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重要的东西,庆叔哪敢交待了别人,自然是要亲自送过来的,他忙成那样,这个时候能送过来,已经算是很早的了,我今天白天也是一直忙了大半天,就算是再早些送来,我也没时候看去。”
李青笑盈盈的解释道,平王眉头舒展开来,看着李青,低声交待道:
“户部尚书梁子玉历经三朝,正经算是三朝元老了,梁家也是咱们韩地的旺族,出过不少人,和苏家也是姻亲,梁子玉忠心可靠,就是人有些太过迂腐了点,若有什么不妥,你只管和我说就是。”
李青仰头看着平王,笑着说道:
“梁大人三朝元老,又忠心可靠,有了这个根本,日后就是有些个小分岐,也都是为了把爷的事做得更好,为了韩地能更好,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去?爷倒不必担心这个。”
平王笑着点了点头,李青收拾了桌上的帐册子,陪着平王回到正屋,吃了饭,平王坐到东厢炕上看文书,李青自去睡了。
第二天,李青打发木通去了趟户部,去把去年和前年的总帐册和双山城今年的赋税清册都取过来,木通带着人,足足拉了两大箱子帐册回来,李青让人都堆到了书房,自己在书房里一直看到平王回来。
第二天,李青辰正时分就进了书房,写写画画了一个上午,理出了几张表,才抬起头,轻轻舒展着上身,吩咐绿蒿道:
“你去碧兰院,把上次考试考得好的人中,挑五个带过来,我这儿有事给她们做。”
绿蒿曲膝答应着出去了,不大会儿,就带着五个小丫头进了书房,李青端坐在炕上,挨个打量着五个小丫头,微笑着吩咐道:
“这两张纸你们拿去看看。”
小丫头们胆怯的互相看了看,一时竟没人敢动,绿蒿忙上前取了两纸张,递给了站在最右边的小丫头,小丫头曲膝接过,忙展平了纸,把手伸长些,举着纸送到了中间位置,几个小丫头子头挤在了一处,仔细的看了起来,李青端起杯子,慢慢喝着茶,一边打量着她们,一边等她们看那两张表。
一会儿功夫,最右边的小丫头抬头看了看李青,迟疑了下,又转头看着绿蒿,绿蒿忙笑着说道:
“你若看明白了,只管和夫人说就是。”
李青放下杯子,含笑看着那个小丫头,微微点了点头,小丫头神情微微放松了些,忙把手里的纸递给了旁边的小丫头,上前半步,曲了曲膝,声音里带着些紧张,恭敬的回道:
“回夫人,奴婢觉得这两张纸,空的地方应该都是要写数的,这第一张上的数和第二张上的,奴婢觉得,奴婢觉得好象头一张纸上的是分开的数,第二张纸上的,是头一张上的数合到一处的数字。”
李青满眼笑意的看着那小丫头,赞叹的点了点头,
“你说得很对,这两张表是你说的这样,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今年多大了?”
“回夫人话,奴婢叫小英,今年十二岁,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小英脸上现出片兴奋的红晕来,忙曲了曲膝,恭敬的答着李青的问话,李青微微怔了怔,
“你是从小被人拐出来的?”
