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夏正坐在飘窗上看书,突然后脊窜起一股凉意,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雪夏。”厉景行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
顾雪夏压下心底的不安,换上一脸微笑。放下手里的书,坐着等厉景行把牛奶端过来。
“小心烫。”厉景行把牛奶递给她,然后顺势坐在她身旁。
顾雪夏吹了吹,小小了喝了一口,满口醇香。
“雪夏,明天是妈的忌日,陪我一起去看看妈吧。”
“嗯,好。”顾雪夏抬头,没想到和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将杯子递过去,“想喝吗?尝尝?”
男人浅浅一笑,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但却在下一秒吻住她的唇,将嘴里的牛奶喂给她,
“味道不错。”意有所指地笑语。
顾雪夏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干脆不说话垂下眼帘,安静地喝牛奶。
外面的阳光柔柔地照了进来,洒下一地温暖。
然而,人们总是会忘掉,阳光的背后却是一片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一线(下)
青松遍地的墓园。
厉景行将手里的花束放在墓碑前,顺势蹲下,看着照片里的女人轻声道:“妈,我和雪夏来看您了。”
“妈,最近还好吗?”顾雪夏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乖巧地问候。
厉景行站起身,退回到顾雪夏身边,手习惯性地揽住她的腰,并肩站着。然后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
铺得平整的青石路上,厉景行将顾雪夏护在自己的怀里,慢悠悠地边聊边往出口走去。
“景行,明天你有空吗?”聊着聊着,顾雪夏想起来前明天该去医院产检了,于是话题一转问到。
“嗯。明天可是难得的亲子见面会,怎么能错过。”语调轻扬。
闻言,顾雪夏也不由会心一笑。
今天的天阴阴的,清晨的露气还没散尽,呼吸间隐约能闻到那股露染青松的清香,让人不由心境平和。
墓园里宁静一片,然而,墓园外现在却是热闹不已。
年近花甲的守园人看着那守在出口处的记者们,眉头紧锁。这个墓园里面安葬的人没一个不是在B市有钱有势的,也许是想人死了总该找块清净地,也许是怕仇人报复,所以这里从不对外曝光。像今天这样一大群记者围在大门口的情形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也奇怪,那群记者却一个都不往里走,这也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顾雪夏和厉景行走在青苔微染的围墙下,听见外面好像有很多人说话。顾雪夏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外面怎么这么吵?”
厉景行也是疑惑,摇了摇头。说话间两个人一个拐弯就站在大门口了,还没看清外面怎么回事,忽然一大群人蜂拥而来,“噼里啪啦”地对着他们一阵猛拍。厉景行下意识地将顾雪夏护在身后。
“厉先生……”
“厉先生……”
各式各样的话筒递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挖新闻。
墓园对面宽敞的停车场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楚莫白坐在后座,手肘撑在车窗边沿,透过暗色的车窗看着对面那两个被记者突袭的人,嘴角不由邪邪勾起,尤其是在看到那个男人面露不悦,笑意便更深一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老吴看着对面的情形,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最近频频出现在老宅里的厉子轩,不由有些担心。这么些年,楚家和厉家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厉家两兄弟现在明摆着是要分个你死我活,爷怎么要去趟这浑水呢。
“爷?”终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老吴恭敬地叫了楚莫白一声。不等他回答便继续说道:“这厉家两兄弟怕是要打起来了。”
“嗯。”随意地应了一声。楚莫白保持着原来的那个姿势,津津有味地观赏马路对面的好戏。厉景行的保镖已经将记者拦了下来,而厉景行则带着顾雪夏朝着停车场这边走来。
“听说昨天厉景行让人去砸了那个在医院猝死的男人的灵堂……”突然想起一事,老吴随口道。
闻言,楚莫白脸上的笑却一僵,抬头,“你刚说什么?”
“爷?”不解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但还是开口继续,“我说厉景行派人砸了那个在医院猝死的男人的灵堂。爷,有什么问题吗?”
