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傻姐姐,他当然没死成,要不怎么现在还能说话?”
可爱的丁素月姐姐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关切过度,以致说错了话,但不免又瞪了我一眼。当时我已习惯了她的白眼或瞋目,反正没甚么大不了的。我嘻嘻一笑,表示回应,继续听沈老头说他的伤心往事。
沈一钱道:“谁知那时窗外闪进一个黑衣人,行动迅如鬼魅,伸手就夺了我的刀,然后又笑嘻嘻的还给我。我没心思埋会那人,又接着抹脖子,哪知手上一空,刀又被那黑衣人抢了去,接着又笑着还给我。来回折腾了数次,我决定改成撞墙自尽,但每次也是被那人半途拦住。我终于明白只要有这个人在场,就绝对寻不了短见,于是我不禁大哭起来。”
听到这里,我忽然又觉得有些滑稽可笑,看来江湖确实是玄之又玄的地方。如果一个人武功没有练到家,在江湖上闯荡,那么就不是甚么“身不由己”的问题,而是“命不由已”了。
假如遇到某个人,只要他比你功夫更为高明,那你的小命就很难掌握自己手里。你就算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想自杀,都没那么容易。因为他想要你死,你就必死;想要你活,你就活了。
打个比方说,就象猫抓住耗子肆意玩弄一样,那耗子是无论如何努力都跑不了的,最终结果完全取于那只猫,倘若这是一只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猫,那么耗子生还的概率就大了许多。
因此,对于许多年前的沈老头而言,那个夜晚真够窝囊的,连尝试自杀都反复受挫。可见在江湖上混,没有本事的人活着就是没尊严,就是尴尬,哭也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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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重生】………
假若一个人运气极衰,以致连自杀都反复受挫,当然不是甚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因此,沈一钱的神sè仿佛有些黯然。
济尘忽道:“假若贫僧猜测不错的话,那黑衣人不但搭救了你的xìng命,而且还教了一个解困脱身的妙法。”
沈一钱道:“大师猜测的极是。但凡一个人做事情,在得罪大多数人的同时,也往往也会有少数人因此而感激。尽管感激我的人寥寥无几,但那黑衣人却是其中之一,他不仅是救我xìng命,而且愿意满足我当时的最大心愿。”
丁素月道:“哦?满足你当时的最大心愿?是替你儿子报仇么?”
沈一钱道:“说来惭愧,我当时的最大心愿并非替儿子报仇,而是一心想要躲藏起来,脱离江湖纷争,苟且活命而已。”
丁素月安慰道:“在那个关头上,还是保住xìng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再报仇也不迟。”
我连声附和道:“对,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烧柴。”我的语气亲切而柔婉,表现出对丁姐姐的热烈拥护。
其实我的本意是好的,想借此缓和与丁姐姐的紧张关系,但很不幸的是我话说快了,将“不怕没柴烧”改编成“不怕没烧柴”,未免贻笑大方。
这虽是简单的口误,却听得丁素月咯咯而笑,让我感觉有些发窘,无可奈何,当时只得跟着傻笑。
沈一钱道:“后来凭借一把火,烧了我住的那间屋子,留下一具焦糊的尸身。由于土墙之上又有我以刀尖刻写的遗言,那尸身上有我平时所佩戴的饰物,自然无人想到会是替死鬼。第二天消息就传遍江湖,说我为仇家所迫自。焚而死。如此以来,在那个夜晚之后,我就彻底zì yóu了。”
丁素月道:“嗯,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沈一钱道:“虽然我从此钱财无多,但一个人随处游荡,也无比惬意。后来厌倦了,就跑到兰溪独居,闲时种种菜、养养花。江湖之大,谁能料想得到我还活着?又有几人知道我沈某竟在此处逍遥?”
沈一钱说了许久的话,眼见他上气不接下气,我有些忧心忡忡起来。假如沈一钱今番运气不好,就此归西,又将给大家扔下一些特大谜团。于是,我默默的向佛祖祈祷,保佑他老人家还是多活些时rì。
丁素月问道:“我想知道那个替死鬼是谁?黑衣人又是何许人?”
