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虎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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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虎三山-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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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卫玉振的尸体望过去,毒魄不禁惊愕得睁大双眼,有些不敢置信:靠墙站立的那人,那个姑娘,不就是危蓉么?

危蓉为何能来到此地,又什么时候来的?毒魄一概茫然不知,但有一点他却可以确定,那绝对是危蓉无疑。

喘了口气,他沙着嗓门低低的开口:

“呃,是危蓉姑娘么?”

暗淡的灯光下,危蓉手抚心隔,也透了一口气:

“是我,毒魄。”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毒魄疲惫的笑了:

“真正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危姑娘,你怎么会跑来这里?”

踏上一步,危蓉面带忧惶之色:

“还不是为了你,毒魄,此地不是谈话之处,他们交班的时间就快到了,你赶紧跟我走!”

毒魄略显迟疑的道:

“这样做,对狄用疆会不会说不过去?”

跺跺脚,危蓉急切的道:

“不用管狄用疆了,他对你也没有安着什么好心,毒魄,还不快走?”

毒魄点头道:

“好,听你的。”

危蓉不忘抽回卫玉振尸身上的短矛,并伸手拉着毒魄,双双侧身从铁门中挤出,迎面,却是好一阵冷瑟人骨的寒风。

黑暗里难辨地物方位,可是危蓉对这里的环境似乎相当熟悉,他牵着毒魄的手,在雪地上健步而行,东绕西弯,毫不犹豫,光景像在逛自家的后花园一样。

不多久,危蓉已领着毒魄来到一处极其僻静的所在,那是一道花砖墙特别隔开的一座小院落,院子里独立着一幢小巧雅致的精舍,精舍四周遍植松柏,门前并有石板小路相连,在一片皑皑雪地的衬托下,这里真有点出尘脱俗的味道了。

毒魄刚想问话,危蓉已悄俏“嘘”了一声,仍旧挽着毒魄的手,径自来到精舍之前,掏出钥匙开锁启门,先把毒魄让了进去。

屋子里很温暖,并飘浮着淡淡的幽香,毒魄禁不住一阵晕眩,感觉上,似乎在做着一场,一场不知是苦是甜的梦……

牧虎三山……第三十一章:红粉见真情

第三十一章:红粉见真情

将青魄安坐在一张铺设着软厚锦垫的大圈椅上,危蓉端来一舅滚烫的热水,另一方紫檀木盒,盒子里摆有金创药、小银剪、净布等疗伤的各式用品,她先小心翼翼的替毒魄剪开裤脚,拿净布沾浸热水,把小腿部位的伤口洗净,然后才仔细的敷上药物,加以包扎;动作轻柔而熟练,过程中丝毫未给伤者带来痛楚。

从坐着的位置俯视危蓉,毒魄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覆额的乌发,鼻尖上细碎的汗粒,以及唇边茸茸的绒毛,他忽然感到这小妮子就在这段时日问突然成熟了,不止有淑女的娇矜,如今更透着一股少妇的风韵……

偶而抬起头来;危蓉与毒魄四目交触,不由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你看什么?”

毒魄微笑道:

“我在想,你长大了,没几天的功夫,你一下子就长大了……”

危蓉唇角撇动,哼了一声:

“不要倚老卖老,我知道你也不过是‘少白头’,我长大了?莫非你一直还以为我是个小女孩?”

毒魄点头道:

“在我印象里,你好像总带着三分稚气,不脱娇纵任性的天真,这一次,我才猛然感觉你长大了,或者可以说,成熟了……”

危蓉把一千杂物收拾妥当,搬来一张矮凳坐到毒魄面前,她双手抱膝,微仰着脸道:

“你会有这种感觉,一定是因为我杀了人,小女孩不是会杀人的,只有成熟的女人在某一种特殊情况下才有胆量杀人,沾染血腥的事,自然也就和娇纵或天真难以相连了。”

毒魄道:

“卫玉振是你杀的?”

危蓉笑了笑。

毒魄又道:

“当时我一定是恨晕了头,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崔秀身上了,我只在盘算怎么杀,怎么叫他多受折磨,我满腔的怒火、满腔的怨恨,甚至忘记还另有一个姓卫的存在,更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潜入石屋的了……”

轻掠鬓角的发丝。

危蓉道:

“我进去的时节,正看到崔秀拿那根碧绿色的棒子向你挥打,而你已跳到门边,卫玉振的位置就在桌后,他举起一面铜钹,就准备朝你背脊切下,我心里一急,只好奋起力量一矛插进他的身子,大概力气用得太猛,竟把他给捅穿了!”

