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算啦！也别难为他们。把他们的武器都留下来，告诉他们，以后有本事到小鬼子跟前折腾去，别在咱中国人面前耀武扬威的。想打鬼子的留下，不想跟我的每人打发两块大洋请便。哦，还有这两位，”孟云霄指指早已目瞪口呆的张荫梧和鹿钟麟，“给他俩各自留下一把自卫的手枪，怎么说人家也是陆军上将。一会儿给扔到白合镇的南边去！”
“俺现在就把他们扔了得了。”
“那你等我把话说完。”孟云霄又转向二人，“两位，虽然我这支队伍又不属国军编制了，但我抗日独立纵队的原则还是没变。您二位给我记清了，真心打鬼子的就是我朋友，我可以把心掏给他；胆敢破坏抗日团结的，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他！”
孟云霄刚把两人打发走不久，任义汉第一个从坨南镇赶过来，一进门就喊：“六啊，咱们抗日独立纵队的大旗可算是又换回来啦！老子现在就讨厌这身军装！”
“话是这么说，可要注意下边部队的情绪变化啊！”陆子宇提醒道。
“这个二哥就放心吧！咱现在的兄弟可都是死心塌地地跟着咱们的铁杆儿，只要是站在抗日的大旗下打鬼子，别的什么也不在乎！想升官发财的人反正我们二营没有！”
“这话我就不爱听！”班智超也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进门就插言，“咱们三营也都是响当当的硬汉子！不然当初六哥的旅长以下连个团长都没有，想升官的早起哄了！”
（3）
“哎，云霄，我有个问题一直很纳闷，你怎么对那个张荫梧了解得那么透彻呢？”陆子宇有些疑惑地问。
孟云霄一愣——光顾着自己骂得痛快，又犯了“先知先觉的错误”：“哦，这个呀，是这么回事儿。当初我在南京总统府任职卫队长的时候，见过这家伙几次，这个人可不简单——他是河北省博野县人，他的家族是博野县有名的豪族。中学毕业后，进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学习，毕业后加入晋军，因能吃苦耐劳且精通战术韬略，从连长一直升到军长，还担任过北平警备司令兼市长。但因为狂妄自大，民国二十年的春天被阎锡山撤去北平警备司令兼市长的职务，成了失意军阀。深感失落的他就在第二年年初带200多名亲信脱离晋军回乡，打着抗日的旗号在博野创办了一所半军事性的中学——四存中学，以十七十八世纪颜习斋、李树谷学派中的存志、存仁、存性、存学这四存命名，招收热血青年进行军事训练，网罗羽翼，在以博野为中心的几个县称霸为王，实行自治。
“一年后，张荫梧的积极态势又引起了阎锡山的重视，阎锡山以守土抗战的名义委任张荫梧为陆军中将，邀请他去太原筹办晋军军官教导团。七七事变后，张荫梧被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看中，程潜任命张荫梧为保定行营河北民训处处长兼第一战区司法监。张荫梧将自己在太原训练的200多学员带至保定，召集旧部成立了河北民训处干部养成所。平津堡一带的流亡学生纷纷慕名投奔，人员不久就发展到上千人，张荫梧亲自为这支队伍取名叫‘河北民军’。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正式成立，日军已经南下。到了去年9月，保定危急，国军纷纷南撤。张荫梧也带领干部养成所全部人马和自己的十几个县政府、警察局、保安队等数千人南撤到河北磁县。不久日军进抵磁县，张荫梧即带领人马沿太行山进入河南林县，正式成立河北民军第一团。后经阎锡山同意，河北民军第一团负责驻守林县，张荫梧本人率河北民训处和其他部队继续西去，进驻山西陵川。看样子这回是想回来继续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第七十四章 改旗易帜（4）
“哦！”众人点点头，“那这个鹿钟麟呢？”
“这个家伙就更不简单了！”孟云霄继续如数家珍，“鹿钟麟也是河北人，照样出身豪门，曾在西北军冯玉祥将军手下供职，被称为西北军五虎上将之一。当年推倒清朝帝制，逼迫清朝最后一个皇帝溥仪出宫的就是他！”
