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马上一起拥上来,抱住他一边啃一口,史朝义的两颊立刻印上了两片红唇印。
第二天一大早,史朝义和郭天明就驾车离开夹江。在返回河阳的路上,史朝义以很舒服的姿势躺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郭天明从后视镜里小心地观察史市长的表情,见他眼泡略微有些浮肿,气色却还不错,虽然一夜没睡,神态仍挺轻松的样子,心中暗笑道,市长恐怕还在回味昨夜的情境吧!殊不知史朝义脸部表情虽然轻松,脑子里想的却与昨晚的经历无关。在处理了河阳商业城商户们的上访事件后,他得罪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宝贝公子。
史飞平时并不在家里住,他自己有住的地方,而且还不止一处,史朝义也不知他在哪儿弄的房子。有一天,史飞回到家中,见母亲在家,把腋下夹着的精致小巧的梦特娇鳄鱼皮手包往沙发上一扔,便发开了牢骚:老爸在电视里风光了,可我倒霉了。吴亚芬最看不得儿子不高兴,连忙问,怎么了,怎么了?史飞说,还怎么了?你不看电视,不关心国家大事呀?河阳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你还稳坐钓鱼台!吴亚芬陪着小心说,告诉妈妈,发生什么大事了?再大的事有妈给你做主,不行的话还有你爸呢。史飞撩起一条腿架在茶几上,不耐烦地手一挥:别提我爸了,还我爸呢!我爸胳膊肘子往外拧,有好处都拱手让人,他是活雷锋呀!吴亚芬说,别这样讽刺你爸。我还不知道你爸,他最疼你了。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不关心你还有谁关心你呀?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妈,我去跟他说去。史飞这才说,那新建好的河阳商业城,位置最佳的一排店面,黄局长和肖局长他们都答应了,内定给我的,可是老爸却说到这里,吴亚芬明白了。她说,你爸这不也是为了平息事端吗。史飞鼻子一嗤:平息事端?凭什么就要拿我的利益做贡献?他当市长连个上访的事件都摆不平,还当什么市长?他还要说下去,恰好史朝义今天不知怎么回来得早,打开门锁进来,史飞不敢再做声了。但史朝义已经听见了他后面的话,知道了他今天回来的目的。他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看儿子,脸色阴沉地走进卧室换衣服去了。
政界乾坤 第四十六章(4)
史飞长得人高马大,1米80的个子,却还是很怕父亲的。见到父亲那副严厉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怵。趁史朝义进到里间去了,赶紧将扔在沙发上的包拾起来,夹回腋下。吴亚芬见了,慌忙说,飞儿,马上到吃饭时间了,就在家里吃顿饭吧,啊?我已经吩咐阿姨做你喜欢吃的啤酒鸭去了。
史飞还不到30,却长了一副啤酒肚。他腆着肚子,一脸不屑地说,什么啤酒鸡啤酒鸭的!家里饭有什么好吃?我还有朋友在海鲜楼那边等我呢。说完,起身走了。
史飞这样一走,吴亚芬心里满肚子不高兴。她对史朝义有气,认为史朝义对儿子不尽心,所以弄得儿子连家里也不愿多呆,但话又不能直接这样说。吃饭的时候,吴亚芬说,你们爷俩真是的啊,平时都不愿意在家里吃饭,更不愿意两人同时在家里吃饭,不知这个家怎么得罪你们了!
