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掌柜的扭头看了一眼薛睿,不见后者脸色,就 犹豫着堆了笑脸:“公子和姑娘今儿是头一个客人,我就取个整,收五十两就好。”
余舒了然一笑,她常到易馆走动,这金玉的价格还是清楚的,扫了神色自若的薛睿 一眼,也不戳破这里面古怪,手从盘子上拂过,就捡了一只翡翠雕成的蜻蜓珠花,顺手别在耳鬓鬓角,拿起裁缝娘递来的手镜照了照,对薛睿道:
“就这一件吧,戴的多了头疼,会影响我思考。”
薛睿知道什么叫点到即止,不勉强她这些细节,掏了银票放在桌上,裁缝娘到后头取了余舒换下来的衣服包成包袱给他,余舒拎上,跟着薛睿一前一后出来铺子。
上马车的时候,因为穿着裙子碍脚,余舒试了两次都没能抬开腿,薛睿在她身后暗笑,适时伸出手去相扶,却被她无视,直接把裙子提过膝盖,硬是爬上了车。
暗道一声可惜,薛睿把手收回去,跟随其后上了马车。
“去定波馆。”
“是。”车夫应声,将车帘卷下。遮住了两人身影。
。。。
坐落在成平东街的定波馆是湘王名下的一所别院,因馆中独据一口天然湖泊儿得名,常为湘王宴客酒乐之所,而今日在这里待客的却是湘王世子刘炯,所设非宴,而是一场易局。
当今皇上一母所生的胞弟湘王并不甚理朝事,多时在外游山玩水,不在京中露面,而作为嫡长子早早被立的世子刘炯,则是混迹京城,同其父一般,以享乐出名。
来的路上,薛睿把这些情况大致对于书讲明,这是余舒头一回听到朝廷中事,虽早知道薛睿接触的必当是京城里头的大人,但这一上来就是王公贵族,感觉上不免有几分新鲜和紧张。
她作为一个平头百姓,就是上辈子见到的最大也就是个市级领导,现在突然告诉他待会儿就能看到这大安朝最上流的人物,能淡定才有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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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又灌了一口茶,稳下心神,道:“还有没有别的规矩,你趁早一齐给我讲了,免得到时候我给你丢丑,你可别埋怨我失礼。”
薛睿语气轻松道:“不妨,易客多的是不拘小节,等到了地方,你只要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走动就好。”
余舒点点头,说话间马车就到了定波馆门前,车夫将帘子卷起来,薛睿先下了车,这回他学乖,没再好事伸手去扶她,余舒自个儿跳了下来,抖了抖裙摆,抬头一见,就是狮头高匾的门庭,两面大门洞开着,门前台阶上下立有四个头裹青巾的清秀小厮,并一个中年管事,见 有车马伫在门前,就上来引,那管事看着了薛睿,便躬身打揖:
“睿爷。”
又同样冲一边上的 余舒礼了下,余舒不知礼节,就干脆只是点点头没回。
薛睿边带着余舒往里走,便问那跟来的管家:“我是来早了?怎么不见几个人,你们世子该不是还没起呢吧。”
余舒和薛睿出门在早,路上耽搁了一阵,这会儿还是早上,太阳刚刚升起来。
管家抿嘴笑道:“世子早起了,正在怀闲厅里等客,齐二爷和瑞公子都已经来了。”
余舒 听薛睿同这管家说话口气,便知他同那未谋面的湘王世子关系不错,心情就跟着放松下来,有了闲心大量沿路的花园景致。
因她见过的大宅,就只有义阳纪家一处,因同此地比较,一下子就觉得之前目光短浅,若说纪家称得上是气派,那这定波馆就是处处透着别致,不论是风水,还是景色。
路面尽是切成四方的青石板,道路旁整整齐齐地栽种着不知名的花草,一路芳香,绿木高低,错落有致,不见一点枯枝败叶,屋檐下雕着五颜六色的吉祥壁画,犄角上垂着铜铃和福囊,挂在走廊下的灯笼都是草书做壁的白盏,下坠着七色丝织而成的穗须,还不知道晚上点亮,是个怎么的情静漂亮。
