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倒在卫皇后和李妍面前,“维姬虽然有错,可却不是罪魁祸首。”我摊开手掌,一颗碧玉珠子躺在掌心。
当时一团混乱中,我只抢着捡到一个珠子,这个物证实在太单薄,单薄到似乎只是把我拖下了泥塘,却不能让任何人浮起,“当时维姬跳舞时,民女看到有几颗这样的珠子滚到她的脚下,她因此而摔倒。”
李妍瞟了眼珠子没有说话,她的宫女道:“皇子和公主们常拿着这种玉珠子弹着玩,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她猛地掩住嘴,跪下磕头,“奴婢万死。”
李妍扇了她一耳光,喝骂道:“贱奴才,什么话都敢乱说!”李妍看向周围的人:“除了金玉,还有谁看见这种珠子滚向维姬脚下了?”所有人都拼命摇头。
李妍一言不发地看向卫皇后,此时已经不是杀一个维姬就可以了事了,一个珠子把流言导向了在场的皇子和公主,谁有可能会心怀嫉恨想打碎父皇赏赐给李夫人的玉塔?还伤了幼弟?卫皇后的唇边带了丝冷笑,“彻查到底,先把维姬带下去关着。”李妍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卫皇后,卫皇后保持着唇边的那丝笑,继续道:“把金玉也带下去看管好。”
咣当一声,狱卒锁上了牢门。维姬眼中泪花滚滚,“小玉,你何必把自己卷进来呢?”
我拿起她的手,把玉指环给她戴上,“既然是日磾亲手交给你的,即使要还给日磾,也该你亲手还给他。”
维姬刚才赴死时面容平静,此时反倒眼泪簌簌直落,我替她把眼泪擦去,四处打量了下牢房,“比我想象得好一点。”
维姬立即站起,把地上铺着的稻草往一起拢,堆了厚厚一高垛,要我坐上去,“牢里终年不见阳光,地气太阴毒。”
我摸着自己的腹部,心中暗道,对不起,你爹爹走了未久,我就把你照顾到牢狱里来了。我一直把李妍看作卫氏的敌人,并没有真正把她当作我的敌人,可今天起,我们之间再没有任何情分。她竟然一个陷阱套一个陷阱,这个陷阱的尽头到底指向何方?李妍想靠此来伤害刘据和卫皇后,出手未免太轻了,她究竟想做什么?我此时一点都看不清楚。
作者: 若水ぃ瑶 2007…1…2 18:33 回复此发言
208 回复:《大漠谣》全集(不断更新中)
两天过去,没有任何动静。估摸着陈叔和红姑她们早已乱套,也肯定想过办法来看我,却一直没有出现,事情看来很严重。
我们的饭菜已经好过其他犯人很多,但和霍府的日常食用一比,和猪食也差不多,我并不是挑嘴的人,什么都能吃,可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却被我们养得有些娇贵,自怀孕后一直贪吃的我变得吃不下东西。
维姬把她的饭菜中看着好一些的全都捡给我,只给我吃两份饭菜中最好的一部分,我也不和她客气,但即使这样,我仍旧没有胃口。强迫自己多吃几口,一转眼又立即吐出来,维姬急得眼泪汪汪。
我满腹担心和无奈,却不愿维姬太过自责,强笑着自嘲,“不知道象谁,我和去病都不是挑食的人,却养了这么挑嘴的一个孩子,以后要好好教导他一番。”
整座牢房只有栅栏前的一小块地方,在太阳正中午时,有几缕阳光通过一方窄窄的石窗斜斜晒进来。光柱中,万千微尘飞舞,看久了人变得几分恍惚,不知道微尘是我,我是微尘,或大千世界本一微尘?
一双薄靴,一袭合身熨贴的月白袍,阳光自他身后洒下,为他周身染上一层淡薄如金的光晕,令他看上去几欲随风化去得虚幻,可那个暖若朝阳的笑却真实得直触心底。在这个幽暗阴冷肮脏的牢房中,他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明媚温暖。我不能置信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他依旧站在阳光中。
九爷细细打量着我,眼中藏着担心恐惧。他向我伸手,虽一言未发,我却就是知道他想要替我把脉,他要立即确定我一切安好才能放心,默默地把手腕递给他。一会后,他面色稍霁,我想收回手,他却一转手握住了我,力气大得我手腕生生疼起来。
他仍旧笑着,眉梢眼角却带着几分憔悴,看来竟比我这个呆在牢狱中的人更受煎熬。我心中滋味莫辨,半晌后方挤出一句,“我没有受什么苦。”
他缓缓放开我的手,“陈夫人不许任何人通知霍将军,你要我设法通知他吗?”
