奶奶呢,听院里人说,二少奶奶可是个神仙般的人物,才气纵横呢,男子都做不了的事情,二少奶奶会,今儿总算看到了,奴婢也算是有福气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又是一脸可爱的笑,大大的眼睛看着就有点像死去的金儿,锦娘没来由的就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你以前就是在这个小筑里当差的么?”
“回少奶奶,奴婢叫双儿,以前是在您现在住着的听雨院里当差的,这次才被大总管调到这里来。”双儿笑着回道。
“哦,这样啊。”锦娘没再往下说,自己那院子里的人肯定被张妈妈筛选过一遍的,既然没要这个双儿,定是觉得她不合适,自己可不想管这种事情,既然把权交给了张妈妈,就要给她足够的信任才是。
一时,另一个丫环出来说,冷青煜正在屋里养伤,请二位夫人姑娘进去。
锦娘微笑着往前走,白幽兰却有点怯怯的不好意思,锦娘将她手一挽,拉住就往屋里去。
还好,冷青煜并没有躺在床上,他半歪在太师里,两腿被包成了两个大粽子,怪不得这么老实没出门,脚不能走呢。
一听说锦娘来看他,他那颗心差点喜得从胸膛子里跳出去,一脸期待地就想要起身,无奈脚被包着,跑不得,只好半支了身子巴巴地看着门外。
锦娘一进去,看他那副样子,像个正等着主人安抚的小狗一样,不由抿嘴就笑,“世子爷,你的脚可好些了?”
冷青煜看着锦娘的笑就有些发怔,耳根子没来由就有点发热,心里也莫名的紧张起来,他不由暗骂自己无用,平日里也没少和女孩儿家说法,怎么一到了她面前就出糗啊,看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他好半晌才道:“呃,好……好一点了,只是……”
“只是被包成了粽子,出不了门了是吧。”锦娘看他那样子越发就觉得好笑,这小子与前几次见到时大不相同了,没想到,他还是个会害羞的呢。
“呃……呃,是的,你……你怎么来了,昨日,可有受伤?”向来以潇洒自如著称的他,竟然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锦娘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白幽兰推到前面,“幽兰妹妹她很惦记你的伤,特意让我带她来看你呢。”媒婆工作正式开工。
冷青煜听得了怔,墨玉般的俊眼立时微黯了黯,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礼貌地对白幽兰道:“是么?那谢谢白姑娘了。”低了头,却是再不开口说话。
白幽兰看着心里就闷得慌,自己难道就真的比孙锦娘差很多么?为什么他跟她说话就双眼亮晶晶的,跟自己说话,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世嫂说是青煜哥哥昨天救了她,她也是特地来看你的呢。”白幽兰很聪明地说着他感兴趣的话,尽量不让场面变僵。
果然冷青煜的头又抬了起来,眼里绽着期待的亮光,静静地看着锦娘。
锦娘微感觉有点不对劲,干笑道:“嗯,是啊,是啊,多谢世子倾力相救。”
说着,还是很礼节性地自四儿手里拿过一个礼盒,放到桌上,一转头,笑着对白幽兰道:“幽兰妹妹也有礼要送给你呢,哎呀,看这时辰也不早了,世子,幽兰,你们先聊着,我还得跟相公去厂子里呢,就不打扰了。”说着,就起了身。
白幽兰没想到她这么一会子就要走,虽然她很想与冷青煜单独在一起呆一会儿,但毕竟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家,与男子独处还是很不合宜的。
她无奈地也起了身,却是很关切地对锦娘道:“世嫂,你千万要慢着些,你可是双身子的人了呢,得保重些才是。”
锦娘听得眉花眼笑,回头对她道:“幽兰妹妹啊,你不要这么早就走的,就在这里和世子聊聊天吧,反正大门开着,又有丫环在一旁,没啥不合礼数的,世子也最是洒脱的性子,可不是古板之人,你就不用送我了,留步,留步。”
冷青煜听到白幽兰说锦娘怀孕了时,心就一抽,仿佛有人拿根细绳将他的心勒紧了似的,怀孕了,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一时就有点木,眼前变得黑暗了起来,看着她小巧的身影慢慢走出正屋,向外面走去,只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以前就是触手难及,现在更是相隔万里了,难道,这一生,真的就如此错过了么?或者,连错过都不是,是相遇的时机太不对了,老天,连一点机会都没留给他啊。
正发怔,又听她巧笑嫣然地说让白幽兰陪他,呵呵,原来,她真的不是来看自己的,她……竟是来为他作大媒的呢?
