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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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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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地发觉,胎儿仍在最开始时的位置,竟似一点也没有移动。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重,床褥上触目惊心的鲜红与天权脸上毫无血色的惨白形成了鲜明对比,雅尔海晴非常清楚地明白,天权和孩子都不能再拖了。    雅尔海晴从背后抱起天权让他半坐着靠在软枕上,同时将他未愈的右手用软布固定在胸前。仔细想了想,他又将一块干净的湿巾塞入天权口中,做这一切的时候那双湛蓝的眼眸写满了不舍。    感觉到腹中胎儿的动作已没有此前那般有力,天权竭力抛却脑海中关于压胎的恐怖记忆,用左手抓紧身侧的石板借力,双腿努力张开到韧带的极限。    雅尔海晴先是温柔地抚上天权高挺隆圆却不断颤抖起伏的肚子。陡然,温柔的抚摩变成了残忍的推压,铁钳般的双手毫不留情地在高耸的肚腹上压抚,往下顺着胎位。    “呃……”天权立刻睁圆了眼睛,瞳孔收紧,虽然口中塞着布巾无法呼喊出声,但支离破碎的呜咽声仍然从他嘴边不断逸出,俊美的五官也因为疼痛而扭曲在一起。    感觉到手下的皮肤突然一紧,坚硬有如磐石,雅尔海晴更是狠狠发力往下推压,力道不减,反而加了几分。虽然心疼于天权的痛苦,但他知道,孩子越晚生下来就越危险。    “唔——”天权突然把头向后仰去,挺起上半身,用力推挤着胎儿。灼热的撕痛中,胎儿随着外部与母体的推力一点点往下挪动,柔嫩的甬道被撑到极至而裂伤开来,血水淅淅沥沥地混着羊水流了出来。不知过了多久,胎儿终于被推进产道。    由于雅尔海晴刚才的压胎,羊水已经流失殆尽。胎儿在失去羊水润滑的产道里不安地扭动着,每一寸移动都能带来几乎撕裂身体的痛楚,令天权窒息。他蜷缩在雅尔海晴的怀中,一动不动,神智似乎渐渐脱离控制。    “海晴,海晴……”伸手扯掉塞在口中的布巾,天权一遍又一遍地喃喃念着雅尔海晴的名字,仿佛要把一辈子的次数都叫完。    “天权!不要放弃,不要……”雅尔海晴紧紧拥着天权,明显感到他的身体在急剧地失去温度,从未有过的强烈恐惧涌上雅尔海晴心头。    “晴儿和晰儿都还那么小,你怎么舍得丢下他们!还有宝宝,他还没有看到过这个世界,你就要残忍地带他离开吗?”一滴泪水落在天权的唇边,冰冷、酸涩。    “海晴……”天权微微一笑,努力抬起左手,抚上雅尔海晴的脸颊,“别哭……”长时间的疼痛煎熬令他疲惫不堪几尽虚脱,身体不可遏止地轻颤着,喘息越来越急促,心悸也越来越严重。    “我……会把孩子……生下来……”其实胎儿的头已经顶在了穴口,却因为天权的体力不够而出不来,只能随着产穴的收缩向外露出小半个头顶,在收缩的间隙又缩了回去。    “啊——!!”聚起最后一丝力气,天权狠命地挺起上身抬起臀部用力,拼命往外推挤着胎儿,整个身体如同绷紧的弦,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呜哇哇——”洪亮的啼哭声宣告了孩子的出世。孩子离开身体的那一瞬间,天权紧绷到极致的身体骤然软了下来,落到雅尔海晴怀中。    恰是正午,冬日没有温度的阳光静静洒在这个泽兰沙漠中的小驿站。    “天权!!!”雅尔海晴惊呼,鲜红的液体在天权身下迅速蔓延开来。    “孩……孩子……”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天权颤抖的唇中发出,呆立的雅尔海晴竟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孩子……”天权的声音更加微弱不可闻。    这次雅尔海晴终于反映过来了,他赶紧把刚刚剪断脐带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的小家伙放入天权怀中。    “晔儿……孩子的名字叫晔儿。”天权苍弱一笑地低吟,“别哭,海晴,我喜欢你笑的样子。”    天权明明在笑,而且笑得那么美,雅尔海晴的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第九章