楚莫白猛地看向正在过马路的那两个人,安然无事,但在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瞄到马路的一头一辆汽车发疯般冲了过来!
顾雪夏被厉景行揽在怀里,身后的记者还在不停地追问,闪光灯“噼里啪啦”地闪个不停。男人的眉宇紧锁,很是不悦。顾雪夏一抬眼,不期然看到一辆车从厉景行的斜后方直直地开了过来。
呼吸一窒,心跳陡然漏掉!
“顾雪夏,小心!”楚莫白慌张地从车里冲了出来,朝着顾雪夏狂奔而去。
“小心!”看着那辆近在咫尺的车,顾雪夏下意识地将厉景行一把推开。
“咚——”全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雪夏!”厉景行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撞上自己最爱的女人,几近崩溃,撕心裂肺。
“顾雪夏!”
“雪夏!?”厉景行从地上爬了起来,步履踉跄地走过去,跪在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身边。看到那从她腿间缓缓漫开的鲜红,心像被片片凌迟。
“雪夏……”哽咽地唤着她,整个人止不住地抽搐起来。
他不知道她伤得有多重,他不敢抱她,不敢碰她,甚至都不敢去试探她的气息!
“雪夏,你看看我……我求你看看我。我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雪夏……”泪,落在女人满是血迹的脸上,却晕不开浓稠的鲜血。
楚莫白站在一步之外的地方,面无表情,仿佛失了魂一般。
血,染了一地。
天,还是阴阴的,没有太阳。只是风凉得有些沁骨。
医院里的墙还是一如既往地白,白得让人心凉。
手术室外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穿着血迹斑斑的衬衣的男人。
厉景行就这么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双臂无力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头低垂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不过,若是仔细看的话,便能看到男人脸颊边绷得死紧的咬肌。
厉景行直直地盯着地板,耳边还隐约响起她说明天要一起去产检,而现在……她却在生死一线挣扎。一想到产检,痛得快死的心脏再一次剧烈地收缩着,卢卡斯的话一遍一遍地在脑子里回荡。
“老大,宝宝,保不住了。”简单明了的话语,没有给人任何可以侥幸期望的机会。
痛苦地闭上眼睛,凉透了指尖轻轻颤了颤,最后死死地攥成拳头。好像手里握的不是空气,而是某个人咽喉。
安静的ICU病房,只有各种维持生命的机器发出轻微的运转的声音。
大大的玻璃窗外站着一个男人,身上血迹斑斑的衬衣已经换下,还加了一件外套,只不过却穿反了,而当事人丝毫未觉,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身材高挑的外国男人慢慢走近,最后在厉景行身边站定,犹豫着开口:“老大?”
“……”意料之中的沉默。
“你叫我处理的人已经处理好了。”卢卡斯口中的“人”就是那个在医院跟顾雪夏有过一面之缘的赵东天的主治医生。
本来他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忙着前段时间老大交给他的事,今天早上却突然接到电话,说宝宝妈妈出了事,让他来医院。当场他把手上的事扔给下手就赶了过来,但是却还是没能保住老大的第一个孩子。
刚刚接到助手的电话,说事情已经办完了,想了想还是应该跟老大通报一声,哪怕,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管这些事。
“……”
卢卡斯也不再说话,转身看着病房里的人。
罗密欧曾说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那么,就请你坚强地活下去吧。不然,他真的无法想象老大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两个人就这么并肩守在病房外,谁都没有说话。
卢卡斯没有说如果她熬不过今晚他也将束手无策;而厉景行也没问她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缄默是此刻唯一的安慰和支持。
……
厉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嘭!”一声巨响。楚莫白不顾秘书和保全的阻拦,一脚踹开了厉子轩办公室的门。
厉子轩正坐在书桌前看文件,听到声音,不急不缓地抬起头,看到一脸怒色的楚莫白丝毫没有惊讶,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