毒魄道:

“多谢相助,危姑娘,但你怎会这么巧来到石屋?”

白了毒魄一眼。

危蓉有些委屈的道:

“巧?一点也不是巧,告诉你,我来到‘抱固岭’‘鬼王旗’的总坛已经有三天了,因为‘鬼王旗’最近不断出事,迭遭挫折,是我爹叫我来探慰大掌旗的,等我人到了,才知道你老人家已掉进了他们的手里,而且身负重创,囚禁于石屋之内,我得到消息,不免心中焦急,却又不敢形诸颜色,只好暗里打听你的情形,三天下来,有关你的近况,石屋的位置、通路,警卫的调派等细节我都搞清楚了,但就是想不出法子摸进去,大掌旗因为你犯了他们组合的众怒,深恐他的手下会不计后果的狙杀你,是而把守石屋的人全派遣他自己的护从担任,更要命的是他特别传令,除非他的亲谕,谁也不准接近石屋,这样一来,对你的安全固然加了一层保障,我可头痛了,连‘假传圣旨’的一条路都行不通啦……”

毒魄感动的道:

“真没想到,为了救我竟害得你如此伤神……”

危蓉苦笑着道:

“你还有没想到的呢,这三天里,每到入夜,我就悄悄一个人摸到石屋附近窥探,以便找机会进去救你,可是他们一班四名守卫简直尽责得过了分,两个把门,两个巡逻,连个吨都不打,将一间石屋看管得严丝合缝,鸟雀难飞,要不是今晚上‘豹房’那三个死鬼潜蹑而来并袭杀了守卫,给了我混水摸鱼的空隙,我还不晓得该怎么解决难题哩……”

毒魄忘情的伸出手去,握住危蓉的一双柔荑:

“这三天来,日夜都冷,尤其到了晚上,经常飘雪起风,只怕就更冷了,你夜夜伏守屋外,寒天冻地,岂不冷坏了你?”

危蓉垂下粉头。

幽幽的道:

“但要帮得上你一点忙,再冷,我也不怕……”

注视着危蓉。

毒魄低声道:

“别来可好?”

危蓉面靥半侧过来。

叹了口气:

“乏善可陈,也不过就和以前一样,过日子罢了……”

沉默片刻。

毒魄道:

“如果能度此劫,危姑娘,希望有缘再聚,说不定会使你的心境豁然开朗,你要知道,人活着,并不止是过日子而已!”

危蓉羞涩的笑了笑:

“我也希望再见到你,毒魄,不知怎的,打上次分手,你那一头银发,就在我的心中挥之不去了……”

又将危蓉的手紧握了一下才轻轻松开,毒魄当然体会得到,这低柔的几句话里包含的是什么意思,情也好,缘也罢,总是要修多少年才修得的果,而数次相逢,全在恩怨纠缠的微妙环境里,人处于直接的福祸依承下,感受便更贴切,情态的反应也就比较赤裸并少掩遮了。

危蓉抿抿嘴。

问道:

“你有什么打算?”

毒魄定了定神。

道:

“知不知道冯德恩现在的情况?”

略一迷惘,随又眉宇舒展。

危蓉道:

“冯德恩?是不是那个‘独堂’的巡检,替你卧底的那人?”

毒魄忙道:

“不错,就是他,危姑娘,他还活着吧?”

危蓉点头道:

“还活着,听说大掌旗恨透了他,不愿让他死得太便宜,要慢慢的折磨他,一步上步的煎熬他,要他呼天抢地,痛不欲生,要他神魂癫狂,不成人形,这才再加以处决--”

冷冷一哼。

毒魄道:

“狄用疆也未免太狠了,我却不能容他得逞,危姑娘,可否查出冯德恩如今囚禁之处?我务必要设法救他脱险!”

危蓉小嘴一噘。

道:

“毒魄,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为他卖命?你要明白,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哪里还有余力再去管这些闲事?”

毒魄恳切的道:

“这不是闲事,危姑娘,这是为人的道义与承担,冯德恩冒死替我出力,他如今身陷绝境,我岂能袖手不管?何况他另有负累--有个深爱着他的女人,万一他发生不幸,就是两条生命……危姑娘,你不看他,看我的分上,请再帮一次忙!”

沉思了一会,危蓉无可奈何的道:

“好吧,反正我也豁出去了!”

毒魄悄声道:

“谢谢你。”

危蓉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神情带几分得意:

“还有你谢的呢,毒魄,根本就不用去打听,我早知道那冯德恩被关的地方,‘奇堂’后面林子里的牢房便是,此外,我也找得到那个位置!”