    很多年以后,雅尔海晴再一次回到这个位于清江之畔的古老村落,却没有见到记忆中熟悉的三色堇。那些曾经如同蝴蝶一般绚烂开放的花朵早已在风中凋零,再也不见。    还有些凛冽的风轻轻吹过早春的原野,空气中有甜美的植物清香,静静地看着远方嬉戏的晴儿和晰儿,雅尔海晴久久没有出声。他怀中的小晔儿舒服地打了个小嗝,稍微挪动了下小身子,找了个更为满意的姿势继续熟睡。    雅尔海晴淡淡笑着,素来冷锐的面容渐渐浮起一抹醉人的温柔,就连刚毅的唇角也抿成了柔和的线条。记忆却随着时间之河回溯到多年前那个有着明媚阳光的夏日午后,那个时候的日子总是简单且快乐。    小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歌唱,小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畅游,风中飘荡着各种各样的花香与轻风流水交相呼应,七岁的雅尔海晴像以往的每一天那样蹦蹦跳跳来到雾山捡柴。    雾山因其终年云山雾罩而得名,传言时有野兽猛禽出入,固而人烟罕至。村里的其他小孩捡拾柴火都只是到附近的一些小山坡,偏偏雅尔海晴人小胆大,仗着两年前那位靠半个馒头换来的师傅传授的几招功夫总往雾山跑,毕竟这边的柴更好更多。    只是这日竟与以往有所不同,早早地将捡到的柴火捆成一大捆,雅尔海晴又跑到了林中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旁,准备抓两条鱼回去让阿娘做成晚餐。阿娘烤的鱼好香,雅尔海晴只是想想都觉得自己的口水快要流下来了。    咦!?那是什么东西?    卷起袖子弯下腰,雅尔海晴正要准备抓鱼,却突然发现一只密封的麻布口袋被溪流从上游带下来,正好卡在小溪中两块并立的大石块缝中。好奇心驱使他跑过去一探究竟,解开湿透的绳索,拉开扎紧的袋口,雅尔海晴不禁大叫起来,“啊……!?”    口袋里面居然是个人!!!    那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双手被牢牢绑在背后,双脚也被紧紧捆住,而且四肢捆绑的地方有多处渗着血丝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少年身上浅绿色的上等绸衣。吃力地把受伤的少年从冰冷的溪水中拖上岸,翻转过少年原本伏着的身子,雅尔海晴惊呆了。    那是一张介乎于孩童和少年之间的清丽面庞,虽然满脸血污,却难掩其容貌的美丽和五官的精致。年方七岁的雅尔海晴没有办法用足够的语言和词汇来形容少年的美丽,但他知道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比依兰喀真还要好看。    愣了片刻之后,雅尔海晴开始努力回忆依兰喀真以往为那些受伤的小兔子们包扎伤口的情形。少年的伤势很重,雅尔海晴处理伤口的手法并不熟练,下手也没什么轻重,可昏迷中的少年也只是在难受时蹙蹙好看的眉,并未曾醒来。    勉强包好少年身上所有的伤口,雅尔海晴把被他包成了粽子的少年挪到捆好的柴火上,一起拖回了家。看到被儿子救回家的不明身份的少年,雅尔海晴的父母有些疑虑却没有多说什么。    眼前的少年虽然满身血污青丝散乱狼狈至极,却还是让人不由生出惊艳之感,何况他一身虽然破损严重却依旧可看出其华贵不凡的服饰,显然不是寻常人家出身。不过山里人家,一向古道热肠、殷勤好客,即使是不速之客登门请求食宿,也不会遭到拒绝,更何况是身受重伤之人,更不可能将其拒之门外了。    “海晴!这样是不对的。”年长雅尔海晴三岁的姐姐依兰喀真在见识到弟弟恐怖的包扎手法后失声惊叫起来:“没有经过清洗的伤口不能随便乱包,否则的话很容易感染的。”    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工夫,少年身上七零八落的布条全部被依兰喀真扯了下来,露出那些让人触目惊心的狰狞伤口。然后在雅尔海晴惊诧不已和自叹弗如的目光中,依兰喀真麻利地将少年身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    有了依兰喀真和雅尔海晴的精心照料,少年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不过遗憾的是,这个美得惊人也冷得冻人的少年从苏醒过来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连着这么几日下来,就是脾气一向很好的依兰喀真都懒得理他了,只有雅尔海晴每日不厌其烦地缠着他。    这日傍晚,天渐渐黑了下来。夜色轻柔,晚风轻拂,空气中不再有炽热的气息,北方初夏的夜晚凉爽宜人,月亮羞答答地悬在天边,几颗星星调皮地眨着眼睛。    雅尔海晴蹑手蹑脚地捧着一个小瓶子来到门前,他轻轻定住脚步,趴在窗台偷偷向内张望了片刻。房间里亮着昏黄的烛火,少年坐在床上半睁着眼睛,却没有要睡下的意思。