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争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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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争奇记- 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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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王祖师隐居深山,地隔人境,尔等多少年来并未想到,如此来在金华北山,借讲理为由,意欲行凶,大启杀孽。风声浩大,传到越城岭隐居的吴庄耳中,知道孽由他造,恰好近年闻知我二人与诸前人踪迹,连夜寻往请罪,将我二人请了出来。本意尔等恶迹彰闻,无须再行考查,一到便正家法。嗣值诸真人来访,因闻尔等约有几个峨眉漏网的余孽在此,并还约有昆仑。崆峒两派门下。王祖师也不愿把事闹大,以致伤人大多,再为本门生出许多枝节,再三劝阻,所以到此先作旁观,欲待双方所约外人分了胜负,再行清理门户,明正尔等之罪。嗣见尔等把昔年西崆峒的为首三人引来此地,料知要起凶杀。诸真人方欲出面制止,不料来人近年也改了行径,只图报复当年之辱,不肯多杀无辜,更不屑与尔等同流一气,上来便约西台诸道友去往黄山斗法,于是双方道术之士俱都离去。尔等以为强敌已被引走,凶焰复又高张。花四贱妇多行昧良之事,自从上场发觉强仇子孙忽然出现,立即心虚气馁,固然难免报应,犹有自知之明。你却一味凶横,始终冥顽,竟和同党密计,意欲倚众混战,肆杀行凶。本来罪不胜诛,似此存心险恶,焉能逃死!至于你说欲以家财赎罪,更是狂吃!也不想你出身只海南渔村中一个乞儿,千百万家私、十余房妻妾由何得来?共有多少冤魂血汗在内?本是强取于人,哪一件能算是你的,本门清理门户,行使家法,令出惟行,向无多言,罪人亦不得有所于读陈求,因你和花四贱妇以及一班徒众罪恶滔天,又当着许多外人,如不稍微宣示尔等罪恶,还当我和诸、王二位道兄有所偏袒,或是受人请托而来。如今你的家业已另命人前往料理;本来你作恶大多,孽种难留,因念你虽杀孽众多,性尚粗直,一面为恶,一面尚能济贫好施作些义举,晚年大恶累累,多由门下凶徒而起,故此罪较花四贱妇稍从未减,法只及身,不致灭尔全家,并酌留你妻妾子女衣食之资。现按本门第二法条处置,速去西天目公地自行引决便了!”

蔡乌龟闻言,忽然面色一转,一言不发,叩了五个头,说声:“谢谢祖爷成全大恩。”慷慨起立。叶神翁手朝左侧一指,同来一个须发如猖的跛脚老丐朝上俯身一拜,转头往外,到了台口,飞身纵落。蔡乌龟紧随在后,直和没事人一般,前后肩随,从容往谷外走去。

天台恶丐杨开泰因自知是首恶之一,平日所行所为绝难逃眼前这些祖师前人洞鉴,并且此次北山讲理全是自己私心怂恿所致,如不把事闹太大,怎会把二位祖师惊动出来?就当时得兔刑诛,蔡乌龟手下徒党平日本就嫉妒自己得宠,心怀不忿,总头子如因己而死,大势瓦解,必衔恨刺骨,非要己命不可,也许死还更惨都不一定;战战兢兢随了右帮群丐朝上行完了礼,守侍台下待命,一心只盼广帮恶丐总首金毛龟蔡海金能够兔死,自己也可保得一条性命。及见蔡乌龟随了破丐一走,情知大势已去,照此情景,就不死也脱一层皮。无如本门法令素所深悉,只有一位前人宗主出面,便死活惟意。如若逃走,捉回死状更惨,并且也逃不脱,无论深山穷谷、天涯海角,只在天之下地之上,任逃何处也被捉回,加倍处那毒刑,端的比官法还要严厉,何况前朝两位祖师和相继隐退的好几位前人突然同时出现,蔡乌龟那等凶横,尚且垂手听命,去往公地领受家法,自己如何能行?还倔强负气不得。念头一转,心胆皆寒,偷觑身侧,广帮中几个最凶横的恶丐目射凶光,正朝自己微微狞笑。心想:你们这群猪狗,一样也是难逃公道,发狠作什?正在寻思。