“回夫人话,听养奴婢的人说,奴婢极小的时候就被人卖给了她,她家养得孩子多,也不记得都是从哪里买来的,奴婢也就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了。”
小英恭敬的答道,李青微微叹息着,温和的看着她,笑着说道:
“你既然能头一个看明白这两张表格,那今天这差使,就交给你领着做去。”
说着,李青转过头,指着旁边几上堆着的十几本帐册子吩咐道:
“看到那些帐册子了吧,你和她们四个,先把这些帐册了理出来,那些帐册子上面都写着日子,就按那些帐册子的先后日子,把里面的数字先理到头一张表上,再把头一张表的数加起来写到第二张表里去。”
李青顿了顿,看着小英,笑着吩咐道:
“放在最上面的册子,就是这里面日子最早的一本,你先去取过来,翻着看看,想了想,看看能不能明白怎么做,若不明白,立即就问我,若都明白了,就和她们一起,去理这些帐册子去,这表一张必定是不够的,要用多少,你们自己照着样子再去画就是。”
小英眼睛亮亮的闪着光,急忙曲了曲膝,过去取了放在最上面的帐册子过来,翻了两页,聚了四个小丫头,五个人头抵着抵头,小英低声说道:
“你们看,这帐册子上写得都是表上要写的数字,咱们得把这帐册子上的数字写到头一张表里,再把头一张表上的数加起来,写到第二张表里,咱们分分工吧,银兰看着这帐册子报名目、数字,小红把数字写到这头一张表上,玉儿算盘最好,你来算数字,小六把玉儿算好的数写到第二张表上,小六一边写,一边也看看玉儿的算盘吧,我来画表,画好了表,再把头一张表上的数和帐册子上的数,再对上一遍。”
李青慢慢喝着茶,仔细的听着小英的解释和分配,暗暗点了点头,这个丫头倒真是少有的聪明能干,庆叔这挑人的本事,真正是无人能及。
小英分完了工,回过头,征询般看着李青,李青微笑起来,满眼笑意和赞赏的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温和的吩咐道:
“你说得很对,就是要这样做,安排得也很妥当,你们五个到西厢去做,若需有什么或有些什么事,只管找绿蒿姐姐就是。”
说着,转过头吩咐绿蒿道:
“你安排两个小丫头在西厢侍候着,再去和竹雨说一声,她们五个也在咱们这院子里吃饭,让她先依着二等丫头的分例安排饭菜好了。”
绿蒿曲膝答应着,小英忙和另外四个小丫头曲膝谢过李青,李青笑着挥了挥手,绿蒿示意小英等五人到几上,各自抱了些帐册子,恭敬的曲膝告了退,才随着绿蒿出了门,往西厢房去了。
李青看着她们出去了,又坐着喝了会儿茶,才起身回了正屋。
第一卷 第二百十八章 帐(中)
第二百十八章 帐(中)
双山城,汪府前院书房里,府尹汪成彪神情悠闲的半靠在炕上,手里拿著书本,半眯着眼睛,正摇头晃脑的吟哦着,书房门轻轻推开,小厮急步进了屋,奔到炕前,低声禀报道:
“老爷,张府大管家丰禄有急事求见,现就在院子里候着。”
汪成彪扔了手里的书,骨碌一下坐了起来,急忙吩咐道:
“带他进来”
小厮急忙转身出去传话了,汪成彪眉头拧了起来,出了什么事了?要丰禄亲自赶过来的?一定是出了什么祸事了?王府里的那位,直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的信儿,莫不是过去了?不可能,若是真过去了,倒用不着丰禄亲自过来传信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正胡乱思量间,小厮已经引着丰禄到了炕前,丰禄满身风尘仆仆,面容疲倦憔悴异常,上前半步半跪着行了个曲膝礼,汪成彪忙抬手虚扶着他,
“快起来,辛苦你了,不用这样多礼。”
说着,转过头,挥手示意小厮退下,小厮急忙告退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汪成彪紧盯着丰禄,神情微微有些紧张的问道:
“出什么事了?竟劳动大管家亲自过来的?”
“回姑爷的话,是老太爷亲自差奴才过来的,带的,是口信。”
丰禄微微躬了躬身子,低声答道,汪成彪脸上闪过丝愕然,盯着丰禄,只等着他往下说,丰禄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户部传了信出来,三爷不再管着户部了,当天,逸梅庄那边就要了户部当年的总帐册子,隔天又派人把双山城今年的赋税清册全部都取了过去。”
汪成彪怔怔的听着,片刻功夫,一下子醒悟过来,脸色苍白起来,嘴唇微微抖动着,急切的问道:
“是就取了双山城一地,还是和其它地方一起取了去的?”
“直到奴才来前,只取了双山城一处。”
丰禄面容有些黯淡的低声说道,看着脸色已经渐渐青灰起来的汪成彪,低声安慰道:
“老太爷让我转告姑爷,让你不要着急上火,一来,也许是先从双山城看起来也说不定,二来,姑爷这些年一直是极谨慎清爽的,也不怕她查去,老太爷连夜挑了十个盘帐高手,已经出发往双山城赶过来了,好在咱们得信早,也好早做万全准备。”
“三爷不管户部了,那户部谁管着?还是爷要亲自管着?”