“嚯！”大家吃惊地感叹，“看来这家伙也算于国有功啊！”
“的确是这样！”孟云霄点点头，“而且功劳还不小。民国十五年，冯玉祥将军通电下野之后，鹿钟麟被推为国民军前敌司令，指挥13个师对敌作战，并于当年4月，推翻了段祺瑞执政府，再一次发动北京政变，随后就任察哈尔都统兼国民军东路司令。当年9月17日，鹿钟麟参加冯玉祥五原誓师，并就任国民军联军总参谋长。北伐结束后，任南京军政部次长，代理军政部长，民国十九年1月，就任西北军代理司令，全权代冯玉祥主持一切。中原大战爆发后，他任第二方面军前敌总司令，率西北军26万人进入河南反蒋。中原大战失败后，鹿钟麟通电下野，隐居天津。直至民国二十五年，鹿钟麟随冯玉祥复出，曾被选为国民党第四届中央委员。怎么样？此公厉害吧！”
“厉害厉害！”众人笑着附和，“可是云霄，你为什么这么不待见他们呢？”
“原因很简单，张荫梧是个野心家，历来高傲自负，喜欢吹牛皮，曾大肆叫嚷‘南蒋北张’，意图将河北省据为己有。我对那些被小鬼子赶着跑却牛皮满天飞的人向来都是排斥的。还有那位鹿公，不琢磨怎么和小鬼子好好打仗，却总把算卦先生拜为师爷，由江湖术士来决定弟兄们的生死！河北省有四鹿：巨鹿、束鹿、获鹿和涿鹿。这家伙一到束鹿县就跑，因为他的算卦师爷说，束鹿束鹿，就把他这头鹿给束缚住啦！跑到一个村子里，这村子本来叫段芦头，可他一听叫断鹿头，吓得不顾手下的疲劳，连夜上了太行山，再也不敢下山。你们说和这样的废物有什么好说的？”
“哈哈哈……”晚到的苏仲康等人一进门，就被孟云霄说的小故事逗得哈哈大笑，大家也就无暇细问这些典故他是如何知道的了。
“弟兄们！”待到大家笑够了，人也来齐了，孟云霄正色说道，“说笑归说笑，这次咱们改旗易帜，重扛抗日独立纵队大旗，面临的局势也就变得错综复杂，弟兄们还是应该重视起来啊！”
“没错！”陆子宇说道，“脱离国军编制这件事对咱们来说，虽然是痛快，但对于咱们对面的敌人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啊！首先说小鬼子吧——咱们刚刚把保定闹了个天翻地覆，日军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报复！咱们一脱离国军，小日本儿就会认为咱们没了依靠，正是消灭咱们的天赐良机！”
“还有重庆政府，”苏仲康也说道，“蒋某人一再下驾培植起来的‘典型模范’部队居然公开反对他，恼羞成怒在所难免呵！”
“所以说咱们现在等于是两面受敌啊！”孟云霄客观地分析道，“不过据我看来，重庆政府暂时对我也是无可奈何。因为在河北境内，在太行山山地区域，虽然流散的国军部队不少，但是有能力消灭咱们的国军力量暂时还不存在。阎老西远在山西克难坡，他的晋绥军刚刚能够自保，就算他有心对我不利，他的晋绥军也要经过八路军的地盘才能到达我们跟前。咱们和八路军可是好邻居啊！哈哈……”
孟云霄笑完又接着说道：“我认为咱们眼下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照顾好部队士兵的情绪。前段时间咱们解救接收的矿工战俘，里面绝大部分可是因为咱们是国军才留下的，这次易帜，可要好好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这一点老六你就放心吧！”任义汉说道，“自打上次请八路军的政工人员给咱上完思想教育课以后，弟兄们的政治觉悟提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各连队都成立了共产党的支部组织，现在看来，这些组织的积极活动，对咱们士兵的思想转化教育真是功不可没啊！”
“是吗？”孟云霄呵呵笑着说道，“可是当初还有人怀疑过呢，对吧三哥？”一贯爱和孟云霄抬杠的任义汉对他这次的揶揄却只是笑笑，居然没说什么。孟云霄心里一愣，难道这个粗鲁汉子的政治面貌也变了？
“那好，我再说第二件事，就是修挖地道的工作！虽然咱们在山里，但是地道还是有必要修建的，特别是二营和三营在半山区驻守的连队。鬼子这次的报复行动迟迟不开始，这正说明他们在酝酿一次更大的报复性围剿！我以为，鬼子除非不来，只要出动，绝对就是以优势兵力围剿。到时候咱们只能避其锋芒，伺机反攻，绝不能硬碰硬和他拼消耗！所以这既可藏人、又能储物的地道就非挖不可！这一点，大哥的一营就做得很好！”
