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听闻山上有棵神树，我也是去散散心。”宋寻音声中带笑，宛若风铃。
“唐门令又现，自然是唐门干的了，你们这还在啰嗦些什么啊！这唐门也真该死，不好好呆在他们的蜀中，老是来咱们中原捣乱干什么？”在座的有位暴脾气道是。
而段宇霄此时却眉头紧皱，说起：“既然唐门还记得来将尸首带走，不叫我们察觉是他们所为，那为何还会将令牌留下？”
“……”仿佛是没料想到段宇霄竟然会在这时说这样的话，满座寂静。
半晌后，华掌门小声道是：“许是不小心吧。”
“一回是不小心，缘何他们回回都不小心？”段宇霄这么说，竟然是连曾经敲定的一些案子都拿出来问了。
“嘶——！”室中只听闻倒吸气的声音。
武林中有人拿唐门当幌子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老油条们心知肚明，也就那些初入江湖的小毛头们，才会喊着要消灭唐门替武林除害。这新任盟主乃是三年前一战成名，这三年之中，嫉恶如仇的他不是没提起过要率众去攻打唐门，好在武林盟并不是盟主能说了算的，众长老联合起来劝说，这才把他那天真年头打消。
他们却料想不到，此时此刻，段宇霄竟然会怀疑起了这一点。
段宇霄只是性子直，而并非笨拙。他说话之时目光便没有离开众位掌门，此时更是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纳入眼帘之中，略加思索，段宇霄便得知，他并不想承认之事，似乎就是一切的真相。
他忽然间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恨，一拳将手下的桌子锤成碎屑，紧接着站了起来，将窗户打开，指着窗外，对诸位掌门道：“某以为，武林盟乃是将天地间浩然正气凝聚在了一起，让邪无处可藏，却不曾想到，这所为的‘正’底下原来也藏着邪，驱逐不去！某简直愧当这个武林盟主！”
唐花瑶便站在那个窗子上，段宇霄这猛一开窗，她差点受了惊，现了身形，掉下去。幸而她稳住了自己，维持着那个傻乎乎地扣着扩音器的动作不变，侧着身子，只能用眼角将众掌门不一的脸色悄悄看去。而目光之中，段宇霄那张英俊的面庞之上，带着怒其不争和问心无愧的模样，占据了她大部分视线。
她有些不舍得眨眼，屏住呼吸，静悄悄地看着段宇霄。
在这一番呵斥之中，唯有宋寻音仍旧是一幅淡然如仙的模样，脸色丝毫未变。
她待段宇霄把话说完，款款站起身来，道是：“小女子同铃铛谷的众弟子长居山野，少涉及世俗，只认盟主为武林之首。如有需求，任凭差遣。”
她此时说这样的话，倒像是段宇霄要做什么大事似的。但宋寻音说完之后，便福了一身，推门离去了。
而后有两个掌门人目色凝重，似乎在揣度些什么，紧接着说了些同宋寻音差不多的话。
剩下之人，则是思虑再三后，对着段宇霄拱拱手，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此处并非是段宇霄的房间，最终却只将他一人剩下。男子靠着窗站着，双手攥紧成拳头，太过用力，指甲甚至嵌入到了肉中，有血渗出。
唐花瑶终究是看着不舍，收起了扩音器，现出身形来。
然而如段宇霄这般警觉的人物此时却没有发现唐花瑶的靠近，直到一双温暖的小手覆盖到他布满薄茧的大手之上，很轻、但很坚定地，将他一根一根的手指掰开，抚摸着他的伤口。
段宇霄转过头去，身子一抖：“唐姑娘……？你如何在这里？”
唐花瑶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那剩下最后一丝余晖的夕阳：“你看，有灿烂的白天，就有幽暗的黑夜。有站着直的身板，就有影子。正和邪是相对的，却又是浑然一体的，没有谁能离开谁存在。我跟你讲哦，我看了一个侠义故事，里面有一个恶人谷，一个浩气盟。但恶人谷也并非十恶不赦，浩气盟也不是全然浩然正气。有时候呢，你无须强求，只要你自己觉得，你对得起你自己，那你就是正义的了。”
唐花瑶并不太会安慰人，她说的有些语无伦次，最终却是提了提嘴角，而后看见，段宇霄红透了的耳垂，和攥着她的手不曾放开的手。
