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从何处听到这‘强求’之说的,惜儿,不会是你说的吧?”何贤孝笑得温柔极了,可那双眼看向我时,眼中透出的阴冷狠厉却令我觉得寒风阵阵的。想起他那阴险狡诈的心机,我还真是斗不过他,还是不要惹他为妙,以后再想办法吧。
于是,我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违心道:“若惜不知此事,你们聊吧,我想休息一下。”
“若惜,”孙伯文担心地正想说话,何孝贤已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大人这般关心我的未婚妻,令孝贤不胜感激。为表感激之情,孝贤也为尊夫人备了份厚礼,请大人转交夫人,聊表谢意。”
“你、、、”孙伯文一时说不出话来,何孝贤却笑得更亲切了,“这只是礼尚往来而已,请大人莫要嫌弃。说来大人与夫人之间那情深意厚的感人故事,孝贤也曾略有耳闻。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已是常事,可大人却誓言今生只娶夫人一人,这份专注之情真是令孝贤自叹弗如啊!”
听何孝贤说起这事,我听着也是唏嘘不已。说来,孙大人誓言今生只娶吕庭芳一人之事,我也是有耳闻的。他们的爱情故事让我坚信自己也能找到一个终其一生,只娶我一人的良人。可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如今这典范竟对我有了爱意,这让我情何以堪?又让那贤淑温柔的孙夫人情何以堪?
“何孝贤。”见我一副低头沉思样,那为难的神情令孙伯文更加气恼,低喝道。
“大人,有何吩咐?”何孝贤却是不以为然,仍是笑得亲切友好。
“多谢你这份礼物,可是这份礼太奢华了。孙某有官职在身,若收下此物恐有受贿之嫌,何公子还是收回去的好。”孙伯文是何等样人,哪会甘心让自己中了何孝贤的计,马上平息心中的怒火,换上了笑容,快速地盘算着如何才能反败为胜。
“唉,为官者,真是难为啊!也罢,那孝贤就送惜儿吧!”何孝贤略带婉惜地将那玉钗插在我的头上。我却被他这一行为搞愣了,正想将它取下来时,何孝贤却先一步将我的手拉住,温柔又深情的看着我道:“玉佩是订亲之物,这玉钗可就算是我俩的订情信物了。”
“大胆。何孝贤,你竟敢在本官面前佻戏幼女,这般视王法如无物,难道不怕本官罚你?”孙伯文怒喝道。
“大人,这罪可、、、、”何孝贤的话还没说完,孙伯文已打断道:“难道你不曾读过圣贤书,竟这般不知廉耻。就算是已成亲的夫妇,也不应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亲密行为,更何况你这未婚夫的身份还言之尚早。就凭你这行为,本官便可判你个不守礼法之罪。念你初犯,本官只罚你去衙门抄十遍《道德经》,再要强词抵赖,你可掂量一下,本官还可如何罚你!”
何孝贤闻言,看向孙伯文的眼中有着一抹厉色闪现。可孙伯文却毫不畏惧,从容自信的笑看向他,“你可心服?”
“大人有令,孝贤哪敢不遵?”何孝贤笑得极优雅的认栽了,没多说半句话便往外走去。
见孙伯文这样强势霸道的收拾何孝贤,我的心情可是乐翻了天,忍不住偷偷的瞄向何孝贤,想看看他到底气成什么样子了。可想不到这人还真是个人物,受了这样的羞辱,竟还保持着那优雅温柔的笑意。可是,我却从他那笑意中看出他心里此刻的愤怒。
第一次看见那阴险狡诈的何孝贤让人这样恶整,我心里可是痛快极了。真看不出来,这孙伯文平日里看着挺斯文、挺没官架子的,可耍起官威来,却是一套一套的,还让人无法辨驳,将这奸诈成性的何孝贤收拾得贼乖。想到他被整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可又不敢笑,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这才放开怀抱大笑起来。
“活该,谁让你不是个官呢!人家吕不韦以前没当宰相时不就是这样,富可敌国也要让个芝麻官羞辱,这才令他甘心倾尽家产也要救那秦国质子。哎,还真是‘民不能与官争’啊!”我在心里暗爽着,一时间觉得面前的孙伯文好像个巨人般,让我有种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感觉,倒忘了他对我也是有企图的。
就这样,因着看那奸商被整,我倒是快活了一下午,这一下午的闲聊,让我发现了孙伯文的另一个厉害之处,他对付奸商真的是很有一套。也对,饶是何孝贤再会套话,再会坑人,孙伯文只要抬出官架子,他便只有低头认罚的份。
可我不知道,这怒气压抑得久了,一旦爆发出来,那威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住的。到了晚上,孙伯文必须离开了。可他前脚刚走,这何孝贤后脚就走到我面前,冷着脸将我拉到一边去。
这天夜里,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没了笑意,森冷阴狠得像恶魔般恐怖,吓得我连寒毛都立起来了。
“今天下午你挺乐的?”
