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听了便要笑,冷哼着对王妈妈道:“妈妈,您这可是在威胁于我?”说着,又扬了音,对围观的一众仆人们说道:“各位可以看看,本少奶奶头上之伤还未痊愈,正是前些日子被王妈妈砸的,本少奶奶只是将她软禁几日,可有过份?”
这事有些人是知道的,但大多都不知道,一时人群里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王妈妈也太大胆猖狂了些,连主子也敢谋害呢,二少奶奶如此还真是心慈手软的,若是换了东府的主子,怕是早就将之乱棍打死了,没想到,竟然还要闹,还真是以老卖老,不知死活。
锦娘见这事也说得差不多了,便又对众人道:“今日王妃去了大明山,将这掌家之权交给本少奶奶暂代,大伙听好了,一会子全去正堂,本少奶奶得好好清理清理王妃院里的门户了。”
这时,人群里就有人要跑,碧玉便扬了扬手里的名册道:“刚才在现场的,一个也走不掉,名字我都记下了,你们最好是听少奶奶的话,不要在这时候撞枪头上了。”
这下全都泄了气,一个也不敢再跑了。
锦娘便推着冷华庭回了正屋,正屋地上正躺了三个,个个都是额头上被砸了个大包,血迹斑斑的。
锦娘坐在冷华庭边上,碧玉着了小丫头沏了茶上来,王妈妈和王张氏也被扶了进来,张王氏站不住,两个婆子便将她扔在了地上。
刘婆子始终躲在人堆里一言也不敢发,老实地缩着脖子,生怕锦娘发现了她。
锦娘便对碧玉道:“这地上几个你可都识得。”
碧玉仔细看了看,对其中二人道:“回二少奶奶,有一个是刘姨娘院里的,有一个是世子妃院里的。”
锦娘便道:“刘姨娘如今被王爷禁了足,这个人嘛,先打十板子,再关起来,一会子本少奶奶要亲自去问刘姨娘,她为何要指使了人来暗算于我。”
又看向另一人道:“至于这个,碧玉,使人去请了世子妃来,本少奶奶倒是要问一问了,她的人为何会也跟着来暗算于我。”
碧玉立即着人去办了。
所有的奴婢们黑压压地站了整一个堂屋,但大多老实地呆着,谁也不敢乱说话,都怕自己成了二少奶奶立威的刀下鬼。
锦娘又让碧玉拿了名册来,对各个奴婢之间的复杂关系理了理,深门大院里头,家生子的奴才们大多也是关系盘根错结,互相联姻的极多,锦娘打算先对王妈妈这一家下手,便将所有关王妈妈有亲戚关联的人全都列了出来,发现好多都是在王妃院里占着重要的差事,怪不得,王妃屋里有个风吹草动的,消息就立即传出去了,原来是有这么一条大蛇伏在屋里呢。
锦娘又让人拿了王妃屋里的帐薄来,自袖袋里拿出一个条陈,对王妈妈道:“妈妈,你口口声声说,你对王妃忠心耿耿,此处是我查帐时,查出你贪没的罪证,你是王妃屋里的总管,今年会年,你就贪默菜银四百三十一两,胭脂银三百四十两,刻扣丫环婆子们的四季衣裳料子,绢花绣线银子一百二十两,刻扣低等丫环的月例银子八十九两。妈妈,您可是发大财了啊,一个月的收入可是比一个四品的朝庭命官的年奉还要高呢。一年就是九百八十两,你拿这银时不觉得手发抖吗?”