一抬眸,看到白幽兰眼里的一抹怜惜,他脸色一沉,似乎最重要的秘密被人偷窥,一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冷冷地对白幽兰道:“多谢白姑娘好意,青煜乏了,想歇歇。”
白幽兰自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的往外驱过,她强忍着心里的委屈和酸涩,勉强笑道:“那幽兰就告辞了,青煜哥哥好生休息。”
锦娘开开心心地跟着四儿出了门,却看到双儿正笑吟吟地送了出来,礼貌地对锦娘道:“二少奶奶慢走。”
锦娘回头对她笑笑,继续往前走着,自屋里去院子里去,是要下几个台阶的,锦娘脑子里还在YY冷青煜和白幽兰的事,没有注意脚下,边下了几个台阶之后,走到倒数第二个时,突然脚一滑,好好的身子一个趔趄就向前扑,吓得四儿及时去扶她,随知四儿自己脚下也是滑得很,一时两人同时向前扑……
还好,在她们倒地前的那一瞬,突然感觉肩膀被人一提,整个身子便悬了空,很快又稳稳地落了地,锦娘心有余悸地看着地面,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一颗心吓得差点没碎掉去,环顾四周,却见人影一闪而近,不见了。
锦娘定定神,抬眼看自己方才差点摔到的地方,看到那台阶上正好一块油渍,而自己刚好就踩在油渍上了,四儿也一定是被油渍滑到了……怀孕的消息才出,对方就有人下手了,来得可真快啊。
锦娘冷笑着往回走,一回到听雨院,她便沉着脸往里走,冷华庭正坐在屋里等她,看她脸色不对,也不问她,只是探询地看向四儿,四儿脸色也有点苍白,内疚地垂了头道:“方才少奶奶差一点摔着了。”
冷华庭一听眼就眯了起来,嗔着眼就想骂,但看锦娘一脸黑沉沉的,估计刚才怕是又吓又慌,如今更是被气着的,只好叹口气哄道:“以后少往外跑了,就在这院子里就好,再要不,你去哪里,都由我陪着,别再一个人出去就是。”
“相公,着人将别院总管叫来,我得先将这别院里整治整治再说,这怀孕的消息传出来还只一日呢,就有人弄妖蛾子,我可是想在这别院里生了再回京去的,天长日久的,我们两个又要管着厂子里的事,若总被这些小事给牵绊着,日日提心吊胆的,过着也没意思,更没法全心去改造那两台机器。”
锦娘严肃地对冷华庭道,刚才正是吓到她了,更是将她气到不行了,在王府里就是日日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到了江南,原想着可以放下心防松懈一下的,没想到,一日没过,就有人杀上门来了,她没那心思跟那些人玩躲猫猫的游戏,快刀斩乱麻,先收拾请理了这些下人再说。
冷华庭听她说得认真,倒是笑了起来,扬了眉道:“怎么,娘子真打算在这里长住了?”