“没有啊!我哪有?”我真是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胆小的否认着。
“你以为孙伯文能护你一辈子吗?”何孝贤又笑了起来,还笑得很是温柔亲切,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森寒恐怖极了,“是,他是当官的,我要让着他,可他上面还有比他更大的官呢?只要能拉拢他的顶头上司,照样能让他吃尽苦头。再说了,这当官有好处,可也有坏处。升得快,可能也会降得更快。一个不小心,还会有掉脑袋的危险。你说,是不是呢?”
“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今日之事,我只会容忍一次。记住,我可不是个可以任人拿捏的人,谁若是惹到我头上,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你,尽可以试试。”何孝贤笑着拿起身边的茶杯用力地摔在地上,一时间那茶杯碎片四处飞溅。同时,杯子碎裂的响声也引来了爹娘。面对爹娘的担心询问,何孝贤却笑得满是谦意:“都怪孝贤不小心,手滑了。”
看着他那张千变万化的脸,我觉得自己是被恶鬼缠身了。可是,面对爹娘,我却仍是不能说,半个字也不能说啊!
商不与官争,是自古的定律,可孙伯文的对手却是何孝贤,他何孝贤哪会这样吃哑巴亏。顾忌着孙伯文是朝廷封的县令,不仅文才好,家世好,政绩好,他的至亲都是朝中官员。对付这样的人,只能来软的,不能来硬的。
“那吕庭芳倒是可以利用利用,女人家都善妒,她爱孙伯文越深越重,我这计策就能实现越快越好。”喝着清心茶,何孝贤阴冷着脸,在心中盘算着。
辉县城郊的维安寺中香火鼎盛,来此求签祈福的善男信女很多。而孙夫人吕庭芳因常来捐助香油钱,又身为县令夫人,自然成了‘VIP’客户,受到全寺的特别对待。也因此,何孝贤很容易便找到了她。
“孙夫人逢六便来为孙县令祈福求平安,这份深情和恒心真是连佛祖也会为你感动啊!”看着正在请人解签的吕庭芳,何孝贤笑着向她打招呼道。
见他表现如此有礼,吕庭芳自然不能冷脸相对,便站起来福身回礼,“何公子言重了,庭芳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所做的都是些份所应为之事,得何公子盛赞,倒教庭芳有些汗颜了。”
“夫人善良温婉,贤名远播,在这县中谁人提起夫人会不说个‘好’字,孙大人真是个有福之人,能娶得夫人这般贤慧的妻子,真是让人羡慕啊!”
“何公子莫要再如此取笑于我。何公子日后若娶了林家才女,那才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呢!”
“唉,夫人一说这事,倒让孝贤不好再瞒着夫人了。只是此处不妥,不知夫人可方便与孝贤去客房叙话?”何孝贤故作为难的看着吕庭芳。见他如此,何庭芳想想在这寺庙中也不怕什么,便与他去了寺中厢房说话。
到了厢房中,何孝贤便开门见山道:“孝贤素来敬佩孙大人的绝世文才和治政之能。可是,敬佩归敬佩,他若是失了自身就有的德行,何某也是不会与他甘休的。”
“何公子,何事如此严重?”
“夫人与孙大人鲽鲽情深,一直是县中众人心目中最恩爱情深的夫妇。可这两年,夫人难道都没发觉到孙大人有什么不同吗?他可还是如以往那般与夫人画眉为乐,吟诗赠画。这些改变,不用何某说得太明了吧?”
他的话令吕氏难掩伤心之色,但仍是戒备地抬头质问道,“何公子提这些事情做什么?”