汪成彪倒镇定下来,直起上身,紧盯着丰禄问道,丰禄声音低低的回道:
“听说,爷让夫人管着。”
汪成彪颓然软在了炕上,嘴唇也青灰起来,半晌,才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你也不能歇着,赶紧回去吧。”
“是,姑爷,老太爷还让奴才给姑爷带几句话:老太爷说,姑爷要沉得住气,毕竟,还有爷呢,她就算要做什么,也得先找出姑爷的错处才行,姑爷为官清廉,做事谨慎,这次又知道得早,只要这会儿自己先仔细核查清楚,看看下头有没有蒙混糊弄之事,若有,赶紧弥补了,她再怎么查,也难找到姑爷的把柄,没有把柄,她也奈何不得姑爷,张家百家大族,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了的”
汪成彪拧眉思量着,慢慢点了点头,转头看着丰禄,低声说道:
“老太爷说得对,就是这个理儿,你回去告诉老太爷,就说我记下了,请他放心还有,你回去转告老太爷,王府里那位小姐,也得想办法赶紧出了头才行,这一年多,爷的想法心绪,咱们竟是半点不知”
丰禄恭敬的点头答应了,汪成彪紧紧拧着眉头,又仔细想了想,才低声说道:
“丰大管家就辛苦些,等会儿吃了饭,连夜赶回去吧,我也不能留你歇一晚上了,和老太爷说,那十个盘帐好手,我要多用些日子,不光今年的帐册子,连去年、前年的,也要一起盘清楚了才好。你赶紧下去吃饭去吧。”
丰禄躬身答应着,告退出去了。
汪成彪看着丰禄出了门,盯着微微晃动的门帘,呆呆的坐在炕上,怔了半天,才慢慢起身,也不叫小厮,自己取了件斗篷穿上,径自往后面正院进去了。
张夫人正哄着三岁的女儿玩交绳,见汪成彪进来,忙把女儿递给旁边侍立着的奶娘,自己从炕上下来,几步走到汪成彪身边,伸手替他解了斗篷,顺手拂了拂汪成彪的衣襟,笑着说道:
“老爷忙完了?今天倒是早早上李老板送了只狍子过来,我已经让厨房收拾上了,做只火锅子吃,再热上壶好酒,爷晚上喝两杯。”
汪成彪阴着脸,听着张夫人安然喜气的唠叨声,怅然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声音低沉的吩咐道:
“你们先下去吧。”
张夫人怔了怔,急忙拿起炕几上的交绳塞到女儿手里,笑着哄着她,
“乖囡,让嬷嬷带你回屋玩,让小悦小玲陪乖囡玩,好不好?”
小姑娘有些胆怯的看了看脸色阴冷的汪成彪,懂事的点着头。
汪成彪看着屋里的人都退下去了,才阴着脸坐到炕上,接过张夫人递过来的茶,一口气喝了,把杯子重重的放到了炕几上,叹了口气,看着张夫人低声说道:
“春天里,我说不能送不能送,你和你哥子偏不信现在……”
汪成彪又长长的叹息起来,张夫人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老爷说的什么送不送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就是,春天里,给爷送那美人”
汪成彪低低的解释道,张夫人扬了扬眉梢,脸上带出些不悦来,
“老爷今天这是怎么啦?这事过也过去了,爷说也说了,罚也罚了,连张府里也让人训斥过了,还能怎样?如今,好好的,老爷突然说起这事来,是个什么意思?”
汪成彪抬头看着张夫人,低声说了丰禄过来和事和老太爷带过来的话,长长短短的叹着气,伤感的说道:
“从爷走了到现在,我这心里总有处地方不安宁着,今天这事到底是来了。”
张夫人有些失神的跌坐在炕上,突然压抑着哭了起来,伸手拉着汪成彪的袖子,无助的哽咽道:
“老爷,这可怎么好?”
汪成彪伸手从张夫人袖子里抽出丝帕递给她,低声说道:
“哭什么?哭能有什么用?赶紧擦擦吧,别让下人看到,乱了人心,唉,她想怎样就怎么吧,我在这双山城做了四年府尹,没敢贪过一两银子,没敢枉过一回良心,她要找我的错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说,还有爷呢,爷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汪成彪猛然停住,腰背挺直了起来,轻轻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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