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秋聆的提示,她连夜赶往了尼山。
慕容不认识秋灵素,但是慕容的母亲和她却是相识。
曲阜东南数里,有山名尼山,山虽不甚高,但景物幽绝,天趣满眼,入山之人,无不忘去人间为何世。
这时正是清晨,满山浓阴,将白石清泉俱都映成一片苍碧,风吹木叶,间关鸟语。
慕容却在山中隐藏了起来,白天,还是太过于危险了。
她不怕自己的离开被人发现。她的一言一行已经被想容牢牢地记在心里,而扮作想容的正是与原主人性格相似的绿腰,她偷偷的到了济南,还没有人知道。
入夜,本是如同仙境的尼山变得阴森古怪。一条窄路,蜿蜒通向山上,一边是峭壁万仞,一边是危崖百丈,大石侧立千尺,如猛兽奇鬼,森然欲搏人。
掠过连着两边断崖的石梁,便看到了三五间茅舍。她推开茅舍外的木门走了进去。此刻的大山之中,只有两个人。
她进了门,茅舍的门就已经打开了。
一个长发垂肩,身穿黑袍的女子,带着一层浅浅的黑色面纱,伫立在门前。虽然动也未动,但那优雅的姿态便已经足够能魅惑众生。带着几点清愁,静静的看着她。
慕容第一次对自己的容颜质疑了。若是在二十年前,秋灵素的风采,有谁能比的了呢?
“你是···芷艾的女儿?”她似是有些惊讶,却依旧缓缓的问道。
在山脚下,慕容已经把妆洗净了,她与母亲是很相像的。
慕容恭敬地答道:“是的,伯母。”
“进来吧”秋灵素侧身将慕容引进了屋中。
这是间简朴的房子,最先入目的是一台香案,上面有个形状占拙,颜色苍劲的瓷瓶,瓷瓶中香气氤氲。慕容知道,这怕是任老帮主的骨灰。她向着香案恭敬的拜了拜。
转过香案,掀开竹帘,便是主人的寝室了。慕容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对面的女子说话。
“一别十八年,她的女儿如今都这般大了,”秋灵素轻叹道,“你母亲还好么?”
慕容开口道:“家母于去年已经仙去了。”
任夫人听了,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慕容又说道:“我前些日子送母亲回万梅山庄与父亲团聚···这是我娘最后的心愿。”
“哎···她大概很早就想离去了吧。”
果然,她是知道些什么的。
她太迫切的想要知道了,迫不及待的问道:“为什么?”
秋灵素闻言,说道:“她果真是没有告诉你··我也不能害你··”
慕容又道:“如果您不告诉我,不才是害了我么?”
“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她岔开了话题。
“我母亲给我留下了很多很好的姐妹。”
秋灵素看着她,一双明锐的眼波,已穿透了黑纱,似是要将慕容看个通透。
她叹了口气道:“你与你母亲,一般的倔强。”
慕容笑了,她知道她的愿望达成了。
“你知道,我的容貌,已经毁去了吧。”
这世界上大多数的女子都视容貌为生命,可是容貌不在的这般话却从秋灵素的口中说出,竟然像是那毁去容貌的女子不是自己般,云淡风轻。
秋灵素缓缓道:“害了你娘的的人,便是毁了我容貌之人。”
她叹息了一声,带着无奈与凄凉,却不是为了自己。
慕容冷冷道:“石观音。”
“是啊,这世界上出了石观音又有谁能做的这般问心无愧。”
慕容安静的听着,对这个女子有了无限的敬意与惋惜。
“我与你的母亲,曾经是一起长大的。我们一起长大,一样的美丽。”
“她不会武功却精通于机关暗器之术,这是你们的家学,可是我在没看到过能将它学的如此登峰造极的人了。”
“我们的关系曾经是很好的。”
“后来她成了亲,对方是万梅山庄的西门大侠,你哥哥出生的时候,我还曾经去过。”
“可惜,她与我生的一样美丽····便有着一样的灾祸··”
“一日,芷艾突然来到我的跟前。那时候,我已经退出了江湖,成了任慈的妻子。”
“她那个时候怀着你··她对我说石观音来找她了。我吓的不知所措。”
“他又告诉我,你的父亲伤到了石观音··意外的是··石观音竟然看上了他。”
“ 若是你的父亲能够休妻娶她,并永不再见你的母亲,她便放过她。”
“多可笑啊,她怕是从来没有见过不为她的美貌所倾倒的男人吧··其实又何为放过呢······你的父亲武功很好,剑法也是出类拔萃的。”
“可惜··他终究不是石观音的对手,为了芷艾和未出生的你,只得暂时同意了··可是他哪里知道,他的心思石观音早已知晓了。”
“长相思···多么美丽的名字,服下药的两个人今生不得相见··一旦相见,便是死。”
“而石观音即使这样,也没有放过芷艾,他又怎么会放过她!”
