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拟十九可以得手,哪知江明是以天生神力取胜,轮方砸下,瞥见江明上身后仰如弓,下半身却和钉在地上一样,步法甚是稳定,心方微动。说时迟,那时快!敌人倏地挺身而起,举剑往上挡来。双方一个力猛,一个势急,江明又是成心,本来真力又大得多,淫贼却骤出不意,如何能当?只听地的一声,两兵相触,火星飞溅中,淫贼左手虎口立被震裂,日月轮向上荡起,几乎脱手飞去,身子却被震得倒退出去好几步。
淫贼万想不到对方有此一着,知道不好,欲待抵御,身子还未立定。江明一击成功,更不怠慢,早就着这一挡之势,一个“飞鹰拿兔”,加上“拨草寻蛇”之势,连人带剑,飞身追纵过来。淫贼左臂已然震麻,虎口疾痛,勉强握着日月轮,不能用力,一见人剑飞来,吓得手忙脚乱,纵刀挡时,吃江明凌空举剑一拨,裆的一声将刀荡开,分心便刺,来势疾如鹰隼,灵巧非常。淫贼措手不及,瞥见剑光耀眼,已然临头,自知不能幸免,百忙中强用日月轮往上打去时,江明手中剑已由咽喉刺进,顺势右脚一抬,踹向淫贼左手腕上。淫贼一声惨叫,身往后翻,手中刀轮齐抛,尸横就地。江明随手把日月轮拾起一一看,和葛鹰对敌的淫贼也同时毙命,方和祖存周谈说。
正面主台和东面客台上已有多人纷纷喝骂,离席而起,待要出场,为前后几拨死伤的人报仇雪忿。西面客台上邢党中的一些前辈剑侠高人,只拿眼望着主台上几个妖邪中的能手,冷笑不言,如无其事。眼看中、东两台约有二十余名敌党争先欲出,就待往擂台上杀到,忽听破锣也似大喝道:“你们都不要动!我和老偷儿还有约会呢。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你们要打,等我和老偷儿先见完了胜败再说。”众人一看,由主台和西客台的过道中间,飞身纵出一个须髯如戟的老者,相隔三台中央空地约有八九丈远近,声随人起,话未说完,人已纵到,宛如一只大鸟凌空飞坠,身手矫捷异常,端的名下无虚,引得四面观众纷纷叫起好来。查洪身落地上,先朝争先出场诸人把双手一分,满头白发根根倒竖,气势虎虎,威猛已极,身后却插了一件从未见他用过的兵刃。此人天性刚愎,说出便做,不容违忤,又知葛鹰也是一身好功夫。前晚二人斗得正急,吃天山大侠老少年神医马玄子跑来,解围引去,未分胜负,今日又是二强相遇,众人俱想见识这场恶斗,开个眼界,于是走到台边。待要下纵的人十九停步不前,齐说:“葛鹰老贼可恶该死!既是老前辈前往除他,我等遵命观战便了。”主台上一干妖僧妖道早吃花四姑稳住,定有毒计,准备挨到夜间,将邢党中人一网打尽,现时双方只凭真实武功交手;嗣见蔡党连败数阵,虽也忿怒,并未想即出斗。这些争先出场的人,有一多半是东看台的,本是受了蔡乌龟的暗示,心忿主人不早出头,意欲就此出场,引起混战。
正面主台共只四人,却都是江湖上成名人物,吃查洪迎头一拦。内有两人,一名飞天鹞王开泰,一名神刀于四,本领颇高,虽在主台列座,原是蔡乌龟好友,性又粗豪,见众人俱吃查洪拦回,好生不快,正要发话。查洪已把话说完,往对面擂台走去,脚底甚快。眼看快到台前,要往上纵,猛瞥见查洪身后还紧跟着一条小黑影,身法更是矫捷,定睛一看,乃是一个身材瘦小、穿着一件黑衣密扣紧装的小孩。如是敌人,查洪不会一无觉察,如是自己人,又未见过,查洪既拦别人上场,怎会自己反倒带上一个?心方惊奇,忽听身后同党有人问范氏弟兄道:“这小贼颇与近来江湖上传说的黑摩勒相似,好些绿林朋友都吃他亏,怎会和查老头子在一起?”王、于二人,原和前受闽抚指使、想要劫杀虞尧民的一干盗党交好,闻言见那黑衣小孩果与传说中的黑摩勒相似,本就心中不忿,再一回忆那些盗党被害之事,不由怒火上升。飞天鹞王开泰首先纵落台下,往对台赶去。自从广、浙两方决裂交手,当中台阶便照例撤去,后到那一伙老少花子俱在台前跌坐观斗,台上人如不由两侧台阶走下,便须由这伙异丐头上飞越。