沈一钱道:“那替身是黑衣人找来的,原来只是一个路旁冻死的乞丐,无名无姓。”
丁素月道:“那黑衣人的计策真是周详。”
沈一钱道:“咳…当夜我脱难之后,与那黑衣人同行至郊野,四下无人,我便向他磕头谢恩。那人嘿然不语,惟笑而已。在月光之下,见他是个秃顶,衣衫颇为褴褛,口中喑哑不语。那黑衣人以脚尖划地,写道:‘江南三子,不必言谢。’随即抹掉,飘然而去。想必此人就是江南三子之一罢,但是具体所指的哪三个人?我至今亦不知晓。”
济尘听到此处,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以贫僧看来,那江南三子并非三个人,乃是黑衣人的自号。”
沈一钱道:“哦?请教大师,此人究竟甚么来历?”
讲到此处,我要发表一下不入流的个人评论,沈老头冲口而出的这句话,充分展现了他井底之蛙的本质。还是济尘大师博学多闻,真不愧是从少林寺出来的高僧。
济尘道:“所谓的江南三子,乃是秃子、哑子、叫花子合称。此人真名叫做余西遥,一杆旱烟不离手,人送绰号‘烟丐’,早先本是丐帮六大长老之一,担任神机长老的职位。后不慎触犯帮规,遭受驱逐,后来江湖又有传闻事出有因,似乎涉及该帮重大机密,却未知其详。”
丁素月道:“余西遥,这个名字倒有些雅致,谁料想是一个丐帮的前任长老?看来沈先生从前所贩卖的某些消息,无意之中对他颇为有利,他才肯出手相救。”
沈一钱道:“想必如此。”
济尘道:“余西遥原本有侠义之名,自从离开丐帮后,虽仍是一副叫花子的状貌,但经此变故之后,为人便有些疯疯癫癫了。他行事忽正忽邪,却不再开口说话,外人便渐以‘哑子’来看待。此外,余西遥生来头发稀少,有些秃顶,背地里还有人唤他‘余秃子’。因此他索xìng自号‘江南三子’,即是暗喻秃子、哑子、叫花子。只是此人已经从江湖上消失整整二十年了,故而知之者甚少。”
沈一钱至此恍然大悟,叹道:“多谢大师明示,我刚才所述之事,正是二十年前的往事。想必自那夜之后,‘江南三子’余西遥便退隐了。”
丁素月道:“原来‘江南三子’的绰号是这样得来的,很有意思啊。我若是有机会能见到余西遥他老人家就好了。”
我道:“余先生都退隐江湖了,哪个愿意来理你?”
丁素月嗔道:“你这小东西,又想来拌嘴是不是?”
我吐了吐舌头,便不吱声了,其实不能算是怕她,只是担心吵得过分欢畅,万一惹得济尘大师厌恶或生气,把我看扁了就大为不妙。
※※※※※※
丁素月又问道:“沈先生,听你先前所述,似要躲避尊夫人的耳目,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一钱道:“此事话长,待我从头详说,咳…咳。起初,内子也以为我是自。焚而死的,但收拾遗骸时总觉得不太对劲,后来终于是发现了端倪。”
我道:“哦?她如何看得出来?那替代之人想必都快烧成木炭了吧?”
沈一钱道:“小兄弟,其实这是一种潜在的感觉。大凡夫妻俩人在一起生活rì久,彼此心照不宣,形貌上的丝微变化殊不例外,就算烧成灰也认得。”
由于我当时年纪还小,尚无讨老婆的资本,也根本不懂得甚么夫妻生活,其经验自然是一片空白。因此,我对于沈一钱的此种解释有些茫然。
我却忽然想起一事,那死尸是临时找来顶替的冒牌货,不禁有些想笑。在如今这种世道,人家的爸爸是可以假冒的,就连死尸也是伪造品。
我偷眼去看丁素月姐姐,她似乎在甚么思考问题,难道她也有此感想?
沈一钱续道:“内子是个聪明人,心思缜密,原来她发现那死尸体虽然皮肉尽焦,但骨骼形状与我颇有些不同。”
丁素月叹道:“噢,沈夫人的眼光真是高明!”