我摇摇头,“战场上容不得分心,此次战役是对匈奴单于的决战,这是他自小的梦想,如果他不能尽全力打这场仗,会成为他生命中永远的遗憾。何况我不过是在牢中住几日,没什么大碍。对了,你怎么能在这里?”
他淡淡一笑,“皇上毕竟也是我的舅父,这个人情又不算大。”
他说的很是轻巧,可其中的艰险却是不想也知,只是不知道他为此究竟做了什么牺牲,又对刘彻承诺了什么。以他的性格,什么苦楚都是独自一肩挑,我即使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装作相信了他的话,让他一片苦心不要白费。
“玉儿,究竟怎么回事,细细和我讲一遍,我才好想对策。”
我静静想了一会,把事情缓缓道来,我和匈奴的关系,和日磾的情谊,以及李妍已经猜测到我和日磾关系非浅,所以利用维姬不露痕迹地把我收进了网中。
九爷听完后,蹙着眉头,“你还有事情没有告诉我,朝中的人都知道霍将军和卫将军虽然是亲戚,可关系十分紧张,甚至在皇上的引导偏袒下,霍将军手下的人在军中常挤兑打压卫将军的门生。如果李夫人只是为了太子位置和卫氏有矛盾,她不应该开罪霍将军,反而应该利用霍将军和卫将军的矛盾,尽量拉拢霍将军,她怎么会一再对付你?这次虽然牵涉到皇子公主,但她显然更想要你……”九爷十分不愿意把我和那个不吉利的字眼连在一起,话说了一半未再继续。
我笑向他做了一揖,“真是什么都不能瞒过你。”语气轻快,希望能缓和一下凝重的气氛,却没有成功,九爷依旧皱眉看着我
“我和李妍的确还有些私怨,但我不能说,其实她对我恨意如此强烈也实在出于我的意料之外。”
九爷颔了下首,没有继续追问,想了一瞬道:“最关键的就是珠子是谁滚出来的,或者说关键是要找一个掉落珠子的人。江夫人虽然是事情的起端,但她不过是个糊涂人,估计什么都不知道,反倒是那个行令的宫女值得一问。”
“我也是如此想的,当时看到她迅速地把签扔回签筒中,我就有些怀疑那个令根本就是她自说自话,不过李妍能让她做这样的事情,肯定绝对相信她,她又在李妍庇护下,很难问出什么。”
九爷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不同于往日的笑意,而是透着寒意,“何必问她,只需让李夫人选择牺牲她就够了。”
作者: 若水ぃ瑶 2007…1…2 18:34 回复此发言
210 回复:《大漠谣》全集(不断更新中)
一丝力气也提不上。幸亏维姬睡得浅,我打着颤地身子惊动了她。她一看到我的样子,惊吓得眼泪立即掉出来,冲着外面大喊着叫人。
我看到她的反应心里蓦地冷了半截,维姬是一个行事冷静沉着的人,她竟然失态至此,我现在的样子恐怕已是半只脚在鬼门关外徘徊。
维姬叫了半晌都没有人理会,她匆匆把外衣脱下来罩在我的身上,我身子疼得象要碎裂成一段段,只恨不得立即灰飞烟灭,方能躲开这如地狱酷刑一般的疼痛,意识渐渐坠向黑暗。
不行,我不能睡去,睡着了也许再没有痛苦,可有人会伤心,我答应过去病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心中一震,拼着最后的一点清醒,用力咬在了自己的舌头上,口中血腥弥漫,人却清醒不少。
疼痛来得莫名其妙,不象是病,倒更象是毒。说不出来话,只能用眼睛示意维姬,维姬倒真是冰雪聪明,看到我看陶罐立即把罐子捧来,扶着我把牛乳灌下去。口中的血混着牛乳咽入肚子,胃里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我还是逼着自己不停地喝,因为每喝一口,也许我活下去的机会就多一分。
维姬抱着我只是哭,“小玉,要死也该我先死,是我背叛了娘娘,打碎了玉塔,为什么我没事情……”她蓦地明白过来,脸上全是害怕和悔恨,“我们交换了饭菜,你一个人中了两个人的毒。”