第七十五章 独行义盗（1）
（1）
孟云霄说：“昨天我去一营看过，虽然一营地处深山，溶崖山洞满山皆是，但一营驻防的村镇还是开挖了地道，而且地道直通村外山里的山洞。如此一来，一旦有敌情，军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地道安全撤到山里。一营的经验各营都可以借鉴一下。至于如何解决有的驻地地质过硬、极难凿挖的问题，各营可以请教一下四营，四营土木作业的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
“老乡们都觉得地道里面黑洞洞的，光是照明问题就不好解决，哪儿来那么多洋油菜油的来点灯啊？”班智超无奈地说。
“这个问题好解决！”这可难不住特种兵出身的孟云霄，“用棉线搓成粗绳，用蜡将绳子煮一遍，你看看做出来的是什么效果——这东西不用它时燃烧得很慢，想用的时候用手一晃就亮，消耗空气少，没有任何污染！呵呵！”
“现在说第三个问题，这一点尤其重要！我这次带一部分兄弟去平原地区遛了一圈，感触最深的还是人家八路军做的地方工作！每到一个地方，只要找到村镇里的粮秣主任，部队的吃饭问题立刻就得到解决！我一问人家才知道，原来八路军的部队很少带着粮食行军，人家把军粮都坚壁在老百姓家里，既省去了辎重部队这些非战斗编制，也给队伍打仗行军带来了方便和快捷，我觉得这个办法很好。但要做到这一点，根本就是加强地方政府的建设。像人家村委会、农协会、妇救会和青救会，甚至连十来岁的小孩子都成立了儿童团，为部队站岗放哨传递消息情报！咱们的驻地虽然也有这些组织，但和人家比起来，做得还远远不够啊！”
“云霄，咱们独立纵队在这方面还真的没什么经验。要不你再去找一下八路军的陈司令员，再借点儿有地方行政工作经验的人来帮我们一下？”陆子宇说道。
“根本用不着！”孟云霄说，“咱们自己有，何必再求人！刚才任三哥不是说现在各营连都有共产党的党组织在活动吗？这些组织的负责人就有这方面的思想意识！我看啊，不如直接就让各营连把这些组织里的一些中###员代表干部脱离出部队，派到地方上去开展地方工作！”
“这……合适吗？”孙尚尉有些担心。
“四哥是怕招来排斥异己的猜忌和闲话吧？放心吧！首先人家共产党人是最光明磊落的，从来不做小肚鸡肠的事儿；第二呢，我们也不是要把这些人都脱离出去，都走了队伍中士兵的思想建设谁管啊？我们只是需要一部分人到地方上参与地方行政建设。”
“地方上的工作真的比打仗还重要吗？”
“起码这次是！”孟云霄神情庄重地说，“还是那句话，日本鬼子有可能在酝酿一次大的军事报复行动。一旦战争开始，面对鬼子的重兵优势，我们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避其锋芒！但是我们这支部队历来都是直面面对进攻，从没有退避的前例，特别是我们刚刚改旗易帜，士兵的思想工作可以很容易做通，但是老百姓呢？我们从来没有抛弃过他们，他们已经把我们当成了靠山！所以要在这次战斗发生之前，一定要把老百姓的思想工作做通，让他们明白，我们不是在为了躲避敌人而丢弃他们，而是在寻找战机！我们还是站在他们身边的守护神！这一点尤其重要！”
“明白了！”众人都钦佩地点点头，看来这个大队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
（2）
白天的暑气随着夜幕的降临渐渐退去，阵阵夜风送爽。
在徐水车站南边的一片高粱地里，趴着一个魁梧的男人。这男人紧紧盯着灯火通明的车站上忙碌着的劳工，劳工们正汗流浃背地把一箱箱的物资从露天的站台上搬到火车车厢里。眼看着整个车皮即将装满，这个男人才悄悄地向后移动，直退到庄稼地的深处消失不见。
一个钟点以后，一趟装货物的列车在徐水停下，挂上那节装满物资的车皮后，在导引员的指挥下，慢慢驶出徐水火车站。前面不远就是漕河铁路桥，因此列车一直在慢腾腾地行驶着。
几分钟后，慢腾腾的列车驶过岳家营。坐在车皮顶部的日军押运士兵忽