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筱意笑得没心没肺,耸耸肩膀:“旋皇子快去吧,我也得去照顾将军大人了,殿里快开席了。”
乐梵拧了眉,心下一想,说道:“这会儿算了,等会儿我再来找你,你还是好好儿想想怎么跟我说。我告诉你,敷衍是没有用的,一定得说!”*
一听他这副口吻,童筱意不禁就笑。
从小到大,只要她犯了错想隐瞒,他就会故意板起脸,用这种口气对她“审问”。这种时候,她都不会再隐瞒,会老老实实的交代他的问题,即使长大了,也是一样。对她而言,他像哥哥,是唯一能知心依靠的人。
皇子归来,肯定会很快谈婚论嫁吧,这个小乐子也该娶个老婆了。
回到亭子里没坐一会儿,前面有太监高唱开宴。
这次的宴席摆的热闹华丽,又有盛大歌舞,满朝文武。
殿正中最尊贵的席位自然是皇上与皇后,而在微侧的席位上设着玉贵妃的座位,平安归来的旋皇子坐在贵妃身边,而太子的座位反而在其下。在座的有几位王爷,皇室贵亲,身为贵宾的十四王爷,身为功臣的凌慕寒。
童筱意仍同往常一样,弄了个小垫子放在席位边,跪坐着,服侍用膳饮酒。
这种宴席上并没提菀香公主之事,也未曾祥谈雀城之行,不过是说些结果,多为庆贺。皇上定然在御书房里详细询问了事情始末,殿内,除了高兴旋皇子的归来,便是再三夸赞大将军凌慕寒风采不减当年。
皇上专赐了他一壶酒,连敬三杯。
童筱意在旁斟酒布菜,敏锐的捕捉到他平静面色下的心事,想必是与太子妃有关。如此一来,她不禁抬眼去看乐梵,却见他心不在焉的频频饮酒,她自然清楚是为什么。
蓦地觉得有人注视,循目一望,是太子!
半个时辰后,十四王爷推说不胜酒力退席,而皇上却是兴致正浓,与大臣皇子们谈笑。凌慕寒并不参与任何谈话,只是闷着头独自浅酌。
“将军大人,我出去一会儿。”她低声请示。
“嗯。”凌慕寒的心思根本不在。
出了大殿,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舒服了很多。之前她不过是推算着经期的延迟,考虑到与凌慕寒之间的关系,估计着是怀孕了,她自然不敢也没有机会去找大夫确诊。然而在大殿里呆了那么久,殿中弥漫的酒气令她渐渐觉得心口难受。
看来,还是应该去看看大夫。
当初那个女人生了她,却厌恶她,抛弃她,可她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估摸着殿中的热闹一时半会儿散不了,她便顺着石栏缓步,渐渐走到石桥对面的亭子里。若是一会儿乐梵来问,她要不要照实说呢?肚子早晚会大起来,对于凌慕寒,她又怎么处理呢?
“筱意,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蓦地有人出现,竟是太子。
“太子殿下?”她抬眼一扫,发现他是一个人,身边连个宫人也没带。
欧阳策走到她身边,淡淡一笑:“看着,你有心事啊?”
“没有啊。我该回去服侍将军大人了。”她并不想与他过多接触。
欧阳策却蓦地握住她的手,皱眉笑道:“不过是月余未见,你怎么跟我如此生分了呢?似乎还有点讨厌我了。为什么?”
“我哪敢讨厌太子……啊!”没等她说完突然就被他拽了一下,跌坐在他怀里。惊愕的眨眨眼,她很快就想起之前太子对她的暧昧与勾/引,难道、他想故技重施?
