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信磊……
只是这一次,她觉得那笑意那么刺眼,扎得她浑身都痛。
见到突然出现的她,陪坐的另外几个人都不由面露尴尬,惟独那个她相信不已的人却坦然自若,竟然还一如往常地叫了她一声,
“雪夏。”
视线落在他慢慢合上的文件夹上,白纸黑字地写着——股权让渡书。
拎着包的手死死收紧,僵硬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尝试了几次,嘴角又勾出那个习惯性的弧度,嫣然,
“不好意思,看错包厢号了。看样子你们有事要谈,我就不打扰了。”
正要转身离去,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头冲着厉子轩道:“对了,大哥,昨天景行还在说要请你吃顿饭,我觉得也是,虽然公司现在很忙,但毕竟你是大哥,公司没了还可以再建……”故意停了下来,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大哥没了,就没了。
无疑是赤/裸裸地示威。
“看我在说些什么呢。”故作茫然地笑笑,“大哥,齐信磊你们慢聊,我约了楚先生,先走一步。”
然后不等对方答话,顾雪夏一把将门甩上,隔断了自己和里面的一切。
在场的几个董事皆是脸色一僵,面面相觑。
“你不去解释一下?”厉子轩端起高脚杯晃了晃,虽然头也不抬,但也知道他这话是对齐信磊说的。
“不必了,刚好省了麻烦。”温笑道。
……
顾雪夏后背挺得笔直,带着绝不输人的气场。但若是看得仔细一点的话,便可以发现步履间带着一丝慌乱和僵硬。
原来她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坚强。你看,明明说好了,无论看到了什么,都要亲口问一句的。但是真正到了那一刻的时候,却连看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呵,顾雪夏,你真丢脸。
一边冷笑,一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有凌菲和齐信磊出现的片段——
帮他送玫瑰花给生闷气不接电话的某人,几百朵玫瑰她费了好大劲才抱上去;
她和凌菲毕业的那天晚上,三个人在KTV疯了一晚,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场宿醉;
订婚典礼上的各个情节;
还记得前不久他还跟她说他是肚子里的宝宝的半个爸爸……
而现在——
背叛……吗?
愤怒?心寒?
不是没有愤怒,不是没有心寒,但最多是竟是不堪。让人无力的不堪。就连哭都没有力气大声哭出来。
曾经,她以为自己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而现在却只是因为被人在背后捅了一刀,就感觉自己的皮骨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
作者有话要说:
☆、地狱深处
刚刚开完会,韩森就俯在厉景行耳边小声说了句,
“少爷,少夫人来了,在办公室等了好一会儿了。”
男人起身,快步朝着办公室走去。
黑色的真皮沙发里蜷坐着一个女人,双手抱着膝盖,目光定定地看着一个点。厉景行推开门看到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雪夏?”顺手关上门,放轻脚步朝着她走过去。
闻声,沙发里的女人慢腾腾地抬起头来,看向他,视线却一片涣散,没有焦距。
“怎么了?”察觉她的异样,厉景行不由微微皱眉。
这下顾雪夏才反应过来,“景行?”
“嗯,怎么过来了?”厉景行坐在茶几上,和她面对面。
顾雪夏保持着这个姿势,喃喃:“我刚刚去见楚莫白了。”
“……嗯,然后呢?”