此言一出,屋里立即便炸了锅,人群里便有人骂了起来:“太黑心了,怪不得她一个管事妈妈,儿子在外面嫖赌逍遥的比一般的大家公子过得还要富贵呢。”
“可不是么,那里面可有咱们的血汗银子呢,二少奶奶不说,咱们哪里知道啊。”
“就是,怪不得她想要谋杀二少奶奶呢,定是二少奶奶先前定的那个条陈档了她的财路,哼,还是二少奶奶精明啊,不然,咱们还不知道要被她吸多少年血去。”
王妈妈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绿,她原以为,当初那小帐本之事全由刘婆子一个人担了,刘婆子又被二少奶奶处置过了,自己便再也不会有事了,所以,一回来,不但不吸取教训,倒是更为猖狂了,没想到,二少奶奶阴得很,暗暗里将王妃院里的所有帐目都查了一遍,还记下了她的罪证。这下,她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心里就盼望着有谁能送个信给刘姨娘才好,如今趁着王妃不在家,也只有刘姨娘能想法子救她了。
“王妈妈,本少奶奶可有冤枉你半句?”锦娘淡淡地看着王妈妈道。
王妈妈再是不敢反嘴,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却紧抿着嘴,并不支声。
锦娘也知道她在等人,而她自己也正是想让那人出现,想着王妈妈那天偷听了消息定然就是要说给那人听的。
果然,没多久,世子妃扶了刘姨娘来了。
锦妇微怔,还是起了身,去迎刘姨娘,“姨娘身子不好,怎么也来了?”锦娘稍行了半礼,便退回主位坐了,并没有将刘姨娘和上官枚让到首坐的意思。
上官枚见了便更气,但也没法子,王妃不在,主持中馈的就是锦娘,她有资格坐首位。
刘姨娘也是气,不过今天她也不是来争这一点长短的,便对上官枚递了个稍安勿燥的眼神,在锦娘的下首坐了。
“小庭媳妇,你可是真长本事了啊,姐姐一不在府里,你就闹得鸡飞狗跳的,全府不得安宁。”刘姨娘真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她的后背被王妃打伤了,养了好些天仍没好,靠不得椅背。
“哦,姨娘可是自哪里看到锦娘在闹了,倒是想问姨娘,这地上有个人,说是您屋里的,她今日竟是想谋杀锦娘呢,您来得正好,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听了您的吩咐呢?”锦娘不急不慢的指着刚才被打了十板子之人说道。
刘姨娘见了脸色便微变了变,狠狠地瞪了眼地上那人道:“人是我的,我不过使她来看看究竟而已,没想到她竟然敢如此大胆乱行,小庭媳妇,你尽管将她打死就是,我绝无半句怨言。”
锦娘听了这话倒是楞了,没想到刘姨娘做事如此果决,毫不犹豫就弃卒保帅,一点余地也没给自己留。
再看地上之人,虽然惊愕地抬起头来,愤恨地看着刘姨娘,却半句话也没分辨,怕是早就被刘姨娘掐了要害,就算是死,也不会背叛刘姨娘了。
果然当自己投去询问的目光时,那人低了头,目光躲闪着,并不看锦娘。
锦娘无奈,只得对碧玉道:“那便依了姨娘吧,来人,将她拖出去……卖了吧。”
锦娘故意将声音拖得老长,让那人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了,再一听说只是卖了,下便松了一口气,不由感激地看了锦娘一眼,二少奶奶到底还是不如刘姨娘毒啊,虽是被卖了,但总有条命在。
锦娘又照样指着另一个人问上官枚,上官枚却是死不认帐,说自己根本没有派人来,锦娘看她争得耳根子都红了,突然脑子里就想起二太太那天说,那种香片先是送了一盒给上官枚,再送了一盒给自己,而上官枚又是一直不孕……
不就是一个下人么?且卖她一个好吧,又一个计策在锦娘脑子里形成,便对上官枚道:“大嫂,既然你说这人不是你使来的,那便可能是她自己存了那坏心眼,既想害我,又想害你呢,如此让你我妯娌不和,他们就可以从中得利去。”
上官枚听锦娘话里有话,目光微闪,看向地上之人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弟妹说得对,那就依弟妹说言,卖了她吧。”
处理了那两个人后,锦娘便又将王妈妈一族在府里的罪行一一列了出来,一共有二十一人都受有牵连,锦娘正要说出处置之法,刘姨娘又道:“小庭媳妇,这个人,你可动不得。”
锦娘听了就冷笑道:“哦,不知锦娘如何动不得她。”
“她可是姐姐的奶娘,你可动她,姐姐必然会伤心,你一个作儿媳的,能为婆婆操心那是好事,但绝不能如此草率行事,如你这般,合府上下没几个真真干净之人,难不成,你全要处置了?再说了,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情,还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好,不然,惹火上身,可就不好了。”
又是在威胁啊,锦娘听了便悠闲地端了茶,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道:“姨娘,若是锦娘非要处置了她们呢?”