史朝义知道她是在借题发挥,也不高兴,就说,我当个市长,身上有多少事你知道吗?你以为我愿意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呀?回家喝点稀饭比在外面吃山珍海味更感觉舒服。可是我能跟人家说我宁愿回家喝稀饭吗?你要是嫌我回家少,哪天我辞掉这个市长得了,天天在家养金鱼养花!每次他这样一说话,就把吴亚芬给镇住了。吴亚芬低声说,唉,我也不是怪你。你看飞儿,干个事业多不容易。现在我们有这个能力帮帮他就帮帮他,我一想到他一个人在社会上的艰难就心疼说到这里,她眼圈竟然红了。史朝义见状,也只得劝慰两句。说实在话,对于儿子,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儿子见到他就战战兢兢的样子,更让他觉得亏欠了儿子史飞。吴亚芬别的毛病不少,独独爱怜儿子这一点,让史朝义觉得她还像个正儿八经的女人。
想起“女人”这个词,半躺在小车内的史朝义才回味起昨天晚上的情节来。那个穿红连衣裙的女孩,口口声声说她是夹江学院医药系的学生,学的是推拿专业,正读大二呢。可是她的按摩手法实在不怎么样,穴位也拿捏不准。不过,她和吊带裙两人调情却是老手,让史朝义真正品尝到别具一格的“韵味”。吊带裙的两个乳房之间有一颗痣,小腹阴阜当中也有一颗痣,史朝义认真回想两颗痣的颜色和形状,却有些印象模糊了。
回到河阳,史朝义当然不会马上回家,而是到市政府的宾馆里休息。在路上,郭天明就给程雪萍打了电话,要她做好安排史市长休息的准备。程雪萍当时刚起了床,蓬头垢面的还没梳洗。她本来答应了今天带女儿去外婆家玩一天,接到郭主任的电话,赶紧梳洗打扮,还精心地描了眉毛,赶到宾馆里。市政府的宾馆从外表看去已经有些陈旧,但里面有两栋小楼却是精心装修的,其中一栋楼有一个大套房从来不对外面营业,也不接待任何客人,是固定为史朝义保留的。程雪萍到了宾馆后,无非就是检查一下那间套房的卫生和设施情况是否完备,并让总务上买来时鲜水果装好盘,备好进口洋酒,放上两条大熊猫牌香烟。她还让服务员准备好茶叶和开水,好让“领导一来就可以开始工作”。一切准备停当,程雪萍便站在小楼的台阶前等待。没过多久,郭天明驾驶着警车进来了。警车一直开到台阶那儿在才停下。程雪萍正要说“这里不能停车”,立即看清驾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给她打电话的郭天明,立即调整表情,绽开笑容迎了上去。她替史朝义打开车门,问了句史市长好,搀扶着史朝义的胳膊帮助他下车。史朝义的眼睛却并没有朝经过精心打扮的程雪萍身上多停留两秒钟。他实在感到疲倦了,一进套房的门,还没等郭天明和程雪萍跟进来,就说,我先休息一下,你们有事去忙吧。程雪萍本来紧跟在史朝义后面的,却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只好在门前停下脚步,说,市长,您工作太劳累太辛苦了,您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我会马上布置好。
政界乾坤 第四十七章(1)
尹凡的关于推进城市建设的思考的文章,在省报理论版上发表了。省报很给面子,登在头条位置上,标题也改得很响亮,叫做《论新世纪城市建设的战略思考》。编辑将有关河阳市城市建设的内容全部删去,保留了后面的理论思考部分。在文章标题下面还用正楷字加了一段不长的编者按。按语这样写道:
城市建设的快速发展是伴随着经济高速增长和城市化趋势而产生的客观现实。但我们的城市建设中,却有太多的盲目性和冲动性,导致了城市发展中出现了一些明显弊端。注重城市的形象美,注重任期内的政绩,都无可厚非,但我们必须有深层次的思考,尤其对环境保护、老百姓居住条件的改善和古文化遗韵的发扬等方面的问题必须高度重视,如此,才能引导我们的城市建设走上健康轨道。尹凡同志的文章提出的观点,对于主管城市建设的领导干部来讲,是不无裨益的
本以为,文章发了也就发了,没有谁会去过多关注。党报嘛,天天都有,上面刊载的理论文章连篇累牍,车载斗量,炒现饭、嚼剩馍的,让人眼烦。尹凡自己看报,对于理论版也经常是一翻而过,最多浏览一下标题。没想到,这次这篇文章倒引起了一些反响。省委副书记潘仁和从省城打来电话说,小尹啊,看了你在省报上发的文章,写得不错嘛。看来回河阳工作,做了些深入调研,也能发现些问题。你提的观点,我看有些价值。恐怕不光在河阳,全省城市建设和城市发展中都存在同样的问题,我会向宋书记建议,就你提出的观点,在更大的范围做些调查和了解,并让社科院做一个课题研究研究。尹凡很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说,我这点想法不算什么,也不太成熟,不一定对潘书记打断他说,不成熟不要紧,重要的是我们的干部要善于从实践中观察问题,发现问题,思考问题,这样才能推进工作嘛,是不是?尹凡回河阳担任常务副市长是潘书记提的名,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但自他回河阳工作后,他并没主动与潘书记进行联系,心里很有些惭愧,接到潘书记电话,又涌起一阵感激,于是他带些冲动地说,潘书记,欢迎您回河阳来指导,河阳人民都记着您哪。潘仁和在电话里慈祥地一笑,说,我在河阳呆的时间不长,没留下什么政绩,也没给老百姓做多少事,记得我干嘛!小尹呀,你现在也会说奉承话了。官场上的不良习气,还是少学点好,懂吗?是,潘书记!尹凡像个学生一样答道。除了潘书记亲自打来电话,市委书记高前则在一次常委学习会上表扬了尹凡。他说,我们作为市一级的领导干部,必须要掌握一定的理论思维的能力,同时要关注社会和经济发展的趋势与潮流,具有见微知著的素质。尹凡同志写的那篇关于新世纪城市建设的思考的文章,在立论上也许未必完整,但却体现了他对工作的钻研和细心,也展示了他扎实的理论功底。没有理论指导,工作要取得创新是不容易的,同志们啊!