“景行,苏楠为什么死你知道吗?”语调轻轻,就好像声音大了会牵扯到心底那从未结痂的伤口。
空气一秒凝滞,“你都知道了。”似是轻叹。
嘴唇轻颤着,“那……你知不知道……大肆收购厉氏珠宝股票的有……齐信磊……”由于颤抖得太厉害,最后三个字几乎没什么声音。
男人目光闪了闪,“……嗯。”
“那你……有没有打算要把这些事告诉我?”泪水盈眶,却强忍着不让它掉落。
男人沉默。
眼泪在他的默认里彻底失控。
“厉景行,你这个大白痴!大笨蛋!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什么都一个人扛着……白痴!笨蛋!”揪着他的衣领摇晃着他,嚎啕大哭。
厉景行并不劝她,任由被她推搡着。
“……白痴……笨……蛋”垂着眼帘,抽噎着,吐字都困难。
蓦然,唇上贴上一抹温湿的柔软,吻住了她的所有话语。
“唔……”
厉景行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死死地禁锢在怀里,肆意掠夺着。
体温一点点升高,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蠢蠢欲动,似要冲破皮肤,爆发出来。
宽敞明亮的总裁办公室空无一人,只是从那个和墙融为一体的房门里传出细微的声响。
顾雪夏紧紧地攀附着他,承受着不由自主地晃动和战栗。
“雪夏……”男人细碎地吻落在她的耳边,然后猝不及防地含住她的耳垂,声音沙哑地唤着她的名。
顾雪夏靠着最后一点意识,努力地回应着他。
谁知这个举动撩得火势更旺,男人闷哼出声,刚刚热浪退却后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理智这下彻底燃尽。
……
“景……景行……”低声喃喃,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嗯。”沙哑地应着。
“……你……还有……还有……我……”细弱的声音跌进男人的心湖,漾开一群一群涟漪,虽不猛烈却久久难以停息。
厉景行看着身下已经睡着了的人儿,俯身爱怜地吻了吻她红肿的双眼,
“我知道。”
……
厉景行站在落地窗前,骨节分明的手里拿着顾雪夏的手机,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屏幕上划过。
好一会儿才翻出通话记录,就着第一个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
“雪夏!”某人轻快的声音。
“……”落地窗上映出某个眉宇拧起,一脸不悦的男人。
楚莫白敏感地发现气氛有些不对,旋即轻笑一声,“厉景行。”
被发现正好省了他解释的麻烦,开门见山道:“楚先生,不论你知道什么,只要现在雪夏不知道的,都是不该让她知道的。不知楚先生可明白了厉某人的意思?”
是否明白?当然。他的意思无非不过,他厉景行没有告诉雪夏的事,他就没权告诉她。
“哈~不该知道?你不是她,厉景行,你没权替她决定这些。”
“……我有没有,楚先生会知道的。”
“无所谓。”语气淡然,下一句却陡然一紧,“不过,只要她想知道的,哪怕我不知道,最后也一定会知道,也一定会让她知道。”
“楚莫白,我们之间的事,把她牵扯进来对你没什么好处。”
“厉景行,你错了,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我要把雪夏从你身边带走,不惜……一切!”
电话里沉默片刻,“只有我活着,就不可能。”
“那就干掉你好了。”漫不经心道,好像不过在说今晚吃什么一般平常。
闻言,厉景行薄唇浅浅一勾,“拭目以待。”
……
顾雪夏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傍晚。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吻了吻她的额头,知道是厉景行,但眼皮重得像铅,怎么也抬不起来。
厉景行见她实在太累,也不忍心叫醒她了。温柔地帮她把衣服穿上,然后横抱起下了楼。
司机早就等在门口了,虽然从公司大厅到门口并没有多长的距离,但刚下班没多久,人流高峰期还没过。厉景行一出现就成了焦点。
“总裁诶……”
“那是总裁夫人吧……”
“总裁好贴心……”
“公司都这样了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员工们窃窃私语。厉景行面无表情地从他们中间走过,对于那些无论好听与否的话全置若罔闻。
顾雪夏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睡得太久,一睁眼人就清醒得不得了。
卧室里一片漆黑,这样的黑暗中,也安静得可怕,安静得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并不急着去开灯,而是摸了摸身旁,没想到手指触到的事一片冰凉。
打开床头灯,看了一眼表,凌晨一点多。
皱着眉,一脸疑惑地坐了起来。环视了一圈周围,半个人影也没有。
都这么晚了,景行去哪儿了?