“厉子轩!”楚莫白上前毫不客气地揪住厉子轩的衣领,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总裁!”秘书惊慌着要上前,保全也冲了进来。却因厉子轩一个手势齐齐止住。
厉子轩扬了扬手,然后直直地看着楚莫白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楚先生有点事情要谈。”
一群人犹疑片刻,最后还是全部退了出去。
“不知楚先生今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话还没说完——
“咚!”拳头撞到肉里的闷响。
厉子轩被楚莫白一拳打了个趔趄,还好及时扶住了书桌才稳住了身形。口腔里满是甜腥味,厉子轩吸了吸气,脸颊随之陷了下去,然后毫不在意地将血全部咽了下去,面色不改地站直身体。
“楚先生这是何意?”眼神冷冷。
“谁让你动顾雪夏的?”眼睛微眯,幽蓝的眸色闪着深色,仿佛海啸来临的大海。
“我的目标是厉景行。但是,我和楚先生的协议里好像也没提到说不能动顾雪夏。”
闻言,楚莫白先是默然片刻,然后并没有发火反而勾唇一笑,“厉先生不愧是商人。”
“楚先生也把生意做得不错。”
“厉总裁过誉,从今往后还请多多指教。”咬了咬“指教”二字。
都是聪明人,厉子轩又怎么会听不懂他的话,直言:“楚先生现在是要临阵倒戈吗?只不过楚先生怕是忘了,顾雪夏出事也有您的一份功劳。”
“哼。”楚莫白轻笑一声。
“厉子轩,要是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要挟我,那你也太不了解我楚莫白了。我们之间的合作,随便你说,你高兴告诉谁就告诉谁。但是如果你再敢把主意打到顾雪夏身上,我会让你见识一下我楚莫白做事的风格。”嘴角邪邪地勾起,甚是随意道。
说完不等厉子轩开口,楚莫白转身就走出了他的办公室。留下一眼寒意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扇门两个世界
凌晨一点多,医院里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厉景行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神情晦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时不时地抬头看看病房里的女人。
顾雪夏感觉自己又回到那个熟悉的医院里了,只不过医院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有人吗?”有些小心翼翼地探问着,但是长长的走道上除了空荡的回音,什么也没有。
阳光很亮,医院的墙白得刺眼,抬眼望去都看不清东西。顾雪夏微微有些心慌地往前走,整个走道里全是她的脚步声,凌乱空洞得让人心慌,下意识地,她又加快了步伐。看到一个转角,顾雪夏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但是在看到转角那头站着的人之后,蓦然停下了脚步。
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看着她的时候永远带着她不懂的厌恶和憎恨。
对面的人突然开口,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出事的是我的女儿,而不是你!”
看着那个恨不得跑过来一把掐死她的女人,顾雪夏不由苦笑。
呵,看吧,这个女人永远知道怎么让自己痛不欲生。不用任何阴谋,不需要任何手段,简单几句话就可以让她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画面陡然一转,顾雪夏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墓园外的马路上,孤零零地。景行呢?下意识地想要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但还来得及抬头,身后传来一阵巨痛。
是车祸吗?因为是至亲的诅咒所以终究是逃不过吗?顾晓枫,如你所愿,开心了吧。
身体离地的瞬间她恍然听到景行在叫她。
“雪夏!”
那么悲恸,那么急切地在叫着她。
“雪夏!雪夏!你撑住!不要放弃!”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焦急的声音打破了凌晨医院里的宁静。
厉景行慌乱地抓住顾雪夏冰冷的手,“雪夏,你不可以这么残忍。求求你不要放弃!不许放弃!我不许!顾雪夏,你听到了吗?!”
“老大。”到手术室门口,卢卡斯拦下了厉景行,紧握的手被迫松开。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推进了那冰冷的手术室,离开了他的视线。
卢卡斯重重地拍拍两眼红得嗜血的男人的肩膀,一言不发快步跟了上去。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