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熬夜到很晚才休息。书桌旁临时架设的矮床上,熟睡中的男子鬓发散乱,清瘦的面庞侧向右方,半张脸埋在枕头上,睡得酣畅。不知是她的大吼大叫惊扰了他的好眠,还是明亮的光线刺穿了他的眼睑,在门开的那一刻,他收紧了眉头,不满这一私人空间的平静被强行擅自闯入的闲杂人等打破。
“殷无命,殷无命!救命救命哇!”某些闲杂人等仍旧不知死活地发出噪音,带着坚定的要誓死把睡神驱逐出境的决心。而他也终于不负众望地眨动了几下眼皮,艰难的挣开眼,带着刚睡醒时低沉微哑的性感嗓音。“怎么了?这么早起床,真不像你,呵!往常不是就算醒了也要赖个半天?”
笑!他还敢给她笑!他还敢给她笑得这么慵懒魅惑!“哇——”
他的瞌睡彻底被她毫无气质可言的嚎啕赶跑,瞄了一眼她不整的衣衫和未梳洗的头面,暗自估量了一下事态的严重性,终于抵挡不住她的悲情攻势,慢慢支撑着床面,坐起身来。“到底怎么了?”
“嗬——”杨不凡望着眼前骤然出现的肌肉纹理紧实细致的半裸胸膛,倒抽了一口凉气,语言功能严重受阻。“你……你……”
他看了看她颤抖着指着自己胸部的右手食指,没有做任何遮掩的别扭动作。“我只是喜欢裸睡而已。”
什么?他喜欢……?可是她要怎么办啦!人家下一步本来是准备倒入他怀里痛哭失声寻找点惊吓过度后的安慰的。她咬着手指,吸了吸口水,目光不曾须臾离开那具胸膛。“嘶——”不管啦!现成的豆腐不吃白不吃,这可是他自己送上来的!哼!
于是她当下马上决定不必客气,呼啦啦扑入那泛着麦色光泽的胸膛饱餐秀色。“呜……殷无命,我好怕!”
殷无命被突然而来的冲击力震得晃了晃,定住身形,努力睁大有些氤氲的眸子看着怀里一边叫着害怕一边涨红了脸忙着对他上下其手的女人。“发生了什么事?”
“呜……有人……有人要杀我啦!”唔唔唔……好光滑!好好摸的手感!没想到殷无命那厮平时看起来瘦不伶仃,身材却这么有型呢!这算不算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呢?嘿嘿……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你?”他身子一颤,猛地抓住不安分的爪子,阻止她得寸进尺,攻城略地。
“有……有一把刀戳在我床头上,呜——好恐怖!”不要抓住人家的手嘛!人家要蹭蹭,给人家蹭蹭嘛!她使劲将身体往前靠,向他的胸膛蹭过去。一只手臂却突然半路杀出,抵在她的肩头上,阻止了她的奸计得逞,让她不能前进半分,只能眼巴巴地对着一只手臂的距离望洋兴叹。
“我去看看。”他淡淡吐出四个字,顺便扔给她一个“非礼勿视”的警告眼神。
“好啊!好啊!”她连连点头,带着兴奋的期待目光盯着那已经滑落到他腰间的薄被,目不转睛地等待着他的后续动作。“快走快走哇!”
“你到底在得意些什么东西?哼!”从鼻息间飘出一声冷哼,他勾起一个算计的笑容。
嘿嘿……殷无命这种慵懒又带点邪恶的笑容真的还满杀得嘞!厚厚……“哇——你干吗!唔——唔——”居然用被子蒙住她的头!真狡猾!
杀人未遂的犯罪勘查现场,殷无命从床柱上拔下刀子,小心地取下刀子上的纸条,打开读了一遍。
“是谁写的?是敲诈,勒索,还是恐吓?”哆哆嗦嗦的受害人如八爪鱼般扒在他身上,伸长了脖子看纸条上的字。
“澧王爷。”
“李……李晋?!他要干什么?”