先前众人纷纷抢出,花四姑和几个心腹同党又各忙于劝阻,均未留意。神刀于四眼尖心细,正待相继纵落,百忙中瞥见王开泰往台下飞落时,脚底下正坐着一个面黄如蜡的中年花子,见人由他头上飞过,面色倏地一沉,猛扬手朝着王开泰身后空按了一下。如换别人,决当作是适逢其会,正赶上下面抬手;于四却是行家,早看出这伙花子无一好惹,这一掌可是内家最厉害的功夫,心中一惊,不便明言,众花子一字排开,正挡去路,不敢再由头上飞越,只得绕向台角空处往下纵落,暗中留意:众花子各自目注前方未动,大有人不犯我、我便中立、决不伸手之势,王开泰纵势极快,也不知受人暗算与否,又想起仇敌可恶情景,忿怒忧疑一时并作,急匆匆往前飞驰。
这时查洪已和葛鹰对面,正在互相问答。王开泰也自纵上,正向那黑衣小孩喝问,还未交手。神刀于四刚纵到擂台上,便见查洪满脸怒容,拨转头待向王开泰喝问,才一对面,倏地冷笑道:“你这厮怎不听话?已然中人暗算,受了内伤,不跳动也只保得七日活命,此时想活还来得及,不去找人救命,偏来这里作甚?”王开泰见查洪老气横秋,恶声相向,本来又要发作,一听话音不妙,忽然心动,想起适才由台上纵落时,后心好似微微一麻,因系凌空飞越,身后无人,没怎在意,知道查洪老眼无花,人甚实在,、决无虚假,方自惊疑。于四已在旁使一眼色,接口道:“王二哥,主人着我来请你回去,有话问呢。”王开泰会意,愈知不妙,暗中试一运气,果然中了阴掌,不禁大惊,虽觉上台一战未交便退下阵去,不大好看,但是再一跳动,内伤发作,更无生理,尤可气是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纵时身后俱是自己人,于四不说,必有难言之隐,念头一转,还先顾命要紧,立答:“我去就来,这一黑贼不可放走!”黑摩勒本就想要发话,闻言笑骂道:“你不必装什门面了,快滚回去等死,还有一个善终,力用不得,乖乖慢走吧!”说时,王开泰已然愧愤转身,强提着气往下纵落。于四未免担心,口答:“你只管走,黑小贼怎能在我手下逃命?”说时,眼却瞟着王开泰,猛听黑摩勒喝道:“不要脸的老贼,叫你尝尝小爷味道!”话还未完,手已先到。于四微一疏神,闻得左颊风生,赶忙回手招架,黑摩勒手法灵快,已自无及,百忙中刚把上面一掌挡开,当胸早着了一下重的。
查、葛二人见于四挨了一下,各自笑道:“连一个小孩都对付不了,硬不听话,非要出来丢人。我二人已打过数次,一时也分不出高下,你们既不怕丢人,索性我们另找地方,让你们现世去!”于四中了一掌,脏腑震昏,本已大怒,再听二人同声讥笑,益发怒火中烧,一面还手与黑摩勒对敌,口中厉声大骂:“老贼们不要发狂卖老!我把小贼碎尸万段,再和老贼算账!”骂得甚是含混。骂时查、葛二人已双双走开,到了后面台口,正待往下纵落。查洪听出他接口还骂,明连自己同骂在内,勃然大怒,便要回身理论,吃葛鹰一把拉住道:“老刺猖怎不通情理?只许你说人,不许人骂你么?”查洪怒道:“这贼不知好歹,我说的是好话。”葛鹰笑道:“你虽好话,他不领情,还不是由他?休看这厮混充好汉,我那徒弟比我还会闹鬼,不是什好相与。你一大把年纪,和快死的人怄什闲气?我们这笔账老算不完也不是事,先找一个远点的地方见了胜败,打完再找一个卖好酒菜的酒店吃一顿,谁赢了谁作东,看看到底谁强,还省占人地方,不比这里好么?”说罢拉了就走。
查洪不知对方诸老有意保全,知他性情刚烈,惟恐发难,花四姑受恶报时玉石俱焚,事前早商量好,先由黑摩勒先施反间,使其灰心,等到出场,再由神偷葛鹰将他诱出村去。葛鹰原定见他上场再行出面,因见淫贼张文广,想起杀友之仇,又恐祖、江二人无知,中了迷香毒镖暗算,于是赶前出场,杀死淫贼之后,本就想指名索战,因见中。东两台敌党群起,方想索性多杀几个再作计较,一见查洪自来,正合心意,二人论本领差不多少,如论机智口才,自然天地相差,连激带骗,没多费什话便被说动。自来好汉爱惜好汉,查洪虽拿葛鹰当仇敌看待,心中却最喜这等人物,无形中自然投契,吃葛鹰一拦,竟比什么都听话,乖乖的随了就走,双双把臂纵落,往台后无人之处走去,直似查洪和人争斗,葛鹰反成了朋友,为好劝架,将他强劝拉走情景。花四姑正在台上望见,知道葛鹰诡计多端,恐查洪上当、中人暗算,忙命两个心腹同党暗中尾随下去探看不提。