雅尔海晴兴奋地推门走进去,少年见他进来只是抬眼一看,默不作声,面色沉静如昔,无甚波澜。    雅尔海晴像以往一样笑嘻嘻地趴在了少年床头,自言自语地开口道:“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看哦,嘿嘿……”    少年冷淡的神情闻言没有丝毫改变,眼底却浮上了隐隐的期待。从他醒来那日起,雅尔海晴每天都会带来一件小礼物给他,从刚捉到的小兔子到最新鲜的野果,还有草编的蚱蜢、蝈蝈……看到天真的男孩子一脸献宝似的表情和热情明朗的笑容,心里不是没有感动的。    见少年没有反对,雅尔海晴立马吹灭烛火,手脚利落地爬上床铺放下床帐。少年面露疑惑却没有出声询问,他还不知道,接下来看到的这一幕将会是未来岁月中他关于这个孩子最深刻也是最美好回忆的第一幕。    将床帐拉得严实了,雅尔海晴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小瓶子。他轻轻地将瓶塞拿掉,无数如灯笼般忽明忽暗的昏黄光点从瓶口一个接一个地飞出来。暗旧的床帐在瞬间增色不少,光彩夺目起来,周围的世界被隐匿在黑暗不可视见,只剩下漫天飞舞的光点在身边闪耀,美得动人心魄。    蓦然,雅尔海晴怔住了,在素来清冷的少年唇边绽开的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笑容,宛若夏日的阳光透过水晶一般璀璨明亮。    “这是什么?”少年漆黑的眼眸中闪着异样的光彩。这些在黑暗中飘浮飞起的光芒,一闪一闪的,看起来如梦似幻,近乎不真实的美深深吸引住了他的心。    “是萤火虫啊,很好看吧?”目送着又一个轻盈飘起的光芒,少年仿佛置身梦境,只听到有个喜悦的声音在他耳畔欢快地答道:“湖边还有很多,每年夏天我都会和姐姐去捉好多好多呢,等你的伤好了我带你一起去。”少年难得主动开口,这让雅尔海晴兴奋不已,叽叽喳喳说过不停。    或许是心情真的不错,被雅尔海晴烦扰了半日,少年面上非但没露出不悦的神色,反而显出几分雀跃和期待,对雅尔海晴点点头,笑道:“好啊,你说话要算数哦。”    “嗯,嗯……”雅尔海晴连连点头:“当然算数了,呵呵——”    
第十章
    翌日早晨,少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出现在了雅尔海晴家简陋的厨房,搞得毫无准备的依兰喀真措手不及,一脸震惊。微微侧过身,在少年注意不到的角度,她狠狠瞪了弟弟一眼,意思是,“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雅尔海晴同样是惊诧万分,他不满地回瞪姐姐一眼,眼神中包含的信息是,“又不是我带他来的,是他非要跟我来,我有什么办法呢?”    “你们都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坐下来吃饭。”姐弟俩激烈的眼神交锋很快就在母亲的强势干预下结束了,“吃完早饭赶紧给我干活去,你们阿爹都已经下地了,都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    “哦,知道了。”姐弟二人不甘不愿地坐到了饭桌旁,还异口同声地冲着对方吼了一句:“看什么看!说你呢,吃饭!!”    少年漫不经心地用筷子翻动着眼前的一大碗面条,面上撒着红色的辣椒丝,绿色的葱花,底下还藏了个炒得金黄的鸡蛋。随后他无意间抬头看了看,当视线在桌面上扫过一圈后,少年愣住了。    他突然发现那母子三人面前的食物与自己碗中的明显不同,清可见水的稀粥,发黄的高粱窝头,还有一碟他根本认不出原料来的咸菜。    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在心底升起,心开始微微作痛。原来此前那个小小的孩子每餐送到床前的那些他根本就不曾看上眼的饭菜是这个贫穷家庭最好的食物。愣愣地盯了眼前的面条一会儿,少年猛地把盛有面条的碗推到了对面的雅尔海晴面前,再抓过一个窝头埋首苦啃起来。    直到发现那母子三人都没有用餐而是把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少年才抬起头,呐呐道:“我觉得……这个……还挺好吃的……”    “原来你会说话啊!”良久,依兰喀真才反应过来地大叫起来:“我还差点以为你是——”哑巴呢。    虽然最后几颗字已经是含混不清,但少年还是明白了依兰喀真的意思。没有理会她的大惊小怪,少年只是瞥了雅尔海晴一眼,催道:“快点吃饭,你说带我去玩的。”语气中有一丝谁都没有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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