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夏捂着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幸中的万幸,厉景行来得及时。
换好衣服,走了出去。看着卧室,顾雪夏第一次有了太空荡了的感觉。慢慢走到床边,弯腰将手放在床上。这里是他睡过的地方,枕头还微皱着。也许还残留着他的味道,手不由自主地抚了上去。
还记得昨晚他说,“我在。没事了,我们回家了,没事了。”
他在……
所以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忽然想,就这样一辈子吧。
“少夫人,粥已经煮好了。”薛姨轻敲一下门道。
“嗯。”顾雪夏起身下了楼。
刚吃完,厉景行就回来了。男人进屋,看她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发呆,脱下外套递给薛姨然后走了过去。
“吃过东西了吗?”
顾雪夏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转头。看到是他,才放松下来,淡淡道:“刚吃完。”
厉景行点点头,“跟我上去一下吧。”
“好。”顾雪夏乖顺地起身往楼梯口走去。
今天她穿了一条牛仔裤,走路的时候,裤子会不停地蹭到伤口,忍不住皱眉。厉景行走在她身后,注意到她有些怪异的走路姿势,先是拧眉,然后一下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上前从后面将她一把打横抱起。
“啊。”顾雪夏轻呼出声,双手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伤口还在疼?”
“走路的时候有点。”
厉景行抱着她上了楼,径直去了书房。
把她放在沙发上,“这几天你就在家里好好养着,店里有苏楠你也不用操心。她想来看你,小菲也很担心你,你要是愿意就给她们回个电话。”
“你怎么样?”顾雪夏抬头看着厉景行,答非所问。
“我?”厉景行一时没反应过来。想来是她担心自己手上的那几条人命吧。
“顾雪夏。”厉景行忽然蹲在她面前,一脸严肃认真地叫她一声。
“我从未向人解释过什么,但是有件事我希望你知道。”
顾雪夏亦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昨晚上的事,现在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他们没了儿子,我也是。你明白吗?”
呼吸一窒,她差点都快忘了那个从未存在过的孩子。
“但是,我想跟你说,……”
厉景行突然停了下来,那些原本已经酝酿好的话现在看着她却齐齐堵在了喉间,怎么说?说妈那边已经在问这个孩子了,还是说这是结束这个谎言最好的方法?但是这个时候把孩子推出去,无论怎么解释都像是借口,明明利用了却还在掩饰的借口。本来对于他来说,不要说自己本没有利用之心,就算是有,那也理所当然。太笨的人活该被人利用,但是这一次明明没有,却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最终还是放弃了,轻轻地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你只要记住这几天都呆在家就行了。网也不要上,无论外面闹成什么样都不要管。至于,那些人,出现的没出现的,我会一一收拾干净的。”
“我明白的。”不着边际的一句话。
“什么?”
“孩子的事,我明白的,你不用跟我解释。真的。”目光诚恳。她知道的,眼见着自己的肚子该显怀了,再没动静,妈那边怕是交不了差了。就算现在怀一个也是不可能糊弄过去的。这个原本就是因为谎言而产生的孩子,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也算是最好的了。
男人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几圈,最后终是信了她。
“嗯。”什么也没多说,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
“徐医生待会儿会过来,你身上的伤还有眼睛都需要检查一下。暂时不方便带你去医院,不过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跟我说,我会处理的,尤其是你的眼睛。”
“嗯,好。”
……
顾雪夏在家一休养就是半个月,期间苏楠来过,说了跟厉景行差不多的话,叫她不要担心,这些事他们会处理的。不过关于孩子的事,还是被发现了。但并没有想象中的责备,苏楠只是声音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也许,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妈也来过,也许是怕她伤心,孩子的事没多问,只是叫她好好养着,心放宽些,她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只是看着她一副关心切切的样子,顾雪夏却觉得她在暗自庆幸着什么,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呢?难道是因为自己没了孩子,沈慕雅现在要怀上了可能就是厉家的长孙了?