我已是满口的血,却再咬破舌头,也维持不了自己的清醒,在维姬的泪水和哭求声中,意识渐渐沉入了漆黑的世界。
作者: 若水ぃ瑶 2007…1…2 18:35 回复此发言
211 回复:《大漠谣》全集(不断更新中)
17 毒计
人仿佛睡在云上,轻飘飘的,说不出的舒服,很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可灵台中的一点清明却告诉自己一定要醒来,无论如何也要醒来。自己仿似分了两个人,一个躺在白云间睡觉,一个在半空俯视着正在睡觉的自己,拼尽全力地对着下方呼喊:“醒来,快点醒来。”睡着的自己却一无反应,越来越累,累的随时都会从半空摔下,跌成碎末,神志也在渐渐涣散;可半空中的自己依旧拼命坚持着,一遍又一遍的呼喊:“金玉,你要醒来,你一定要醒来,你能做到的,只要用力睁开双眼,用力再用力,你就能醒来,你能做到……”
我能做到,我一定能做到,有人等着我呢!眼皮像山一般沉重,可我最终还是艰难的睁开了双眼。九爷一脸狂喜,眼中竟隐隐有泪,猛地抱住了我:“玉儿,我知道你一定能醒来。”
维姬一面笑着一面抹泪:“幸亏九爷不肯等到天明接你出去,案子一定,即使半夜也求了皇上放人,否则我就是百死也赎不回自己的罪过。”
日磾静静地看着我微笑,眼中也是一层水意,一旁的小风指着我道:“你们女人真是麻烦,只会惹人担心!”话没说完,他语声哽咽,蓦地扭过了头。看来我真的是从阎王殿前逛了一圈,以至于连九爷的医术也不敢确保我性命无忧,让众人担足了心。
我的手轻轻摸过腹部,知道他一切安全,才彻底放心。
九爷的眼中血丝密布,整个人说不出的憔悴,一向仪容优雅的他,衣服竟然皱巴巴的团在身上,看来一直没有换过。
我有心想说一声“谢谢”,可知道根本没有这个必要,这两个字太轻太轻,而内心深处的感觉,我却不愿让他知道,很多东西只能让它永远沉淀在心底最深处,说出来反倒徒增痛苦。
我哑着嗓子问:“事情都过去了吗?”九爷只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我,根本就没有听见我说的话。我不敢看他,视线投向日磾,石风嘴快的道:“你昏睡了将近四天四夜,天大的事情也有结果了。”
日磾平静的说:“玉石珠子是宴席上的发令女官搞的鬼,她是皇上新近册封的尹婕妤的人,尹婕妤本想借此机会一箭双雕,让卫皇后和李夫人反目相斗,她好渔翁得利。事情被查出来以后,女官畏罪自尽,尹婕妤撤去封号,贬入冷宫。”
李妍虽然没有伤到卫皇后,却把另一个困难的敌人打垮了。尹婕妤,那个笑容健康明亮的女子,与李妍的楚楚动人截然不同的风致,刚得了刘彻的宠爱不过半载,却就在两大势力的打压下稀里糊涂的进了冷宫。
心中一震,金玉啊金玉!你还有空闲感慨别人稀里糊涂?难道你就是聪明人吗?如果没有九爷,你只怕早就稀里糊涂的见阎王了。不能再低估李妍,也不能再对她有所心软,否则只能害了自己,让仇者笑,亲者痛,“我是中毒了吗?”
九爷没有回答我,一扭头才发现我们说话的工夫,他竟然就半靠在榻上睡着了。维姬瞅着我道:“将近四天四夜,九爷一直守在你的榻前没有合过眼,我们怎么劝也都没用。”我凝视着九爷憔悴疲惫的面容,心中的滋味难辨。
小风犯愁的看着九爷,我忙道:“不要惊动九爷,就让他在这里睡吧!把我挪到外面的榻上。”
看维姬和小风替九爷垫枕头、脱鞋袜,又在榻脚搁了一盆冰块消暑。维姬纲要转身离开,九爷睡得迷迷糊糊中,拽住了她的裙裾,喃喃叫道:“玉儿……”屋子中的三人都看向了我,又都立刻移开了视线。
维姬想把裙子拽出,九爷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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