“这正是何某约夫人来此密谈的原因。只因孙大人移情之人,正是我那年仅八岁的未婚妻,这让何某情何以堪。夫人不必再为大人掩饰了,这样做,绝非是在帮他,而是害他啊!需知此事若是让些好事之人得知,对大人来说,可是相当不利的。望夫人不要怀疑孝贤,我们一起想办法保住自己在意的人吧。”
“可是,这、、、、”
“夫人,若你不愿与孝贤一起处理此事,孝贤也不勉强。但若是哪日,大人这份心事被外人传开了去,污了他的名声,夫人可不要后悔。为何夫人要如此防备于我,孙大人是官,夫人的娘家也是名门旺族,我何孝贤只是个商人,就是耍心机也不敢在你们面前耍啊?再说了,若让人知道我的未婚妻子被别人觊觎,那于我何孝贤来说,也是件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啊!”在何孝贤软硬兼施的劝诱下,吕庭芳终是信了他。
“可是,做为女子,庭芳是不能有嫉妒之心的,”可吕庭芳的话还没说完,何孝贤又打断道:“这与嫉妒扯得上什么关系?林若惜是我下了聘礼的未婚妻子,年方八岁,孙大人却对她有非份之想,这便是不顾礼教,无视法制,传出去可是会让世人唾骂的。夫人这样做,既能保住大人的前程和名声,亦可让大人将心思放回夫人这边。这样的结局对我们来说,可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好,何公子,你说吧,此事应如何处理才好?”
“孙大人将这辉县治理得如此成功,应趁机上报朝廷,为孙大人讨个官位更高,却离这辉越远越好的职位才是。”
“这个办法好,可相公从来不喜结交权贵,更不愿借助家族势力为他的仕途铺路。若让他知道这事是我在暗中怂恿的,他定会恼我。”吕庭芳仍有些为难。
“管户部的商大人何某已打点过了,他是个与孙大人及夫人的娘家都毫无往来的官员。三日后他会在朝堂上提议为孙大人升官,夫人只需知会家人附合商大人的提议便是。这样一来,孙大人又如何去怪罪于你呢?”
“人都说何公子心细如发,智谋过人,今日,庭芳算是亲自见识了。好,庭芳这就写信给家人,何公子的悉心安排,庭芳铭感在心。”
“好说好说,能为夫人与孙大人做些微末小事,亦是何某的荣幸。”
入夜,我坐在花园中呆望着高挂在天上的月亮真叹着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玉儿知我心事,见我这般犯愁便开解我道:“小姐,其实何公子这人挺好的,人生得英俊潇洒,还很有本事,这次咱们林府遭了难,不就是他救的吗?为何小姐就是不愿嫁他呢?听说有好多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都想嫁给何公子,可他一个都没答应,唯独对小姐一见钟情,急着下了聘礼。”
“玉儿,你哪知他的心思。哎,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与玉儿感情很好,从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可是这事我却不能说,只因玉儿年纪太小,若将真相说与她听,怕会吓到她。
哎,昨夜又被何孝贤吓了一回,那种恐怖的感觉,我真是不想再试一次了。可是,我总不能不让孙伯文来见我啊,那样太伤人,也太不礼貌了。
手中这条手帕就是一年前吕庭芳绣给我的,她的绣功很好,这手帕上的百合花让她绣得立体生动,仿佛是真的一般。看着这条绣帕,我就想到她那温柔贤静的笑脸。她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也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姐姐,将我当妹子般疼爱着,知道我爱吃她做的东坡肉,总是三不五时的邀我去她家吃饭。
曾经,她与孙伯文的爱情故事令我坚信这世上定会有一个爱我至深,终其一生只娶我一人的良人,他会将我看得比世上一切都重,我们会幸福的过一生。可是,想不到当年跪在雨中誓言今生只娶吕庭芳一人的孙伯文竟也变了,那移情的对象还是我,这让我如何不失望、心寒呢。替吕庭芳,也替自己心中的那份奢想。难道,在这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古代,我真的无法找到一个愿意一心一意对我的良人吗?越想越心烦,我气愤的踩着脚下的花儿撒气。
“惜儿,今日可是遇上烦心事儿了,怎地如此暴燥?”何孝贤人还没走近,那带笑的声音先行传入我的耳中。
我厌恶又极为害怕他,可该面对的总还是要面对。于是,我遗退了玉儿,他也摒退了何安。看着他那副笑得贼得意的样子,我心里是不服又气愤,可也不敢跟他吭声,不情不愿地说道:“孙大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