薛睿见余舒左顾右盼,眼中稀奇,便走慢了两步退到她身边,侧头低声告诉:
“这京城里还有景色比这里更有趣的地方,改日一一带你去瞧。”
余舒从这迷人的院景中回过神,听到薛睿提议,不迎不拒,只是可有可无地说了一句:
“有机会吧。”
薛睿既知她脾气,就不追究她这句话里有几分敷衍的成分,两人跟同管事穿过游廊,从一洞拱门出去,不足五十步,便见到一座开着八福求吉门的厅堂。
门前两柱商行挂又一对凿子楹联,上联曰:心中不藏一物。
下联是:门前不停半步。
不见横批,余舒一边走近,一边打量,等到了门前,不由暗自发笑,这联里藏的可不就是“怀闲”二字么,若说主人家故意挂上的,那这位湘王可是个聪明人啊。
这门中厅堂甚是宽敞,能坐下二三十人绰绰有余,铺成了地席,绒毯香案,四散列座,早 有十余人在里面交谈,见到薛睿二人进来,便有盯着门口的抚掌笑道:
“来了来了,方才是谁说睿哥又会缺席,自罚三杯酒。”
余舒向内一望,首先见最上头一条香木案后坐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明珠玉冠,映得唇红齿白,想必是湘王世子刘炯。他身侧端坐着一个豆蔻年纪的少女,样貌秀丽,神情温柔,两旁列次,隔着 小段距离,又有七八人,一样是锦衣美服的年轻公子哥,同桌坐着 一个芳华正好的女子,只一个例外独坐,便是这正在开口罚人喝酒的少年人。
余舒落后一步,薛睿不急不缓地迈步出去,眉眼自觉挂上了少许轻佻,同那几人玩笑:
“谁又拿我做赌,来让我罚他三杯先。”
刘炯便指着那独坐的少年,爽声道:“可不是兆苗这小子么,就他仗着比起我们在太史书苑住过两年,就自封个‘百事通’的称号,整日里目中无人,睿哥你来的正好,快替我们教训教训他。”
这冯兆苗不是别的什么人,他祖父同薛睿的祖父一样是三朝元老,只是薛家从问,冯家尚武,兆苗乃是冯家嫡亲的小公子,不同祖父父亲,眉眼子承父业,哭着闹着走了易学这一条路。
兆苗被刘炯告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谁叫睿哥你回京后领了差事,就一头扎进大理寺,总也不同我们 一处玩耍,我就说这回你再不来,就找几个三等侍卫 把你绑了。”
薛睿道:“嗯,看来我明天得上将军府拜访一下老爷子,同他讲讲 他乖孙前不久喝醉了就砸了人家店铺,最后要我把他从衙门领出来那事,让老爷子先把你捆起来关上十天半个月再说。”
冯兆苗立刻没了底气,委下脸求饶:“别啊,我刚同你开玩笑呢。”
薛睿和颜悦色道:“我也痛你开玩笑呢。”
厅里一阵哄笑,刘炯拿着冯兆苗一通调侃,冯兆苗被说的有些脸热,急于转移话题,目光一闪,瞧见了薛睿身后的余舒,便扬声压过众人,好奇地询问薛睿道:
“睿哥,你还没介绍今天带来的客人呢,这位姑娘是?”
众人顿时将目光转移到了余舒身上,好在后者皮薄馅儿熟,未在这一群年轻人面前露怯,正想要开口说一句“我姓余”打发过去,就听身前薛睿清嗓道:
“莲房,这位是莲房姑娘。”
第一百八十章 不速之客 T
试读部分:
“这位是莲房姑娘。”
余舒扭头去看薛睿,微微挑眼,她什么时候改名儿了,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薛睿回了她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指着大厅中众人,代她一一引荐:“这位是湘王世子爷,这是冯将军家的小公子,这是翰林院齐大学士家的二少爷,这是忠勇伯瑞爵爷的独子。”余舒跟着薛睿认了一遍人,虽她本人实数无名之辈,但看在薛睿的面子上,在座这群二世祖们都和和气气的应了,并未有为难,只是那冯兆苗对余舒很感兴趣的模样,不停搭话:
“莲房姑娘也是太史书苑的学生吗,我怎么以前没见过?难道你是特考进来的?”