欧阳策挑起她的下巴,笑道:“筱意,你今晚可真漂亮啊。你家将军大人对你真不错,又是衣服又是首饰,莫不是要将你收房了吗?那就太可惜了。”
“呃,可惜?”她试着离开他的腿,却被他搁置在腰间的胳膊搂的不能动弹。
“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很喜欢你吗?不如,我问你凌慕寒讨你,怎么样?”他似真似假的笑着。
“呵,呵呵,太子殿下真会开玩笑,我哪儿配得上太子啊。”她干笑着,眼珠儿乱转,猜测着他打什么主意。
“怎么配不上?你难道不知自己的魅力吗?若不然,魈王如何会收你为义女,对你那般宠爱。我很想知道,你在魈王府都经历了些什么,魈王好相处吗?”笑吟吟,轻悠悠的问着,眸光冷光乍闪:“想不到,魈王那样的人,竟会让你们成功的出逃,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啊。”
见他一句一个“魈王”,显然是质疑雀城之事。
忽而见他望向石桥,唇角微笑。
扭头一看,是乐梵。
“童童!”乐梵震惊的疾步而来,满眼愤怒的盯着欧阳策。
欧阳策松开了手,不以为意的笑说道:“五弟这么生气,难道也喜欢她?放心,皇兄只是抱了抱她,并没做别的,但别人是否这样,皇兄可就无法保证了。”
“你!”
“我得回席上去了,你也别多呆,否则父皇与玉贵妃又得为你挂心了。”噙着笑,欧阳策迈步离去。
看着他走了,乐梵气呼呼的走到她跟前:“童童,你跟这太子是怎么回事?”
“没有,他居心不良呗。”随口带过,见他双颊泛红,不禁想到他在席上的状态:“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回家是高兴,可也不能拿着酒死灌啊。”
“我喝的不多。”乐梵没心思跟她打岔,直奔正题:“童童,现在告诉我,你跟凌慕寒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从贵妃口中得知,当年他中毒失明,还引发了后遗症。你每晚在他房中服侍,是不是出事了?”
“坐下,坐下说。”童筱意将他按在石凳上,摸着下巴一脸心虚的笑:“小乐子,告诉你可以呀,但是别生气。其实当初真的是个意外,很不巧,这个意外导致了一个后遗症……”
“你,你怀……”乐梵一下叫出声。
“嘘——”她赶紧捂住他的嘴。“只是我自己猜测的,还没找大夫确诊呢。”
“你打算怎么办?”乐梵的脸色很差,带着冷色,有些难以接受。若是早点儿遇到她就好了,她就不会呆在那个人身边,就不会发生这种意外……真的是意外吗?
“你说呢?”她笑着反问。
看到她这种表情,乐梵岂会不明白:“原来你那话是这个意思。你想跟着凌慕寒,做他的小老婆?童童,你是这样的人吗?”
她趴在石桌上沉默。
“这件事,他不知道吧?”乐梵说着就冷笑,觉得她突然变得又笨又傻,嚯的就站起来,满腔的火气。
“小乐子,你干什么?”看他一副要找人打架的样子,她连忙抓住他。
“我干什么?我是想知道,你要干什么?”乐梵忍不住吼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压着声音道:“童童,你告诉我,你究竟打算怎么处理?”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好好儿想想。”她心里还是很复杂。
乐梵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好!我给你几天时间,时间长了,你的肚子藏不住。如果你犹疑不定,我会替你做决定。”
正文 146 他说,是可怜
宴席散时天色已晚。
回府的马车上,童筱意盯着他看了又看,欲言又止,纠结的直抓头发。
她到底在固执什么?或是奢望什么?只要她将事情说出来,老太君第一个高兴,纵然凌慕寒会有些情绪,可从邺城那晚的情况看来,也会负起责任,他爱的人已是太子妃,这辈子他只能观望了。到时候,既没有情敌,又能有优渥的生活,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然而心里总是缺了一点。
若是,若是没有对他存着一点点动心,或许事情就简单很多。
“你有话说?”纵然凌慕寒再神游太虚,可实在无法忽视那道注视。
“呃,没,没有啊。将军大人喝了不少酒,没关系吧?”她连忙笑着岔开话题。
“没事。”
待回到晨曦院,童筱意第一时间便去找小叶,让小叶去厨房弄些饭菜。青竹早在房中准备了茶水,她端了茶去书房,却在进门的瞬间看到凌慕寒手中握着的玉佩。又在睹物思人吗?