☆、第50章 武侠世界易容
两个人将手牵着；静静地互相凝望。一个靠着窗边站着；一个坐在窗棱上。直到唐时雨见自家妹妹许久不归，探下半个身子来；借着半明半暗的月光，恰看见两个人情深的模样，眉头皱起，干脆翻窗出去；倒吊下来；将脑袋凑在两个人中间；喝道：“喂，段宇霄，你对我妹妹干嘛呢！快放手！”
两个人没曾想唐时雨会这般杀出来；具受了惊。唐花瑶往后一躲，后脑勺撞在了窗棱上，立刻有泪珠子滚下来了，她抱着脑袋，长哼起来。
唐时雨心疼，连忙将人圈在怀里，哄道：“瑶儿你没事吧？给哥哥瞧瞧，出血了没？”
段宇霄更手足无措，也想如同唐时雨那般同唐花瑶亲近，却只是伸出手，就被唐时雨给狠狠瞪了回来。
他耳根通红，此时一点没有武林盟主的风范，而是像一个傻小子似的，那只惯常拿着剑、而刚刚触碰了少女柔嫩手心的手，缩也不是，伸也不是。
直到唐花瑶擦了擦泪珠子，从哥哥怀里探出头去，看着段宇霄红彤彤的耳垂，抿起了嘴唇，笑道：“你的耳朵好红啊，像是烧红了碳似的，怎么了？”
她简直是明知故问，而段宇霄被小丫头这么一提，则更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摆了。只能一个箭步蹿回位子上，招呼唐家兄妹过来，清清嗓子，摆出一副正经模样，道是：“还请唐姑娘和唐门主过来坐吧，某不愿见唐门受这等诬陷，不如我们商讨一下，该如何寻出幕后真凶？”
唐时雨却懒懒道是：“这是你们武林盟的事吧，与我们唐门何干？反正你们又不敢真的打过来。——况且，就算你们真的想打，光是蜀山蜀道，就够为难你们的了。”竟是仗着天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忽然间，唐花瑶任务终于有了更新。她正要开口，见到这行旁人看不见的黄字闪过后，便闭上了嘴巴，先打开任务提示，看到新的任务指引：说服唐时雨，寻找出在武林盟作乱之人。
恰好这也是唐花瑶想做的事，她不被别人察觉地勾了下嘴角，拽着唐时雨的手腕，晃了晃，道：“哥哥，你且配合一下嘛，怎么说咱们唐门平白顶着个魔教名头，就算你不在乎，咱们兄弟们总有在乎的呀。”
唐时雨作为一门之主却并不独断，唐花瑶这么一说，他也犹豫了一下，但瞧见段宇霄愣怔怔地看着自家妹子的模样，又哼了一声，拒绝道：“就算是要证明咱们唐门的清白，也无需仰仗这个无能的武林盟主。瑶儿你可莫被他骗了，他这盟主当了三年，武林盟上下，你可见有谁听他的？”
“我见那宋寻音就挺听他的。”唐花瑶嘀咕一句，但当着唐时雨的面儿，还是摆着笑脸出来，“反正咱们也要查嘛，不如就顺着这件事查下去，也算是卖段盟主一个面子？”
那边段宇霄被唐时雨这么直白地鄙夷，又是当着他心上女子的面，青年男子涨红一张脸，手中捏着一张纸，想要递过去，却还是握在自己手中。
倒是唐花瑶瞧见了他手里头刚刚写好的东西，凑过来看，却是一排人名，正是这三两天中，经过这小镇的在武林上有些名望的人名。
“你还落了一个！”唐花瑶说道，从段宇霄手中拿过毛笔，却抓抓脑袋，发现自己既不会写繁体字也不会用毛笔，只好用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写下歪歪扭扭的“唐时雨”三个字来，哼地看着自家哥哥。
却觉得这么丑的三个字排在段宇霄大气端正的楷书之后，实在是碍眼。没想到段宇霄见了，却夸赞道：“没想到唐小姐还识文断字，好！”
“……”唐花瑶嘴角抽搐。
“瑶儿你什么意思，你哥要杀这个人，直接上就是了，还会做那么明显的手脚，派一堆杂鱼，结果还折了咱们自己的兄弟吗！”唐时雨皱眉道。
“段盟主，咱们不必理他。我倒是觉得，这些人里，华掌门嫌疑最高。但如果是他做的话，他做的也太明显了吧？”唐花瑶撇开唐时雨到一边，兀自拿着名单跟段宇霄分析道。
“华掌门为人向来谨慎……”段宇霄皱眉，摇头道，“况且想要某的命的人，目的怕是为了当上下任盟主。但华掌门功夫平平，即便是某不参加，也轮不到他啊。”
“恐怕他是被当枪使了……”唐花瑶点点头，“那不如先看看，这些人里，谁有希望能登上盟主之位？”