沈一钱道:“当然这是与内子见面的事后言语,当时我亦是不知。”
此时我却没有闲着,我开始浮想沈一钱老先生在澡盆里,没穿衣服,一副光溜溜的样子,她老婆在旁边拿根鸡毛掸检查身体,一边进行有效的健康监控,还一边数摸着骨头。
我承认这纯属胡思乱想的范畴,大抵我小小年纪,别的本事没有,常会幻想一些不现实的委琐事情。
想着想着,我忽然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丁素月姐姐不知所以,却又瞪了我一眼。
丁素月好奇道:“后来你是如何与夫人相见的?”
沈一钱道:“我一直在江湖上飘泊,就这样过了近二十年,虽是zì yóu自在,但心里仍存惧怕,担忧行踪泄露,不免过着戚戚惶惶的rì子。风里来,雨里去,最终落得形容销减,如同换了一番面目。我看到自己相貌颇有变化,于是就生出探望内子的念头。但我还不太放心,又jīng心乔装改扮一番,便悄悄回来了。”
丁素月道:“你夫人那时在哪里?还在南京么?”
沈一钱道:“自从我‘死’后,内子将所有的客栈转让出去,回到南京江浦县的乡下居住。她生平最喜欢吃杏子,每次遇到口味颇佳的品种,总要把小贩叫到跟前,亲自打赏,以作来年的预订。于是我事先寻觅到上好的杏子,扮作村汉,再挑到旧居的后门口去叫卖。”
我向来嘴馋,听他说及上好的杏子,不免舌底生津,口涎几乎都要挂在腮边,便忍不住插嘴道:“呃,那杏子很甜么?”
谁知情况不妙,我的多嘴又遭到丁素月的高度鄙视,她道:“你这个馋嘴的小家伙,就知道吃?猪头!还是先听沈先生讲话罢。”
对此我有些悻悻然,却不愿就此服软。我辩道:“刚才叶公子说‘民以食为天,此语甚矣’的时候,你怎么不吱声?现在却来教训我?你这不是欺负人么?”
丁素月道:“大人讲话,你小孩子不要老打叉,行不?”
我还想继续斗争,但想到沈老头时rì无多,还有很多话要讲,当下闭口不语,只哼了一声。
沈一钱见我嘴馋异常,好奇心又如此之强烈,也没有与我计较,微笑道:“那杏子自然甘甜怡口。”
我道:“沈先生,你接着说吧,我不再插嘴便是。”
沈一钱道:“果然,内子见杏子甚是甜美好吃,我便顺利的见到了她。相见之后,我让她支开众人,随即示之以真实面相。内子惊喜交加,互道别来情愫之后,我向她解释了如何脱身的来龙去脉,她亦是满心欢喜。我担心逗留过久,引人猜忌,于是仍旧回去。以后每隔数rì,便来送杏子。”
丁素月道:“你们应当想办法,找个地方彻底隐居起来,一同过世外桃源的生活。那该有多好!”
沈一钱苦笑道:“我本有此意。但是重逢时rì不久,内子每每想起爱儿惨死,便不免埋怨多了起来。
我早就灰心丧气,因此又产生逃避的念头,与内子见了最后一面,便再度独自浪迹江湖,辗转又回到了兰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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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药方】………
当我听到沈一钱再次独自躲藏起来的时候,心中颇为不屑,这老头心理素质如此之差,连自己老婆都对付不了,怎么出去混江湖?难怪天天躲来藏去,也不嫌丢人。
于是,我假装惊诧道:“啊?沈先生,你居然又丢下老婆不管了?”
沈一钱听我如此相询,脸上似乎流露出些许的尴尬神sè,不免又咳嗽起来。
丁素月在旁边瞧得分明,教训我道:“你个猪头,老是这样乱说话。谁说沈先生不管老婆了?”我正sè道:“丁姐姐,我甚么时候又变成猪头了?”
丁素月道:“之前不就说了你是猪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真是迟钝!”
自从我和丁素月姐姐凑在一块,仿佛有一种默契,自然而自然的,就会吵起来。不过吵就吵罢,大凡拌嘴只要掌握技巧和分寸,反而可以增进情谊,其实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再说一句实在话,在和丁姐姐吵架的时候,我的心里反而是甜丝丝的,既愉且喜,没有任何不良的情绪,甚至涌起奇特的优越感。
至少那个叫叶风的书呆子暂时还没有这个资格,他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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