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丝(原名: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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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情丝(原名:弃后)-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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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了饭菜上桌,天色渐渐沉下来,黎子何坐在桌边,脑袋枕在双手上,想到在云潋山的三年,当时从未觉得,等人吃饭也是件有意思的事。
  大门“嘭”地一声被推开,黎子何惊得站起身,随着门开入屋的风雪让她浑身打了个寒颤,门外之人的披风被风吹得高高鼓起,沾了一身雪,一个跨步入了屋,摘下斗笠,不是沈墨。
  “你是?”黎子何心中警铃大响,仔仔细细打量了来者一眼,大眼正怒瞪着自己,满脸络腮胡子,沾染的雪花已经化作水珠挂在上面,看起来蛮力十足,却不似行军之人。
  “老子是平西王!”谢千濂狠狠剜了一眼黎子何,将斗笠扔在地上,坐下便开始吃饭。
  黎子何怔住,匆忙关了门,不知这位平西王爷是真是假,坐在对面看着他吃完二人的饭菜。
  谢千濂擦了擦嘴,抬眼瞪着道:“你还在这里作甚?”
  “不明白王爷的意思。”黎子何垂眸淡淡回答。
  “老子今天特地赶过来,要么,你滚,要么,你死!”谢千濂倏地站起身,抽出随身的大刀,架在黎子何脖间,怒道。
  黎子何咬着唇,镇定扫了一眼白晃晃的大刀,仍是淡淡道:“还是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少装蒜!”谢千濂怒道:“季家与我谢家不共戴天之仇,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黎子何脸上的血色突地退去,面色煞白,只有一双黑目渗着血丝,沉默不语。
  “老子给你选择的机会,要么立马滚蛋,休想再拖累小墨,要么成为我刀下亡魂!”谢千濂逼近了几分,面上表情狰狞,似想吓退黎子何一般。
  “不走。”黎子何还未来得及思考,已经吐出二字,随即缓过来,反问道:“我为何要走?”
  “你季家害死大哥大嫂,你还想安稳的做谢家媳妇?”谢千濂一声冷笑,见黎子何手无缚鸡之力,干脆收起大刀。
  “我会……”补偿……
  “你会如何?”谢千濂未给黎子何反驳的余地,继续冷笑道:“你会害得小墨只身入宫,害得他身受重伤,害得他卧病在床,害得他赔上半条性命,搞不好哪天剩下的半条也搭上!”
  黎子何双拳渐渐收拢,两眼血丝愈发通红,听着谢千濂的话,竟没有反驳的立场。
  “好,如今不说你是否会连累他,就凭你季家人的身份,有什么立场站在他身边?”谢千濂冷笑着问。
  黎子何眼神一沉,道:“是否有立场,不用你来说!”
  “这么说你是不肯走咯?”
  “不走。”
  “呵呵,要不要老子跟你说说我家小墨和季家的关系?”谢千濂坐在一边,扬着眉毛看着面色苍白的黎子何。
  黎子何不语,谢千濂便道:“实话跟你说,小墨也就是看在你是季家人,才会对你这么好,当年他非要娶你们那个季家大小姐,如今也不过把你当做替代品!”
  “你管不着。”
  “哈哈,不错,我管不着!”谢千濂大笑,站起身推了黎子何一把:“那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凭什么让他对你出生入死?”
  谢千濂身材本就高大,用了九成力气,黎子何被他这么一推,一个步子不稳,便狠狠摔在地上。
  谢千濂面色一冷,居高临下看着黎子何,咬牙道:“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当年你季家大小姐洞房花烛之时,我谢家世子披麻戴孝三日未眠;你季家大小姐喜结连理之日,我谢家世子一夜成孤血泪成河;你季家大小姐荣登后位之期,我谢家世子孤苦一人远走他乡!你,季家人!凭什么入我谢家家门凭什么站在他身边凭什么让他为你放弃一切?”

  第六十四章

  谢千濂一句话说完,胀得满脸通红,自觉未念过书,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皆因这几个月实在憋得慌了,又见黎子何态度坚决不肯走的模样,怒极了。
  黎子何怔住,眼圈红了又红,面色煞白,一句话都未说,撑着身子爬起来,不着痕迹擦过双眼,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回桌边,一边收着碗筷一边淡淡道:“你杀了我吧,我不走。”
  “老子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皮的女人,你想纠缠到底不成?”谢千濂见黎子何没有丝毫惧怕,更无离开之心,眉眼一瞪,抽出大刀砍向方桌。
  木桌眨眼被砍成两半,桌上碗碟应声落地,碎得干净,黎子何身形滞住,拿着筷子的手因为过于用力几乎没了血色,渐渐颤抖起来,最后将筷子狠狠甩在地上,竭力压抑住声音低吼道:“这是我与他二人之事,与你何干?”