于四瞥见查洪大有反目相向之势,对于仇敌,神态反似亲切,越想越有气,有心再说几句,但知查洪性情素来刚愎古怪,不讲情面,已然这等辞色,再若伤他两句,就许舍了敌人,回身来寻自己晦气,本领又非其敌,白白丢人,只得强自按捺,听其随了敌人下台,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全注在黑摩勒一人身上,背上一柄金背刀早已拔在手里,使了个风雨不透。黑摩勒先和于四交手,及见取出刀来迥与寻常不同,长有三尺五寸,近尖五六寸,两边开口,中有双叉,刀背厚约寸半,刀柄长约近尺,柄头尖锐,通体打磨极亮,宛如一泓秋水,寒光闪闪,夺目生霞,心想:这刀真好,形式又极奇特,休说是见,听也未听说过,料是自己出样打造,如能得到手内,送人也是一件极好礼物。便不取身旁宝剑,只将腰间软鞭解下应敌。哪知于四年虽半百,武功却极精纯,刀法神妙,刀光又亮,舞动开来,通身俱是刀光环绕,不似先前动手脚时,可凭身手矫捷、纵跳轻灵取胜,如非天生神目,又得高人传授,差点还非其敌,急切间休想得到一点便宜。黑摩勒也是一个想到必要做到的性情,见攻不进,一赌气,决意非得那刀不可,如是也把全副本领施展出来。
且不说这老少两人杀了个难解难分。当查、葛二人一下台,祖、江二人见台上只剩敌我各有一人单打,自己先打了好些时,正商量先回西台休息一会,等有人出场,相机再上。刚往台侧走去,身未纵起,忽听台下两三声断喝过处,飞上三条人影,同时又听一个幼童口音高唤:“黑哥哥!”声到人到,由出口一面路上箭也似飞来一条白影。二人忙往台后纵开,立定一看,后来的是个白衣短装幼童,已朝黑摩勒斗处奔去。面前相继纵上三人,两个少年壮士,手持长剑,一个中年大汉,手持两根铁锏。三人好似两路,到了台上,便争先朝祖、江二人抢去。祖存周见那大汉手中铁锏又粗又大,虽似一个浑人;那两少年身法步法均似得过高明人的传授,尤其那左手剑诀齐眉、右手握剑当胸,剑身平直、剑尖向外的姿式,与自己本门是一个家数,貌相又生,先前中、东两台敌人俱曾留心查看,并未见有此两人,恐有师门渊源,忙把手一摆,止住江明缓上,也用本门剑术,把手中剑向外平端,口喝:“朋友且慢!通名过手不迟。”
两少年见祖存周和他一般手法,年长的一个倏地面色略变,喝道:“我二人乃华亭双杰徐扬、徐远!尔等倚势行凶,今日叫你难逃公道!”祖存周答说:“双方比武,单打独斗,各凭本领,胜者为强,怎能说是倚势行凶?看你二人不是江湖绿林之士,如何也来受人利用,为之助威?你那剑法颇有来历,令师叫什名字?可速说出,以免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徐远性情较暴,闻言怒喝:“老爷师长是谁,说出来吓你一跳!闲话少说,有本领只管施展出来好了。”祖存周闻言心中有气,暗骂:“无知鼠辈,我好意先打招呼,你偏不知好歹!动手就有伤害,也怨我不得!”刚待发话迎敌,那持锏大汉也是由外新到,听人一说便即上场;因见台上已有一对打的,只有两人闲着;又听那两小孩甚是扎手,巴不得抢在头里,凭着力猛锏沉,人前显耀,偏吃两少年先到了一步。心正着急,见双方停手说话,一听两少年是华亭双杰,早有耳闻,不由立定,打量了几眼;及听双方只和徐氏弟兄交谈,直没理会自己,好似这大一个人并没在他眼里,不禁怒从心起,大喝:“小狗只得两人,二位且将这大的一个让我!”说罢,纵身上去,当头就是一锏。
徐氏弟兄原是华亭世家子弟,自负本领高强,又有几分富贵人家子弟习气,此来本为受人怂恿,给花家帮场凑热闹,逞能扬名,到的也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