外面因为这件事闹得有多凶,顾雪夏也没关心。只是有时候会问问厉景行。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他每天晚上都会回来陪自己吃晚饭,早上也和平时一样。倒是薛姨和白管家,有时候一会儿没见着她,就紧张得想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每天的饭菜也以清淡滋补为主。顾雪夏还跟厉景行开玩笑,再这么吃下去,她就要流鼻血了。
最近闲来无事,顾雪夏设计了一款对戒。以两只交握的手为意象,女款的在交握的地方嵌了一颗钻石。男款的线条更加硬气,简单。两只手几乎处在同一条线上,和戒身融为一体。
“噔噔噔。”有人敲门。
“该吃饭了。”厉景行站在门口道。
“你回来了。好。对了,给你个东西。”顾雪夏把刚画好的设计图拿给厉景行。
看到手里的设计图,厉景行不由眼睛一亮。
“名字我还没想好,你取个吧。”顾雪夏站在他身旁道。
“给我这个做什么?”
“最近这些事就算解决了,也会对厉氏有影响。我只是在想厉氏要是推出新品,将这些事冲淡,损失也能小一点。有些事我帮不上忙,而且这些事还是因我而起,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减少一点你的压力。”顾雪夏看着设计图,说出自己的想法。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不会说这么肉麻的话,现在却自然而然地就说了出来。
看着她微微低着头,一脸认真。厉景行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勾勾嘴角,
“那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嗯?”顾雪夏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
旎城那件事最终庭下和解了。周家虽然死了儿子,但是厉景行未出生的孩子也没了,况且当时在场的人也表示是周盛天先绑架了厉二少奶奶并且企图不轨,还邀请在场的其他人一起。就算周家凭借官场上的人脉可以和法院那边通通气,但是对方是厉家,一商一官,两个实力相差不大的对手要是上了法庭,就不像是那些无权无钱的人的可以随意摆布,谁胜诉可就由不得谁说了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果报应
今年圣诞最抢风头的不再是圣诞老人或者商场里各类圣诞促销活动,而是厉氏珠宝即将发行的新品——许。据说这款珠宝是由厉二少奶奶亲自设计,更让人惊讶的是,厉二少奶奶竟然就是业界颇受好评的设计师SHERRYGU!然而这却不是它最吸引人的地方,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一次厉二少和厉二少奶奶亲自上阵,拍摄《许》的海报。
“停车。”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在中央广场边停下,接近午夜,广场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温和的灯光安静的亮着。
车窗缓缓落下一半,露出一张带着丝丝邪气的脸,幽蓝的眸子看不远处那张巨幅海报。
旧上海的风格,有些暗的色调。整张海报就像在诉说着一个故事。
画面中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坐在有些旧的沙发上,一只手拽住站在沙发后的男人的领带。就好像是妻子在家等到晚回的丈夫,然后发了小脾气。但是嘴角却隐隐带着笑意,仔细看去,会发现她脸上挂着泪。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的情绪,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而她身后的男人一只手轻捧着女人的脸,吻落在女人的额角,似是在向妻子道歉,无声的安慰着。
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海报上男人的表情看不到,但是只有细心一点的人就会注意到画面中摆着一个老式的衣柜,上面有一面镜子,从镜子里可以大致看到男人是闭着眼睛的,面上是带着歉意的温柔。
女人拽着领带的手带着一枚戒指,男人的戒指则戴在那只捧着女人的脸的手上。色调微暗中,两个人手上的戒指闪闪发光,那种感动到内心的光芒,加上整个画面,有一种岁月的厚重感在里面。
许,一个意蕴深长的名字。海报的一角,用篆体写着一个许字。下面是一小行字,飘洒俊逸地写着:
许你身有所依,心有所安。
“身有所依,心有所安。”楚莫白轻轻念道。随即轻笑一声,他才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真情。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活着,如果没有因为利益背叛,只是因为诱惑不够大。
“开车。”低低沉沉的声音,车窗又缓缓地摇了上去。黑色的凯迪拉克又驶离广场。
……
顾雪夏看着手里的海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当时她哭是因为有东西进到眼睛里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厉景行就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这一幕就被摄影师抓拍下来。后来选照片的时候,其他人一致看好这张,以至于她无论怎么反对,结果都是——无效。
真不敢相信这海报上看起来矫情又别扭的女人竟然是自己。怨念地把东西扔掉一旁,轻声哀叹了一声。
“又在看照片?”厉景行不知道突然从哪儿冒了出来。
顾雪夏目光狠狠地扫了过去,这个让她在全国人民面前丢尽颜面的男人,真是恨不得嚼碎了吞下去。阴阳怪气地笑笑,答了一声,“是啊。”
厉景行笑着挑挑眉,“既然你这么喜欢,要不然明天我叫人去表一副挂在卧室吧。”看着她怨念不已的样子,成心捉弄她。
“不行!”顾雪夏强烈反对。
开什么玩笑,让自己每天早上一起来就看到这样的自己,真是一天的心情全毁了。
“不用不好意思,反正卧室就我们两个人。”
“厉景行!”顾雪夏气呼呼地站了起来。什么时候他也这么无赖了!?
厉景行静静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
记忆中的她,脸上总是挂着完美的微笑。开心的时候微笑,难过的时候也是微笑,甚至连愤怒的时候还是微笑。她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那只只会笑的兔子。笑对生活没什么不好,但是一个只会笑的人会让人误以为她没有其他情绪,不会难过、不会担心。莫名地,厉景行总想弄哭她。
“少夫人,少爷,发生什么事了?”薛姨出去看看院子的花草是不是修剪好了,回来的时候,看到两人站在客厅里,似乎在争着什么。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赶忙过去劝一下。
“没什么。”顾雪夏鼓着腮帮子把头转向另一边,说完就上了楼。
男人的脸上又是习惯性的微笑,只是这一次却和以往有了不同,但是却没人察觉,“不用管她,闹脾气而已。”
“少爷,少夫人刚刚没了孩子,您顺着她点。”薛姨一脸担心,心疼地劝道。
厉景行看向楼梯口,应了声,“我知道了。”
新年将至,厉景行说除夕夜回家和妈一起过。刚好这样也可以让白管家和薛姨回家和家人一起守岁。
大年二十九,别墅里只剩厉景行和她了。在外面吃过晚饭回来。卧室里,顾雪夏正准备去洗个热水澡,厉景行突然扔给她一个盒子,顾雪夏眼疾手快地接住,
“什么?”随口问了一句。
“看看喜不喜欢?”厉景行扯下领带扔在床尾。
顾雪夏打开一看,竟然是只手表。白色为主色调,样式十分简洁。视线落在表面上刻着的英文字母上,SHEWY?这个牌子自己都没听过,而且念起来好奇怪。
“SHEWY?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厉景行顿时脸有些黑,有些不满地纠正道:“那是rr。”然后一把拿着自己的睡衣进了浴室。
RR?什么RR啊?跟RR有什么关系吗?RR是家公司吗?还是是个品牌?真是,说话也不说清楚,想到男人臭臭的脸色,顾雪夏不由暗自腹诽一句,
不就是不认识这是哪家的手表吗?至于这么对她吗?
不过,这种风格实在太对她胃口。有些迫不及待地戴在手上看看效果。嗯,大小刚好合适。忍不住再仔细看看那英文字母。忽然,福至心灵,里面写的不是SHEWY,而是SHERRY。是她的名字。
顾雪夏呆呆地坐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厉景行出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睡了。装着手表的盒子放在床头柜上,厉景行小声地叫了她一声,
“顾雪夏。”
“……”没有反应,应该是睡着了。厉景行便不再吵她,只不过本来精心准备的新年礼物,就这样被某个白痴一个SHEWY活生生地给毁了。算了,她一直都比较笨,不跟她一般见识。厉景行这么想着,走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