毒魄喜出望外,差一点就要拥抱危蓉--他克制住自己这突起的冲动,笑道:

“好,大好了,危姑娘,不论事成与否,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德惠。”

危蓉眉梢子一挑。

道:

“少拣好听的说,毒魄,我还得看看你是怎么个‘永远不忘’法!”

略微活动了一下四肢。

毒魄正色道:

“你会看到的,危姑娘,你一定会看到。”

危蓉笑了,甜滋滋的道:

“毒魄,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救那冯德恩?”

毒魄道:

“现在离天亮还早,危姑娘,打铁趁热,我们马上就去如何?”

危蓉心头一边盘算,边慎重的道:

“你逃出石屋的事可能已经被查觉了,此时‘抱固岭’内外若非兵荒马乱,就是刁斗森严,如果现在就去,会不会过于危险?”

想了想,毒魄果断的道:

“夜长难免梦多,假如因为我的脱走而激怒狄用疆,冯德恩的处境就更加岌岌可危了,危姑娘,我认为事不宜迟,还是早早下手为妙!”

危蓉道:

“你的伤,不要紧吧?”

毒魄笑道:

“没什么大碍,再重的伤,我也熬过来了,像我们这种人,天生的皮粗肉厚,原本就合着挨打挨剐的料!”

站起身来。

危蓉不以为然的道:

“人都是肉做的,不是铜浇铁铸,你还是多珍惜点自己的身子,别耗垮了。”

毒魄不再多说,跟着起身,在危蓉的前导下,双双溜出门外。

夜色仍然浓郁,寒气逼人,朦胧的一层淡白反映在积雪上,虽说提供了良好的视界,但也多少影响到行动的隐密,危蓉却不管这些,拉着毒魄的手,轻车熟路的从院子的另一侧掩了出去。

“奇堂”后面的这片林子,全是野生的黑松树,枝干曲虬,叶盖娉婷,衬托着堆叠在树梢上的块块白雪,越觉阴冷幽清,深邃晦沉。

“鬼王旗”的总坛各处,迄今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异状,不见兵荒马乱,亦不见刁斗森严,依旧平静如常,这种现象,不由令毒魄和危蓉颇觉意外,他们在揣测--莫不是对方尚未发现石屋里出了事故?

在林中迂回穿行,时时得提防树顶上掉落的积雪,危蓉一直拉着毒魄的手为前引,不片时,他们已经看到那座“牢房”,由双层大号青砖砌造的牢房,只瞧外貌的厚重坚实,就知道它是做什么用途来的了。

毒魄隐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小声道:

“危姑娘,你可想到拿什么法子诓进去?”

眼珠子不停转动,危蓉皱着眉道:

“我看只有硬闯,可是我却不方便现身,万一露了形底,对大掌旗就不好交待了,毒魄。你估量一个人干得干不下来?”

毒魄道:

“没有问题,你就暗中作接应好了,不过,该怎么个硬闯法呢?总不能破门而入--”

危蓉胸有成竹的道:

“他们今晚的口令是‘龙归大海’,你只要照答口令,再编造一个理由,大概就能混进去了,对了,这座牢房属‘奇堂’管辖,他们彼此之间人面极熟,你可别假冒‘奇堂’的人,以免露了马脚!”

毒魄略微抄扎,大步行去,来到牢房那扇沉厚木门之前,毫不迟疑的便举手拍门,只拍到第二下,门内已有反应,传出一人粗粗哑哑的声音:

“是谁呀?半夜三更还来敲门?”

毒魄故意装出一副不耐烦的口气,大刺刺的道:

“我是‘太阴座’的林大威,奉龙座头谕令,做全岭巡查,如今是查到你们这里来了,还不开门受检?”

里面那位仁兄却是一板一眼,慢条斯理的回道:

“莫急、莫急,不管你是哪个堂口的,干什么的,咱们都得照规矩来,不能乱了章法,我先问你,今晚上的口令是什么?”

毒魄朗朗上口:

“龙归大海。”

那人长长“嗯”了一声,开始抽闩启门,一面犹在嘀咕:

“你们‘太阴座’管的事也未免越来越宽了,内部警戒原是由‘奇堂’负责,如今居然亦插进一腿,不怕累得慌?”

毒魄昂然直入,并顺手把门掩回,应门的仁兄是个矮不愣登的小个子,他抬眼打量毒魄,本能的感到有点不大对劲。

“喂、喂,老兄,你慢点往里走,刚才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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