这时台上除诸异丐外,两侧分立的俱是旁观的外人。邢飞鼠和丐仙门下一班丐徒,全侍立在诸、王、叶三丐的身后,余丐不够辈份或自知有罪的,俱在台下,行完了礼,分班鹄立待命。只神乞车卫一人,覆命之后,独立台口左侧,忽然飞下,戟指着杨开泰,口中喝道:“该万死的猪狗!还装傻么?如今该是你了。”边说边把那瘦如鸟爪的怪手伸将出来,待要抓去。杨开泰深知此老的厉害,慌不迭答道:“孙儿知罪,在此听点,爷爷莫要生气。”说时,车卫手已抓向杨开泰的肩背之上。当时觉着中了一把钢爪,连肉带骨全被嵌进,痛彻心肺,又不敢喊,心胆方自一寒,忽听台上王鹿子道:“车贤侄,今日人多,听点好了。”车卫才把手放下,身子未动,脚底微点,便凌空倒纵,飞回台上,仍立原处,不差分毫。

旁观诸人均闻神乞之名,多半不曾见过,俱觉此老果然话不虚传,这大本领享有威名的老辈,见了这些异丐,竟持后辈之礼,唯唯听命,恭敬非常,厉害可想而知;俱生敬畏,自然谨肃。全场立即静寂,台上下一点浮声俱无。车卫这手一松,天台恶丐杨开泰宛如脱了夹棍,身子虽松,犹有余痛,以前威风到此齐化乌有,正在下面战战兢兢鹄立待命,忽听上面叶神翁呼唤,不由心魂皆颤。没奈何,只得强提着气应了一声,硬着头皮,循着旁阶跪行上去,绕到台的正面,朝着上面三人,俯伏在地不敢仰视。

叶神翁冷笑道:“如此脓包,也配横行?你在天台,不特杀、盗、淫、偷四大罪齐犯重法,并还紊乱家规,意欲另立宗派,真个胆大妄为已极!这次出山讲理,也由你乘机图谋,暗中弄巧,想要凭个蔡海金义子的凶焰恶势横霸江南。现值承平之世,岂容尔等横行!我们如不自来,不知仇怨循环,要杀死多少人命,惹出多大乱子!固然尔等凶谋毒计决不会遂,如照尔等预计成功,异日凶焰日张,何所不为?就许明末流寇之祸重现今日。别的不说,江南诸省地方,人民必遭涂炭。追原祸始,罪较蔡海金实不相下。你那恶迹连同手下徒党所为已早查知,可照此名单,自行率领同来徒党,去往西天目公地,分别轻重领受家法。未来凶徒已另有处置,不在此单以内,无庸过问。去罢!”

杨开泰以前见过识面,闻言自知无幸,不敢作求恩之怜,吓得颤声诺诺。正待退下,猛听飕飕连声,接连一二十点寒星,银雨一般,由台沿下照准上面诸、王、叶三人面上直射过来。变生仓猝,来势特疾,旁观诸人方自失惊,同时台下一片暴噪,为首五六人已各持兵刃,凶神附体纵将上来。就在这事机瞬息之际,说时迟,那时快!中座三人,两人声色未动,只叶神翁眉头微皱之间,伸手向外微微一挥,口中说得一声:“孽障!”那二三十点寒光,眼看中在三人面上,霎眼不到的光景,好似中间有什极大弹力,反震出去,笔也似直,朝下面蔡、杨两党徒中射落,当时射中了十好几个。那上台行凶的几个刺客,有的脚才沾着台口,口喝:“老贼,我与你拼了!”有的才纵起半截身子,吃叶神翁手微一挥,相隔还有两三丈外,只觉疾风飒然而过,上台诸刺客只微微哼了两三声,便似突然闭过气去,连“暖呀”两字均未出口,一齐翻身仰跌,噗通连声,倒落台下。同时左首随来一个身材矮小、始终静坐在旁一言未发的异丐,把两道又浓又细的眉毛往上一飞,突然起立,刚往前走。王鹿子忽在座上喝道:“鼠子无知,不必如此!”随由座上站起,探头朝台下略一观望,怒喝:“鼠辈何得犯上!”手随朝下一挥,先倒那六人因未扒起,余下又倒了一大片,立时鸦雀无声,重又静寂。