余舒看薛睿没帮她解释的意思,便老实答道:“我不是太史书苑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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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同心9
这席间座次安排的宽松,薛睿引了余舒在一对临近的香案后坐下,虽是邻桌,却不同一张席,再看这厅上的公子小姐们,行为举止,也都是大大方方,规规矩矩的。
“既不是书苑的学生,那你一定是哪位大师门下的弟子了,敢问令师是?”在冯兆苗看来,薛睿带来的女客,一定是有些来头的。
余舒道:“是有一位师父,不过他老人家深入浅出,并无甚名号。”
“诶?”冯兆苗稍显惊讶,回过头头去撞撞薛睿手臂,着急地小声问道:“睿哥,你这是哪儿找来的人凑数啊?怎么没去邀太史书苑的姐姐们啊·我昨儿不是让人过去通风报信了吗,世子他们几个就等着今天揪住你狠狠地宰上一通呢。”
薛睿越过他肩膀看上余舒一眼,笑眯眯道:“谁宰谁可不一定。”
余舒耳朵尖的很,听到了那冯公子同薛睿嘀咕,倒是没有被人轻视的不快·活到她这个年纪·早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轻易生怒。
“兆青,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讲出来让我们大家都听听。”
刘炯拍拍桌子,冯兆青立即坐正了身体:“还能说什么啊,我这不是许多天没同睿哥见着了,亲近亲近。话说回来,世子你今日还请了谁啊,都这会儿了还不来,让咱们坐这儿干等·架子可真是够大的。”
他这边话声刚落,就听一声大笑送进门中:
“我不过迟来一会儿,就听兆苗抱怨,再晚来是不是会被拒之门外?”
室内一静,余舒转头,但见几道人影先后入门,当首那个年轻人看上去二十上下岁数,一身烟紫罩衫,头挽金碧玉勾,项挂绿彩长寿珠·胸前团着锦绣,眉飞鬓扬,颇有玉树临风之态。
余舒正好奇此人身份,眼神一转,落在伴随在他身后,青纱覆面的窈窕女子身上,微微迟愣·下意识背转过头,冲邻桌的薛睿挤眼: 纪星璇为何会来这儿?
然而薛睿此刻却没有收到她的质询,他看着门前来的几个人·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笑,一瞬间不见了。
这是时,大厅里的众人已经回过神来,纷纷起身见礼:
“参见七皇子。”
余舒听的心头一惊,忙跟着众人起身见礼,七皇子?这怎么连皇子都来了?
刘灏摆摆手,态度随意道:“拘谨什么,今日是来同你们玩儿的,你们这样客客气气是把我当外人么,都坐。”
又一转头,看向薛睿,面露了笑,声音分外多了几分和蔼:“城碧,可让我逮着你了。
城碧?叫的倒是亲热,余舒默默念道,偏头瞄一眼面无表情的薛睿,这是他的字还是号?
“是啊,大哥,你回京后就一直不见人影,殿下约了你几次都未成,要不是知道你忙于公务,还当是躲着我们呢。”
一听这声音,余舒才注意到,就在那七皇子身右侧,还站着其他人,这说话的是个十六七岁的青年,中等个头,皮肤若白,细长眼角,那脸上过分亲热的笑,不知道为何,让余舒有点不感冒。
他喊薛睿大哥?那这也是薛家的少爷?
余舒想的不错,这青年乃是薛家另一位嫡亲的少爷,薛匡旭,是薛老尚书膝下三子所出,也是三房名下一根独苗,同薛睿只差在长幼。
这突如其来的几人,让刚才还轻松愉快的气氛无形中变得有些紧张,脸上表情最精彩的当属是坐在薛睿一侧的冯兆苗,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所措,憋的有些脸红。
余舒吃不准她女装打扮会不会被纪星璇认出来,就背对着她站,相反是面对了薛睿,将他脸上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但见他分外沉默的样子,顿时狐疑,怎么瞧着他有点不对劲呢?
这迟到的几人让场面一下子变得尴尬,众人好像就等着薛睿开口,余舒不知这些人之间有什么纠葛,正琢磨着今日怎么混过去,就听薛睿出了声:
“世子,我忘记在衙门还有事要处理,今日便不久留了。”
这下就连余舒都看的出来薛睿同这七皇子和另一位薛少爷不对盘了,难道他不知这几个人今日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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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同心9薛睿话毕,不多留,对余舒摆了下手,就要带着她离席而去,世子刘炯急了,在他背后喊道:
“睿哥你别急走啊!”
后面有人喊,前面自然就有人挡,薛睿看着刘灏挡在他身前的手臂,停下脚步,偏头看着他,眼中捎带了几分嘲弄。
被他这么看上一眼,刘灏便无奈:“城碧,你还真要同我老死不相往来吗,当日是——”
“当日之事,无需再提。”薛睿皱眉打断他的话,扭头对追上来的刘炯冷声道:
“世子今日这番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