  “他是我侄儿!”
  “那是他让你来赶我走?”
  谢千濂噎住,对着黎子何冷然的双眼,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黎子何弯着身子收拾倒下的桌子,不想屋内太过凌乱,这么些年,只有这里,给她“家”的感觉,尽管只有七日时间……
  “要我走可以,有些事情我自会与沈墨交代,届时他若让我走,我绝不迟疑。”黎子何一边收拾着,一边缓缓说着。
  坦白季黎身份一事,她胆怯了,懦弱了,每每话到嘴边,看着沈墨眼里温柔的笑意,便怎么都吐不出来,她安慰着自己,好好享受这得来不易的温存,忘记仇恨忘记身份真当自己是普通农妇,安心过上几日,待到坦白之时,不管沈墨待她如何,至少这几日,是幸福的。
  如今谢千濂来提醒她,这日子,到头了。
  “不走?”谢千濂握着刀的手紧了紧,眉头拢在一起,眼里寒光一闪,怒道:“老子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废话!你身为后宫嫔妃,带着你小墨就是自寻死路!我也容不得你阻他大好前程!此次不杀你,日后再无机会!”
  说话间,大刀毫不客气砍向黎子何,黎子何眼疾手快,操起手边一半木桌挡了一刀,谢千濂一身蛮力,木桌显然阻不住他,却也影响了力度,千钧一发,黎子何大喊一声:“沈墨!”
  谢千濂手上一顿,回头看向大门,黎子何趁机扔下木桌便往门边跑,双手快速打开门,寒风伴着雪花迎面而来,紧接着背上一痛,明显得察觉到血肉由上到下撕裂开来,想要抬步出逃,脚上却再使不出一点力气,连身子都无法再支撑住,直直倒向前方。
  没有预料中冰冷的疼痛,鼻尖倏然飘满药香,双手被人扶住,脑袋埋在厚实的胸膛里,黎子何剧烈跳动的心像是被人捋过,平静下来,鼻尖一酸,紧紧拽住那人,低吟道:“沈墨……你回来了……”
  话未说完,已经被抱了起来,背上的疼痛扩散开来,几乎拧住黎子何每根神经,蔓延到每个角落,咬牙忍住,却愈发厉害。
  本来温暖的胸膛,蓦地结冰一般,泛起寒气,黎子何心中莫名慌了一瞬,忙抬眼,见沈墨正盯着屋内,面上表情冷过冰雪,黑眸里尽是压抑的杀气。
  “小墨,你……你……”
  谢千濂手里的大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刀锋染了鲜红的血色。
  沈墨抱着黎子何入了屋内,走过谢千濂身边时,左腿一勾,刚刚落地的刀受了力度,越过门槛,掉在门外又是一声响。
  谢千濂面色有些难看,见沈墨浑身的杀气淡了些,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瞅了瞅随了自己好些年的刀,跨过门槛,捡刀。
  门像是有意识一般,他前脚踏出,后脚便猛地关上。
  谢千濂浑身上下抖了一抖,不敢再硬闯,捡起刀拍着门大声道:“小墨,小墨你这是何意?要让我在屋外过一宿么?”