“要你今晚亥时一个人去见他。”
“今晚?”她看着寒光闪闪的刀子,不禁打了个冷战。在利刃的寒光面前,就算她再自恋也不会以为此位皇子猪油蒙了心情窦大开,某日月圆之夜突然想起了她这朵尘世的小花,便想起召唤她过去花前月下罗曼蒂克一番。“见……我干吗?还在这种月黑风高,很适合杀人越货的时刻。”
“澧王找上你,从来只为了一个人。”
“我知道,叶文昔嘛。”她白了他一眼。真是的,干嘛老是揭她的伤疤。说起来,她在攀龙附凤这方面,最丢脸最没成就感了,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皇子,居然还拱手让给了一个男人。“他想跟我要人?好哇,我现在就去叫叶文昔滚回澧王府去,少给我惹麻烦!”话音未落,她便要转身向房门走去,不料却猛地被拉住。
殷无命扯着她的衣服,将人拽回自己身边。“他若想要人,还要费这么大周折?直接来非凡楼岂不更简单?”
“那他藏头露尾偷偷摸摸到底是要干嘛?”
“掩人耳目,自然有所顾忌。他既然留书相邀,必是有事商议,你就尽管大大方方地赴约。若是他有事求你,你正好借此机会跟他做笔交易。”
“交……交易?我一介草民,跟王爷做什么交易?”
他扯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负手道:“天下万事万物只要有价,皆可交易。管它士农工商,皇子庶民,在交易面前,不分贵贱。就算他地位再怎么尊崇,既然有求于你,少不得要开出价来。以我手中可易之物,换取对方更丰厚的报偿,这便是经商之道。蚀本无利的买卖,我从来不做。”
“殷无命,你果然是个奸商的料子!那我要跟他交易什么哇?”
“当然要换他最有价值的东西。”他旋身走到椅子前坐下,交叠着双腿,掸了掸长衫的下摆,对她莞尔一笑,“这些年澧王羽翼渐丰,人脉广大,自然结识不少饱学的宿儒,封疆的大吏,善战的骁将,掌权的重臣。你忘记了你前几天刚接下一桩棘手的事情?还不趁此机会把它解决掉?”
“啊!我知道了!嘿嘿……”她拍了拍脑袋,醒悟过来,“不过……我知道他和叶文昔这么多事情,他会不会杀人灭口哇?”
“……”殷无命看着她,没有回答。
“要是……我回不来了……你会不会难过?”她带着些忐忑,盯住他的脸。
“……不会。”
“喂!好歹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了,就算养个小狗小猫都会有感情的吧?”
“因为你不会有事。”他淡淡地笑。
“真的?”
“一定。”
她看着那笑脸,突然间感觉无比的踏实和满足。“嘿嘿……那我们去吃早饭吧。”
“等一下!”凉凉的声音扯住了她刚要转身向外冲的脚步。
“咦?”
“床铺和被子要打理整齐,地面要彻底清扫,桌子上茶杯里的残茶要倒掉并将茶具洗刷干净!”他站起身,指着一团狼藉的被褥和桌面,“既然住在我的房间,就得遵守我的规矩。等你收拾完屋子……和你自己,再来吃饭。”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呜呜……殷无命!人家刚刚有一些些感动的!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永远不能对他抱有任何幻想!这厮根本就是一个有洁癖的强迫症患者!
***
皎洁的明月照亮了澧王府的大门,杨不凡缓缓拾阶而下。下了台阶右转,远远看见一个温暖修长的人影伫立在在月光里。她紧跑了几步,在那人影身后一米处停下来。
“喂,你在等我啊?”
他闻言若无其事地转身,扯一扯唇角,“出来散步,正好路过。走吧!”
散步散到豪宅区?骗鬼哩!她紧走两步,跟上他的步伐。
“事情还顺利吧?他没有为难你?”
“没有。他只是想让我暂时替他收留叶文昔一段时间,并且留住他,不让他离开京城。他说,他们之前目前有一些误会没有消除,待问题解决之后,他自然会亲自去跟他解释,接他回去。也许,六皇子并不像叶文昔说的那样没心没肺。若没用情,何必费这些功夫。”
“那你的条件呢?他也答应了?”
“嗯。他说杜游是他的表弟,他自然会尽心尽力去安排。”
“你按照我教你的说的?”