下床走出了卧室,正要去书房的时候却发现二楼的放着钢琴的地方亮着灯。缓步走了过去。
一转弯——
白色的三脚架钢琴上放着一瓶已经喝掉大半的红酒,而厉景行轻倚在钢琴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端着高脚杯,视线透过窗帘半开的窗户看着夜空。这样的场景,莫名地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听到她的脚步声,男人回头。
“醒了?”
“嗯。”顾雪夏轻声应答。
厉景行将酒杯也放在钢琴上,朝她伸出手,温言:“过来。”
顾雪夏依言走过去,把手放在他手心,任由他牵着走到他面前,然后被他从身后抱住。
厉景行双手环抱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颈间,“雪夏……”
呼吸间满是红酒的醇香,顾雪夏恍然也有些微醉,“嗯?”
“你看今晚的天多么干净。”
顾雪夏抬头看看天,没有月亮,就连微弱的星光都没有,很黑,但也很纯粹。看着这样的天空,这段时间因为各种事情疲惫的神经,不由放松下来。
“苏楠的事……”厉景行嘴唇掀了掀,最后只剩,“……对不起。”
顾雪夏摇摇头,“不用说对不起,我明白的。”
稍稍侧头,对他道:“但是以后这种事不许再瞒着我,无论多么让人难受,总要我和你一起分担。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花瓶。”
男人深邃的眼里隐隐含笑,收了收手臂,却不言语。就这么安静地抱着她,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良久,男人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
“小时候,我妈说过一句话,‘人生那么长,总有绝望的时候。如果觉得自己看见了地狱,要相信物极必反,要相信地狱深处一定会有阳光。’长大之后我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雪夏,答应我,你不会忘了这句话。”
因为这一句话,气氛莫名有些沉重,就像即将分别一般。顾雪夏看着夜空,浅浅一笑,
“嗯,我不会忘。但是,景行,地狱深处不需要有阳光,只要有你就够。”
身体一僵。
“叮——”什么东西落在心湖,漾起一圈又一圈带着微光的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
☆、你这个疯子
“叮咚。”一颗水珠从刚刚关上的水龙头里滴落。
厉子轩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边擦脸边往卧室走。
“嗡嗡嗡~”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走过去一看,是那个好久未见的号码,不慌不忙地接起,
“喂,慕雅。”
“你今天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吧。”似是怕他拒绝,补充了一句:“过两天我就回美国了,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好,那一个小时后在公司见。”
……
怀着最后一次出现这里的心情,沈慕雅意外地并没有感觉到伤感,反而格外地平静。也许是她的爱恨随着那次车祸全部死光了吧。
宽敞的总裁办公室,厉子轩坐在书桌后,而沈慕雅则坐在他对面。本来是亲密关系的两人,现在却变成了一种对立的姿态。
“有事?”
“嗯。我今天来是想让你帮个忙的。”一改以往面对他的温柔和依赖,以十分客气的口吻商量道。
厉子轩并不答话,似是在等着她的下文。
沈慕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才继续道:“虽然……在你眼里,我也许并没有资格去要求你这么做,但是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发一份离婚新闻稿吧。”
落在厉子轩身上的目光里掺杂着茫然、疑惑和哀伤。
“我不知道你和景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我卷进来。但是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哪怕到了现在这种境地,对我怕是也不会觉得愧疚……”苦涩笑笑。
“算是放我一条生路吧,当初景行劝我,是我自己不听非要跟你在一起……只是没想到自己一个被你玩得团团转的小丑,也算是我自找的。”自嘲道。
是自己当初太不坚定,被他意外的温柔弄得丢盔弃甲,神志不清。都忘了人生本就平平常常,哪有那么多的意外。枉父亲从小就教导她说,“反常即为妖”了。所以怪谁呢,怪来怪去不过怪自己。
听她说了这么多,对面的男人仍然没有接话的意思。
沈慕雅轻轻叹了口气,“我马上就要回美国了,我想在那里重新开始。离婚虽然不好听,但总比风光大嫁最后却连离婚的资格都没有要好得多。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