她这么说，也不管另外两个人听不听得懂“被当枪使”是什么意思，只将名单展开给段宇霄看，一双眼睛亮亮地，很期待他圈定可能的幕后之人。这模样看得唐时雨恨恨地，在段宇霄接过唐花瑶手中的笔之前，抢过自家妹妹手上的名单和笔来，圈出三个名字：“目前整个武林有能力一争盟主之位的，除却段公子，不过五人，而这两天路过的，就是这三个了。我个人觉得，宋寻音是主谋者的可能性最大。”
唐花瑶撇嘴道：“哥哥，你可不能为了报私仇，硬说是宋谷主啊。”不过心底里却是高兴得很，任务完成啦！果真是晾着他不去理，他就乖乖过来帮忙啦！
唐时雨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道：“段盟主，听闻是宋寻音那个毒妇约你在此相聚的？”
“这，的确如此。宋谷主说是她们铃铛谷均是女子，独自动身不是方便，于是约我来此相聚，护送她们一番。”段宇霄道。
唐时雨嗤笑：“那帮子手里头都被染红了的毒妇，还怕独自上路？”
段宇霄皱眉道：“上回铃铛谷的姑娘们似乎是被天龙镖局的总镖头带人护送来的……”
似乎铃铛谷的确是惯常寻人来护送，唐时雨没了声音，很是负气地重重喷出一股气来。
三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更多的是唐时雨在呛段宇霄，唐花瑶对武林了解甚少，为了防止自己说出什么话来被拆穿自己是假冒的来，她干脆听的多说的少。但瞧面前两个青年男子的模样，很想望天。自家哥哥怎么感觉这么幼稚啊，不管段宇霄说什么，他都非要反对一番才行。就算是实在没有反对的理由了，也要哼唧两声。
如是这般下来，原本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三个人却拖了好长一段时间，最终也没定下个什么结果来。唐花瑶有些累了，趴在桌子上，丧气道是：“这武林盟主有什么好当的啊，还要这么争抢？”
“谁知道呢，不如段盟主来说说？”唐时雨也没什么坐姿地靠在椅背上，蜀中并不比中原，不讲求太多的礼节，唐花瑶和唐时雨两个人，都比较随意。
而段宇霄则挺直着背，有些尴尬，道：“也没什么权势，武林中大事有长老们商讨。”
“那有什么可争夺的？难不成还有什么法宝藏在你那里？比如说只有盟主能继承的东西，像是打狗棒类的？”唐花瑶疑惑道，发挥她看多了小说的大脑，开始胡扯。
“丐帮的打狗棒？不是随便折下来的一根竹竿么。”唐时雨皱眉，问。
“……”唐花瑶不作解释，眨眨眼睛，装出一副纯良的模样，假笑着向着自家哥哥眨眼睛。心里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又说漏嘴了！这里的武林同自己熟悉的可不太一样。
段宇霄却忽然一拍脑袋，道：“难道他们是为了那个？！”
“哪个？”唐花瑶歪歪脑袋，问。
“老盟主无子无女，败在我手下后，就将那东西给了我，道是若是未来等我后继有人，或者有人打败了我登上盟主之位，给他便是。”段宇霄道。
“是什么东西？”唐时雨皱眉，问。
“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黑匣子，却不知道该从何处打开。老盟主也没告诉我那是做什么的，只是传闻道，里头记载着一部强身健体的功法，能教人长命百岁。”段宇霄道。
唐花瑶望天，不该是长生不老，或者是逆天改命，或者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才比较给力吗？
唐时雨却又追问：“那东西在哪里？”
“在……”段宇霄还没说，忽然唐时雨却如同一支箭一般冲了出去，手呈爪子的模样，穿门而过，正正勒上谁的脖颈！
他这一手十分有技巧，恰将那人的尖叫掐死，教他出不了声音。而后唐时雨才打开门来，四下探看一番。此时天已经全然黑了，客栈也熄了灯，周围静悄悄地，没有人。而他手中的人则穿着粗布短打，一副小厮模样。
唐时雨把人给揪进了屋子里，唐花瑶一阵心疼：“哥！那门是咱们家的产业！”
“怕什么，明儿个叫掌柜的去修就是了！”唐时雨说，而后盘问被自己丢在地下的人道，“说，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