  屋内没有声响,谢千濂看了看四周,黑漆漆一片,打了个哆嗦,继续拍门道:“小墨那个女人留不得!她是季家哪门哪户?她明知害她家破人亡谢家有份,还装作不在意,有意利用你啊!她如今还是拿什么黎妃,说不定清白……”
  “倘若你不是我叔父,早已尸骨全无。”
  突然飘出的冷言,声音不大,却清晰,谢千濂如被冰锥钉住,呆立在原地,再不言语。
  屋内点起暖炉,却未起到太大作用,冷风不时从门窗缝隙灌进来,黎子何背后,被谢千濂的大刀由上到下劈开,从肩胛骨到腰部,斜长一道伤口好似狰狞的大笑,笑得血肉模糊,黎子何只觉得意识有些迷离,身上刺骨的冷早已掩盖疼痛,死死拉住沈墨的衣袖生怕少了最后的温暖。
  黎子何趴在床上,沈墨一手撕开她背上的衣衫,蓦地想起入宫前夕的那个夜晚,他想着再不会让她受苦受委屈,可事到如今,她却是因为自己,两次都险险丢了性命,思及此,沈墨眼神沉下来,压抑的杀气隐隐跳动,最终闭眼,再睁开,又是一片清明,为黎子何清理伤口,上药。
  黎子何不知是冷还是疼,身子不住的颤抖,带着牙齿都上下磕动,沈墨握住她的手,输了些内力才让她安稳些,小心替她盖上被子,正欲离开,手被她拉住,稍稍用力,没能抽开,只有开口道:“我出门再找些药来,刚刚只是止血止疼……”
  “沈墨,别……别走……”黎子何微微睁眼,眼皮好似千斤重,刚刚浑身发冷的身子渐渐灼热起来,烧得脑袋愈发昏沉,只知死死拉住沈墨,尽全力吐出一口气,道:“沈墨,对……对不起,我……对不起……”
  九年前错误的抉择,害死你双亲,让你孤苦,我……对不起你呵……
  沈墨眉头一拧,在床边坐下,反握住黎子何的手,浅声道:“莫要听叔父胡言乱语,你我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一味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没必要。”
  “沈墨,我……季黎……我是……”黎子何又提起一口气,忍住背上疼痛,话到一半却又哽住。
  沈墨的黑眸好似漫起一层浓雾,混沌,却干净,只是有些黯沉,扶住想要爬起来的黎子何,让她趴在自己膝头,拢好了被子,一手轻轻抚上她的长发,深深浅浅地梳理着,接过黎子何的话,淡淡道:“你还是想问我是否恨季家?是否恨季黎?”
  黎子何眼角不知何时湿润,闭眼,点点头。
  “恨。”沈墨薄唇轻启,吐出一字,净冷的房间内霎时连呼吸都听不见。
  黎子何心中像是被丝线撕扯,一点点拉出,一点点掠过每个角落,来回拉扯,终于被那个“恨”字触到最柔软的角落,长剑入心般狠狠戳了一下,便看到眼前一片红,鲜血淋漓。
  沈墨轻叹一口气,一手抚上黎子何的脸,擦向眼角,黎子何脑袋微微一偏,便躲过。
  “我非圣人。”沈墨垂下眸,密长的睫毛扇子般盖住眸中神思,续道:“有人说我生性淡泊,我只是比常人少了些许感情罢了,那些感情,用在我在意的人身上。因着我与季黎的婚事害死爹娘,我的确恨过。”
  黎子何伏在沈墨膝头,他手上的暖流渐渐遍布全身,止住颤抖,止住疼痛,声音好似好听的乐章,一点一点传到耳边,平淡无波,却没由来催出她的眼泪,眼里心里尽是披麻戴孝神色萧索的沈墨。
  “那时我召集暗部,将他们安插在军中,爹向来得军心,众人见我有所筹谋,蓄势待发。”沈墨仍是一手理着黎子何的长发,缓缓道出的是九年前影响他一生的事,却淡得没有丝毫情愫:“原本西南边境是无驻军的,那时先帝察觉到我的动作,不愿撕破脸,又恐我当真造反,便派了驻军,说是守边境。我西南各种毒草邪术,要制住他们着实不在话下,千钧一发之际,娘病了。”
  “之前她一直劝我莫要冲动,我不听,她一病,我便慌了。我精通医术毒术,唯独对心病束手无策,眼睁睁见她身子一日差过一日,临终前,她交给我一本医书,让我研读三年,三年之后,倘若我仍想报仇,她在九泉之下,支持我的决定。”
  “那之后……你便到了云潋山?”黎子何专注听着沈墨的话,无论寒冷还是疼痛,好像都突然远去。
  沈墨微微颔首,嘴角带着笑意,眸中又亮起星星点点的光亮,瞬间又被打碎般四散开来,继续缓缓道:“路上我遇到银儿,她跟了我许久,我便带上她到了云潋山。”
  “接着,三年后呢?”黎子何声音细小,轻微微的,有些怕沈墨的答案,又有几分期待。
  “三年后……”沈墨微微笑着,温润的笑容,夹杂着破碎春光一般,透着几许凄凉:“三年后我不恨了。”
  “为什么?”
  三个字未经过大脑便问出来,黎子何转首仰面看着沈墨,正巧对上他看下来的眼神,清新如春日的绿芽,带着特有的柔软扫下来,仍是轻笑,问道:“我问你,中蛇毒,最好的解药是什么?”
  “蛇胆,有些是蛇皮,有些饮蛇血。”
  “粟容花种的解药是什么?”
  “粟容花瓣。”
  “蓝颜花的解药?”
  “若清水浇灌解药为叶,若鲜血浇灌,为种花女子的血……”
  黎子何轻蹙眉头,不知是药物起了作用,还是沈墨传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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