刘姨娘没想到锦娘小小年纪手段如此厉害,又如此强硬的与她针锋相对,不由大怒,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莫要以为王妃宠着你,你就为所欲为了,这府里,可还不是你说了算的,姐姐不在,还有我,就算我如今被王爷禁了足,也还有世子妃在,你一个次子媳妇,凭什么在府里作威作福,还真是反了天去。”
冷华庭一听这话就皱了眉,刚要拿东西去砸,锦娘忙抢先抓住了他的手,冷静地说道:“相公,想公别生气,锦娘不怕的。”
冷华庭这才松了手,狠狠地登了刘姨娘一眼。
刘姨娘刚才也是吓到了,但她也是作了准备来了,若是冷华庭再砸她一次,她便打算闹到太子妃那里去。
“姨娘,你自己也说了,你如今正被父王禁足呢,请问一个禁足之人,怎么可以出了自己的院子?或者说,您想父王回来再多禁你几个月?”锦娘讥诮地笑对刘姨娘道。
不得宠就老实些,非要出来弄妖蛾子,还真当自己好欺负呢。
刘姨娘被锦娘这话顶得差点岔了气去,就是王妃也不会对她说如此重话的,这个孙锦娘,不治一治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以后,她的威信建起来了,世子妃如何能撑得住府?
“哼,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孙锦娘,你也只是代管几日而已,有何权力将王妈妈如此重要的人物给处置了,今天你就试试,若你敢处置,我就将老夫人,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一并叫来评理,看看是你横,还是道理大。”刘姨娘气得大声对锦娘吼道,一转头,又对上官枚道:“你也是的,堂堂一个世子妃,贵为郡主之身,竟然被一个庶出的女人给压了一头去,你……你就不怕这个府里将来没了你的立足之地么?”
上官枚也是气,听了刘姨娘之言也觉得心里长了胆气,对锦娘道:“弟妹,姨娘说的也有道理,若是如方才那几个低等的下人,你想要处置便处置了就是,但是,王妈妈你确实是动不得的,她可是服侍了母妃几十年的老人了,你如此作,可是要寒了很多奴才的心的。”
第九十七章
“那嫂嫂大可以问问这堂里的奴才们,看她们愿不愿意重重的处置了王妈妈。”锦娘又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上官枚被她此言问得一怔,刚要再说,便听堂里有奴才大声嚷嚷起来:“二少奶奶,我们拥护你,王妈妈确实太可恶了,她可是吞了我们十几年的血汗钱啊。”
“对,还经常一个不如意就打骂我们,总让我们给她跑腿送信,作些下作之事,二少奶奶,严惩吧,我们不但不会寒心,还会感激你的。”
锦娘听了将手一抬,示意奴仆们禁声,那些人果然便没再说话。
上官枚听了更是震惊,一是震惊于王妈妈引起了众怒,那样多人附合锦娘,要严惩王妈妈,二便是看到了锦娘在奴仆们心里已经竖立起了威信,很多奴仆都信服于她了。
这让她又嫉妒又难受,孙锦娘再如此下去,这府里的下人眼里便只会有她孙锦娘,没有自己这个世子妃了。
但是,自己若今天一味因为要反对她而去保王妈妈,只会让那些奴仆对自己也心生了反感,就算要与孙锦娘作对,也不在这一时,刘姨娘也不知道与那王妈妈达成了什么协议,非要去帮她,不知道这样也会犯众怒么?
“弟妹,既然这王妈妈真的如此可恶,你该处置的,还是处置了吧,只要是按了府里的规矩办就成。”上官枚想了又想,才对锦娘说道。
刘姨娘一听这话,惊得差点自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枚。
上官枚于是劝道:“姨娘,你也看见了,王妈妈如今是罪证确凿,又犯了众怒,弟妹也算是为母妃赶走一个心腹大患,您又何必掺合到这里面去,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别又传到父王耳朵你,说您擅自离开禁足之地了。”
锦娘听了便微怔着看了眼上官枚,今天的上官枚比往日要沉稳多了,遇事也不是一味地发火生气,而是在认真考虑利弊,街量和选择最利于自己的那个结果。
刘姨娘哪里肯啊,王妈妈她必须得保,她可不是一般的棋子,说弃便就可以弃掉了的,都这么些年了,好些密秘都藏在王妈妈那老东西心里,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要遭到灭顶之灾的,而且,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孙锦娘这小蹄子太狠了,她一次性就将王妈妈苦心在王妃院里布下的眼线和人手一锅端了,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手,简直是一点余地也没留下啊,若没有了这些人,自己便会对王妃屋里一抹黑,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只能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