“呃……大部分啦,也不完全是。”
“嗯?”
她伸手从袖袋里摸索。“还有这个……”她掏出一叠银票,“跟他讨的叶文昔的住宿伙食费,嘿嘿……”
他摆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你呀!成天净弄些无用的东西!”
“钱哪里没用啦!你辛辛苦苦做生意还不是为了钱!”
摇了摇头,他但笑不语。
“切!又在那里装神秘!”她将银票收入袖袋,扁了扁唇,“喂,你走慢些!等等我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下午领导去开会,赶快更新完这一章,嘿嘿!终于可以写这三个字了——本章完!
从本章开始,就正式宣告进入了一个JQ飞速发展的崭新时代!
更新的有点慢,见谅!刚换了新工作,总不能老在领导眼皮底下发文吧。下个月领导要去德国,嘿嘿嘿……到时候就……嘿嘿……
30
30、魔教使团 。。。
立秋之后,夏天就算宣告结束了,凉爽的秋天来了。
非凡楼里,殷无命,叶文昔,苏离和她,就是和谐幸福的一家。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勉强称得上是相安无事的一家,除了偶尔出现的一些小麻烦。
话说这一天,旭日当空,秋风送爽,熙熙攘攘的东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不愧为京城最繁华的闹市。我们的魔教教主也在左右二使的陪同下乘兴出巡,呃……好吧,出巡这两个字眼用在她身上太夸张了,事实是她随手拉了两个伴儿去采买御寒的秋装。
对杨不凡而言,购物是人类最美好的活动之一。当然,这是在她不得不拖着叶文昔这个油瓶逛街之前的想法。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为什么我们进每一家店之后都得抱头鼠窜的出来?”
“姐姐,别叫这么大声,人家都在看我们。”苏离小声提醒她现在的处境。
“你确定他们看我们是因为我大喊大叫的缘故?”哼!她可不这么认为。“叶文昔,你就不能戴个面纱把你那招摇过市的脸遮一遮吗?每进一个店都要被人围观,还要被一堆女人推来搡去,这种事我真是受够了!无辜的我为什么要被那个祸国殃民的家伙连累得连享受美好的生活这点仅剩的人生乐趣都失去了?我说,你干吗非要带着那身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皮囊到大街上任人参观哇!这样显得很廉价耶……不懂得明珠暗藏的道理吗?越是宝贵稀有的东西,就越要藏得严严实实,这样才显得出身价。”
“不要!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又闷又无聊,不如出来被人参观来得有趣。”
“好吧,您自愿放低身价我也管不了,总之,拜托您从现在开始就装作不认识我们,走路的时候大家拉开点距离,以免其他人爱屋及乌。”
“不认识吗?那大家怀里揣着一模一样的玉佩是怎么回事?”叶文昔拿出一枚白玉圆佩,粉嫩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魔教右使”四个字。
杨不凡垂头扶了扶额角。她真是昏了头才会给他一个魔教右使的称号,唉!“我只是不想被人围观而已。”
“咦?姐姐,好像有人比我们更吸引人围观呢。”
“谁?”
“呶,你看前面!”
杨不凡向前方看去,只见密匝匝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哇!居然有人比叶美人更有看头?这个热闹不能错过。“小离,走,用轻功带我打入包围圈!”
当下三人扑扑楞楞跃入人群,落在最前列,眼前的情景不由得让他们吃了一惊。只见被人群密密麻麻包围起来的,赫然正是非凡楼。非凡楼门口,左右两边各一字排开数十名彪形大汉,人人手执兵刃,状如天神。
“哇塞!这情形也太生猛太彪悍了吧?”杨不凡暗中咂舌不已。“难道说是殷无命经营不善,亏损严重,搞得债主催债上门?看这场面,这厮应该欠人不少钱吧?不然人家怎么会带这么多打手过来?早说了让他不要经营这么大的酒楼,他偏不听,这下倒好……”
“姐姐,我们怎么办?”苏离眨巴着水翦双瞳望着她。
“看起来情况有点糟糕,这么多壮汉不好对付,不如我们偷偷溜走先?”她扯了扯苏离的袖子,脚悄悄地往后挪了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