市长史朝义对高前的话却不感冒。会上当着尹凡的面,他不好说什么,会后,有一次他和郭天明、黄斌、肖强几个人打牌(他很喜欢玩一种叫做“拖拉机”的扑克游戏),打到中间,他突然冒出一句:光会纸上谈兵不行!史朝义打牌喜欢骂人。谁要和他打对家,只要牌势不顺,他就要骂对家不会打牌,要不就责怪对方乱出了牌。刚才,黄斌出了一张红桃A,被肖强用主给毙了,自己手上正好唯独的一张红桃K被对方检去了,他气哼哼地指责黄斌乱弹琴,打牌不用脑子,黄斌小声辩解了一句,说,我分析他还应该有红桃的。史朝义不等他的话音落下来,却张口来了这么一句。
程雪萍当时正亲自在一边为几位领导端茶递水,用小刀削水果,听了史朝义的话,马上用娇憨的语气说,史市长批评得对,黄局长打牌就是有些盲目,每次都是在你手上下的台,还不谦虚。但另外三人何其敏感,都听出了史朝义话里的意思。肖强说,河阳市的工作还是靠干出来的,不是耍嘴皮子耍出来的。不是我们史市长这么些年兢兢业业真抓实干,河阳的城市建设哪来这么大的变化?!郭天明说,理论顶个球用?别看我办公厅是管笔杆子的,我就最看不得那些笔杆子,一天到晚说空话,干不了实事,哪像我们的程科长,还能替我们削水果呢,哈哈程雪萍倒还有自知之明,说,郭秘书长,您可别这样贬低办公室那些秘书们,他们的工作不比我轻松,而且我也干不了他们那活儿。市里的文件、报告都是他们起草的。黄斌则说,什么呀,连城市建设的业务都没搞懂,就下车伊始,哇里哇啦。要是把什么都考虑进去,那城市建设别搞了,经济也别发展了——讲到这里,程雪萍才明白过来,他们说的不是打牌这件事。
政界乾坤 第四十七章(2)
上面一番话,尽管不多,但每个人都说了,而且都是按着史朝义那句话的辙来说的,就等于大家都表了个态,拥护史市长的观点。每个人的话都没有指名道姓,但都知道指的是谁,说的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官场资深官员和一般人的区别了。说话含蓄、精炼,讲究指东道西,连程雪萍一下子都听不出里面的含义,但他们几个却心知肚明。所谓“笔杆子”、所谓“理论”,所谓“耍嘴皮子”,当然都和省报上那篇文章有关,但尹凡尹副市长的名字是绝对不能出现在话语当中的。但要说他们是在背地里议论尹副市长,似乎又不那么准确,往深里究,史朝义讲的那个“纸上谈兵”,应当说与高前抓市委常委会的学习,并提倡什么“理论思维”有关。不过,这一番机锋,唯有当事者才能心领神会,旁人即使听到这些话,琢磨出意思,也是无法坐实的。这就好比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这是典型的官场语言模式。
程雪萍削好一个水晶梨,将它送到史朝义嘴边,说,史市长,您手腾不出空来,就这样吃。史朝义伸过嘴去,在那白嫩多汁的梨上啃了一口,嚼了几下,说道,不错,味道不错。哪儿来的?
程雪萍说,我让接待科的那些人专门到超市里面去挑的。他们回来报告说,跑了两三家超市呢。
雪萍啊,你手下的工作人员都被你带出来了,办事能力越来越强了。
程雪萍娇声一笑:市长过奖了。买点水果都买不来,那还行!那就该炒鱿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