“那当然,江南的气候比京里好多了,我喜欢在这里,而且,厂子里的事情弄得完,得有好几个月,那时候身子沉了,想回去,也不可能了。”
“那倒是,不过,这里比不得王府,王府有父王和娘亲为你撑着腰呢,这里的总管怕是不一定会听咱们的话。”冷华庭沉思着说道。
“他不听我的,我就先向他开刀,最多父王醒了后责怪我就是,哪些日防夜也要防,心神不宁的,这日子没法过,对宝宝也不好,相公,一会子你只要看着就行,我就不信了,真还让奴才飞上天,恶奴才欺到主子头上去了不成?”锦娘冷笑着说道,以前在王府时,她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的防着那些奸人,如今她有了孩子,是个要做母亲的人了,她要给自己和孩子一个安宁的生活环境,就再不能心慈手软,总让人家欺负上门了才反手,若哪一天真让他们得了手去,自己怕是会伤心一辈子呢。
“嗯,娘子,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他要敢反驳,我就砸开他的脑袋就是,父王来了,自有我一力承担。”冷华庭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小娘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锦娘听了心里暖暖的,一扬手,对张妈妈道:“使个人去,将院里的总管,管事,管事娘子一起全给我叫来。”
张妈妈眼睛亮亮地看着锦娘,一股由衷地欣慰感爬上了心头,少奶奶这才是当主母的样子,比起王妃来,真是强了不止一点两点,居上位者,就得有魄力,有打破陈旧决心,更要有杀伐之气,太弱只会让人欺负到头上去。
很快院子里就来了男男女女十好几个人,总管是个中年男子,也是姓冷,是王爷自京里带来的,管着江南别院有也年份了,在此地也算得上是有头脸的人。
他被叫来后,有些莫名,但他是个性子沉稳之人,很懂得察颜观色,见锦娘脸色很不好看,一进院便躬了身,一副很恭敬听训的样子。
“不知二少奶奶将奴才等都招来,有何吩咐?”
锦娘冷眼将到来的十二个人扫视了一遍,淡淡地说道:“你们在这院里也干了不少年头了吧,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做下人的,最应该的本份是什么?”
总管被锦娘问得一愣,抬头看了锦娘一眼,又低下头去,恭敬地回道:“回二少奶奶,最应该安的就是奴才本份,而做奴才的,最应该的就是忠于主子,为主子办好交待的任何一项差事。”
锦娘听了便点了点头,半挑了眉道:“那我是不是你们的主子?”
“二少奶奶自然是奴才、奴婢们的主子。”这一回,是下面的十几个人一同答道。
锦娘又很满意地点了头,悠悠地在这十几个人面走踱着步,又道:“那好,我初来乍到的,也不明白你们的名字,更不清楚你们平日的为人,我就以事论事了,方才我去湖畔小筑,有人使阴绊子,在屋前台阶上浇了油,差一点将本少奶奶摔到,我相信,你们都已经知道,本少奶奶如今是怀了身孕的,若那一跤真摔了下去,你们可想过后果?”
此言一出,大总管脸色立变,他回头快速地看了另外那十几个人一眼,又垂下头去,而那十几个管事和管事娘子立即噤弱寒蝉,无人敢说一句话。
大总管很无奈,少奶奶问话总不能冷场了吧,没一个人回答可不行,只好躬身回道:“还好少奶奶洪福齐天,没有出事,不然,奴才等可是罪该万死了。”
“确实罪该万死!”锦娘的话如冰刀冷硬,大总管听得眉头微皱,眼里便带了一丝不屑,但他仍低眉顺眼地听着,没有多说什么。
锦娘接着又问:“大总管,湖畔小筑里的仆人是谁安排的?”
“回少奶奶的话,是奴婢。”这一回,回答锦娘的是个中年妇女,看着四十多岁的样子,身着也体面,头上的饰物倒是比张妈妈几个要奢侈得多,看来,她在这府里的话语权还不小,而且,还占着一个能捞好处的好位置。
“大总管,叫人牙子来,将这管事婆子卖了。”锦娘淡笑着对大总管道。
大总管听得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锦娘,嘴唇濡动了下,似乎想要为那管事娘子求情,但半晌,还是放弃了,只是默默地看了那管事娘子一眼。
那管事娘子听得一怔,问道:“二少奶奶,为何要卖掉奴婢,奴婢并没有做错什么?”
“没做错什么?据我所知,湖畔小筑的仆人是昨儿才安排去的,是在本少奶奶进府后重新安置的吧。”锦娘嘴含讥笑,眼神却锐利如刀。
那管事娘子听得身子一激凌,却是硬着脖子道:“回少奶奶,整个院子里的闭置的小院多了去了,平日介无人居住时,便只留打扫的,如今裕亲王世子住也进来,当然得重新安排人手。”
锦娘慢慢地踱到她身边,她的个头比那管事娘子稍矮,但她自带着一股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