“将军大人,这玉佩好漂亮,不会是哪位小姐送的吧?”脑子一热,这话就被她玩笑般的问出了口。
“你先去睡,让我安静一会儿。”他则直接下逐客令。
将茶放在他面前,看着他宝贝那块玉佩的样子,她忽然觉得那点心动是多么可悲。*
回到房里,她将腰间的小球香囊摘下去扔在小箱子里,闷着一口气,坐在桌边沉默不言的吃饭。忽然看到桌上的碟子里放着一包红豆糕,不问就知道,肯定是长天送来的。
小叶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便说道:“长天大哥又送红豆糕了呢。筱意姐没回来的时候,隔几天他就过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叶的话音一停,迟疑的低问:“筱意姐,你还是不记得他吗?”
“不记得,记得倒好了。”叹息了口气,她继续扒饭。
吃晚饭,洗个澡,出来一看,书房的灯还亮着。
一块破玉佩摸来摸去,再摸又有什么用?真是个死脑筋!
嘴里嘀嘀咕咕的骂着,一脚踹开/房门进去,又火大的将房门关上。扫到榻上的铺盖,鼻子里一哼,直接躺到床上睡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在凌慕寒的怀中,彼此都穿的整整齐齐。
她在想,难道他是在书房睡着了过来的?若不然,他能放任她躺在属于他的床上?好在他这会儿没醒,不然这会儿她就被踹到床下去了。以前踹踹没事,现在可不行,她的身体也跻入娇贵的行列了。
唉,贴身丫鬟越来越难做了。
她忽然笑起来,伸手拍拍他的脸,喊道:“将军大人,醒醒,快醒醒。”
凌慕寒眉头皱了皱,醒了。
“将军大人,你又抱着我睡了。”她一副坦荡的先发制人,腰上的那条胳膊马上松开了。她坐起来,看着神色尴尬,试图走开的人,猛地拽住他的胳膊,说:“将军大人,你还记得你的允诺吗?”
“什么?”凌慕寒对于她突来的一句没有明白。
“你说过,等回来了,我想要什么都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对不对?”她口气轻松,带着点儿笑:“你别紧张,我也不要你摘星星摘月亮,我的要求很简单啊。你把那张卖身契还给我,我要恢复自由之身。”
“你想离开这里?”凌慕寒当即沉脸:“不行!除了卖身契,别的都好说。”
“那好吧,那你承诺,永远不对我使用暴力。”她轻轻松松就妥协,并提了另一个要求。
“暴力?”凌慕寒冷笑:“我什么时候对你使用暴力了?”
“怎么没有?暴力的内容很多,你得保证:早晨醒来发现我在床上,绝对不能踢我;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绝对不能让我连着站一个时辰往上;若是我犯了错,绝对不能体罚,包括不能变相惩罚。还有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当你使用暴力时,我可以在反击自保……”
“童筱意,你是丫鬟!”凌慕寒截断她的话。
“是,我是丫鬟,可是……”
“是丫鬟就别那么多要求,去打水洗脸!”
……叹息一声,放弃与他沟通。
洗漱之后,摆上了早饭,她就站在旁边看他吃。她又想:若是瞒着他那些事,抽身退步,又退到哪儿去?乐梵如果知道她想退,肯定会把她弄到身边,但是对于乐梵……
早饭后,老太君派人过来请,在进了院子之后,童筱意被拦在门外。
凌慕寒进去落了坐,房门关了,屋内只有老太君一个人。
“你知道我请你过来说什么吗?”老太君笑道:“眼看着入秋了,再有几天便是我的寿日,我一大把年纪了,是数着日子过的。咱们凌家只有你一个,你如今业也立了,年纪早到了,也该成家了呀。我想着,赶在今年给你定门亲,明年就办婚事,这次你不能再推,我也不会继续由着你的性子闹。”
凌慕寒没有做声。
看他这样,反倒让老太君心里不踏实:“你这孩子,倒是说句话啊!”
“全凭老太君的意思。”
“这可是你说的。你再等等,我托了官媒,差不多快来了。介绍各家小姐的情况,你也听听,免得到时候娶了你又挑剔。”老太君可不管他为什么妥协,抓紧了这次机会,定要为他娶亲。
“老太君选吧。”凌慕寒起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