“只不过,那时候她已经回到了岛上。那般的机关阵法,石观音奈何不得,终是逃过一劫。”
“你娘来找我问这毒,我一向自负于用毒,对于这,却无能为力。”
“她走之后,没有出一个月,我便听说西门先生饮剑自尽了···”
话已毕,余音犹在,慕容已经悄然离去了。
秋灵素坐在这里,长长地叹息着。
回到了济南城中的慕容淡然的笑着,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菩萨心肠的人。
能够平静的对待这个世界,是因为还没有能够碰触到她的逆鳞。
不过这个人很快就出现了。
你犯我,我便以十倍还之。
石观音,我不知道那时候,你是否还像如今一般,理所当然。
第十一章
放舟于大明湖上,任由小船随波逐流。
拨弄着琴弦,手中的焦尾唱出流转舒缓的歌子来。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湖畔的垂柳下站着一位纤尘不染的白衣僧人,半寐着眼睛,听着远方那若隐若现的琴声。
美丽的女人,通常不会简单。这是他自懂事起就明白的道理。慕容是一个变数,既然是变数,就要清除··
僧人转身离去,心里念道,可惜了。
思婕被南宫灵偷偷送回了江北的沐家。若不是她留着心思,恐怕也不得而知。
慕容拿着细长的钗子,闲闲的拨弄着炉底的沉香。
既然想要保护的人已经被送走了,那么这个风平浪静的江湖,就要变天了。
世上一些最危险,最可怕的事,往往就是隐藏在平静中的。
她知道,那豺狼一般的两个人,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无论她做了什么,或是没做什么,有些事情,不容地失败,那就要做的天衣无缝。
她在等待着。不是人无助的等待被野兽吞食,而是,在等待着这嗜血的豺狼投入她的网中。
楚留香见过秋灵素了。
那么,他也应该快要猜出杀死札木合、灵鹫子、左又铮、西门千,自‘神水宫’盗去天一神水的人是谁了。
慕容用不着推波助澜。
她的手上有着当初天风十四郎留给任慈的书信,还有不少关于无花与南宫灵来往的记录,重要的是,她有着秋灵素。她精准的计算着时间,在楚留香离去的当天晚上,贴身的仆人带着任夫人离开了尼山。
未名岛又岂非卧虎藏龙之地。
比起杀了两人,慕容更倾向于把事情大白于天下。
这恐怕比杀一个人更能令人痛苦,石观音,你儿子的命就算作利息,先用来抵债吧。
她恰恰缺少楚留香的大度。
丐帮的帮主南宫灵邀请慕容参加思婕的庆生会。
她用柔荑般的手指轻轻搓摸着请帖上的金字。
一只雪白的鸽子从粉衣女子的手中放飞,渐渐在空中成了一个白点,消失。
兰婷踏入房门,回首望了望天空,一碧如洗。
床上摊放着不少的衣物,考究的做工,柔顺的料子,美丽的样式,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能让任何一个拥有它的女孩子疯狂。
穿着里衣的女子挑剔的看着。
她知道,她要足够的美,美到,石观音听了都会嫉妒。虽然被石观音嫉妒不是什么好事,但在慕容看来,一个疯狂的女人要远比一个她机智的时候好对付的多。她也许没有石观音美丽,可惜,她还年轻,而她已经老了。
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带着金色的滚边,在妆台照了照那面黄铜镜,整了整衣襟。
典雅,可是显得略有些老气了。
再换上了个淡红色流云纹的外衫,却有些俗气。
又换了一件白色的裙底袖边绣着浅粉色莲花的衣衫,罩着一层雪白的轻纱。左右看看,终于吝啬的点了点头。
青丝高挽,略施水粉。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
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
黄昏,丐帮香堂之中,只有南宫和思婕两个人。刚刚迈入门槛,就看到那个女孩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南宫灵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很快的反映了过来,没有失态,看了看那个女孩,笑道:“看你那副样子,又不是没见过。”
女孩子转头撒娇道:“可是,怎么看都好看嘛!”