原来蔡、杨二人平日虽是强横凶恶,幼年时均参与两次行法大典,又听师长常说本门家法之严,深知厉害,只为上一两辈的长老宗主逐渐死亡隐退,成了惟我独尊之势,以致日益横恶,夜郎自大已惯,认作无人能制。忿恼头上,明明看见众异丐所挟麻袋行辈极高,却误认作是隐迹多年或自北宗一支来的老前辈,又恃有好些有力妖人,并未在意。及至发现法牌以后,才知不特有好几位退隐失踪的前人宗主在内,并连昔年二次开山分创南北两宗的王、叶二祖师也都到场,自然魄悸魂惊,不得不俯伏听命。可是手下这些徒党个个凶狠,平日虽极畏服蔡、杨二人,死活听命,不敢稍强,至于这些位祖师前人行径,多半仅听几句传说,并未目睹,心中本无其人。蔡、杨二人虽然急发密令,传知二祖师爷驾到,是本门子孙,俱按等第,肃候台下听命,匆促之间,并未详说厉害。先见台上人势派,未始不心生畏惧,觉出师父况且如此敬畏,何况自己。正在捣鬼,忽见蔡乌龟被人押往公地。蔡、杨二家徒党,平日把乃师尊如天神,又是靠山、衣食父母,已自激怒欲发。再见神乞车卫发威飞下,把杨开泰似鹰拿小鸡一般抓起,掷向地上;王、叶二人口气,好似谁也不能免于刑诛,益发又恨又怕,暗中切齿。跟着又听杨开泰也宣了死刑。内有几个最得蔡、杨二人宠信的死党,见对方看事如见,一面回思以往恶迹,自知不能免死,又想为乃师复仇,不禁把心一横,暗乘车卫目注台上,无人注及下面,互相暗打手势,各取暗器镖弩之类,冷不防飞身上台,意欲拼了性命不要,复仇行刺。为首六人一发难,下余这许多亡命之徒,也想反正不免,也各乘机暴噪而起。只言众心如一,人人拼死,无如本领相差太甚,刺客的连珠镖弩还未打中在对头身上,自身还未立稳,对头手略一挥,暗器全部撞回。同时,猛觉一股极强烈的刚劲之气迎面扑来,立即闭过气去。有的还吃倒撞回来的暗器打中,一齐翻身仰跌台下,晕死过去。当前的人又被退回来的暗器打倒了一片。众凶徒见状大震,方自一乱,又吃矮丐手挥处,全吃猛力撞倒。有的并和刺客一样,闭气身死。内中也有几个知道厉害,胆又较小,未敢随众妄动的,却多半无事。对头直似神目如电,一击之下,竟能分别从违,有所取舍。这一来全都大震失魂,扒在地上,谁也不敢妄动了。

杨开泰本刚退向侧面,待要下去,见此情形,暗中正叫苦不迭。叶神翁却若无其事一般,手朝矮丐一指,说道:“领去。”矮丐躬身领命,纵身下台。杨开泰知道事闹越大,再不见机,所受更要酷烈,只得跪退,到了台口翻身下去,先朝矮丐恭恭敬敬叩了几个头起立,手持名单,挨次点名呼唤。矮丐见所唤凶徒,有的忍忿强应,多半躺卧地上做声不得,所穿长衣早脱,明是本行富贵衣、百家袄,俱是极上等的绫罗绸缎,故意剪成各式条片,镶配而成,好些还组成各式花样,有的更连形式都无,衣饰奢华,富贵已极,直无一人像真叫花打扮,神情貌相尤为凶恶狠厉,虽然受伤倒地,十九竖目横眉,多一半是敢怒而不敢言之状。不禁长笑道:“你们自看自身是怎样子?乖乖起来,走吧。”

只见那矮丐说罢,走近前去,伸手一拉或是用指一点,倒地的十九多是极恶穷凶之徒,起立还待倔强。杨开泰又恐生事,瞪目低声用隐语连声怒喝,才行勉强压止,一面躬身对矮丐,正要话说请行。矮丐连理也未理,径自朝前走去。杨开泰只得令众各将长衣穿着齐整,自己断后,一同往谷外走去。众人见先走的矮丐已先走出,没了踪影,谷口三蒙面人也不知何时离开。见诸、王、叶三人威力法令竟有如此严厉,俱都骇然,连先前心存别念的几个也都慑服,不敢妄动。花家一于佃工下人,只在村中居住的,尽是昔年徒党,知道利害轻重,休说张狂呼噪,竟无一人敢于逃走,均在原处静立观望。杨开泰领了手下凶徒一走,台上下复归静寂。剩下还有好些蔡党也全被镇住。中有十几个附和行刺暴动因而受伤的,也吃矮丐救转,见此情形,凶焰尽敛,状如未决之囚,守候台下。

叶神翁等邢党群丐走后,忽向王鹿子道:“道兄,你看今日这些孽畜竟敢犯上行凶,皆是承受非人之故。此时再不清理门户,以后更不知要造多大的孽!本意一律严处,姑念无知,又是为师复仇,罪虽不加,罚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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