一样一行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慕容以袖掩面,笑了笑。
入席,南宫灵道:“丫头过生日,非要粘着姑娘,我想着姑娘在济南也没有什么事情,便做主劳烦姑娘来陪陪这个小丫头了。”说罢,用手刮了刮女孩的鼻子,引得女孩连连瞪他。
慕容柔声道:“那里,我和思婕一见如故,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又怎么能说打扰呢?”
南宫灵为慕容倒上了酒,指着酒壶说道:“这是我藏了十五年的汾酒,本以为已经喝完了,谁想到还有这么一坛。”
梁上的灯笼被杯中的美酒映的摇曳,酒在丐帮可不是随便喝的。
先知先觉总是有好处的。
慕容见了,面露难色,说道:“我从小便不甚饮酒,恐怕没有口福了。”
“姐姐,就喝一点嘛!好不容易我才过生日。”女孩在南宫灵的怀里扭了扭,不满的说道。南宫灵微微向她一笑,两朵红云掠上便了杏靥。
“哎,我自是知道,”慕容叹了口气,又说,“我从小一沾酒便浑身刺痒,这么多年也未有治愈。”
看着南宫灵的脸色向下一沉,慕容将他的表情收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向椅子边上轻轻挪了挪。
他果然随后又道:“可惜,既然如此,”说话间,反手一掌向慕容袭来,“莫怪我无礼了!”
招式狠辣,竟是要将慕容毙于掌下。
那装扮成沐思婕的女孩吓得花容失措,惊慌的向门口跑去。南宫抓起一只筷子摄去,将她穿心而过,鲜血成花绽放在她的胸前。
慕容冷冷一笑,不急不慌,温婉的一个转身便将掌势化掉,纤手扶向南宫灵的手腕。
男人对美丽的女人的提防之心总是特别小的,谁会想到一个弱女子会有不俗的武功呢?
南宫灵略一愣,见招式用老,右手自腰边抽出柄缅刀,“没想到你的武功还不错,可惜在不错今天你也要死在这了,”刀亮如雪,刷刷刷,三刀劈下;“本想留你个全尸,可不怪我了。”
他刀法毫无花俏,但迅速、毒辣,实用已极。
慕容左右闪避,轻纱舞动,竟不似在与人拼搏。
南宫灵的武功再高,又怎么能高过西门吹雪。
长剑自衣袖中滑落,握剑,出招。
光影交错,剑气纵横,六道剑光向南宫灵袭来,极快的变化着。他眼前一花,分不清楚那道是真,那道是假。不过一个回合,青色长衫被长剑划得七零八落,慕容已经存了必杀他之心。
不过南宫灵也是常年行走江湖之人,当下紧闭双眼,以耳为眼,听声而动。
见状,慕容叹息道:“你的耳朵有花满楼灵敏么?”
花满楼的听觉可以说是天下无双了。
“你闭着眼睛,不是死的更快些么。”说罢,慕容的长剑已经无声无息的点在了南宫灵的喉咙上,只要轻轻一推,这世间就在没有南宫灵这个人了。
那是他第一次败给别人!
况且对方只是个女子。
院子里嘈杂声响起,转眼间,十几个背着七八个袋子的乞丐跑了进来,地位都是不低。
南宫灵见了狂喜,大笑道:“你厉害又怎样?这是丐帮!”他向为首的一个长老喊去,“徐长老,快帮我擒下这个女人,她要谋害于我!”
那个长老却根本动也不动,盯着南宫灵,满眼怒火,开口骂道:“南宫灵,你这王八蛋,白眼狼,竟敢谋害任老帮主!你这砸碎,我真是瞎了眼了!”语气之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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